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心悦那般久的郎君,也愿意相信一面之词,相信东西是她偷盗走的。
苏家不值得,可陆砚瑾就真的值得吗?
或许从前苏妧会说,是值得的。
但是如今,她唇瓣颤动,眼泪往下掉的时候,半句都说不出口。
她不能死,她还有娘亲没有带出来。
苏妧擦掉自己的眼泪,手中拿着发簪的手都在发颤。
她身子如今很重,也很是难受,可她为了娘亲,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不论如何,她都不能死。
纪漾仍站在苏妧的面前,她今日来这里,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让苏妧死。
一个没用的人,活在这世上也只会给人添麻烦。
既然如此,现在死了,倒是她大度,赏了苏妧一个痛快。
第三十二章
【第32章】
苏妧抬头看向纪漾, 她已经将手中的药瓶拿起。
纵然再笨,到了如今这一情况,苏妧怎会看不出纪漾手中的物什是什么。
纪漾的来意太过于明显, 即使她没有明说, 苏妧也知道那里头装着的是什么。
毒药。
除了毒药,苏妧想不出任何的东西。
苏妧看向那侧的窗户, 有风不断的吹进来, 让她燥热的身子开始冷热交织。
头又开始晕乎起来,苏妧喉咙之中一阵的发痒。
拼命忍住想要咳嗽的冲动, 苏妧将簪子朝袖外拿了一些。
纪漾已经将瓷瓶上的盖子给打开,看眼里头的东西, 纪漾眼神平静无波, “我也不愿你死,可若是你不死,当年青州的真相, 岂不是就会被人抖搂出来。”
纪漾蹲至苏妧的面前,用着最为平静的话语道:“妹妹,莫要怪姐姐, 姐姐也是被逼无奈,没有办法了。”
说完, 纪漾一只手往前去想要抓住苏妧, 另一只手将药瓶朝前送。
就在这时, 苏妧将发簪从袖中拿出,不管不顾地直接朝纪漾的身上挥去。
倏然, 苏妧听见银簪划破布料而后嵌入皮肉的声音。
苏妧眼尾都泛红, 手在不停的颤。
趁着胳膊还有最后的一分力气,在纪漾吃痛的叫喊声中, 又重重挥向纪漾。
纪漾两个胳膊都被苏妧给划伤,手中的药也落在地上。
她看着苏妧,眼眸之中带有恶寒。
却不料苏妧用着很大的力气,将她朝后推了一下。
力道之大,就是纪漾都未曾想到。
本来胳膊上就有伤口,被苏妧拍到伤处只会更疼。
纪漾看见苏妧朝窗户那处跑去,下意识就想动手去抓她。
只是手上的疼让她的动作慢上一分,苏妧不仅没有被她抓到,反而还借此从窗户处跑了出去。
苏妧从窗户处跳出去后,身子重重落在枯叶之上。
但她很快就听到屋中传来的声音,纵然身上疼的难受,也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朝前跑。
纪漾也在此时追出来,手臂上流着血,让她看起来十分的可怖。
但纪漾丝毫都不在怕的,她明白,若是今日让苏妧跑了,后面就都完了。
苏妧白着一张脸,体力明显不支。
小腹的坠痛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身后的纪漾还在穷追不舍。
并未往前跑太久,一路顺着山林向下。
苏妧好似听见潺潺的水流声。
她忽然之间想起,山林之中的僧人会取水,而这处江流正好路过山腰之间。
苏妧没走上两步,就慢了脚步停下。
江流不急不缓,却深不见底。
因得天气太过于严寒,江流之上飘着一层白烟,只是稍稍的靠近些,就能感觉到刺骨之痛。
苏妧摸着小腹,脸色逐渐苍白。
身后的脚步声逼近,她眼眸闭上。
她不明白,为何陆砚瑾要将她放在寺庙之中,又是为何,他一定要用这般的方式要了她的命。
那瓶毒药一定很苦,或许比她从前吃的药还要苦。
可陆砚瑾不知,她是个最不怕苦的人。
许是小时候糟了太多的冷眼,见过太多的人情薄情,在苏府的那些日子,同纪漾手中的那瓶毒药相比,最是不值一提的。
纪漾已经快要追上,苏妧回头看着,脸色更为惨白。
身上仿佛烧的更为难受,也让她对冷没什么太大的概念。
苏妧想,或许跳入江水之中,就不会那般地热。
也许那冰凉刺骨的水,能给她最后的一份宽慰。
她不要,也不想就这般死在纪漾与陆砚瑾的手上。
看着纪漾逐渐靠近,苏妧最终扭头。
下一瞬,纪漾只看见眼前的人跳入江水之中。
那抹身影很快消失不见,只剩下水上波光粼粼。
纪漾顿住脚步,胳膊上的伤口太深,她白着脸能追出这么远已是不易。
很快,江面上的痕迹纵然消失,连同跳下去的女子也没了踪迹。
纪漾脸色苍白,说不出是怎样的感受。
时辰已经不早,她必须得回去。
这条江水连着山脚下的江流,她就不信苏妧还有命活着。
转身离开时,泥土地之中一根素钗被人忽视。
苏妧跳入江水的那一刻,只感觉太冰了。
所有的冰水都灌入肺腑之中,她的肚子也开始剧烈的抽痛。
若是再来一次,她不会再救起陆砚瑾。
那年二人温情的时刻,终究是再也不存在了。
她不要,再爱他了。
-
宫中,陆砚瑾的额前猛然跳动一下。
心中那股悸动愈发地强烈,差点将滚烫的茶水掀落在地上。
近来胸腔之中的烦闷不断增加,却从未像今夜这般,额上不断出着冷汗,手中的笔都硬生生被他碎成两截。
一只手捂在胸膛的地方,憋闷的他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从安听见茶盏落地的声音,就赶忙过来。
看见陆砚瑾如此,赶紧上前将陆砚瑾给扶住,“王爷,可要请太医?”
方才的感觉虽来的猛烈,可去的也快。
几个喘息之间,陆砚瑾除了脸色还有些白,其余的已经不大看得出来。
他摇头,“不可,宁王近来对宫中盯得紧,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从安不敢多话,将陆砚瑾扶住太师椅上坐下。
“王爷身子不适,还是要多注意些。”
从安从未见过陆砚瑾的这番模样,脸上惨白不说,大口喘息之间,反而还更加地难受。
陆砚瑾摇头抿唇,看向桌上的画卷。
他不知为何,在方才几乎要喘不上气的时候,他心中,只有苏妧一人。
将画卷拿来放在跟前,自从昨日暗卫将画卷归还过来,他还并未看过一眼。
陆砚瑾脸色不大好,对着从安吩咐,“派人去寺庙之中看看。”
从安明白,不是去礼佛,只是去看寺庙之中的人如何。
王爷昨日还说不必,怕招人耳目,怎得今日就不怕。
但从安不敢擅自揣测主子的意思,也不敢多加妄言,只能按照陆砚瑾的吩咐去做。
陆砚瑾将画卷打开,只是才打开一寸的时候,脸色突变。
“从安!”
陆砚瑾黑眸变得狠厉,这画像上的人,不是苏妧。
从安只朝前走了一步,听见陆砚瑾的声音,就赶紧回身。
只是一眼,他就看见陆砚瑾桌上的画卷。
这人的眼尾处,有颗红痣,这画像上的人,分明是纪姑娘,并不是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