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一行人在宅子中住下,将晚和许皓仍旧在水汶镇,宅中便只有宋温惜不停忙前忙后。
与仇人住同一屋檐下,让宋温惜如芒刺背。
但是眼下她还未扎稳脚跟,便只能隐忍,小心翼翼地将镇国公和闫文静安顿好。
待她终于回了自己的房中,栓好了房门,想要脱下外衣时,她忽然背后一凉。
宋温惜警觉地回头,只见晏望宸一袭黑衣,正坐在她床边,眸色冰冷地盯着她。他与昏暗的夜色融为一体,难怪她第一眼并未察觉。
宋温惜脱外衣的手猛地顿住,她连忙将外衣拉好,恭敬地问:“陛……陛下,来臣房中是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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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想赶我独自回都城?难道,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晏望宸起身,走近她。
她连连后退,直到被逼得靠在墙上。
“陛下在说什么?臣,臣听不懂。”宋温惜让自己努力镇定下来。
她不想同他一起回都城,一来是担心两人的关系会愈发奇怪,二来是回都城的路上会路过木屋,她想先回去看看小鱼。
她注意到他已经不再自称“朕”,于是她想努力强调他们之间的君臣关系。
他抬起手,两指间夹着一封信。
是宋温惜写给小鱼的,还未来得及寄出的信。
宋温惜一惊,伸手便要去夺。
“你有孩子?”晏望宸的面色冷然,抓住了宋温惜的手腕,“档案显示你未曾娶妻,你哪来的孩子?!”
第217章 不记得醉酒
宋温惜临走前分明将那封信放在了包裹中,不知道怎么会被晏望宸翻出来。她这几日偷偷寄信,一向小心,晏望宸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她房中?
她努力克制着心虚,不让声音颤抖,问:“陛下为何在臣房中?这东西,陛下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晏望宸被她这样一问,眉头一皱,怒声问道:“怎么,你怀疑朕翻你的东西?”
宋温惜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略带恼怒地瞪着他:“陛下在臣房中,又拿着臣收好的东西,陛下觉得臣该怎么想?”
晏望宸被她噎住,冷哼一声:“随你怎么想,但你先得回答朕,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瞒着朕?”
宋温惜此时已经没有那么慌张了,她现在是个男子,孩子的事,她想怎么编都行。
于是她气定神闲道:“有没有孩子不能改变什么事实,臣为何要上报?”
“你还没有回答朕,这孩子是谁的?”晏望宸眼底蕴起一丝怒意。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吗?无论是君臣,还是朋友,或是其他什么,如此大的事,他竟然瞒着自己?
宋温惜此时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轻叹一声,道:“陛下何必揭臣的伤疤?”
晏望宸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冷眼看着她,没说话。
“臣……年少时曾有过一个青梅竹马,原本她与臣情投意合,很快便要成婚,谁知家道中落,嫁给了别人。”她说着,叹了口气,似乎很是伤情。
“后来呢?”晏望宸追问道。
“后来,她嫁给别人时,竟怀了臣的孩子。那家人知道后,绝不肯收留那孩子,便将孩子交给我抚养。”宋温惜将姨娘和淄阳王的事情改编了一下,变成了自己的故事。
晏望宸听得入了神,脸色怪异地问:“那你那个青梅竹马呢?”
“死了。”宋温惜回答道。
晏望宸一愣:“死了?”
宋温惜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说得太过轻巧,连忙装作一副悲伤的神情,道:“生产那日,难产,血流不止。”
晏望宸哑然:“……抱歉。”
宋温惜见他似乎买账,偷偷松了口气。
“原来你也是爱而不得之人。没想到你竟也有如此坎坷的一段感情。”晏望宸叹了口气,似乎和宋温惜共情了。
“也?”宋温惜敏锐地捕捉到晏望宸的用字。
晏望宸看向窗外,低声道:“朕曾经失去过一个人,如今,不知是死是活。”
宋温惜心一紧,她尴尬地笑了两声,问:“能让陛下念念不忘的,必然是个妙人。”
“不。”晏望宸声音骤然变冷。
“她不是什么妙人,她只是个狠心的女人。”他眼底又闪过浓烈的恨意,“若是让我找到她……”
定是又要将她抽筋扒皮呗。宋温惜暗想。这话她熟,他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她连忙笑着劝慰道:“不过,往事已经过去,如今……如今臣已经释然了,陛下,或许也该放下了。”
她都还没有计较他追杀她的事情,他为何这么记恨她?
晏望宸闻言,皱眉问:“那孩子多大了?”
“快三岁了。”她说。
“才不到三年,你便释然了?”晏望宸冷笑一声,“沈世子倒是凉薄。”
“人总归是要往前看,或许陛下认识些新人,就不会再对前尘往事念念不忘了。”宋温惜安抚道。
晏望宸望着宋温惜,微微有些出神。
愣了半晌后,他轻笑一声:“你同她,真的很像。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会……”
“对了,陛下今日来找臣究竟有何事?”宋温惜眼见话题又往奇怪的方向走去,连忙岔开话题问道。
晏望宸深吸了口气,道:“朕只是想来问你,对于陈卿安说的奏折一事,你有什么看法?”
宋温惜沉吟片刻,她说得口渴,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缓缓道:“丞相远在都城,未必了解真相,这事未必是丞相的意思,或许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
“你的意思是,有人撺掇丞相,扰乱是非?”晏望宸摸了摸下巴,“朕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毕竟当今丞相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朕了解他。”
所以他心里其实有答案了。
这人鬼得很,根本不是来问她的想法,而是要她肯定他的想法。
“你可知,丞相这奏折,还说了另一件事?”晏望宸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出声。
他这笑容十分诡异,让宋温惜背后一凉。
“什么?”宋温惜蹙眉问,她抿了口茶,掩饰自己的心虚。
“丞相奏折中写,大理寺卿当众同新进状元搂搂抱抱,有断袖之嫌。”晏望宸的声音带了一丝调侃。
“噗”的一声,宋温惜一口水喷了出来,恰巧喷了晏望宸一脸。
晏望宸闭着眼睛,咬牙切齿道:“沈温淮,你倒也不必如此吃惊。”
宋温惜连忙放下杯子,手忙脚乱地给晏望宸擦脸:“抱歉抱歉!臣……臣不小心的。”
晏望宸抓住她胡乱在他脸上抹来抹去的手,道:“至于这么吃惊?”
宋温惜尴尬地挤出笑容,抽回手,道:“臣……臣只是觉得,简直是无稽之谈。”
“朕也觉得是无稽之谈,不过是那日你昏倒,朕抱你上了马车,没想到会被传成如此模样。”晏望宸冷笑一声。
宋温惜觉得有些奇怪,试探性地问:“陛下,陛下有一日醉酒,从来过臣的院子。陛下……可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晏望宸似乎很是迷茫,问:“朕何时来过你房中?”
果然是不记得醉酒的事了。
宋温惜心一松,笑容也变得轻松起来:“没什么,陛下醉酒那日曾来过,既然陛下忘了,便算了。”
晏望宸倒是不依不饶上了:“可是朕答应了你什么,君无戏言,就算是醉酒之言,朕也定当兑现。”
宋温惜眼睛一亮,问;“真的吗?”
“朕何时骗过你?”晏望宸觉得好笑,唇角微勾地看着她。
宋温惜的眼球转了转,道:“那日醉酒,陛下曾许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杀臣。”
说罢,她期待地看着晏望宸。
第218章 不情之请
晏望宸听了她的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问:“你为何总是担心朕会杀了你,朕与你无冤无仇,你又是朕的得力助手,朕没有理由杀你。”
宋温惜叹了口气:“眼下或许没有理由,可是陛下,世事无常,万一……”
万一她女扮男装的事情被发现,别说他原本就想将她扒皮抽筋,就说欺君之罪这一项,便够她掉脑袋。
晏望宸见她是认真的,便正色道:“好,朕许诺你,无论如何,朕留你一条生路。”
宋温惜见他应下了,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她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天色已晚,宋温惜有些困倦了,便下了逐客令:“陛下,夜色深了,陛下该回去休息了。”
晏望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沈世子,改日,让朕看看你的孩子。”
宋温惜原本困倦的脑袋此时又是一紧,她瞬间清醒,问:“陛下为何要见臣的孩子?”
“朕并不喜欢孩子,若是要生,也只想与相爱的人生。可镇国公他们这帮老臣总说,见过小孩,便会想要自己生一个。”晏望宸似乎有些无奈。
“宫中,朕的兄弟姐妹都还没有子嗣,所以朕也没怎么见过孩子。”
宋温惜呼吸一滞,晏望宸给出的理由让她很难拒绝,于是她只能强笑道:“若是有机会,臣定然让陛下见见。”
“他叫什么?”晏望宸问。
“什么?”
“你的儿子,叫什么?”
宋温惜犹豫片刻,低声道:“……沈安渝,乳名叫小鱼。”
她有些不情愿将孩子的名字告诉他,可是,同他聊起小鱼,这感觉又很奇怪。
宋温惜很难想象晏望宸成为一个父亲的模样,她甚至不敢想,若是他知道小鱼是他的孩子,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晏望宸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
宋温惜确认将门窗都锁好后,便将妆容卸去,脱下了束身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