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雨不以为意,她转头淡然一笑,“过时不重要,是兰花纹的就好。”
宴会那日,马车早早停在林府门口。
林夫人拉着林琼玉的手,叮嘱她宫宴事宜,转头时见林惊雨走来。
林夫人一愣,何时给过她这身衣裳,估计是老夫人遗留下来的。
“马车就等着你一个人,慢慢吞吞,成何体统。”
时辰还早,林夫人这是在故意刁难她。
林惊雨低头微微一笑,“妉妉一时打扮忘了时辰,还请母亲不要生气。”
林琼玉怕林夫人又训妹妹,拉住林惊雨的手,“妹妹今日打扮得真好看,快与我说说这口脂是哪家阁的。”
林夫人见女儿如此,恨铁不成钢,愤然上了马车。林琼玉拉着林惊雨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滚滚,车内林琼玉面色为难,“妉妉,阿娘的话你莫要放心里去,阿娘也是为了我,你若要怪就怪姐姐。”
“我怪你做什么。”林惊雨在阿姐面前毫不掩饰,“你待我好,我记得,她待我的恶,我也记得。”
林琼玉不再说话,这些年,终究是母亲处处刁难惊雨,她也只好处处帮衬一些,弥补母亲的过失。
林琼玉笑着道:“我家妉妉生得愈发好看了,但头上装饰还是少了一些,今日宫宴不得马虎,就让阿姐给妉妉锦上添花。”
语罢,林琼玉拔下发髻上一根和田玉白兰银步摇簪,“这根簪子正好称妹妹今日的妆容与衣裳。”
林惊雨未拦,“姐姐把林夫人给你在玉宝阁打的步摇给我,林夫人还不得气红脸。”
“妹妹不用担心,阿娘给我打的首饰多,差个一支两支,她也看不出。”
林惊雨摸了摸簪子,“多谢阿姐。”
林琼玉笑着道,“你我姐妹俩客气什么?”
“也不知我们妉妉长的那么好看,以后会嫁给哪家公子。”
林惊雨一愣,“姐姐希望我嫁给什么样的。”
“自然是待我们妉妉好的”
林惊雨拉开车帘,宏伟的皇宫越来越近,带着权势气息的风声吹在她的脸上,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在林琼玉面前。
“可是姐姐,我想嫁去皇宫。”
林琼玉当林惊雨是头一次见皇宫心生向往,她第一次见时也是这般好奇。
“皇宫有什么好的,宫里的娘娘们都孤独得可怜。我倒觉得,寻一个自己喜欢的,再生一个孩子,过着平凡的岁月,像话本子里那样,甜甜蜜蜜,这样的生活就很好。”
林惊雨放下帘子,“寻一个喜欢的?”
“是呀。”林琼玉点头,“妹妹有喜欢的人吗?”
林惊雨摇头,“没有。”
林琼玉一笑,“阿姐还以为你会说三皇子殿下。”
林惊雨皱眉,林琼玉莫不是花了眼,她古怪问,“阿姐何出此言?”
“那日齐府宴会,我曾远远撞见你与三皇子殿下两次,一次是他握住屏风救下你,还有一次就是在梨花树下,我见你二人……”林琼玉顿了一下,“好像抱在一起,方才又听你讲想嫁进皇宫,就想起了齐府那两桩事”
“阿姐说得怕不是我跳下梨花树的事。”
“跳下梨花树?”
林惊雨将长宁公主那事儿讲给她听,林琼玉气愤道:“岂有此理,妉妉本就不喜欢齐二公子,是他缠着我们妉妉,又不是我们家妉妉死乞白咧,长宁公主怪我们妉妉做甚。”
林琼玉又叹气,“这么说,妉妉不喜欢三皇子殿下?”
林惊雨斩钉截铁:“不喜欢,一点也不。”
林惊雨想一想,除非萧沂当上太子。
但转念一想,若萧沂是太子。
她抹不开面阿谀奉承他,且,萧沂可是个难啃的骨头。
还好萧沂不是太子,她也不可能会喜欢萧沂。
林琼玉一笑,“妉妉,感情的话可不要说太绝对,有些事儿不一定,万一以后你们二人就真成了。他出手救你两次,话本里以身相许的事也是常有的。”
林惊雨扯了扯嘴角,那可真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
第6章 互捉奸
皇帝大寿,整座皇宫像是座不夜城,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台上歌舞升平,台下大臣觥筹交错,高堂之上帝王宝座,威严庄重,帝王朗声与民同乐。
帝王与太后齐坐,左下是皇后娘娘,凤威之仪。右旁边乃是长孙皇贵妃,举手投足乃凛然之色。
论权势,如今长孙族权势滔天,甚至意争夺储位。
但朝中看得明白,太子兢兢业业,亲民和善。再加上太子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又过继给当今的皇后,俨然是继承的最佳人选。
长孙氏自然也拿此没办法。
赌太子,是最稳当的。
林惊雨喝完了酒,忽然皱眉,捂着肚子朝林琼玉道:“许是吃坏肚子了,我出去方便一趟,马上回来。”
林琼玉点头,叮嘱道:“妉妉小心,别迷了路,阿姐第一次来时,差点找不到回来的路。”
“知道了,阿姐。”
林惊雨离开宴席,走到御花园,夜色之下很安静,小池因蜻蜓波澜,旁边耸着一个华丽的亭子,楠木雕刻,涮上一层红漆。
林惊雨走进亭子,望着里面的古筝,听说乃名匠之作,价值千金。
至于听谁说,自是听小太监说,听说,那是太子殿下的琴。
林惊雨坐下,抬起手,葱细的手指在上弹拨,琴声悠扬,忧愁中又带铿锵,渐渐那份铿锵清晰,有力。
亭子中又出现一抹明黄身影,琴声落下时,拍掌声忽起。
林惊雨骤然起身,望见太子萧筠一脸赞赏,正笑着看她。
她慌忙行礼,“臣女一时弹得起兴,竟浑然不知太子殿下在身旁。”
太子赶忙道:“快快平身,说来是我打搅了林姑娘的琴声,还望林姑娘莫怪。”
“怎会。”林惊雨起身,故作疑问道:“宫中宴会,殿下怎会出现在这。”
萧筠脸上划过一丝惆怅,“今日是父皇寿辰,亦是母妃寿辰,我曾答应过母妃,她每日生辰我都要为她弹奏一曲。”
“这么说,此琴乃太子殿下为兰妃娘弹奏所准备的,臣女罪该万死,误动了太子殿下的琴,还望殿下恕罪。”
林惊雨要跪下,萧筠赶忙伸出手拦住她,“林姑娘千万别这么说,我虽为太子,却处处笨拙,母妃弹得一手好琴,却生了我这么个榆木脑袋,林姑娘弹得如此之好,母妃听了定然欣慰,我还得感谢林姑娘才是。”
林惊雨抬头,望着太子认真道:“太子殿下切莫妄自菲薄,臣女觉得,殿下很好,兰妃娘娘在天有灵,也是这般觉着的。”
太子心弦一颤,他处处平庸,不比二弟,父皇宠他,却也是因深爱母妃,常常望着他一堆功课叹气,却又无可奈何。
眼下,她是第一个真诚地说,他很好的人。
萧筠呆住,望着女子含情脉脉的眼,眼下才注意到他的手因方才拦她下跪,还握着,他忽然有了想握紧的心思。
可忽然,林惊雨又红着脸,似是吃惊一时忘了,连忙抽出手。
然后低着头,望着池水。
一时间,二人之间多了层朦胧暧昧。
萧筠轻咳一声,打破这层寂静,“方才听林姑娘弹的曲子,是兰花女?”
林惊雨点头,“殿下说得没错。”
萧筠疑惑道:“我记得这首曲子应是讲兰花女与帝王的爱情,曲子应是欢调才对,为何林姑娘的琴音竟透着悲伤,又激昂。”
“兰花女和亲而来,不远万里至深宫,是乃忠义女子。帝王宠爱,却也伴君如伴虎,臣女想娘娘定然很想回家吧,当然这只是臣女所见,殿下莫怪。”
萧筠想起和亲而来,在宫中慢慢凋谢的母亲,帝王至爱盛宠,同时也是忙碌的,冷漠的。
他时常看见,母亲坐在冰冷的宫殿,望着门口,等待着父皇。
到后来,失望攒够了,她就望着越国的方向。
萧筠望向林惊雨,“林姑娘,我忽然觉得,你我二人很有缘分,像是上天把你带到本王身边一样。”
林惊雨却不说话,愣愣地望着萧筠,萧筠不知所措,慌忙道:“是我说话唐突了。”
林惊雨忽而扬起唇角恬静一笑。
她说,“原来殿下也是这般觉得,但臣女不觉得殿下是上天赐来的,臣女自小孤苦,无人所依,殿下就像是上天神明,保佑臣女,在臣女困顿时,替臣女解围。”
萧筠受宠若惊,谦虚道:“举手之劳。”
女子笑着,忽而问,“殿下对谁都是举手之劳吗?”
萧筠脱口道:“不……不是的。”
可话说出口,像是在说,只对她好。
萧筠迅速脸红。
女子只是抿了抿唇,望着池子。
萧筠不知所措,他忽而想起还放在怀里的手帕,慌忙拿出,“对了,这是姑娘的手帕,终于找到时机还给姑娘了。”
林惊雨接过,颔首道:“多谢殿下。”
与此同时,天空忽而绽放烟花,颜色变幻在女子的双眸,她淡色的裙,因烟花的变幻而染上不同的颜色,姹紫嫣红,不同于清新脱俗之色,此刻的她美艳至极。
萧筠看呆了眼,林惊雨忽而转头,他又迅速低头。
林惊雨道:“过几日,便是花朝节了,听说城内会有烟花秀,不过那时,我要去城西寺庙替家人祈福,本惋惜无缘看见烟花,但今日见了,也心满意足了。”
萧筠口中喃喃,“花朝节,烟花秀时,城西寺庙。”
他转头想问林惊雨,城西寺庙是何模样,林惊雨却蹙眉道:“天色不早,若阿姐找不着我定然心急,我得回去了,臣女告退。”
她抬手一拜,未等萧筠说再见便匆匆离开,唯有她臂间的披帛乘微风拂过他的手掌,带着淡淡兰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