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来者是三个蒙了面的男子,气势汹汹,执剑而来,不像是匪盗,更像是专门来取她们性命的。
可戚瑶只拖住一人,戚玫又能往哪里跑?
戚瑶不顾双手血流如注,抬腿一脚踹在那人胯间,又一脚踹在腹上,竟硬生生夺下这柄剑。
有了剑的戚瑶如虎添翼,飞快翻身而起,一剑结果了那杀手,又旋身铛铛两下挡下了另两人的袭击。
她下三白的眼寒芒如炬,杀气腾腾。
便是战场上她也是不怵的,更遑论这几个人。即便是如今浑身是伤又精疲力尽,与他们一战,又有何惧?
几招之间,伴随着戚玫尖锐刺耳的叫声,她一剑捅穿了一个,又把另一个抵住脖子按倒在地:“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躺着,喉间动了动,吐出口血来。
“说!”
“是……是……”
没等那人说话,那个被捅穿腹部的贼人,却在戚瑶身后缓缓爬了起来,他举着剑小心翼翼靠近……
那人高举着剑,眼看就要落在戚瑶身上,却猝然一声闷响,那人目眦欲裂。
戚瑶回首,就看见一个黑衣人双眼发直,徐徐倒下,而身后,戚玫抱着块血淋淋的石头,吓得一脸死白。
“啊啊啊啊啊!”
大约是怕人没死透,戚玫又哭又叫,手上却没停,石头一下又一下照着那人的脑袋砸去,崩了一脸血,粗气大喘。
戚瑶:“……”
而此时,地上那个得了闲暇,竟又垂死反抗起来,抬手扼着戚瑶的脖颈,翻身将她压倒。
闷哼一声,戚瑶只觉得后脑砸到了什么,一片温热,竟有一瞬间的意识模糊。
她强忍着,抓起剑就抹了面前之人的脖子。
大片的鲜血倾泻,戚瑶身前撒下一片黏腻腥红。
“戚瑶!戚瑶!你别死!”
她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是戚玫扶着她的,哭得号丧一般。
“你怎么样了?!啊?哪里伤着了?!”
被吵得心烦,她啧了声,才缓缓道:“……晕,想吐。”
“你别晕!我我我……我带你找大夫去!你忍住啊!”
原本嚷嚷着走不动路的人,此刻竟硬生生把戚瑶背了起来。
“你千万……千万别晕!还有……不可以吐我身上!”
只不过力气终究还是太小,只能任由戚瑶的两条腿在雪地里拖着,留下两道车辙一般的划线。
……
天色昏昏时,戚玫终于遇到了个自南而北,往盛京城中走的商队。
如获大赦,她拖着人往那处去。
戚玫喘着粗气:“劳驾!你们这……有没有大夫?我这有人受伤了!”
她问的是个牵马的男子,他遥指远处:“去那边的村子瞧瞧吧,我们这边赶路呢,天黑前得进城。”
说罢,那人便继续前行。
戚玫急了:“大哥!我求你了,我这边人快不行了!”
一听人快不行了,那人不想招惹死人,更走得快些了。
漫长的商队从戚玫身边擦身而过,却都只是打量了她几眼,她顿感绝望,筋疲力尽之下,她背着人蹲了下来,哭得万般无助。
而此时,正闷头哭的戚玫听到有人唤了声:“你是……六姑娘?”
她止声,抬头却看见个和商队之人打扮相似,面容却无比眼熟的人,竟是藏锋。
戚玫在家里是见过藏锋的,只是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一时目瞪口呆,以为自己是累迷糊了:“你你你……我记得你!你不是我们家的府卫吗?你怎么在这!”
见状,藏锋有些头疼:“你等着,我去告诉主子一声。”
见藏锋往一架马车跑去,戚玫疑惑:戚府的府卫,主子除了戚家人还能是谁?
却见那车停了下来,车帘撩起,里头的人蹙着眉遥望她,猝不及防,他嗤笑一声:“哟,落魄了?”
也不管他的嘲笑,戚玫几乎喜极而泣,不知哪来的力气,她起身拖着戚瑶飞快朝他跑去:“颜汝良?太好了!快……快救救我姐姐!”
戚瑶昏着头趴在她肩上,暮色四合,颜汝良看不太清楚人:“你哪个姐姐?戚玦?”
“不是……这不重要,总之她快不成了!”
颜汝良啧啧,打量了她们一阵:“罢了,上车吧,随我们去盛京。”
“不能去!”戚玫当即道:“我们好不容易才从盛京逃出来,方才还有人想杀我们,我们若是回去就完了,而且盛京出了大事,万分动荡……你不能去!”
“当真?”
“真的!”戚玫满目殷切,反复强调。
不过颜汝良作为玄狐主,盛京是如何情况,又怎会不知晓?只是片刻思考后,他缓缓一叹:“藏锋,先就近寻个客栈,让弟兄们先歇一夜,明早再进城。”
“是。”
第209章 垂死
客栈。
颜汝良让随行的大夫给戚瑶诊治,还从商队里挑了两个女部下陪着。
此时的戚瑶已然昏厥不醒,大夫把着脉,却面色紧张,他摇摇头:“旁的伤倒是不要紧,只有这枕骨之处的伤最是危急,她的枕骨略有骨裂,伴随出血,方才这位姑娘又说了,她有眩晕反胃之症……若只是外头出血,倒是无妨,若是这脑子里有淤血,只怕是……神仙难救。”
戚玫倒抽一口,险些没两眼一翻昏过去。
“眼下我只能先行施针,若这姑娘能醒来,或许便无性命之忧了。”
戚玫听得两眼发直,在身上胡乱翻找着,又想摸个什么首饰给大夫,却发现自己身上早已经没有半点财物。
颜汝良看出了她的心思,干脆一把揪着她的后领往屋外走:“行了行了,先出去吧,这里有人伺候了,我在此,他们不敢不尽心尽力。”
戚玫被他拎到了隔壁屋子,桌上早已经备了饭食,他坐下,抬了抬下巴:“先吃饭。”
她食不果腹这么些时日,此刻早已经饿得发疯,即便是心里惦记着戚瑶,但也是半点都忍不住了,一坐下来便狼吞虎咽起来。
颜汝良颇为嫌弃地蹙起了眉:“你能不能有点吃相。”
戚玫灰头土脸地似从泥里捞出来的一般,又是哭又是冻,小脸有一块没一块地发着红,她鼓着脸抬眼看他,夹菜的手却是没停。
她噎着嗓子:“这个梅菜扣肉……略咸了些。”
颜汝良夹了块入口:“是咸了些……”忽而他顿住:“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挑呢?”
戚玫没应他,挤眉弄眼着似浑身使劲一般,才终于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刚舒了口气,她又捧着碗:“能添饭吗?”
没来由地,颜汝良嘁声一笑,点头:“能,能。”
肚子里有了些东西,戚玫那张嘴才有闲暇说话,她边吃边道:“我……我能再求你件事吗?”
“还有事?”
她连连点头:“我们其实还有两个人,与我们分开几个时辰了,估计没走远,你能帮我找回来吗?”
“谁?”
戚玫想了想,道:“两个都是女的,一个不到二十,还有一个也就……五六七八岁吧,衣裳的颜色看不出来了,总之……”
“总之一大一小,和你一样像个小叫花子?”
听他这般说,戚玫面露不虞,她哼了声,却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吧。”
“行啊。”他想着,却微微一笑:“不过找我办事是要收钱的,这价位,你应该是知晓的吧?你有钱吗?”
戚玫闻言,神色一黯:“一分一厘都没有……不过你与我五姐都那般熟了,就不能看在你们的交情上……”
“这话不对。”颜汝良道:“我与戚玦没有交情,只有交易。”
“那我给你打欠条!”
颜汝良只摇头:“我怕你还不起。”
“还得起!”她想了想:“我……我这两年会寻个有钱人嫁了,到那时候我就有钱给你了!不是……你笑什么?我五姐夫你知道是谁吗?那可是端郡王,他是皇室宗亲,肯定认识很多显贵,我一定会有钱的!”
“端郡王?”不知想到什么,颜汝良微微挑起的眉目一沉,忽而,又展颜一笑:“行啊,那这事就说好了,我即刻就让藏锋寻人去。”
说罢,便支使身旁伺候饭菜的丫头道:“让藏锋照她说的,把人找回来。”
丫头领了命退下。
戚玫却是不解:“那个藏锋,不是我们家的府卫吗?怎么到你这来了?”
“府卫?你五姐没告诉过你?”颜汝良懒散地歪着身子:“你们戚家是什么龙王庙,用得上这种身手的府卫?”
“不是府卫那是什么?”
看着她,颜汝良又是幽幽一叹,眯着眼笑得意味不明:“问你五姐去。”
觉得没趣儿了,戚玫又自顾自吃着桌上的饭食。
“说来。”颜汝良不禁好奇:“你们是怎么弄成这副模样的?”
“我哪知道?”戚玫鼓着嘴:“就是皇上驾崩那天,突然就有官府的人闯进来抓我们,把我们关天牢了,没过多久,五姐也被抓来了,这才知道抓我们的是李子桀那个恶毒至极之人,他对我五姐用了几次刑,就这么过了一个月,今日五姐不知道和李子桀说了什么,他突然就肯放我们走了,可是……可是五姐还在天牢里啊。”
说到这里,她终于停了筷子:“颜大人,我知道你本事大,你说,要多少钱才能救我五姐出来?你放心吧,我五姐夫可有钱了,全记他账上。”
“这个么……”颜汝良有些发愁,看着戚玫这副神色,多半还是不知道裴熠的死讯的,一时之间,他竟有些不忍心说,便只道:“劫狱我是不可能做的,不过看在你还欠我银子的份儿上,我可以暂时保你们几个人的性命,还可以把你们送回眉郡。”
戚玫唉声:“我就知道,劫狱这总事情太强人所难了……总之,多谢你,等我找到了我五姐夫,再让他去救五姐。”
想到了什么,她起身:“对了,这鸡汤我能盛一碗去隔壁吗?”
“怎么了?”
她颇为不悦地嘟囔着,眉间却是愁色不减:“还不是戚瑶,谁知道她怎么那么倒霉,这么一摔居然能把枕骨摔裂了,躺在那连自己吃东西都不会,别回头没摔死再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