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从善德说道,“你还是牢记吧,仵作不能办案,少说话,别说你不该说的话。”
林飞鱼皱眉说道:“仵作也能办案。”
“仵作就该待在验尸房里乖乖验尸,旁的都不该插手。”
林飞鱼微顿:“晚辈听说从师傅过往也是爱在验尸后多说几句话的,可后来被上锋训斥的多了,就作罢了。”
从善德冷眼说道:“从某闭嘴与这无关,不过是只想尽仵作的本职而已。断案是大人和捕快的事,我们算哪根葱?”
“我不愿这么菲薄自己。”林飞鱼看着他,目光坚定,“师爷也愿听我多说些话。”
“你遇到了一个好师爷罢了。”
“赵大人也是个好县官。”林飞鱼说道,“只是从师傅不愿开口,你若开口,他又怎会让你闭嘴。从师傅应当知道,赵大人是个好官。”
从善德冷笑:“好,那这个好官走了,下一个呢?谁能保证是好的?”
“可至少在好官在任的时候,您把话说出口了,辅佐了大人断案呀!”林飞鱼说完也诧异自己怎么会说这些话。
这语气她自己都觉得像极了程聿。
她的心境怎么也如此明媚向上了?
宛若拨云见月。
一片清明。
从善德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衙役说道:“爹,林姑娘说的挺有道理的,我们赵大人可是个好官!他绝不会一言蔽之的。”
从善德瞪了他一眼:“多话,你就得多做事,少说话!”
“……”就不该插嘴!
林飞鱼也被他瞪了一眼,可从善德没有说话,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后没再骂人,回衙门里去了。
衙役低声笑说:“我爹是个心软的人,我想他会听劝的,只是你是小辈,不好驳了面子。”
“我明白。”林飞鱼觉得赵春景两兄弟在这真的做的很好,肃清了卧龙县之前的不正之风。
往后这里会变得更好吧。
很快程聿从里面出来了。
十四和小石头也买了东西回来。
几人上了车,驾车返回麒麟县。
第66章 死去
回到麒麟县,那两个护送的衙役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去了县衙寻县官要去说明缘由。
小石头一听就说道:“不必说了,现在衙门上下的事都是我们师爷做主,大人天天没个影。”
衙役诧异道:“那大人他在做什么?”
“在等着高升。”
“……”两人相视无语,对比一下自家大人,嘿嘿嘿还好他们的大人励精图治是个好县官!
程聿说道:“小石头,你先安排两位在衙里住下,待查明了老妪的身份,我们会立刻告知你们。”
“是,劳程师爷费心了。”
安顿了衙役,闫春妮也接到了衙门安置。
林飞鱼怕百姓围观她,便将马车停在后门,让她从后门进去。
哪怕是跟衙门里的人打过了招呼,可是杂役和衙役看见她,还是被惊吓住了。
闫春妮本就生得五大三粗,加上被一身皮毛裹挟,步履缓慢,仿若巨兽入衙。
她并没有从惊恐中逃离出来,看着这陌生之地,时而投来的怪异眼神,令她惶恐不安,不时发出呜咽声。
这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受伤的巨兽。
林飞鱼领她进了程聿的房间,给她倒了茶水说道:“你先在这里坐坐,等十四喊人清扫出了房间,我再领你……过去。”
在她转身之际,闫春妮已经躲到了角落里,止不住地发抖。
脸上长长的毛发将她的眼睛遮掩了大半,可林飞鱼还是看得出来她眼里的恐惧。
也不知道究竟被班主折磨了多久……
程聿这时走了进来,见到瑟瑟发抖的闫春妮,便示意林飞鱼出来。
他微掩房门,问道:“她身上的皮毛能去掉么?”
林飞鱼拧眉摇头:“可以剥,但皮毛和她的血肉贴合好了,再历经一次剥皮之苦,恐怕她熬不过去。”
程聿轻轻叹气,随后说道:“我已经让人查县里的户籍簿了,往甲子年纪往上查,应当很快能查出来。”
“查出来后呢?”林飞鱼说道,“我在卧龙县的时候就想说了……”
程聿说道:“你要说的是不是或许班主只是一时兴起,抓了个老妪来,而非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是啊。”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查案的话,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的,即使它根本就不起眼。”
林飞鱼点点头:“这就是师爷断案厉害的缘故么?”
程聿微抬下巴一脸自傲:“大概是吧。”
林飞鱼笑笑。
这时屋内忽然传来惊叫,不等两人开门,门就被闫春妮撞开了。
她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嘶声尖叫,却因嗓子被毁,听不出说了什么,只是那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凄厉如鬼,让人听了浑身不适。
两人急忙抓住她,可她身上的皮毛本就是粘连的,这一扯竟硬生生拽下一块皮肉。
闫春妮痛得几乎晕厥,两人也不敢再抓。
“闫婆婆,闫婆婆!你冷静些,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你。”
“闫婆婆你看这里是衙门,不是杂耍班子。”
“很安全——很安全——”
两人轻声抚慰,好不容易稍微让她缓和了些,这时外头的衙役听见动静纷纷涌了进来,刀剑在手,齐刷刷亮了出来。
程聿:“……”
闫春妮再次发疯,比刚才更加惊恐疯癫,也不顾身上的痛楚,埋头就朝前冲,想撞开人群。
程聿终于下令:“拦住她。”
如果让她冲到街上,恐怕局面会更加糟糕。
那些百姓可不会对一个怪物手下留情。
衙役们冲来五六个人,才终于将发疯的闫春妮制服。
被众人死死抓住的她怒吼着,惊恐、愤怒、难以置信。
“她手里拽着什么?”
衙役说着,从她手里扯下那团成团的纸张。
林飞鱼接来一看,顿了顿,看向程聿。程聿也接了过来,也不由一顿。
上回十四画的貔貅黄玉图。
闫春妮目瞪欲裂,即便图纸被拿走了,她还是死死盯着那张纸,张大了嘴巴要说什么。
程聿立刻问道:“你认得这块玉佩?”
“嗯啊啊……”
“它是你的?”
闫春妮使劲摇头。
“那是谁的?”程聿知道她说不了,也不会写,便问道,“男人的?”
“嗯啊啊……”
“不是女人的?”
“啊啊啊……”
程聿又问道:“什么年纪?老人?”
“嗯啊啊……”闫春妮顿了顿又拚命摇头。
“中年男子的?”
“啊啊啊……”
林飞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追问道:“少年的是不是?”
“嗯啊啊!”
林飞鱼的心顿时砰砰直跳。
她的记忆没有错,是宋临安的。是他的,是他的玉佩!
她问道:“他叫宋临安?”
闫春妮摇摇头。
林飞鱼立刻又对自己的记忆有了怀疑,还是程聿想的多,便问道:“你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嗯啊啊!”不知是闫春妮想到了什么,还是被紧拽后浑身疼痛,竟落了泪,猛地跪在地上朝天地磕头,“啊啊啊……”
谁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可是林飞鱼看得出来她很痛苦,正要去扶她,闫春妮突然拨开衙役,朝外面跑去。
边跑边嘶声,令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