赵戎还体会到一件事。
之前他颇为相信‘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先生’这句话的。
觉得确实是有教无类。
只是眼下,赵戎却有点儿怀疑了。
好家伙,若是学生就是不听不学,你往死了教也没用啊。
嗯,是不是还要再掏心掏肺的感动学生同时也感动自己一番。
然后师生二人两眼泪汪汪,学生幡然醒悟,痛心疾首,浪子回头的说下次一定……
当然了,这些赵戎都只是吐槽一下,想想而已。
该教的还是要教。
他答应过朱幽容,尽全力带这两个学堂的书艺课。
率性堂外,赵戎抄着袖子,表情平静的朝后门处走去。
在那儿,正有一个穿着简朴白色儒衫,发须亦是花白的老者,正在笑眯眯的等着他。
赵戎在他身前三步外一停,行礼,轻唤了声。
“祭酒,晨安。”
这位墨池学馆的老祭酒上下扫视一番赵戎,面色满意的点了点头。
“子瑜啊,今天看起来挺精神的,不愧是咱们学馆,咱们书院的栋梁之才。”
老人炯炯有神的看着身前面色平静的年轻人。
赵戎见状,眼皮微抬。
“嗯,祭酒您也是,很健朗,定能再为我们书院学馆发光发热,栽培桃李。”
他转头看了眼后门开出的一扇小窗户。
嗯,这个后门的门上,洞开的小窗户,每个学堂都有。
据赵戎所知。
这应该是祭酒老先生习惯性‘监督‘学堂的专属位置,没事就会过来瞟两眼。
因而,虽然这个后门小窗户漏风,却也没有人去堵上。
眼前这位老祭酒虽然平日里不怎么管学馆的事,兴趣是在旁边名为墨池的平湖上’划水‘钓鱼。
但是时不时的,钓鱼累了,老人家还是喜欢在学馆内,各个学堂外面来回转悠几圈,有时候送几条鱼给表现不错的学堂。嗯,然后这些鱼又会重新回到墨池里,活蹦乱跳的等待下一次相遇……
于是乎,有时候学子和先生在学堂上课时,后门小窗户中会经常突然冒出一个人头来,能把人吓一大跳。
赵戎第一次在正义堂上课时,就是这样的。
然后就在顾抑武的介绍下,认识了这位喜欢笑眯眯的老祭酒先生。
若是问他为何逛来逛去,突然在小窗户上冒头。
老祭酒便会摸着白须,仰头看天,感慨一句:
老夫是在看书院未来的栋梁们啊。
此刻,率性堂后门处,赵戎想了想,解释了一句:
“祭酒,刚刚学堂出了些小问题……”
老祭酒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老人笑眯眯道:“没事,没事,子瑜我是最信得过的,你全权处理就可以啦,不用管老家伙。”
他伸手拍了拍眼前的‘学院栋梁’的肩膀,认真点头。
赵戎看了眼肩膀上,祭酒充满信任的温暖大手,
嘴角微扯。
你对每个先生、每个学子好像都是这么说的。
赵戎心里吐槽一句。起初认识祭酒时,被这么亲切的器重,他还是颇为矜持和不好意思的,结果没几天便发现……到处都是老祭酒器重的栋梁之才。
赵戎颔首,“谢谢祭酒信任。”
随便一本书上,或故事里都说。
喜欢笑眯眯的老爷爷,一般都是身藏不露的高手大佬。
要不过去很流弊,要不现在很流弊,要不过去、现在、未来都很流弊。
而且根据赵戎总结,这些老爷爷都会给天命之子们的修行或人生,带来很大的顿悟与启发。
并且目光如炬,一眼就能看出主角就是主角,只是目前看起来平凡而已,其实拯救玄黄修真界非他莫属。
然后对其青眼有加,悉心培养。
必要时还要通过老爷爷以身殉道,让主角大彻大悟……
之前赵戎和顾抑武就是这么觉得的,然后有一段时间他们两人经常没事跑去找老祭酒,套近乎。
结果发现……竞争太激烈了。
原来墨池学馆内几乎一大半的学子,都和老祭酒很熟,都在套近乎……
话说,咱们墨池学馆里的天命之子挺多的啊。
正在这时。
老祭酒端详着赵戎,白眉忽抬。
“对了,有件小事,学馆里的学正先生最近回来了,嗯,子瑜啊,你稍微注意些。”
话语还未全落,他便已经老腰一扭,背着手离开了。
步伐好像有些赶。
突然和他说这个干嘛,还有,晏先生也是……意思是咱们率性堂的礼艺课要开始上了?
都叫他注意一些?
赵戎站在原地,瞧着老祭酒离去的背影,眼神带着些许疑惑之色,同时也有些好奇。
他觉得他上课挺安分的,不是那种搞事情的人,这么低调还会招惹到那位学正先生不成。
赵戎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走回了率性堂。
他刚要抬脚埋进门,结果一抬眼便看见大堂内,鱼怀瑾的桌前,正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
学堂内安静无比,众人坐姿端正,此刻都表情严肃的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女子。
这个陌生女子和鱼怀瑾有些相似,都是端着手。
她身姿站的笔挺,像文庙内的一座神像,模样一丝不苟。
此刻,这个陌生女子垂首端详着认真抄写‘正’字的鱼怀瑾,忽开口。
“玄机,你为何抄这个字?何人在罚你?”
门外的赵戎,不禁停步,突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率性堂内所有学子们都把头转了过来,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赵戎:“……”
第三百零八章 七尺男儿……喜欢吃软饭有错吗?
赵戎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
此时,站在大堂门前的他,前一秒还准备后撤一步暂避风头的脚,缓缓落回了原处。
赵戎无语的牵了牵嘴角,目光扫了眼齐刷刷看来的率性堂学子们。
真是一群尊师重道的好学子啊。
在让他失望这件事情上从未让他失望过。
赵戎轻轻点头,迎着学堂内此时所有人的各异目光,若无其事的向前一步,迈进率性堂内。
与此同时,他眼神正视这个突然出现但此刻并没有端详他的陌生女子。
这是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
容貌端正,鼻子两侧有着些许的发令纹,大致也能瞧出她年轻时应当相貌颇美。
只可惜表情太过严肃,太过正经,给人难以亲近之感。
板着脸的模样,比鱼怀瑾还要古板。
这个严肃女子的衣着穿束,十分整洁严谨,遵守着儒生制度。
甚至她身上的一些礼仪的小物件,赵戎还是在某本闲谈礼仪服饰的杂书上,依稀见过。
所以,此时,严肃女子站在那儿,就像赵戎不久前第一眼看去的那样。
宛若一尊文庙里规章严谨模样考究的圣像。
让人见之便不禁肃然起敬。
赵戎认真打量了一番。
这是谁?大号鱼怀瑾?
还是鱼怀瑾的母亲?
此时,鱼怀瑾的桌前。
一大一小,两个气质颇像的女子,都没有去看赵戎。
前者低头看着鱼怀瑾,等着她的回答。
正在认认真真,一笔一画的抄写‘正’字的鱼怀瑾,手上动作微顿,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