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别的。”闻姝又剥了一颗葡萄,自己吃了,“真怪,这颗是甜的。”
“不吃了。”卫如黛嘴里直冒酸水,捡了枚蜜饯含着,抱起踏雪捏了捏脸,“踏雪又胖了,有十斤了吗?”
“差不多,天天抓鱼吃,萏湖里的锦鲤全被它嚯嚯了。”沈翊也是真纵着它,根本不管。
府里的人都喜欢踏雪,它也不怕生,谁都能摸它。
两人逗着踏雪玩,过了一会,聂蓉回来了,瞧见踏雪觉得可爱,想要摸它。
可稀奇的是,踏雪居然冲她哈气,还伸爪子想抓她,“嗷呜……”
“踏雪!”闻姝训斥,“不许抓人。”
聂蓉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抚着胸口,有些无措,眼眸中泛起了水光。
闻姝抱起踏雪,“聂姑娘没事吧?许是你方才去了花园沾到了他不喜欢的花粉味道。”
聂蓉摇了摇头,小声说:“无碍,小女去外边。”
“没事,你坐吧,”闻姝转头让月露来,“你把踏雪抱去兰嬷嬷院子里。”
踏雪在月露怀里立马变了副样子,还舔了舔爪子,好像在和闻姝说它没有想抓人。
这出闹剧倒叫闻姝有些不好意思,上门做客,险些伤了人家,两人走的时候还送了聂蓉一份见面礼。
卫如黛上马车前,闻姝拍了拍她的手腕,“方才和你说的上点心。”
卫如黛点头,“知道了,改日你去瞧善兰堂喊上我。”
“好。”闻姝应了声。
卫如黛上了马车,看见聂蓉打开了闻姝送的见面礼,里面装着一根精巧的芙蓉花金簪,一看见她,聂蓉忙合上,说:“表嫂,这过于贵重了,我不敢收,送给表嫂吧。”
“王妃赏你的就收下,我多的是。”卫如黛打量了她几眼,想起方才姝儿和她说,要对聂蓉多留个心眼,怕婆母想将她给徐音尘做妾室,表哥表妹的,最是容易生出点暧昧。
徐音尘房中就只有卫如黛,聂蓉家世不高,若是做徐音尘的妾室,又有徐夫人这个亲姨母撑腰,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卫如黛自然不会觉得姝儿是在挑拨,能对她推心置腹的人也不多,只是徐音尘真能看上聂蓉吗?
聂蓉与她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会针线女工,会下厨煲汤,说起来,还真是徐夫人喜欢的样子。
卫如黛发起了愁,想当个好儿媳真难呀!
不过就算婆母有心,只要徐音尘不同意应该无碍吧,卫如黛靠在车壁上想着。
送走卫如黛,闻姝有些累了,倚在美人榻上小憩,沈翊走了进来,“客人走了?”
因着闻姝接待女宾,沈翊就没出面,午膳都是在书房用的。
“嗯,方才你不知道,踏雪差点把聂姑娘抓了。”闻姝想起沈翊不认识聂姑娘,又解释了一番。
“稀奇,踏雪向来乖,是她不好。”沈翊就像是包庇孩子的父亲,自己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闻姝听得哭笑不得,推了他一下,“哪有你这样的,人家好歹是客。”
“你又没请她,不请自到不算客。”沈翊对卫如黛和陶绮云也就那样,更何况一个不认识的女子,更没心思了,坐到美人榻上挤着闻姝,“你睡过去,我也想睡。”
美人榻就那么大点地方,闻姝还能睡哪去,索性坐起来,让沈翊睡去。
可沈翊却不让她走,劲臂箍着她的腰肢,非让她躺到他身上。
“挨挨挤挤的,你不热啊?”闻姝当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热。”沈翊单手支着脑袋,亲了亲闻姝的眼睛,“许久未见,很想你,乖乖让我抱抱。”
闻姝睨着他,“三个时辰都没有,净说瞎话。”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沈翊搂紧了她一点,希望快点转凉,抱着更舒服。
闻姝辩不过他,也懒得动弹,靠在他怀中,他才从书房出来,身上带着淡淡的笔墨气息,不难闻,“四哥,如黛和我说她婆母总挑剔她,绮云成亲后也过得不好,我很庆幸嫁给了你。”
女子成亲是一场豪赌,目前看来,她赌赢了。
听着这话,沈翊心里别提多满足了,格外嘚瑟地说:“我说了会待你好,我这样的夫君打着灯笼都难找,不知道是谁,当初还不肯嫁给我呢。”
闻姝被他说得难为情,拳头在他肩上捶了一把,娇嗔道:“哪有你这么自卖自夸的,脸皮真厚。”
“我这是实话实说,”沈翊转头靠在迎枕上,一把攥住她的手,“徐夫人是很常见贤惠妇人,在徐大人去后,含辛茹苦养大徐音尘,她更喜欢像她这样的女子,等着儿媳妇进门受侍奉享福,说说这些年照顾徐音尘的不容易,卫如黛恰恰与她所想的儿媳妇相反。”
“既然这样,干脆就不要提亲,如黛因为给徐音尘煲汤,手都烫着了。”卫如黛的性子在定都很少见,闻姝喜欢她的潇洒不羁,像话本子里说的女侠客,如果被掰成了温婉贤惠的性子,她会觉得很惋惜。
“徐音尘喜欢,徐夫人能怎么办。”沈翊不太了解别人后宅的事,但有些事其实很明显,猜也猜得到。
“罢了,别人的家事,不掺和这么多,我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沈翊搂了搂她,不想看她上次因为陶绮云不开心,这次又因为卫如黛失落。
“也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闻姝点着下巴,微微叹气,“我们也有他们想不到的难处。”
她和沈翊虽然很好,也没有婆母刁难,可却有一个随时想要了两人性命的魏家,说起来,陶绮云和卫如黛那些还只算是小打小闹。
只是这种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沈翊不想聊这个,“不说这个了,方才凌盛说,闻妍回侯府了。”
闻姝仰头看他,眨了眨眼,“今日下手吗?”
“嗯,等着看好戏。”沈翊已经等得够久了。
闻姝再度靠回他胸膛,想起来,她前不久才正招,险些不能生育,她的苦难,好像也不比别人少。
*
“闻姝真是好命,什么好事都落到她头上,真是气死我了。”一回到侯府,闻妍就忍不住向章氏倾诉愤怒,闻姝竟然成了有封地的郡君,往后她是拍马也赶不上了,被一个庶女踩在头上,昨晚闻妍都没睡好觉。
章氏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你当我好受吗?她偏偏就赶得那样巧,竟叫她救了长公主,得了长公主青眼,现在外边还传瑞王有意谋害长公主,幸亏燕王妃救治及时,都夸她呢,瑞王这次是吃了个大亏。”
亲眼看着闻姝得了皇上的赏赐,简直比杀了章氏还要痛苦。
闻妍一掌拍在桌上,气急败坏,“她能不能去死啊!魏家被燕王搅得一团糟,闻姝是不是故意和我过不去?”
“你也别急,”章氏劝和着,眼神阴毒,“那药下了,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母亲,当真下成功了吗?没被人发觉?”闻妍今日来就是问这件事,她还有点不敢相信,居然这么简单就成功了。
章氏笑了,“放心吧,阿莠传了消息来,断生散都下进去了。”
也就只有这件事能让两人开心点了。
辛嬷嬷走进来,端着茶盏与点心,“这是夫人新得的碧螺春,还有知味斋的月饼,姑娘都瘦了,快尝尝。”
章氏打量起闻妍的身段,“是瘦了些,近来过得不好吗?”
闻妍喝了口茶,吃起了月饼,“家中操办丧仪,我跟在婆母身边,事务繁多,累得紧。”
章氏说:“那是辛苦,不过你婆母愿意带着你,那就是看重你,你得仔细学。”
“我知道的母亲,婆母现在将一些管家的权力交给了我。”闻妍沾沾自喜,成亲后倒觉得过的不错,如果没有闻姝的存在,她一定会更开心。
章氏笑得一脸满足,“那就好,等你再生了孩子,地位就稳了。”
“呃……”闻妍吃了块月饼,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茶,忽然觉得腹痛难忍,手中的茶盏落地,“嘭——”
章氏大惊失色,“这是怎么了?”
“嘶……母亲,好疼……”闻妍弯腰死死地捂着肚子,额间冒出了冷汗,疼得她跪在地上,想要挖掉自己的肚子。
“怎么会这样?”章氏一边扶着她一边说,“快传大夫。”
辛嬷嬷高声吩咐外边的丫鬟,转头去扶闻妍。
一扶起闻妍,辛嬷嬷尖叫道:“血,姑娘身上的血!”
闻妍今日穿了件鹅黄色襦裙,鲜血从轻薄的衣料内渗出来,像是开了一朵血花在裙摆上,章氏望着艳丽的血目眦尽裂。
第039章 遇险
“夫人, 六姑娘好似食用了某种落胎之药,才会下身落红,可六姑娘并未有孕, 恕老夫医术浅陋, 实在不知缘由。”来得正是侯府常用的李大夫,所以即便闻妍出阁, 也称呼六姑娘。
章氏脸色煞白,手指颤抖, 一瞬间她就知道了是什么——断生𝔀.𝓵散!
先前闻妍已和她说过断生散的妙用,一次性大量服用该种药物,则会造成落红,妍儿刚才吃了什么?
章氏看了辛嬷嬷一眼, 她连忙从外边端来茶盏和月饼叫李大夫查看。
李大夫查验了好一会,却仍旧摇着头,“这茶和点心中皆有一种苦淡的味道, 只是极难发觉, 不过老夫从未见过此种药物。”
李大夫师承老父, 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定都, 没见过断生散也在情理之中。
可章氏已经认定了那是断生散, 目露绝望,急促地问:“大夫, 这药可会妨碍女子有孕?”
李大夫斟酌了一会才说:“照六姑娘这落红量来看,日后怕是子嗣艰难。”
他说得极其委婉,没说绝对怀不上, 但大夫说子嗣艰难, 基本上就是无望了。
章氏在床沿上坐不住,直往后倒, 浑身冰凉,妍儿还没有怀上魏家的嫡子,可却再也不能有孕了。
“夫人!”辛嬷嬷连忙扶着章氏。
李大夫给章氏扎了几针,才叫章氏缓解,“夫人当心身子。”
李大夫其实很想问问这是何种药物,毕竟是大夫,遇到不识得的药物难免心动,但瞧见章氏如此,他也不敢再多嘴了,能在大宅院里头做这么多年,全凭嘴巴牢靠。
章氏缓和后,立马示意辛嬷嬷去拿诊金,原本就几两银子的事,章氏却足足给了百两,黑着脸说:“李大夫也常来侯府看诊,应当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吧?”
李大夫掂量着荷包,立马跪了下去,“夫人放心,老夫绝不敢多言半个字。”
“很好,今日你来是因为我伤风了,病势汹汹,六姑娘在这照顾我,李大夫可记住了?”章氏语气冷得生寒,若是不能让李大夫闭嘴,明日闻妍就得被休弃。
“是,是,老夫记住了。”李大夫连连点头。
章氏挪开视线,满目疲惫,“辛嬷嬷,送李大夫出去吧,对外说我病了,不许进来打扰。”
李大夫出了侯府,长叹一声,抬手用袖子擦净额角的冷汗,若是方才不答应,怕是走不出侯府,也不知六姑娘是怎么遭了这样的难,一个女子,往后都不能生育了,唉!
高门望族也不是这么好待的,李大夫藏起百两银子,快速回了家,还是过自己的寻常日子去。
辛嬷嬷送完李大夫回来,瞧见章氏在垂泪,上前安抚,“夫人莫哭,要不咱们再请个大夫来瞧瞧?兴许李大夫医术不精。”
“别,此事不能闹大,”章氏哭湿了帕子,咬紧后槽牙,气得面容都扭曲了,“一定是闻姝那个贱妮子做的,阿莠怕是早就被她发觉了,她却不动声色地转头给妍儿下药,毁了妍儿一辈子!”
辛嬷嬷跪倒在地,“夫人,奴婢绝不敢害姑娘,那茶是奴婢亲手冲泡的,不知怎得也混入了那药。”
知味斋的月饼是外边买的,有可能被人动手脚,可那茶,辛嬷嬷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