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死气沉沉之中,她显得如此生机盎然。
萧沂想起,多年前的一个雨日,她也站在这等他。
他那时手上全是犯人的血,萧沂低头,此时此刻,他的手上依旧触目惊心。
林惊雨走过来,“走了,回家吃饭了,今日我让探枝炖了鸡,瞧你这嘴唇,苍白得像失血过多。”
说着,她注意到萧沂手上的血,“还真受伤了,让我看看。”
萧沂抽手,“血脏。”
她现在胆子,比先前大了不知多少,林惊雨强硬地抬起,“你的血又没事,你瞧瞧,这么长一道口子,果然我让探枝炖鸡汤是先见之明。”
萧沂垂眸,她的神情好似在心疼。
她抬头,“萧沂,我们回家吧。”
他双眸是死潭,空洞悲凉,喉间溢出一丝凄苦的笑。
“林惊雨,这条路一去不返,我杀了太多的人,孤魂野鬼夜不能寐,迟早有一日,我会被拖下地狱,万劫不复。”
“那又如何。”她道。
“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就是你的地狱。”
她笑靥里有星辰,叫人着迷,她握不了他的手掌,握着他的手腕。
“我捆着你,旁人别想把你拖走。”
他沉默不语,林惊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带回去包扎再说,她拽着他的手往前走。
萧沂望着她发髻上的玉兰花,这个季节没有玉兰花,她头上的栩栩如生,在枯叶之季盛开。
他薄唇轻启,小声喃喃,“林惊雨,你是我一生罪恶里,唯一的碧落上苍。”
以后就没了,他去不了那,他往后只能入地狱做罪人。
他想牢牢抓住,他用他那只未受伤的手拽住,林惊雨回头,蹙了蹙眉不解地问。
“你方才叽里咕噜的在说什么?”
“我说,林惊雨,我爱你。”
第85章 第 85 章
林惊雨的眼睛眯了眯, 而后嫣然一笑。
“哦。”
男人方才情不自禁,袒露心扉,她却一个哦字, 萧沂皱了皱眉,“哦。”
“我知道。”林惊雨平静,习以为常道:“像我这般貌美如花, 还温柔体贴的女子, 殿下爱上, 也很正常。”
她美目盼兮, 一张笑靥恍若枯木逢春,歪了下头, 真灿烂。
冰冷麻木的手指因她回而回温柔软, 与之一道柔软的还有心脏。
萧沂深沉地望着,忽地勾起唇,“林惊雨, 你的脸皮真是越厚了。”
她不怒反而笑得更深, “多亏殿下的福, 妾身的日子越发滋润, 脸皮可不就厚了。”
林惊雨问, “那殿下,喜欢脸皮厚的我吗?”
萧沂伸手揉了一把,嘴角淡淡笑意如清风,“爱不释手。”
林惊雨皱了皱眉, 脸上还存有他的余温, 她咂了咂嘴, “那我可得多吃点,”
“行, 是该多吃点。”萧沂道:“把整个王府吃空了都行,反正我再给你补上。”
他这说得,跟猪一样。
林惊雨抬头,“殿下,吃太多,肉也会长太多的,我把王府吃空了,我真得成猪,猪肉还可以卖钱,但我不行。”
“变成猪就变成猪呗,我又不拿你卖钱。”
“可是妾身会变得很胖,殿下万一嫌弃我怎么办。”
林惊雨说着,后知后觉自己此刻就像无数个女子,问情郎自己胖了怎么办,胖了还要不要我。
从前觉得这个问题都是笑话,男人都是一路货色,薄情寡义,只看美色,真正要自己的只有自己。
就连萧沂这在荆棘之中,不得不凉薄的货色,也是贪恋她在榻上的美色,迷恋她的身体。
现在加一个,爱上她的身体。
他的病愈发的重了。
萧沂听完,“嫌弃你做什么?”
林惊雨问,“我能把殿下压死。”
他不紧不慢道,“那我也吃胖点,好在你身下活命。”
萧沂低眉似在思考什么,良久吐出最终思考后的想法,“然后把床也加牢固些。”
林惊雨无语凝噎,他的病果然愈发重了,这个时候,还不放弃床上之事。
睡死他得了。
回到祁王府,林惊雨先给萧沂包扎上药,等上完药包扎后,下人已经把饭菜端了上来。
念在他手不方便,林惊雨大发善心,体贴地给萧沂盛了碗汤,给他放了根鸡腿。
“来,殿下喝汤吃鸡,补气血的。”
她递到他手边,谁知他得寸进尺,薄唇抿成一条线,望着她的眼睛意味不明,随后微微张口,“喂我。”
她觉得,他定是打趣她玩的。
“殿下这不有手么。”
“手受伤了。”
“伤了右手,还可以用左手吃饭。”
“不顺手。”
真难伺候。
林惊雨偏了偏身看向站在院门口的木二,“木二,你家殿下手受伤了,你过来喂他。”
“好嘞。”
给主子办事,在所不辞,木二兴冲冲过来。
萧沂偏头,木二一见自家殿下黑沉的脸,讪讪一笑,“那个,王妃,真不巧,属下昨儿个右手落枕了,怕伺候不了殿下。”
“行吧。”
林惊雨叹气叫他下去,“我再给殿下叫一个。”
“林惊雨,你让一个男人喂本殿吃饭,你想得出,本殿做不出。”
挑剔。
“实在不行,我把探枝借给你。”
萧沂脸色又一沉。
“行,我喂你。”
林惊雨抬起碗,把汤汁送入他的嘴中,“殿下,烫吗?”
萧沂抿了口,神情平静,“很烫。”
他真能忍。
“那我吹一吹。”
她吹了吹汤勺,送入他的口中,“现在呢。”
“不烫了。”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声响,“王妃,王妃不好了。”
林惊雨手一抖,汤汁洒萧沂身上。
林惊雨一顿,“我……给你擦擦……”
她赶忙用帕子擦去萧沂身上深色水渍。
探枝气喘吁吁进来,林惊雨问,“怎么不好了。”
“大小姐与张大人私会,被夫人知晓了,如今大小姐被夫人关在屋中,张大人求您过去一趟。”
林惊雨放下碗,“罢了,我过去一趟。”
“我陪你去。”
她拍了拍萧沂的手,“这毕竟是林家的事,而且这个节骨眼上殿下不便插手,还是我自己去较好。”
萧沂妥协,“行,你路上小心。”
林惊雨马车停至林府门前,打开帘子就见张竹允徘徊门口。
他见林惊雨,赶忙过来,“我听闻安王有意向陛下请旨求娶婉婉,他那般心狠手辣,怎能待婉婉好,我必须在他请旨之前娶婉婉,可是如今林夫人都不肯让我进去。”
他急得焦头烂额抱拳。
林惊雨道:“你在这等着也没用,不如先回去准备聘礼。”
“聘礼?”
“我进去劝劝,没准还能成功。”
张竹允点头,“那便有劳王妃了。”
林惊雨望向林府大门,石狮雄威昂首,门匾不知何时换了,更阔气华丽,许是升官那日换的。
这林府,她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
林惊雨理了理袖子,她来时匆忙,未好好打扮,只一袭翡翠青衣,娥眉淡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