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你要是没回来,我就……”她压低了声音,威胁一般:“我就马上嫁给裴臻。”
“不成!”他骤然委屈起来:“我肯定好好回来。”
戚玦深吸口气,她努力憋着笑:“你管我做什么?更何况,说不定裴臻没两年就死了。”
“我……反正不成!他死了也不成,我旨都抗了,我说不成就不成!”
戚玦逗人也逗够了,她轻声一笑:“好,答应你,你说不成就不成。”
裴熠这才稍冷静了些。
四目相对,大约是觉得“裴臻死了”这件事格外好笑,裴熠没忍住哧了声。
这一下让戚玦也没绷住。
二人不顾裴臻死活地闷声笑了一阵,简直乐得停不下来。
笑够了,心里那点憋闷才总算缓和了些许。
“那我就先走了?”他道。
戚玦点头:“嗯。”
裴熠走着,遥遥朝她挥了挥手,转头又险些又将自己绊倒。
戚玦正笑着,转头进门的时候,自己一着不慎,一头撞在了门上。
第162章 天象
裴熠去了宁州,戚玦自然不会干坐着等他回来。
盛京这边,她也有许多事情要做。
她送罢裴熠,便坐着马车去了南安侯府。
盛京的主街上格外热闹,车马都被拦下了,几十辆车舆并数百仆从,浩浩荡荡离开盛京。
今天是鄢玄瑞回南齐的日子,也是戚玉瑄回眉郡的日子。
戚玉瑄的归程只有漫天黄纸和一路戚哀,而害她的人,却能毫发无损,风光无限。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戚玦的掐住窗沿,她冷眼看着这一切。
鄢玄瑞,她早晚要杀!
不过眼下,她要先处理一个人。
南安侯府,她见到了李子桀。
身兼数职后,他愈发忙碌,不是奔波于殿中省和刑部,就是在南安侯府的书房闷头做事。
“平南县主来了。”他从案牍中抬起头。
“太后中毒一案,不知小侯爷可有进展?”
昨天她把太后中毒的消息告诉裴臻,他当日就找了李子桀调查此事。
“其实前些日子,表弟就已经让人告诉了我一些消息,比如那毒药二十多日才会发作,需要多次服食,且寻常银针探验不出,那时候我便开始留意了。”李子桀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表弟今日怎没有一起来?”
“皇上差遣他做事去了,忙得很,这些日子只怕都难见着。”
裴熠此去匆匆,且要紧得很,戚玦也不知道其中细节,便没有同李子桀说太多。
“这样吗?”不过李子桀并未追问,只道:“我琢磨了几日,想着那毒药是如何避人耳目地加到太后饮食中的,细细想来,问题应当出在试毒太监那里——给太后试毒太监并不一直都是同一人,尚食局有一众专门试菜的人,所以我想,或许是几次下毒,试毒的太监都不同,所以才一直没有人和太后出现同样的症状,故而太医们便忽略了中毒这种可能。”
戚玦想了想,道:“可我服下的毒不多,也还是出现了症状,想来这种药,不论吃多吃少,总会显出些病症来吧。”
“正是。”李子桀道:“昨天陛下让我着手调查后,我才有机会翻看尚食局的记档,这么一翻,果真大有所获。”
戚玦眸色一亮:“小侯爷请讲。”
“尚食局中有七位太监,在这二十天内陆续出事了。”
“什么!?”戚玦的脑子飞快转着:“也就是说,或许有人为了隐瞒下毒之事,在那些试毒太监们毒发之前,就提前把人除掉了?”
“正是此意。”
“请问小侯爷,这七人出事,都是何人所为?”
李子桀执笔,在桌案的卷册上勾画着:“其中一个年纪到了,告老还乡,一人跌井而死,查出来是另一人推的,推人者已经被处死,一人急病,高热而死,至于剩下三人——一人打翻了宛贵嫔的安胎药,挨板子后两天就死了,还有两个,因为宛贵嫔产后胃口不佳,饮食又过于寡淡不好下口,她一气之下就把送餐食的两个太监都打死了。”
“七个人里有三人都是宁婉娴寻衅打死的?”戚玦不禁冷哼:“多半就是她所为了,不过给我下毒的人是靖王指使的,这么说……她居然是靖王的人?”
“谁知道呢。”李子桀摇头:“还有三个死得不明不白的,再容我查几日,若真是所有证据都指向宛贵嫔,我会将此事禀明圣上的。”
“劳烦你。”戚玦谢道。
“分内之事,客气了。”
“对了。”想到什么,戚玦忽而问道:“太后如何了?”
“毒性勉勉强强控制住了,只不过……”他压低了声音:“县主别外传……人还没醒,但已无性命之忧,只不过眼睛多半是完了,身子骨也大不如前,虽说还活着,但往后日日都要靠汤药吊着。”
戚玦听着,神色逐渐黯然:如果是这样,裴澈的境况又能有多好?
“说来,县主,你是从前在哪里见过这种病症?这般厉害的毒药,从前竟从未听说过。”
闻言,戚玦敛色:“除了眉郡还能是哪里?只是见过一个江湖游医,他吹嘘自己能解百毒,便说了他从前医治过这种症状的病人罢了。”
戚玦信口胡诌着,将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
入夜的时候,戚玦试着吹响了裴熠给的哨子。
哨声悠扬,呦呦如狐鸣。
“姑娘,这是什么?”
绿尘话音未落,阁楼外很快就传来一阵敲门声,绿尘开门,果不其然就见到了藏锋。
“县主有何吩咐?”
夜幕下,藏锋穿着夜行衣,看着倒不扎眼。
不过毕竟不是做什么正大光明的事情,她也不想让人瞧见,不宜久留他,便言简意赅道:“我有笔生意要和你们主子谈,劳你告诉玄狐主一声,老地方见,让他亲自前来。”
“是!”
藏锋领命,瞬息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绿尘看着空荡荡的门外,又看了看戚玦手里的哨子,惊讶道:“这东西这么好用的吗?我听着声音也不大啊。”
“许是玄狐的人格外耳聪目明吧。”戚玦道:“准备准备,陪我出去一趟。”
“是。”
绿尘刚出门去准备马车,戚玫便进屋来,见戚玦在篦头发,道:“天都黑了,五姐还要出门啊?逛夜市吗?”
“不是去玩的,玫儿要去吗?”
戚玫眼睛一亮:“五姐要带我去?去作甚?”
想了想,戚玦道:“去见些场面。”
“场面?”
戚玦从前做事都是避着戚玫的,原是担心她卷进来会有危险。
但戚玉瑄这件事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明月符是戚家的东西,戚家人怀璧其罪,即便不招惹是非也会有是非找上门来,与其等哪天戚玫遇上事无力招架,倒不如她把人带上,见识一下人心险恶,也好练练胆识。
“去不去?”
“去!五姐去哪我都去。”
……
到那家酒楼的时候,颜汝良竟已经在此等候了。
“颜公子久等。”
“不久,刚到的。”
戚玦熟稔落座,戚玫却是分外警惕看着颜汝良,抱着戚玦的手臂,附耳小声道:“五姐,你来见这种人做什么?”
“哪种人?”
颜汝良不止听到了,还毫不留情点了出来,又挑着眉,一副成心看人尴尬的模样。
戚玫斜瞪着他,半张脸埋在戚玦肩头,没出声,只动着口型,无声地骂了句。
颜汝良漫不经心一笑:“县主怎么还带个小孩儿来谈生意?”
“我不是小孩儿!”
没等戚玦说话,戚玫便埋着脸,闷声辩解道:“我就比五姐小一岁,早就及笄了!”
“颜公子别欺负她了。”戚玦打断他们,道:“说正事。”
“好吧,说正事,请问县主这次是需要我做什么?”
戚玦款款一笑:“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这里有一个还不错的故事,想让颜公子帮忙传颂,颜公子耳目众多,应该不是难事吧?”
“故事?真事还是假事?”颜汝良说着,自顾自倒了杯茶。
“都说了是故事,那自然是编的了。”戚玦笑意盎然。
“明白了。”他捻着茶杯缓缓抿了口:“你是在让我帮你造谣。”
戚玦不置可否,只道:“虽不是杀人越货,谋财害命,但听起来就不怎么正当,颜公子有兴趣吗?”
“你这也太不正当了吧?”颜汝良不禁嫌弃道:“被人知道了很丢人的。”
戚玦也抿了口茶:“不被人知道不就好了?更何况,这个故事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颜公子不如先听听再决定?”
见颜汝良不语,戚玦道:“前些日子,陛下的宠妃宛氏生下皇长子,传言皇长子出生时正是午夜,皇宫上空却忽然金光乍现,穿云而出,整个皇宫恍如破晓,值夜的宫人看见时,还以为是天亮了,但看更漏,却还只是丑时二刻,皆是惊异不已。”
颜汝良托着腮,听得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