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名字你可起好了?”宁离撑着脑袋问,孟岁檀干脆回答,“起好了,孟悦离。”
宁离愣了愣,噗嗤一笑:“你夹带私货。”
“对。”他被嘲笑了也没有生气,眉眼温润,笑意淡淡散开,手下却力道轻重合适,宁离舒服的昏昏欲睡:“都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过了一会儿传来了清浅的呼吸,孟岁檀把被子盖好,吹灭了灯,抱着她陷入了沉睡。
又过了些时日,宁离倒是突发奇想问孟岁檀:“上次庸王送的那个礼你放在了何处?”
正在捏脚的孟大人睨了她一眼:“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宁离很好奇:“然后呢?”
孟岁檀倒也不是直接送还给了庸王,而是送到了圣上面前,嘴上分外惶恐,实际很是淡定,果然,圣上的脸色压抑着怒气,当即便禁了庸王的足。
他也没藏着掖着,很干脆的坦白了:“若是没有一头大山压着谁知他日后会做出什么事,庸王是个蠢的,想来经过这一遭,他也不敢再试探了。”
如此,宁离更放心了,沐浴着日头,躺在院中的躺椅上,好不惬意,她如今月份大了,脾气没先前那般易怒了,整个人温和的紧,就是有些嗜睡,且到了夏日,更贪嘴贪凉。
稍一不注意就嘴巴里塞了吃食。
高氏防着她,看着她,宁离就撺掇孟岁檀,半威胁半撒娇,偏偏她还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时常孟大人要吃两人份的食物,宁离激动的浅尝辄止,孟岁檀便面无表情的拿了过来,无视宁离期待的视线,悠然食用。
“女郎,快别吃了,叫夫人发现奴婢又要挨骂了。”阿喜妄图夺走她手中的瓜,偏生宁离啃的津津有味。
突然在外守门的侍女探头进来挤了挤眼,宁离手忙脚乱的把瓜塞阿喜手里,阿喜三下两除快啃完剩下的,装作无事发生,宁离躺在被窝里装作刚醒来的模样。
“我回来了。”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回来了,今日甚早。”宁离懒洋洋的起身,打了个哈欠,一脸水雾迷蒙的样子,如果忽略嘴角黏着的那粒西瓜子的话。
像一个可笑的媒婆痣,点缀在唇边。
孟岁檀脱衣服的手一顿,平淡的视线转移到阿喜面旁上,阿喜心虚的低下头,埋在胸前。
“怎么不说话?”宁离疑惑的看着他。
“没事,今日如何?孩子可踢你了?”他当做无事发生,坐在床边揽着宁离说。
宁离撒娇:“那倒没有,就是饿了,想吃些西瓜。”
孟岁檀似笑非笑:“饿了,吃西瓜?”
他伸手摘下她唇边的瓜子,放在她眼前,宁离笑意一滞:“这……你听我狡辩。”
“你说吧。”他好整以暇。
憋了半响,宁离理直气壮:“我就吃了怎么了?”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不能怎么,只是若是母亲知晓……”
宁离霎时偃息旗鼓:“其实我觉得多喝些补药也挺不错的。”
她隔个三五日便会把一两顿补药偷偷倒掉,但大多都是钻空子的时候,非常均衡。
晚上,阿喜蹲在门外面对一大堆的西瓜,吃的打嗝,王嬷嬷嫌弃:“叫你跟女郎一条裤子,我看啊,今晚这顿西瓜得全都吃完。”
阿喜蹲在台阶上,吃的打嗝,神情萎顿,未来两日,她的饭食只有西瓜。
门内传来宁离捏着鼻子的作呕声,主仆二人均生无可恋。
……
快足月时,全府严阵以待,生产的稳婆和用品全都一应俱全,届时还有宫中的御医在府上候着。
阿寰听了听宁离的肚子:“她在动。”
“是了,是个活泼好动的。”宁离笑笑,她脸蛋多了些颊肉,瞧着满面红光,神姿也保持正常,加之她爱美,并不想为了生子而走形。
便听取了大夫的意见,孕中没有大量进补,在保证胎儿的康健时也时时为自己考量。
“名字可取了?”阿寰问?
“取了,大名无论男女皆叫孟悦离,乳名叫禾圆,团团圆圆的意思。”
“哟,瞧着倒都像女郎的名字。”阿寰调笑着说。
宁离摸了摸肚子,笑得眉眼弯弯,只是下一瞬她脸色一变,阿寰问:“怎么了?”
“我……我有点肚子疼。”她神情紧张,随即低头去瞧,阿寰顺着她的视线也瞧了去,随即以堪称惊骇之音:“快,大夫。”
短短三字,险些喊劈。
徐府一阵兵荒马乱,前厅内师兄们坐都坐不下,急得来回转,高氏原是叫孟岁檀在外头等着,她进去陪着,但孟岁檀说:“还是我进去,母亲在外头指挥下人,我六神无主,怕是顾不得旁的。”
说完便进了屋,宁离满头是汗,神色晕晕乎乎,睁眼便瞧见了熟悉的脸在身旁握着她的手,耳边的叫喊声似乎掩盖了他的话语,但仍旧能从他的口型中看出:“别怕。”
大约傍晚的时候,一声啼哭渲染了即将落下的朝阳。
稳婆高兴的抱着孩子:“生了一个小明珠。”
高氏高兴的接过孩子:“赏。”
小小的禾圆脸皱皱巴巴的,还泛着红,瞧不出什么模样,高氏瞧了欢喜,刚想叫孟岁檀过来瞧瞧孩子,一抬头却发现人还在宁离身边,一瞬不瞬地凝着熟睡的她。
便没说什么,小声叫奶娘过来备着。
宁离似乎睡了许久,她睁开眼后便还是瞧见了令人心安的身影,好像她就是简单睡了一觉。
“我瞧瞧。”有些干涩的话语说出,孟岁檀怀抱中抱着小小的禾圆,很乖,眯着眼哼唧,宁离还起不了身,只得侧着身子瞧。
小禾圆大约是知道娘亲瞧着她,调皮的笑了笑,激动的宁离牵动了腹痛,哎哟了半天。
孩子被抱去了同奶娘一起睡,孟岁檀抱着宁离,眼前还浮现出那血色涌现的一幕,令人心惊,那一幕好像他真切的失去了什么。
他一动不敢动,仿佛怀中的是一个易碎品,生生熬了大半夜才疲惫的睡去。
第二日醒的比宁离还晚。
孟岁檀感觉到了有一只小手在他脸上拨弄,茫然睁开眼后才发觉宁离小心翼翼地举着禾圆的小拳头在戳他的脸。
“什么时辰了?”他看着外头天色大亮的样子。
“快近午时了,瞧你睡得沉便没叫你。”她低头逗着禾圆玩儿,粉糯的团子似乎格外聪明,对声音也很敏感,时对宁离的声音有反应,阿喜说这是母女连心呢。
“身子可有不舒服?”他起身接过孩子交给奶娘。
“没有,很好。”宁离懒洋洋的靠在他怀中,“你昨日是不是担心坏了,晚上也睡不着。”
“你发现了?”他不意外道。
“嗯,没说罢了,我只是担心,担心你会离开我。”
宁离噗嗤一笑:“对了,你还未告诉过我,你究竟是何时对我动心的,我想听。”
“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日你在吃烧鸡。”令人意外的话语叫宁离温情的笑意一僵。
“什么?”她起身问。
“望京楼,楼下,大约是没有厢房了,那儿的烧鸡又格外抢手,我同同僚去时你正在和师兄抱怨,手里正捏着一个……”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宁离登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鸡脖子。”果然,悬着的心死了,宁离震惊的瞧着他,“你为何会喜欢我。”
“因为很可爱。”
宁离绝望的捂着脸,太丢人了,嘴里塞满食物的模样,可能也就他瞧着可爱吧。
第78章 if线包子篇
宁离百思不得其解,二人的逢缘居然是因为一只鸡脖子,她拼了命的回想那日,却发觉自己毫无印象,孟岁檀吹灭了灯:“早些睡罢。”
这人勾起自己的好奇却施施然睡去,宁离忿忿扁了扁嘴,把他的手臂枕在了自己脑袋下。
坐月子期间,她也没吃什么苦头,每日有奶娘照看,府上变着花样给她做吃食,宁离最大的兴趣便是对着禾圆作画。
小小的人儿似年华娃娃一般可爱,抓周时在万众瞩目下抓住了一根画笔,并且死活不松手。
她生的聪明,更让人惊喜的是丹青天赋了得,这让宁絮和徐秋锦很高兴,一岁时爬到孟岁檀书房里,在他文书上摁了个胖胖的爪印,两岁时偏爱啃孟岁檀的指节,会说话时更是了不得,每日晚上叽叽喳喳的要同爹爹“对话”,三岁时便扎着小髻被祖父抱在怀中画小鸡。
还时常喜欢欺负她的青梅竹马、阿寰家的小郎君,第一次见面就把人家掐哭,拧着眉头倔着一张脸与孟岁檀对峙,原本宁离不出现还好,一出现小禾圆便登时哇哇大哭。
搞得众人分外无奈。
“这孩子性子随孟大人。”阿寰手拢在唇边低声说,她如今是宁离的七嫂,手帕交嫁过来,二人时常聚在一处,他们家的小郎君叫邱薄时。
比禾圆小一岁。
宁离苦着脸点了点头,她的倔脾气初见端倪,且憋在心里的什么都不说的倔劲儿同孟岁檀一模一样,无论宁离怎么哄都不开口说话。
时常也叫人心累。
而且她极为胆大,大约是有这么多长辈宠着,连在孟岁檀的私印上画王八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下属瞅着那被孟大人捏在手中的私印,王八栩栩如生,再看那孟大人的脸色,黑如锅底,顿时大气不敢出。
家中那位小明珠天不怕地不怕,便是父亲训斥也能辩几句。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和孟岁檀的父女关系并不怎么好,孟岁檀也很头疼该如何管教,三天两头嚷着往外组家跑,不是去告状就是玩耍。
孟岁檀为了能让她静心读书,勒令一月只准去三次,小禾圆偏不,父女二人你追我赶,在花园中对峙。
马车停在了府门前,宁离下了车,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而脱胎换骨一般,多了些温柔,少了些锐气。
“怎么了这是。”她把大氅脱下递给阿喜,阿喜叹气,“又吵架呢,小娘子这性子太倔,也不知是随了谁。”
“哈,能是谁,反正肯定不是我。”宁离一般不掺和他们父女二人间的争执,更不会在关键时刻驳斥自家夫君的颜面,她也觉得禾圆被父亲母亲惯的太无法无天了些。
她站在郎庑下,石桌后站着一个输着两个小童髻的女童,身板挺直,小圆肚子挺起,嘴撅的能挂油壶。
“你可知错?”孟岁檀拿着竹板板着脸踱步。
“发生何事了?”宁离悄声问阿喜,阿喜叹气,“大人回来后检查给小娘子布置的课业,这纸上皆画满了王八,课业一分未动,大人气急了,便想……”她视线移到那竹板上。
二人面面相觑,无语凝噎。
“禾圆这性子确实该好好管教管教了,只是这一出过后,父女二人又要半月不说话,还得我当和事佬。”她叹了口气。
这边禾圆却无所畏惧:“女儿无错,昨日课业,前日课业,今日女儿累了,学的头疼,外祖父也说了,再怎么样还是得注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