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推开的力道消失了。
唐袅衣松口气,也知道里面的人,许是已经忍耐到了极致,再这样下去,后果恐怕不可设想。
“你和它。”
她指着他肩上的蛇,恳求地看着,好似他不同意,那双眼就会渗出晶莹的泪珠,可怜得令人心生不忍。
雪昧透过黑暗凝望眼前的少女。
她可怜地看着他,一双眼含着祈求的雾气。
是真的很害怕被发现。
他伸手拂着她的脸,指腹揭过她的唇,尖锐的指尖用力拉出一条红痕。
唐袅衣倒吸一口气,瞪着他。
雪昧勾唇笑得恶劣:“……好。”
说罢,他主动拉开木柜的门,修长的四肢盘踞,半张雪白的脸隐在里面。
虽然不知他为何会忽然改变主意,但唐袅衣也来不及多想,猛的将门关上,扣住外面的锁。
这边的柜门被锁上,另一侧的已经彻底敞开。
冰凉得毫无温度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身后,头皮忍不住寒出发麻感。
唐袅衣转头看见柜门中,盘腿而坐的青年,如同神龛中被供奉的神佛。
他玉白的下颌微抬,琥珀淡色的瞳孔,因黯淡的光影竖成猫瞳。
看似脸上什么神情也无,唐袅衣却察觉他的情绪已至边缘。
时间紧迫。
她转身扑进他的怀中,抬起脸,眼尾洇着水雾,食指抵在唇边,无声地让他再等等。
温香入怀,他垂眸敛下眼睫,神态略显冷淡地凝望她的唇。
她观他目光落在唇上,不解地抿唇,尝到一丝血味,惊觉刚才雪昧将自己的唇划破了。
她想要对季则尘解释,甫一抬首,面前的青年按住她的后颈倾轧而来,吻上她的唇。
吮吸她下唇的血,疯狂得似要将她一起吞下。
另一边的柜中还有一人,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但唇舌纠缠的水渍声根本就掩盖不了,不应有的隐蔽快感瞬间涌潮了心。
尤其是,门被敲响了。
有人在外面等她前去开门。
季则尘按她后颈的手指微松,似并不想为难她。
唐袅衣轻喘地推开他,神色慌张地转头看向门外,复而又看向虚抬下颌的季则尘,水泽将殷红的唇洇得晶莹。
他看她的目光很冷淡,却又很纵容,一袭白衣像是清高的菩萨,因为生得漂亮,所以被藏在柜中,周身都透着禁忌的气息。
唐袅衣匆忙看他一眼,站起身将柜门阖上,顺手将他锁在里面。
看着两扇被锁住的柜门,一种无力和荒唐感,从她心中浮起。
她房中竟然藏了两个男人,应付完这个,另一个还得去安抚。
门又被敲响了。
唐袅衣以为是谷荷趁夜回来了,便简单整理身上的衣袍,不放心的对着藏着两个人的柜门看了一眼,然后前去开门。
院中的月盘已坠下枝头,惨白的月光如霜,落在男人墨发玄袍上。
少女似刚被吵醒,哝着微哑的声音,从里面渐渐行来,“不是说你明日才回来吗……”
门应声被拉开,还未讲完的话,也骤然止在喉咙。
月光从外面泄落在,少女披散在肩上的青丝。
陆朝央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清晰地看见,少女双颊微红地咬着下唇,抬着眼眸泛着水光,绯红的眼尾因惊讶而微阔,杏眸圆圆的。
陆朝央!
唐袅衣脑袋一片空白,刚拉开的门下意识便想要阖上。
但被他双手撑开门,强行挤了进来。
男人身形很高大,并不清瘦,如此压迫的挤来,她忍不住连连往后退。
她的心跳震耳欲聋,似在无声地发出尖叫。
为何这些人,要一起都在今夜来。
见拦不住他,唐袅衣勉强镇定住,与他拉开距离:“不知央王此时来是为何?”
陆朝央旋步至桌前坐下,抬目乜斜她脸上的紧张,漫不经心地道:“本王为何不能来?”
理直气壮得比前面两人更甚。
唐袅衣往立屏里看了一眼。
陆朝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与你一起的人,我已吩咐明日让她再回来。”
闻言,唐袅衣错愕看向他,眼神中透着无言。
难怪前面那两人都能视若无睹地进来,原是因为有人给他们做了嫁衣。
可……陆朝央为何将她院中的人都清了?
唐袅衣警惕地看着坐在前面俊美的男人,看似岿然不动的镇定,实际冷汗浸湿后背。
陆朝央望向她,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眉微扬地道:“你房中此时不应该有人吧……”
自上次在小道被她逃走后,她就避他如蛇蝎。
故而,他白日早就吩咐人,将她院中的清完了,此时说这话,不过是堵她接下的话。
但唐袅衣却以为他怀疑屋内有人,心跳骤然一顿,直到他接下说的话才会恢复如常。
“既无人,那便来此处坐下。”
陆朝央手腕中的匕首滑落掌中,敲在桌面示意。
唐袅衣抿唇,面色犹豫地上前,坐下:“不知央王殿下今夜前来,是所为何事?”
听出她话中的驱逐之意,陆朝央不甚在意地轻抬眼皮,道:“无事。”
唐袅衣悄眼窥去,秀长细眉轻蹙。
陆朝央看出她脸上似有对自己的无言,顿了顿言道:“此前你接过我的信物,我与你应是情人关系,如今你却每日在季则尘的身边,与我越发疏远,故而,今夜本王前来寻你,算作补偿前几日。”
冷静的话中对她不满不多,将她避他如蛇蝎之事,归咎至旁人身上,甚至话音尾落冷硬的腔调柔和些许。
唐袅衣听此言,看向他的杏眸睁得微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他胡说八道的话。
她与他何时就成了情人?
但容不得她细细去想,在他的话音落下几息间,屏风挡住的内屋,忽然响起木柜碰撞的声响。
是有谁想要打开柜子,因为被反锁了,所以发出了沉闷的碰撞声。
里面仅响了一声便停下了。
听见不知是哪扇门发出的声音,唐袅衣下意识站起身。
身边的陆朝央也顺着往里面看去,俄而转头见着她微白的脸,忽然重复刚才的话:“你这里不会还藏着人罢?”
唐袅衣坐下去,对他荡出唇边梨涡,“没有人,前些日子院中有一只猫,我养在屋内。”
她攥着衣摆,掌心发汗。
陆朝央淡淡颔首,没在意里面,继续道:“此前本王与你说过,或许是未曾与你说清楚,本王那日所言的话是娶你,做本王的王妃。”
话音甫一落,里面又响起了,比刚才还要响的声音,这一声彻底打断了陆朝央的话。
此声响,绝非是一只野猫,能弄出的声音。
房中还有别人。
陆朝央目光微抬,将对面少女紧张的表情纳入眼底,寒霜凝聚成冷意。
他倏然站起身,袖袍拂过桌案上的茶杯,在黑夜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没有回头,直径朝着里面行去。
唐袅衣见连忙跟上前,想要将他拦住。
一张屏风并不能挡住里面的场景。
她紧随其后,打踅过帘子进来,见陆朝央停在内屋,脸上并无想象中的愠怒。
陈设简单的内屋一眼望到所有,墙上挂着陈旧的年历,兰木纹的衣柜上蹲着一只毛发蓬松的赤色貂,矜持地蹲在上面,舔着爪子。
当着他的面,它从上面跳下来,爪子按住地上一条颜色鲜艳的蛇,尖锐的犬齿咬穿蛇身。
唐袅衣看着在地上死去的蛇,还有跳上窗沿的赤貂,高悬的心缓缓停下。
赤貂声调不明地对着陆朝央嘶叫,然后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内屋。
唐袅衣怕他还要去柜子前,先一步上前,立在他的面前,道:“央王殿下,此前是我不知殿下给的是信物,误收了,迟迟没有寻到机会,还与殿下。”
说罢,她旋裙折身去置物的木架上,翻找东西。
陆朝央听出她话中之意,薄唇微抿,转目盯着她的背影,没说什么话,也没有在此处停留,转身行出内屋。
唐袅衣寻到那块玉佩,转头却见他跨出去的背影,握住玉佩跟着追了几步。
待出了门口,院中已经不见陆朝央的身影了。
担心里面的两人,她也不敢在继续往前追去,转头进去。
打帘进来时,木柜已经被强行破开,柜门歪歪斜斜地挂在上面。
而面相精致的少年,此事已经坐在窗沿上,慢悠悠地晃着腿,桃花目中流转出涟漪的暗光。
他看见她进来,露出洁白尖锐的齿:“送走了你的情人呐……”
尾音延长,咬着出缠绵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