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只觉得房中内事麻烦,甚至有些不解为何会有人沉溺其中不想脱身,真要到他自个的身上,的确觉得妙曼,说不出来的舒爽。
“还好吗?”男人的声音嘶哑暗沉,问伏在他肩骨畔已经没什么力气的妻子。
她的唇瓣红润,鼻尖冒着细汗。
鬓边更是湿透了,乌发黏连在上面,看着柔弱可欺。
她不愿意回答,只摇头又点头,喻凛有些辨不明她的意思。
外面的雨势越发大了,卷入了廊下,打湿了凭栏台阶不说,窗桕上也沾染了不少的雨水,正滴滴答答往下落。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了,外面的雨势转小,雯歌和小丫鬟们带着扫帚清扫堆积的雨水。
里面传来喊声,说是要水。
小丫鬟们乍然闻言,还以为是听岔了,再屏息听一遍,的确是大人的声音,连忙去备热水来。
方幼眠没有晕过去,不过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了。
她要起来,腿脚酸软无比,整个人陷入在被褥当中,爬起来的动作也无比的缓慢。
雯歌已经带着小丫鬟将水给拿进来。
喻凛将方幼眠给打横抱起,外面的烛火燃了好几盏,她睁开眼睛看到男人的喉骨。
“...夫君,可以叫雯歌来帮我。”她不想要喻凛抱着她去浴房梳洗。
男人脚步顿了一下,垂眸看向怀中恹然疲累的姑娘。
“是不是弄疼你了?”他其实问这句话的本意,是询问是否将她给抱疼了?
但方幼眠一时迟钝,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方才的那场雨。
忍不住皱眉,仰头瞧了他一眼,触及男人的眸子,她又低下头,不理不回,“……”
雯歌怕坏了主子的亲密,将弄脏的被褥撤换之后,连忙退了出去,小丫鬟们也遣散到了外室等着,可以静候吩咐,又确保不会打搅了主子们。
“你的丫鬟走了。”喻凛道。
方幼眠攀着他的肩膀往外看了一眼,雯歌跑得好快。
她,“......”
粉唇翕动,也没有坚持要叫雯歌了。
由着喻凛带着她去沐浴,而后再返回内室歇息。
不知道是几更天了,外面的雨似乎又落了下来。
沐浴之后,身上的酸累消了不少,只是她没有太大的力气。
床榻上的被褥已经从两床变成了一床。
方幼眠避开眼,被喻凛放入里侧,他的动作十分温柔,等她躺好之后,才随之睡她的身侧,放下层层幔帐。
原本是想抱她的,可方幼眠一沾床榻便挪到了里侧去,中间又拉开了间距。
喻凛看着她随着呼吸起伏上下的背影,又不好直接把人给捞过来。
“......”
方幼眠这一觉睡了许久,醒过来之时天色亮得有些刺眼了。
她伸手遮挡慢慢起身,看向身侧之时已经没有了人。
雯歌似乎留神着里面,方幼眠还没有出声叫喊,她已经进来,欣喜道,“姑娘,您可算是醒了。”
方幼眠由着她扶了起身,总觉得一夜过去,身上的酸疼还是很明显,尽管已经没有昨夜风雨刚停那会子那么酸疼无比,双腿打颤,但到底疲累。
“什么时辰了?”方幼眠问。
“回姑娘的话,您睡了许久,眼下已经到午膳时分了呢。”雯歌脸上挂着笑。
方幼眠顿住,“这样晚了?”
雯歌偷笑,“姑娘昨日劳累,眼下多睡会不怕什么的,大人也吩咐了奴婢们,不许打搅姑娘,由着您睡。”
昨日虽是初雨,但其实还好。
喻凛眷顾,力道温柔。
只是他看着身量挺拔修长,衣袍之下的肌理结实精壮,十分骇人。
喻凛习武,常年征战沙场,方幼眠能够感觉到他留缓了力气,只要她稍不适,蜷缩起来,他便顿住,先细细观察她的神色,见有缓和才又慢起势。
即便是温柔,回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后怕。
“大人原本在书房,后宫里来人叫了大人,他便出去了,临走时,叮嘱了奴婢们,要好生照顾您。”
相较于雯歌的欣然愉悦,方幼眠没什么触动。
梳洗过后,又上了一些药,小丫鬟们端了午膳上来,方幼眠缓慢用着午膳听着管事媳妇们回话。
等人送走以后,宁妈妈过来了,说是老太太给她送补品。
瞧着那些珍贵的人参,方幼眠不大想吃,便道,“药材贵重,不如妈妈拿回去罢?”
“老太太特意嘱咐送给少夫人的,哪能拿回去。”
如此不好推拒,方幼眠叫人收了起来,宁妈妈跟小丫鬟们道,“给少夫人炖人参乌鸡做汤喝,补气血。”
她淡笑,“劳烦妈妈代替我向祖母转达谢意。”
“少夫人着实太客气了。”
因为身上不爽,方幼眠的胃口比平时要小,用得缓慢不说,没吃多少便搁了碗筷。
她在后院小转了一会消食,原本想躺着的,只是躺久了也不舒坦,即便身上不大爽利,还是走了走。
雯歌跟在她身侧,小心提醒她注意脚下,毕竟今日不见晴,青石路上还有些积水,湿滑。
昨日她和喻凛亲近之后,雯歌倒是没有往常那样啰嗦了。
方幼眠耳边难得清静一阵。
昨夜的雨果然很大,雨势又来得措不及防,小丫鬟们忙不及时,有些花草树木已经被打得稀落了。
方幼眠看着焉巴巴的花略有失神。
雯歌见她一直不应话,还以为她是困了,问她要不要回去歇会?
方幼眠摇头,“再转一会。”
等她回了前院,二房又差遣人送了补品,就跟上次一样,与老太太没什么差的,前后脚的功夫。
只是补品的数量比老太太那边送过来的要多。
雯歌清点着补品的数额,“奴婢觉着二夫人似要讨姑娘的好呢。”
“这送的礼真是多。”虽说往常长辈体贴问候小辈情有可原,但也没见二房往另外几房小辈房中送些东西,且数额这样多。
方幼眠并不表态,无非是因为上次闹得太僵,要拉一拉场面,否则,二房哪里会舍得送这么些好东西。
她前不久听到了风声,说是宁王那边已经放了人,喻秉回来了,只是又被老太太处罚,动了家法挨了几十鞭子,现窝在家里养伤,不得外出。
二房一窝子全都被禁足,除了二老爷,因为他在朝中有官职,得出门忙碌。
叫人惊诧的是,刚清点完二房送的东西,外面又有人来。
也是小丫鬟们拿着,送的补品吃食,不过这一次是静谷庭崔氏送的。
不单是方幼眠不解,就连雯歌都愣住了,好一会没出声,方幼眠叫她收下,她才回魂。
等静谷庭送礼的小丫鬟走了之后,雯歌看着崔氏送来的礼惊呼,“鹿茸灵芝!”其余的东西跟二房以及老太太送的大差不差。
雯歌道,“这还是夫人第一次给姑娘送补品呢。”往常崔氏不往方幼眠这里拿些什么就不错了,遑论给她送东西。
这些鹿茸灵芝家里没有,好似那日打牌,贵妇送给崔氏的,她转赠给了她?
方幼眠不解,“......”
雯歌问,“也要清点入库么?”
方幼眠点头,“婆母送的这些单独存放。”虽然弄不明白崔氏送礼的用心,但东西得放好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崔氏念叨又给要了回去,届时她拿不出来。
听出方幼眠不欲动的心思,雯歌道,“夫人既然大张旗鼓送来,想来不会要回去了罢?”
“说不准。”方幼眠淡道,“总归要收好了。”
雯歌凑过来道,“今日奴婢从小丫鬟的口中听到了一些风声,或许和夫人给姑娘送礼有关。”
“什么风声。”
“昨日大公子去了静谷庭,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夫人发了好大的火气,砸碎了不少东西,昨日便一直说头疼身上不舒坦,在床榻上躺着,还叫厨房熬了凝神补气的药膳。”
“今早起来,老太太又叫了夫人去碧波斋,出来之时,夫人的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随后秋玲被夫人给打发出府了。”
方幼眠原本一直不吭声,听到最后一句才十分的诧异,“秋玲被送走了?”
“是啊。”雯歌高兴道,“奴婢一开始也以为听错了,追问了好几遍,那小丫鬟才说是真的。”
“她被夫人放出去嫁人了,只是不清楚嫁的哪家,没探听到信。”
秋玲被外放出府了,方幼眠有些许意外,她默声想了想,或许是老太太的主意罢?
秋玲跟在崔氏身边伺候了许久,崔氏也算疼她,就算是被喻凛不喜送了回去,想来也不可能那么快把人给送走,这快得有些打发的意味了。
不过,事关静谷庭,方幼眠不喜多嘴,免得传到旁人的耳朵里,徒惹是非。
等崔氏送来的东西整理好了之后,方幼眠要小睡,把雯歌给打发了出去。
等人走了,她偏头往外看了一眼。
确认没人看过来,这才弯身下去,从妆奁台下面的小几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从里面掏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合着水了下去。
很快又把小盒子合上放好,确保不被人发现。
这是她未雨绸缪,很早就背着所有人找郎中配的避子药丸,要价高了一些,却没有避子汤药煎熬那么麻烦,也不大伤身。
她知道圆房一事或许避不开的,但她不想要子嗣,不得不出此下策,纵然对身子不好,但总比将来有了孩子好。
这药藏了许久,雯歌收拾她的物件也从未被发现。
今日,可算是派上了用场。
方幼眠面不改色,药味在唇齿之间蔓延开,她又端起清水吃了一盏,沉默着小坐了一会,才起身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