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栀不解地望着她。
元若公主笑笑,压下不可思议,意味深长地点头:“那就好。”
前面一阵喧嚣。元若公主派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宫婢快步回来禀话,原来是几位皇子皇孙在湖边射箭比艺,很多人过去瞧热闹。
“走吧,我们也去瞧瞧。”元若公主道。
众人结伴而行过去看热闹,等到了地方才发现陛下居然也在。
然而纪云栀第一眼看见的却是陆玹。
陆玹立在陛下身边。陛下指了指正在射箭的小皇孙们,笑着和陆玹说话。陆玹颔首说了句什么,陛下哈哈大笑。
陆玹抬眼,视线扫过一大群莺莺燕燕,寻到纪云栀的身影,见她与元若公主在一块,倒也放下心来。
不多时陛下先行离去,湖边的众人变得更自在些,喝彩声也变得更热烈。
陆玹没跟陛下走,他和太子一边说话,一边走向雅亭。
陆玹将要与太子踏进雅亭。
一声响亮的“陆玹”让整个湖边都安静下来,众人循声望去,好奇是谁敢直呼晟王大名,便见谢临大步朝这边走来。
“陆玹,你不能不负责任!你不能当做和雨娘什么都没发生过!如今看着她落难,竟袖手旁边!”
陆玹无语至极。谢临以前也算聪明人,怎么就为了一个女人昏头到这个程度?陆玹忍了忍,沉着脸转身,不想在今日理会他的发疯。
“陆玹,你是不是男人!她怀了你的孩子你也不管吗?”
陆玹刚踏上雅亭石阶的一级,停住脚步,深深吸了口气。
太子刚要劝两句,陆玹突然转身。
陆玹大步朝谢临走去,冬日的寒风带起他身上的衣摆。
在一片惊呼声中,陆玹宽大的手掌握住谢临的脖子,他气势汹汹压着谢临往前走,呼啸带风。谢临被迫踉跄着后退。
陆玹押着谢临一直到湖边,没有停顿,用力一掼,将谢临扔进了冰凉的湖水中。
有人惊呼了一声“救驾”,一队宫人小跑着过来想要救人。
陆玹冷眼瞥过来,一身煞气。刚想跳湖的宫人们竟是谁也没敢立刻下水。
陆玹这才转眼,睥着湖水中扑腾的谢临,警告:“你再胡说八道污我清誉,管你什么雨娘雪娘,我先去宰了!”
陆玹拂袖,转身离去。
杵在湖边的一队宫人这才跳下去救人。
远处,纪云栀呆呆望着这一幕。她看着浮着一块块厚冰的湖面,心想这水要多冷啊!
元若公主无奈地摇摇头,道:“阿临这是真的昏头了。”
她再看向纪云栀,很想问她真觉得陆玹温柔吗?
纪云栀眉心蹙着浮现几许担忧来,为陆玹担忧。他怎么可以在宫里这样对一位皇子呢?
元若公主瞧出来了,她拉着纪云栀的手往另一边走,她说:“于公,颂焉是管教部下。于私,也是兄长教育弟弟。你不用担心。”
还有一句话元若公主没直说。谢临为了那个妓人实在不像话,气坏了多少人。陆玹今日此举,说不定还让陛下、太后和静妃娘娘拍手称快呢。不管怎么说,陆玹都算皇家人,很多事情都可以化为家事。
纪云栀和元若公主踏上湖上木桥,去湖对面
的梅园,木桥走到一半,迎面遇到两位妙龄女郎正在拌嘴,吵着吵着竟是动起手来,追赶着朝这边跑来。
元若公主斥声:“元屏、元婉,你们又干什么?”
元若公主话音刚落,只听巨大的一道水声。她愕然回望,惊见纪云栀被撞进了湖水里。
第19章 019
陆玹得到消息的时候,正与太子一同往朝乾殿去。
太子一手拍脑门,无语道:“这两个活祖宗,真是被娇惯坏了!”
陆玹没有评价两位公主的行为,道一声“失陪”,匆匆去寻纪云栀。
纪云栀被安置在湖边就近的暖阁内。
秋玉迎上陆玹,一边领人进去,一边道:“夫人冷得厉害。屋内现下加足了炭火,驱寒药正在煮,一会儿就送来。”
陆玹踏进屋内,热浪扑面而来。几个宫婢扎弄着银丝炭,屋内各处摆放了七八个炭火盆。
床幔放下来,遮住了里面的情景。
陆玹大步走到床边,将床幔掀开。纪云栀抱膝坐在床上,裹着棉被取暖。
她脸色煞白,眼里浮着不安。脸上的水已经擦过,可头发上的水不易擦干,湿漉地贴在脸颊上。她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可还是遮不住不停发抖的身形。
秋玉小声让宫婢快些弄好退下去,她也退下。
陆玹看着纪云栀这模样,皱了下眉。他伸手将纪云栀身上的棉被扯开一些,往里瞥了一眼。果然不出他所料,她只褪了外衣,还穿着湿漉的里衣,怎么可能不冷。
陆玹知道她不自在,也没彻底掀开她身上的棉被,手伸到棉被里,去脱她身上的衣裳。
纪云栀怔了一下,张嘴想要拒绝,最终理智让她抿了唇,一声不吭。
陆玹在给纪云栀解小衣的时候遇到点麻烦,乱七八糟的细带子摸不到结扣。
他的手掌在她脊背触抚着,纵使冻僵了感官变得迟钝,也让纪云栀很不自在,发抖的手不由攥紧了锦被。
陆玹实在找不到,只能扯开棉被,细细的带子交纵地横在她纤细的雪背上。他只看了一眼,迅速用棉被重新把纪云栀裹起来,在被子里去解她的小衣。
“抬起来。”陆玹在被子里拍纪云栀的腿侧。
纪云栀僵僵的,没动。
陆玹也不知道她是冻僵了还是不好意思,可眼下不是墨蹭的时候,他手臂环住纪云栀的腰,轻易将她的身子抬起来,再一拽,就将她贴身的小裤从被子里拽出来。
纪云栀闭上眼睛。
陆玹拿起一旁的巾帕探到棉被里,去擦她身上的冷水。
纵隔着厚厚的巾帕,陆玹掌心也能感受到她身上的一片冰凉。
纪云栀闭着眼睛,眉心紧巴巴地皱着。
过去了一会儿,陆玹没了动作,纪云栀疑惑地慢慢睁开眼睛,惊见陆玹立在床边,正在解衣。
纪云栀的眼睛猛地睁大,愕然无措。
应该不可能吧?但是……
陆玹抬眼看过来,纪云栀迅速低下头。
陆玹连里衣也一并解开,大敞衣襟坐在纪云栀身后。他拉开棉被,手臂绕过纪云栀的细腰,将人往怀里一带,纪云栀整个赤着的脊背完完整整地贴在他的胸膛上。
热浪般的温暖一下子袭来,纪云栀舒惬地下意识低嗯了一声。她反应过来,尴尬地抿紧了唇。
知道他在给她取暖,纪云栀小声说:“太凉了,不用……”
陆玹慢条斯理地将被子掖好,不让寒气钻进来。他再摸到放在纪云栀腿上的暖炉,他俯身弯腰,将暖炉放在纪云栀的足前让她踩着。最后,他才寻到纪云栀一双冰凉的手,将她的双手握在了掌中。
他有条不紊又十分迅速地做完这一切,才语气温和地问:“吓到了?”
纪云栀轻轻摇头。
陆玹胸膛滚烫,双手也温暖。纪云栀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被温暖包裹。偏偏她从身体里往外冒寒气,冷热交替,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奇异。
陆玹突然放开纪云栀的手,他手臂在纪云栀身前上抬,伸手压住她的前肩,将她微微向前蜷的身子往后压,让她更彻底地贴在他胸膛上。
似担心她再往前缩,又或者忘了,陆玹的手搭在她前肩没放下。
他结实硬邦的手臂斜横在纪云栀身前,纪云栀的心跳一声快过一声。明明身上冷得发抖,可她却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迅速热起来。
她不想将心跳印在陆玹的手臂上。
她指尖微颤,终于鼓足勇气去拉陆玹的手,想将他的手臂挪开。
陆玹重新握住她的手,同时也将手臂放下了。
纪云栀悄悄松了口气。
陆玹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抱着她取暖,让她先暖和起来再说其他。
过了一阵子,陆玹听见了小声的啜涕声。
“怎么了?”陆玹握着纪云栀的脸,将她的脸轻转向他。他看见纪云栀强忍着泪水,眼睫已经被泪沾湿,却始终没掉下来泪。
陆玹心里堵得慌,他问:“委屈还是害怕?还是身上难受?”
她向来胆子小。
纪云栀嘴一瘪,嗡声:“太丢脸了……”
只这一句,她忍了良久的泪珠一下子坠下来。
大年初一第一次进宫,她就掉进了湖里,真的太丢脸了!
“你有什么丢脸的?”陆玹道,“那两个丫头娇纵跋扈莽撞失礼,没教养至极,连乡野流民都不如。是她们丢脸,丢身份公主的脸,丢皇家的脸面。”
他声线沉稳,语气认真,说的话含着令人信服的力道。纪云栀莫名被他说服了。
她好像确实没有做错任何事呀。若说她有错,只能怪她不会飞,没有在两位公主撞过来的时候飞起来躲避。
心里微松,纪云栀抬眼望了陆玹一眼,又匆匆低眉。
陆玹低笑了一声,佯装诧异地问:“是哭了吗?我看看。”
“没有,才没有哭……”纪云栀将脸转到一边去,不给他看。
秋玉在门外轻叩:“王爷,驱寒药送来了。”
“进来。”
秋玉没让宫婢进来,自己端着驱寒药送进来。她望了一眼拢合的床幔,迟疑了一下,刚想将驱寒药放在床头小几上,陆玹从床幔里探出手来。
秋玉赶忙捧递给他。
床幔重新拢合,秋玉隐约看见床榻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影。秋玉心中惊讶晟王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她面上不显,悄声退下去。
陆玹搅了两下驱寒药,递到纪云栀唇边喂给她喝。苦臭之气扑鼻而来,纪云栀拧着眉,硬着头皮一口气将药全部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