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敢。她听说堕胎伤身,她更听说堕胎是杀生死后要下地狱。她既害怕又不忍。
陆玹目光沉沉地盯着陆善和,给她时间让她想。甚至她现在想不明白,多给她几日琢磨也可。
“我想回家……”陆善和哭着喃声。她慢慢抬起头望着陆玹,“二哥,别把我送回去!我都听你的……”
陆玹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有了决定。
人啊,有时候困在迷雾里自己根本下不了决心,非要别人推一把才能往前走。
陆玹点头,沉声道:“事到如今,你自己也非一点错处没有。好好在家里反省!”
陆善和瑟缩了一下。
纪云栀不忍心陆善和再挨训,忍不住出声劝:“二爷……”
“还有你。”陆玹盯过来,“你也该在家里好好反省一番!”
纪云栀也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陆玹转身大步往外走,吩咐青山去请孙太医过来开堕胎药。他一边冷声吩咐一边往外走,脚步不曾停顿。
他自然是要亲自去一趟秦家,让秦家知道敢动陆家人的代价。
陆玹走了很长一段,经过假山时,陆善和却突然追上来。
“二哥!”
陆玹皱了下眉,生怕这个蠢妹妹脑子又进水。他皱着眉转身,沉着脸看她慌慌张张跑过来。
再后面,纪云栀跟着陆善和追来。
陆善和跑到陆玹面前,望了一眼青山。青山识趣地迅速避开。
陆善和怯生生地望着陆玹,没说话先掉眼泪。
“还有什么话说?”陆玹问。
陆善和张了张嘴,双唇不停地发抖。她声音太小,陆玹完全听不清,追问:“什么?”
“我、我不知道孩子是不是秦鹏程的……”陆善和鼓足了勇气才能说出这句话。
陆玹瞬间变了脸色。
纪云栀跑过来,听见陆善和这话,也懵了。
陆善和身子一软,瘫坐在地,绝望地哭诉:“他、他说别人趁他出去的时候进过房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几个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善和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从指缝溢出来。
纪云栀捂住自己的嘴,眼泪也一颗一颗地砸下来。她心里生出强烈的心疼和自责。她难以想象从事情发生之日到今日,陆善和到底活在怎样的地狱里。而她居然没有发觉她的异常!她以前打趣陆善和和秦鹏程的时候,陆善和笑脸下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她甚至没有调查清楚,就做了推手,亲自送陆善和嫁去秦家!
陆玹蹲下来,语气突然之间柔和下来。
“假的。”他说。
陆善和茫然地望着他。
陆玹给她擦了擦眼泪,道:“二哥什么时候骗过你?秦鹏程一定是说谎。”
陆善和不敢置信。
陆玹拍了拍陆善和的肩膀,看向纪云栀,道:“带她回去休息。”
纪云栀连眼泪也来不及擦,赶忙过来搀扶陆善和。
陆玹目送她们两个走远,忽然拂袖,身侧的假山山石被他砸落。
秦鹏程已经醒了酒。他被灌了醒酒茶,又浇了两盆凉水,终于醒了过来。若是以前,秦母可不舍得拿凉水泼他。
“母亲?父亲,你们怎么都在这儿?”秦鹏程艰难地坐起身来,后脑一阵刺痛,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怎么能醉成这样!你闯了大祸了!”
秦鹏程很头疼,他摇了摇头,问:“我又把善和打了?我这就去赔礼……”
“晚了!人都被陆家接走了!”秦夫人道。
秦鹏程愣住了。
秦父在一旁道:“陆玹的夫人撞见你打人,直接把善和领走了!你糊涂啊,鞭子差点甩到陆家二奶奶的身上!”
秦鹏程又摇了摇头,眼前逐渐浮现些醉酒后的画面。他“哎呦”一声,自责道:“我怎么醉成那样……把善和打得那么重……”
秦鹏程的两个兄长也是得了消息刚回来,站在门口对视一眼,颇为无奈。
家丁跑着进来禀话:“陆二爷来了!”
秦父叹了口气,急声:“还在床上躺着!赶紧下去迎人!下跪磕头也好,把人哄了!再把善和接回来!”
一家人笑脸迎上去,又是请陆玹入座,又是责骂秦鹏程、赔礼。
陆玹一言不发,冷眼扫过秦家人,最后盯着秦鹏程。
“借笔墨一用。”陆玹终于开口。
“快快!”秦父赶忙让人去拿。
见陆玹根本没有入座的意思,秦父双手捧着纸让陆玹写字。
陆玹洋洋洒洒落下几字,放下笔,将纸甩到秦鹏程的脸上,冷声:“签。”
秦鹏程慌忙摊开纸,其他秦家人也凑过来看。
“因秦鹏程是个畜生,替妹休夫。”
下方落着陆玹的署名。
每一个字都蕴着怒。
秦家人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替秦鹏程说话,说他只是一时醉酒,已经知错了,将人推到陆玹面前跪下。又说一家人对陆善和的喜欢,说能和陆家结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陆玹没耐心听下去,摆了摆手。青山冷着脸上前,直接拽着秦鹏程的手,摸了朱砂,在休书上落了指纹。
青山将休书捧给陆玹,陆玹接过来,转身往外走。
秦家所有人都明白这姻亲断了,且得罪了陆玹,所有人都心凉了半截。
“带走。”陆玹道。
秦家人愣住了,这事儿还没完?
两个陆家的随从一左一右驾着秦鹏程,直接将人往外拖。
陆玹来时,带着陆家的家仆。可陆家的家仆,没有一个没从过军。
秦家人慌了神,不知道要将秦鹏程带到哪儿去,一边求情,一边追出去。
四方街,是京都比较热闹
的一条长街,因为道路比别的几处街市更宽,所以这里也是囚犯游行之路。
陆玹在最热闹最宽敞的地方停下来。
青山知道今儿个要耗时了,能多久结束,要看群鸟什么时候飞过来。他机灵地搬了张椅子给陆玹坐。
无数人群听闻陆玹气势汹汹捉了秦家人过来,不由地好奇凑过来看热闹,人越围越多,围了一圈又一圈。
一双双眼睛看过来,看见气定神闲坐在椅子里的陆玹,也看见秦鹏程正被人浇蜂蜜。
秦鹏程全身被蜂蜜浇透,突然被扒了裤子,惹得围观的人一阵惊呼、捂眼睛。
青山点头示意,秦鹏程就这样被绑了起来,倒吊在长杆上。
这条长杆,以前曾吊过死囚犯的头颅。
秦老爷老泪横流朝陆玹跪下来求情:“小儿不懂事,王爷高抬贵手啊!”
陆玹嫌他聒噪,抬了抬手:“一起吊上去。”
第55章 055
谢临乘车经过,前路被人群堵住不能前行。侍从挤进人群查看了情况,又慌慌张张地跑回来禀话。
“殿下,是陆将军在惩治秦家的人。问了陆将军身边的人,说是家事。”
人群围得水泄不通,谢临只能看见高高吊起来的两个人。
谢临逆着光,眯着眼睛盯着吊起来的秦家父子两个狼狈的样子,笑了,自语道:“秦家怎么把我哥气成这样?”
他转过头对身侧的雨娘说:“你有所不知,陆玹这个人啊,在京城的时候可能装了,装得像个文人儒官。这是气坏了啊!”
雨娘静静看着谢临,欲言又止。
陆玹在京城装儒士?也没有吧,不是也曾当众把你扔进湖里吗?
雨娘抿了下唇,没反驳,只是道:“殿下要去瞧瞧吗?”
“我脑子坏了这个时候沾边。”谢临让车夫绕路回府。
过去了很久,逐渐有蜜蜂循着味道飞来,后来又有鸟群飞至,落在长杆上,啃食着蜂蜜。
陆玹面无表情地靠坐在椅子上,听着飞鸟的振翅,也听着长杆上吊着的父子俩此起彼伏的一声声惨叫。
围观的人群对这另类的刑罚惊奇不已。随着秦鹏程父子越来越凄惨的呼叫声,围观的百姓开始有些不忍看,悄悄离去。
“这些鸟会把他们两个生吃了吗?”人群里一个孩童忽然好奇地问。
他的父亲这才意识到这样的场景不适合孩子观看,赶忙一手捂住儿子的眼睛,一手抱起他,匆匆离去。
越来越多的人不敢再围观,离开这里。
忽然有一滴血珠掉落在沾满泥的青砖路上。
紧接着,一颗又一颗的血珠儿滴滴答答地坠落,慢慢在长杆下形成了一小汪血水。
吊在长杆上的秦家父子两个惨叫声越来越微弱。不远处其他秦家人的哭声却是越来越凄惨。
青山走到陆玹身侧,禀:“差不多了。”
陆玹点头。
青山摆了摆手,令人将秦家父子放下来。他们可不会轻拿轻放,绳子一解,秦家父子直接从高处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