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糯娇语声,浮现出桃花盛开的场景。
笑靥如花的南宫盛蓉,折下一朵桃花,冲他说道:“玉晏天,你喜欢本公主,对不对?”
桃花一瞬衰败,转而变成大雪纷飞。
他一身素衣,在风雪中寻不到方向。
铜铃声又起,他寻声艰难向前。
突闻:“玉晏天,玉晏天,我是裴泫铭,你有胆过来吗?哈哈……”
前路白雪茫茫,三个方位出现了几人。
一边左右两边,分别是南宫盛蓉与裴泫铭,中间却是他母亲的亡魂。
玉晏天无力一笑,毫不犹豫向着南宫盛蓉的方位走去。
铃铛声震耳欲聋,玉晏天痛楚捂耳。
烟雾腾腾,只见一名道长在院中。一手摇铃,一手捏着符纸嘴里念念有词。
庄太傅几人围在一旁不远处,看着道长做法事。
姜栋则在房内,近身照顾玉晏天。
“阿栋,我渴了……”
玉晏天面色灰青,唇瓣干裂煞白。半睁着眼,虚弱说了句话。
姜栋喜上眉梢,顾不上言语。拿起青瓷杯子,扶起玉晏天喂其喝了几口水。
玉晏天有气无力,喘息道:“外面,为何会有铃铛声?”
姜栋小心翼翼放他躺好,这才开眉笑眼解释道:“你足足昏睡了,两天两夜,看了好多郎中,服了药也不见醒,谭县尉便提议请个道人做做法事,你别说,还挺灵验,没做完,你便醒了。”
玉晏天只觉得浑身无力,头晕脑胀有些体力不支,艰难道:“太吵了,让人散了吧,我想再睡会。”
话方毕,姜栋便见玉晏天合上眼,发出沉沉的喘息声。
姜栋蹑手蹑脚退到房外,这时道长恰巧做完法事。
谭县尉瞧见姜栋过来,忙问道:“王爷,现下如何?”
姜栋欣喜回道:“烧退了,人也醒了,这会又睡过去了。”
众人一听,皆是喜上眉梢。
谭县尉更是抚掌大笑:“看吧,我说的没错吧。”又乐呵呵,去打发道人离开。
庄太傅有些疲倦,吩咐道:“阿栋,你费心继续守着,为师回府去了,你师母该担心了。”
姜栋颔首,命曹勇亲自送庄太傅回府去。
两日后,玉晏天已然能下了床榻。
只是这几日瘦了许多,他本就身长玉立。
过于消瘦便显得瘦躯如鹤,有些羸弱不堪。
玉晏天披着件豆青斗篷,神情恍惚去了灵堂。
风雪已停,天色明净透亮。
可他却脸色阴郁,周身死气沉沉。
“咳,咳……”
玉晏天闻见灵堂的焚香味,捂嘴咳了两声。
守在灵前的下人,急忙起身去扶玉晏天。
玉晏天哑着嗓子,冷冰冰道:“是明日。下葬吗?”
下人怯生生回道:“回王爷,明日头七,午时下葬。”
玉晏天颔首,上前敬了香。
这时,姜栋到了灵堂外。
玉晏天挥手示意下人,继续守在灵前。
一阵供香味翻滚而来,玉晏天止不住咳了起来。捂着鼻,到了门外。
可那烟味追逐着,一同飘散出来。
玉晏天咳得面红耳赤,似有咳疾之人一般。
姜栋惊愕,恍惚一瞬,担忧道:“你这是怎地了?为何我觉得,你今日的模样,与你我幼时初见那般,病恹恹的,莫非你咳疾犯了?”
玉晏天强打着精神,无所谓道:“我无妨,你不必多虑,对了,我托你所办之事如何了?”
“你放心吧,伯母的灵柩已被安葬在,您祖父的坟旁了。”
玉晏天眼神暗沉,郑重其事向姜栋拱手施礼道:“多谢,姜将军。”
姜栋被玉晏天的举动惊到,他忍不住怒声质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与我如此生分了。”
玉晏天答非所问道:“明日,你便与曹勇带着郑千归,启程回京去吧!”
提起回京,姜栋的怒火一瞬消失。
后知后觉明白玉晏天的意思,诧异道:“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不与我等,一同回京去吗?”
玉晏天深吸一口气,提着精气神又咳了一声,虚弱道:“我这身子,怕是经不起长途跋涉,咳咳……”
姜栋毫不迟疑掏出解毒丸,可却被玉晏天阻止。
玉晏天似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艰难言道:“不必浪费你的药了,我这身子得好生将养些日子,更何况终要为我父亲,过了七七之数。”
这话令姜栋无话可说,玉晏天忍着身子不适,又道:“你明日动身,尚赶得上,除夕之前阖家团圆。”
这话,是令姜栋动心不已。
可电火石光间,姜栋神清目明,想到什么。寒了脸,凶巴巴道:“我看你是,想打发我走,你是不是不打算回京去了?今日,你必须给我说个清楚,不为我自己,为了太女殿下,你务必要说个明明白白,你究竟又在打什么算盘?”
玉晏天扶额头痛,脸色越发苍白道:“我当真是因为身子不适,你若不信,寻几个郎中来,为我瞧上一瞧,便知真假。”
姜栋有疑惑,甚至仍觉得玉晏天在糊弄自己。
可看玉晏天气色确实不济,并不像做戏搪塞。
姜栋应了声好,便出府到城中,请了五六个郎中为玉晏天诊脉。
这些郎中的说辞大约一致,皆说玉晏天是忧思过虑,导致气血亏虚。终归说到底,是不易长途跋涉。
姜栋无可奈何,只得听从玉晏天的命令。
待明日午时,玉国公下了葬。
他先行,押送郑千归回京面圣。
第179章
翌日, 午时郊外玉氏祖坟。
虽是冬月却难得此刻,阳煦风敛令人舒适。
偶尔有一瞬不知趣的北风,扯得白幡一阵抖动。
玉晏天披麻戴孝, 体力不支被玉府的下人搀扶着。
他眼神僵滞, 也不知在想什么。
黄土渐渐高拢, 覆盖住棺椁。
接着,一丈多高的螭首龟趺墓碑,重达几百斤被牢牢压在了坟坑上。
这个坟坑,原是他母亲的。
螭首龟趺墓碑上的墓志铭,是玉国公一早自己备下的。
玉国公的身份,按照制度大修陵墓都不为过。
可玉国公是被皇帝密杀,自然不易再劳民伤财修建陵墓。
玉晏天拂开下人的胳膊, 屈膝跪在墓碑前。
焚烧了一沓纸钱, 低沉自语道:“愿你早登极乐。”
姜栋早已整装待发,只是腰间戴孝。陪着玉晏天,送玉国公最后一程。
姜栋上前强拉扶起玉晏天,苦口婆心劝道:“你身子不好, 这荒郊风头大,若是再染了风寒,可不得了了。”
玉晏天也未执拗, 颔首应下。
一行人,浩浩荡荡返回城。
送到城门口,姜栋依依不舍本想话别几句。
可瞧着玉晏天精神萎顿,垂首眯眼似乎昏昏欲睡。
念着对方的身子, 姜栋将那些离别伤感的话咽了回去。
只是一本正经拜别, 说了两字:“珍重。”
玉晏天乘在马背上,强打着精气神, 无力笑道:“一路顺风。”
曹勇本想说两句,被姜栋使了眼色拦住。
姜栋冲谭县尉,恳求道:“谭县尉,永诚王便托付你照顾了。”
“姜将军折煞下官了,谭某定会尽心尽力,让王爷的身子,早些好起来。”
姜栋看向与他,挥手告别的玉晏天。一咬牙勒马掉头,挥鞭纵马离去。
郑千归被蒙着头,关押在囚车内。
待马蹄声渐远,玉晏天原本眸色涣散,悄然如炬清亮有神。
随即又恢复成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有气无力与谭县尉告别,与下人回了府上。
窗间过马,跳丸日月,半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