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她确实犹豫了。
帮二皇子,背叛萧沂。
她心中喃喃,愈发动容。
“林姑娘放心,萧沂那般废物不会轻易怀疑,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长孙氏知。”
屋外窗户边,树枝摇晃下,静站着一个白袍男子,男子消瘦,苍白的唇缓缓勾起。
他双眸寂寂,静静地望着屋中一男一女,男人脸上已浮现得逞的笑意,女人是他的妻子,正在犹豫要不要背叛他。
她眼里对男人所提溢出向往,萧沂波澜不惊,黑眸如一汪深潭,扔进石子也溅不起多大水花。
像是早有所料。
昨夜林惊雨那般示好,但他心知肚明,林惊雨呀,是个见势就倒的墙头草。
故也无所谓她的背叛。
屋内,萧辰见林惊雨犹豫不决,他道:“林二姑娘,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该知如何做出正确的选择。”
窗外的风大了,萧沂轻笑,说无所谓是假的,他手指上飘落一朵花,洁白可人,他轻叹可惜了一朵花。
林惊雨微微抬起头,缓缓开口道。
“二皇子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妾身这辈子已认命,只想安分过日子,三皇子待我很好,我既已嫁与他便不会随意更改。”
“我不会离开他,更不会背叛他,此生唯他而已。”
“还望二殿下收回好意。”
萧沂一愣,指尖的花瓣又随风飘去。
林惊雨笑着,如冬日里暖阳的下的冰,耀眼灿烂,又坚硬无比。
她拒绝了萧辰的提议,拒绝了走向荣华富贵的捷径。
说着此生绝不背叛,唯他而已。
林惊雨指甲掐着掌心肉,拒绝二皇子,与二皇子作对,她也是不要命了,但愿如萧沂昨夜所讲,在墨竹轩他能保她平安。
她在赌一盘更大的棋,二皇子虽瞧着比萧沂更能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生存,更手握荣华,权利在望。但萧沂身上还有太多秘密,她感受得到,他瞒了她太多,像是冰山一角,不知下面埋藏着多大玄机。
她在赌,赌萧沂同样在赌。
但愿不负她所望。
二皇子见林惊雨一脸决绝,他气愤又失望如此美人性这般倔,萧辰嗤笑,如视一只蝼蚁,“我当三皇子妃是聪明人,结果竟这般愚蠢,不过本皇子等你后悔,届时待你落入我手中,我定然不会像今日这般柔情。”
萧辰摇头,甩袖离开。
屋内又安宁,林惊雨紧捏的手指松开,她松了口气,总算等那个烦人精离开。
忽然药沸腾,冲起炉盖,棕色的汤药不停往外冒,林惊雨见状慌忙去拿炉盖,全然忘了未拿锅炉帕,就这般徒手去拿,猛得被烫了一下。
她皱眉嘶了一声,手指被烫出水泡,一圈通红,她捏住耳朵望着沸腾的汤药抱怨。
“萧沂,你欠我的,你最好别负我,你要是死了,我立马改嫁投靠他人去。”
窗外绿茵,枝头雀鸟跳跃,鸣叫。
林惊雨愁着自己为何如此倒霉时,忽而一道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外面传入耳畔。
“那我确实得努力努力,好好活着。”
林惊雨转头,见萧沂站在门口,清冷的双眸含着笑,阳光泻一片下来,脸色愈加苍白,可眼神却盎然。
林惊诧然,“你怎么来这了。”
“等了太久,来看看我的药好了没,以及顺便看看你有没有给我下毒。”
他这话意味深长,林惊雨听着生气,罔她方才与二皇子作对,抛弃荣华捷径,还给他煮药烫了手。
她看着自己的手不值,她一鼓作气用锅炉帕掀了炉盖,将汤药倒出在碗里,把药端给萧沂。
“是呀,下了毒,夫君该吃药了。”
她阴阳怪气道,他未喝汤药,而是将药放下,转而握住她的手,目光从她生气的眸,再移至被烫伤的手指。
他想起她方才说的那番话。
“当真跟着我?不离开?”
“你偷听。”林惊雨皱眉,真不是君子所为,但像是萧沂能做出来的事。
林惊雨还在气头上,她偏过头去,倔强道:“假的,骗二皇子的,我巴不得殿下死,然后赶紧逃。”
萧沂一笑,“放心,不会让你轻易得逞。”
第35章 第 35 章
萧沂牵着林惊雨的手, 抬手舀起一瓢清水,从上浇下慢慢地用冰冷的水缓解疼痛,然后取了药膏手还算把药膏温柔给她抹在伤口上。
林惊雨沉默不言, 只是皱了皱眉头。
萧沂下手更轻了些,“痛?”
“不是。”林惊雨扬唇一笑,“觉得新奇, 没见过殿下还有这般温柔的一面。”
紧接着林惊雨笑眸一紧, 她吃痛道, “疼疼疼。”
萧沂握紧林惊雨的手, 无奈道:“别乱动,要把水泡戳破, 忍着些。”
林惊雨只得安分, “哦。”
“以后这些事让别人干,别自己逞能。”
“我亲力亲为,不然怎么体现你我夫妻情深。”
萧沂勾起唇角, “是呀, 如今于整个皇宫, 于二皇子面前, 你我夫妻情深, 不管肺痨,还是旁的都拆不开。”
林惊雨望向窗,那的树枝刚好可以挡住人,萧沂方才便是站在那, 听着她讲话。
“殿下还有听到什么吗?”
萧沂收拾药, 漫不经心讲:“没什么, 就听到你说,不会离开我, 不会背叛我,此生唯我而已。”
林惊雨低着头,脸颊浮上两抹红,像窗外西山的夕阳。
萧沂瞧见,轻笑道:“现在害臊了?”
“没有。”她抬头,轻咳一声,“这话我对太子殿下也说过,有什么害羞的,我与太子当时浓情蜜意,与之比起,此话简直不过尔尔。”
萧沂听后点了下头,“确实只羡鸳鸯不羡仙,不过可惜了,再浓情蜜意,还不是下错了药,跟了我。”
他望向她吃瘪的模样,顽劣道:“而且,你方才在你与二皇兄讲,此生只跟我,不再改变。”
林惊雨一笑,“荣华富贵自然跟,但等你一出事,我立马跑,唯二,唯三,唯四才不唯你。”
萧沂收起药,听她说了一大串,只是笑了笑,“好,我拭目以待你的唯二唯三唯四。”
*
虽是假病,但药下的不假,萧沂的身体在太医的调理下肉眼可见变好,转眼秋日转至立冬,几场彻骨冬雨下来,今日终于阳光明媚,暖阳扑了整个院子。
墨竹轩,屋内点着炭火,噼里啪啦响,整个屋子暖烘。
林惊雨坐在窗边,百无聊赖,手上的书卷食之无味,连绵几日雨不便出去,于是她便看书,从前她是喜欢看书的,为了能更有资格攀上那个位子,可如今梦碎了,手中的书也只成了圣人口中黄金屋,凡人进不去。
她望着今日好天气,朝萧沂道:“殿下,听闻腊梅园的腊梅含香吐苞,好看至极,不如你我出去走走,看看。”
萧沂斟着热茶,雾气上腾,他轻轻吹了一口,说,“外面冷,本殿不想自找罪受。”
林惊雨劝说:“殿下您大病初愈,更得出去走走,外面阳光正好,不会太冷,刚好晒晒你我这几日的阴雨味。”
“冷,不去。”他依旧道。
林惊雨见此,也懒得再劝,于是理了袖子起身,“罢了,我便一个人去,留殿下在屋子里发霉吧。”
她兴致极好推开门,寒风迎面而来,她走了两步,寒气逼人令整个人要蜷缩起,身体瑟瑟发抖,那耀眼的阳光看着暖,实则是冷的。
林惊雨搓了搓手臂,两颊生疼,忽而一片柔软的温暖笼罩住她。
林惊雨抬头,见是萧沂,他给披了件狐狸绒斗篷,慢条斯理给她系好绳子,声却无可奈何,带有一丝讥讽,“知道是个傻的,不曾想傻到连冷都不会穿衣裳。”
林惊雨摸着毛绒的狐狸毛,身体渐渐暖和起来,她本想感谢萧沂,可萧沂骂了她,她抿了抿唇,“若妾身傻,那殿下也傻得不分上下。”
“至少比你聪明,知道冷了会披衣裳。”萧沂着一身蟒纹墨色大氅,手里还提了个暖炉,“下次娶妻,还是得娶一个下雨能跑回家,冷了会穿衣裳的女子。”
林惊雨又低了头,想起前几日下了大雨,她忙活着在墨竹轩后面菜园子种冬瓜,实乃是日子太无聊,闲的没事干开垦了个菜园子,她以为是小雨,谁料雨越来越大,等回去时便发起高烧,和萧沂两个病人面面相觑,也算是同病相怜,夫妻同甘共苦。
只是后来她的风寒又染给了萧沂,萧沂生着两重病,饱受煎熬,故这几日脸色极差。
“下次?”林惊雨抓住重点,“殿下还要再娶妻?”
怕是他小肚鸡肠地气极了,想再讨个媳妇。
“还是不了。”萧沂若有所思,把手里的暖炉随手放在她怀里,“有你一个,日子已经够鸡飞狗跳,不想再多一个,想活久一些。”
林惊雨捧着炉子,冰冷的手渐渐回暖,她笑了笑,“多谢殿下夸奖。”
萧沂轻蔑地瞥了一眼她没脸没皮的笑,无奈也勾起唇角往前走,林惊雨在身后疑惑问,“殿下要去哪。”
他答,“听闻腊梅园的腊梅开了,含香吐苞,好看至极,去瞧瞧。”
林惊雨一笑,跟上去,“殿下是听谁说的。”
“一个不知冷暖的……”萧沂顿了顿,“聪明人。”
*
御花园开有大片腊梅园,香沁人心脾,林惊雨拿了个篮子在腊梅园摘採。
“花开宜赏不堪折,莫待无花空枝丫,你是来观腊梅的,还是来毁腊梅的。”
林惊雨扬唇一笑,“殿下何时这般善感抒情了,腊梅园腊梅数量似海,也不差我几朵,枯了谢了不如有所利用。”
“你摘腊梅做甚,莫不是要将这些尽数铺在屋子里,日日赏梅看个够。”萧沂瞥了眼林惊雨的篮子,里面的腊梅花瓣渐渐堆积起来。
“儿时祖母常给我做腊梅花糕吃,瞧着这腊梅花甚是怀念,想着也做一些。”林惊雨转头,望向萧沂盈盈笑道:“殿下想吃吗,我给殿下也做一盘。”
萧沂偏移视线,望着满园腊梅,说:“不喜甜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