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饿也要吃点,要不然身子怎么受得住。”沈翊在她身边坐下,喝了口茶水,“你吃,我和你说件事。”
“你说。”沈翊在旁边盯着,闻姝勉强打起精神,想多吃一点。
沈翊:“皇上写好了立我为太子的圣旨,同时册你为太子妃。”
闻姝听着,但没有说话,在等着他的后文,结果沈翊也沉默下来,她才抬起头,疑惑地问:“就这样吗?没有别的条件?不可能这般顺利吧。”
沈翊扬了下嘴角,“聪明,我得替他亲征楚国。”
闻姝蹙起秀眉,“这是你的条件还是我的条件。”
沈翊无奈地低头笑了笑,“你总是这般犀利,让我想瞒都瞒不住。”
“不管谁的条件,咱们夫妻一体,我答应了。”本来不想提那一茬,但闻姝却猜到了。
“皇上用我逼你去边境领兵吗?父亲病的正是时候,边境少了主将,军心不稳,若是太子能亲征,定能鼓舞士气。”即便闻姝没有听到顺安帝怎么说的,却猜得八九不离十。
闻姝轻啧了一声,“父亲的病真的是意外吗?”
这一环扣一环的,让闻姝忍不住多想。
“不知道,”沈翊摇了摇头,“侯爷递了密信回来,他也说不准。”
闻姝:“你何时启程?”
沈翊:“明日下旨,三日后出征,等我凯旋再行册封大礼。”
闻姝放下碗筷,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未行册封大礼便算不得真正的储君,皇上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四哥,皇上真的是你的父亲吗?”闻姝实在忍不住质疑。
“谁知道呢。”沈翊无所谓。
闻姝转念一想,她的生父还毒杀有孕的娘亲呢,果然是帝王,都是一样的绝情,两人半斤八两。
闻姝:“那你怎么办?皇上这一出,你若是去边境太凶险了,前狼后虎。”
身为太子,亲征也是责任,可身后有一个靠不住的父皇,便叫这场战争平添许多危险。
“不碍事,我有把握,边境还有永平侯在,他敢放任我去边境,将来我拿到兵权,就别怪我弑君。”沈翊面上镇定自若,语气却冷如罗刹。
沈翊已经得到了朝臣的支持,也有顺安帝册封太子的圣旨,将来再得到边境几十万大军的主控权,顺安帝也就该“退位让贤”了。
“早知道就不给他解毒了,”闻姝话里话外难掩后悔,“余毒要起效用,起码得半年。”
“实在不行,下点毒给他弄死得了。”屋内没旁人,闻姝说的云淡风轻,好似是砍瓜切菜,而不是篡位弑君,她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沈翊忍不住笑了,“不急,他要是死了,楚国当真要得意,皇帝驾崩易造成江山动荡,民心不稳,在和楚国没分出个胜负之前,他还不能死。”
顺安帝可以不顾一切,只要坐稳他的帝位就可以,但沈翊得为整个大周计较,民心不稳,边境更加不稳,一旦国破,那就真是无限灾难。
“那我能随你去边境吗?”闻姝心里烦得很,实在放心不下沈翊一个人。
“怕是不便,皇上想来不会答应,我是去上战场,不是去玩,你在家等我回来。”闻姝在定都沈翊不放心,可去边境他亦不放心,人人都说闻姝长的像她母亲,越靠近边境,兴许认识兰泱的人就越多。
闻姝这时也想到了她的身世,要是她去边境被人发觉了身份,那顺安帝定会抓着这件事大做文章,沈翊即便凯旋也会失了百姓信赖。
既然可能会增加变数,那还不如在定都等着,别给沈翊添乱。
这时闻姝便庆幸起来,幸好顺安帝没这般手眼通天,要不然她和沈翊要面临更多麻烦。
闻姝:“好,那你得注意安全。”
“该注意的是你,我更忧心皇上会对你下手。”沈翊蹙着眉心,放心不下。
“不碍事,我一个妇道人家,皇上何必与我计较,他到底是要面子。”要面子也是一件好事,有些事不会做的过于难看,而且闻姝笃定顺安帝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觉得只要解决了沈翊就好办了。
“我找几个得用的人留在你身边,”沈翊思索着该安排谁留在定都,一面催促闻姝:“快吃吧,饭菜要凉了。”
闻姝再度端起碗筷,原本就没什么胃口,这下更是味同嚼蜡,一想到马上要和沈翊分开,她已经开始担忧了。
想过平顺的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闻姝草草吃了饭,沈翊和她一同去了灵堂,在路上时,沈翊说:“我走前,得想法子除了瑞王。”
闻姝偏头看他:“那荣郡王呢?你不是更怀疑他吗?”
沈翊拂开道旁的树枝,“瑞王到底是经营多年,在百姓中有些许声望,荣郡王名声不显,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皇上若想推他上位,除非我和瑞王都死了才轮得到他。”
若是荣郡王之前真是藏拙,那也是他保住性命的弊端,太过低调也不是好事,有时候低调着低调着,也就真没这个人了。
“既然这样,还不如暂且留着瑞王,以后荣郡王真想上位,还有人和他斗一斗,反正瑞王已经没有了继位的可能。”闻姝建议道。
沈翊略想了想,“我是怕我走了,他对你不利。”
“他都被圈禁着,怎么还能对我不利,咱们府里人这么多,我不会有事的。”闻姝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无用了些,才叫沈翊总是操心她,也不知道年纪这么大了学点防身的武术还来不来得及。
“好,我再想想。”走前定是要安排好闻姝。
就在沈翊有些头疼时,去了渤海郡的卫如黛回来了,她得知兰嬷嬷去世的消息,连夜从渤海郡赶回来,当初她父亲走时,是姝儿陪着她,现如今姝儿难受,她没有丝毫犹豫就回来了。
闻姝抱着她又红了眼,“我都没递信给你,你怎么知道的?”
卫如黛擦着她的眼泪,“燕王妃当街遇刺,哪里需要你特意告诉我,早也传开了,可惜我回来晚了。”
闻姝摇摇头,“不晚,正好,昨日绮云陪我待了一日,有你们真好。”
自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姐”想要她的命,而好友却是宽慰她的那个人,真是讽刺。
卫如黛回了定都,她有些身手,沈翊便请求卫如黛留京陪伴闻姝。
得知沈翊要去边境,卫如黛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行啊,我搬到王府来住,保管日夜守着姝儿,王爷放心即可。”
到了这个时候,卫如黛又庆幸自己和离,拥有着无尽的自由,要是从前,她哪能像这样随意陪着姝儿。
闻姝哭笑不得,“倒也不必,我在王府能出什么岔子。”
“保险起见嘛,我就要粘着你,我就要做太子妃身边的大红人。”卫如黛开着玩笑。
“既然这样,不如让陶姑娘也住到王府来,你们三个人也好打发时间。”沈翊也忧心他不在定都姝儿胡思乱想,兰嬷嬷又走了,有卫如黛和陶绮云陪着,他稍稍放心。
“那我明日去问问绮云。”沈翊若是离京,身边有好友陪伴,闻姝也会安心很多。
翌日出门去善兰堂前,宫里的圣旨来了,册封沈翊为太子,闻姝为太子妃,和一封让沈翊替君亲征的旨意,一连三道旨意,让闻姝想起了从前四哥被册封为燕王那天,也是三道旨意。
转眼再看,已是物是人非,好在她和四哥没走散。
圣旨一下,沈翊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从今往后都得改口称太子殿下了,这个消息如风一般从定都散向四面八方,哪怕是被圈禁的瑞王,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当天瑞王就将书房内的摆件砸的七零八落,无论多贵重的东西,都变成了他手底下的碎片。
伺候的下人战战兢兢,谁不知道瑞王毕生心愿就是成为太子,为之努力了二十多年,却没斗过一个在皇宫外长大的燕王,如何不是一种耻辱呢?
偏生这个时候,还有人来触霉头,钱嬷嬷求见瑞王。
“不见,让她滚!”瑞王一甩手,又把刚端上来的茶盏给碎了。
小厮吓了一跳,硬着头皮呈递上一封信,“钱嬷嬷说有急事呈禀王爷。”
瑞王心下恼怒,但到底还是接了过来,撕开一看,偌大的信纸上就写了两个字。
他却面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去传她。”
小厮不知瑞王为何变了脸,但还是如释重负一般退了出去,钱嬷嬷很快进来,她道:“奴婢拜见王爷,王妃让奴婢来请王爷到正院用晚膳,王妃已吩咐好厨房,备下酒菜等候王爷。”
瑞王眯起眼打量了一下钱嬷嬷,钱嬷嬷顿时紧张起来,她不知道信封内写的什么,可瑞王妃说有足够把握请来瑞王,她才冒险一试。
就在钱嬷嬷内心无比煎熬之时,瑞王忽然摆了下手,“本王知道了,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钱嬷嬷连忙退了出去,生怕小命不保。
瑞王没说会不会来,快过饭点了,还是没见瑞王的身影,钱嬷嬷正忧心,瑞王妃却气定神闲,因为她确信瑞王会来,尤其是在今日燕王被册封为太子的当口。
“奴婢参见王爷。”果然,院子里响起了丫鬟的请安声,钱嬷嬷松了口气,连忙让人准备酒菜。
本是国丧期间,瑞王妃却准备了一桌有荤有素的酒席,瑞王进来瞧见,也没多说什么,谁又真的在意所谓的国丧呢。
上了菜,瑞王妃让人都退了出去,把门关上,瑞王迫不及待地问:“你什么意思?”
瑞王妃拿起酒壶给瑞王斟了一杯酒,“王爷急什么,妾身许久不见王爷,想念得很。”
瑞王没有任何喝酒的心思,只想问清楚。
但瑞王妃笑盈盈地端起酒杯,“王爷连这点薄面都不赏妾身了吗?”
瑞王犀利的眸子盯着她,半晌后不情不愿地端起酒杯。
瑞王妃想和他碰杯,可瑞王却抬手一饮而尽,眼里的不耐烦都要溢出来了。
瑞王妃也没恼,不紧不慢地饮了半杯酒,坐下来给瑞王夹菜,“王爷尝尝看,这些都是您从前爱吃的。”
“你是不是诓本王?你怎么会知道玉玺之事?”瑞王实在忍不住,单刀直入,瑞王妃给他的信中写了两个字——玉玺。
身为大周皇子,不会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金量,自从楚国传出玉玺丢失一事,瑞王和魏家就一直在暗暗打听,但没有任何的消息,他不信瑞王妃会知道。
“妾身是魏家长房长女,知道的事当然不少,玉玺的下落,其实祖父已经有些眉目,”瑞王妃说到一半改了口,“妾身听说您想立连侧妃为王妃?”
瑞王的胃口被足足吊了起来,却实在不愿意被瑞王妃拿捏,“那又如何?你身为罪臣之女,本王没有休了你已是开恩,你若是愿意乖乖说出玉玺的下落,本王倒是可以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瑞王知道顺安帝一直想得到玉玺,自古以来,得玉玺者才是名正言顺的天子,所以他才会因为不明所以的两个字就前来赴约。
而瑞王妃作为他多年的枕边人,也了解他,闻言嗤笑了一声,“开恩?真是可笑,若是没有我,王爷能有多年的风光吗?”
“放肆!”瑞王怒目圆睁,瞪着瑞王妃,虽然这是事实,可他却不愿意承认。
瑞王妃也不怕他,破罐子破摔,“若非我姑母扶持你,将我嫁给你,魏家一力扶持,你如何能做万众瞩目的瑞王?”
“可你呢?面上一副好郎君的模样,背地里却给我下了断生散,害我两次小产,你可真是虚伪至极!”
“你怎知断生散?你偷翻本王的东西?”瑞王何曾见过瑞王妃这副样子,既然她要撕破脸,瑞王也懒得伪装,冷哼了声,“魏慧琳,本王告诉你,魏家已经倒了,你不再是昔日的魏家女,别在本王跟前耀武扬威,否则本王即刻便休了你,让你去牢狱里和你父亲作伴。”
瑞王妃气笑了,“你终于现原形了,装了这么多年,也够累的吧?算姑母瞎了眼,你可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贱妇——”瑞王何时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起身对着瑞王妃就是狠狠地一耳光。
“啪——”的一声,将瑞王妃打翻在地。
“本王今日来是给你脸,你若是不要,那本王也不必与你客气,”瑞王上前提着瑞王妃的衣领,凶狠的目光直视着瑞王妃,质问道:“玉玺在哪?说!”
“玉玺?哈哈哈哈,我哪知道,”瑞王妃疯了一般大笑,“不过是引诱你过来的手段罢了。”
她要是知道玉玺在哪,魏家也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瑞王皱眉,忽觉得眼前有些眩晕,他立时回头看向桌上的酒,“贱人,你敢在酒中动手脚。”
瑞王一把甩开瑞王妃,连忙起身往外走,好叫人来处置这个贱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