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闻姝是半点心疼也没了,看他生龙活虎的也知道他伤的不重,等大夫一来,解开纱布看着才一寸长的伤口,瞧着都要结痂了,她顿时嘴角抽了下。
“你裹这么多的纱布做什么?纱布上的血是你的吗?”闻姝还当他伤得极重,结果这伤口再过两天都该愈合了,他裹纱布不是多此一举吗?
“自然是,可疼了。”沈翊好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闻姝看见他手腕上被火燎烧落下的疤痕,再看那寸长的伤口,“装也要装得像一点,大夫瞧见都要笑了。”
大夫还当多重的伤呢,大半夜喊人家过来一趟,结果这么点伤,抹了点药,纱布也没缠回去,就拎着药箱走了,指不定觉得两人有毛病,大半夜折腾人。
“真的疼。”沈翊从后圈住闻姝,薄唇落在她耳后,再度抱着她,才觉得满足,“姝儿疼疼我。”
“你别耍赖,睡觉了。”闻姝倒是想心疼,沈翊这副样子,让她怎么心疼得起来,严重怀疑方才是故意让她帮忙沐浴才裹这么多纱布。
沈翊像是放大版的踏雪,双臂缠着闻姝,“都说小𝔀.𝓵别胜新婚,姝儿不想我吗?”
“你……”方才沐浴时都没做什么,闻姝还当他改了性子,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弄得她面上一阵青一阵红。
“饱暖思淫欲,小四疼,姝儿帮帮我。”沈翊低沉的嗓音落在闻姝耳畔,温热的气息钻进她的耳中,弄得她心尖都漫着痒意。
闻姝抿了抿唇,还没决定好,手就被沈翊握住,牵引了过去,覆上灼热的地界,心口颤了颤,燃红了耳垂。
在床榻上闻姝这只小白兔,哪里斗得过老狐狸,半推半就的,也就随了沈翊的意。
果真是小别胜新婚,这一次闹得比圆房那日还要晚,闻姝都看见窗户上透出一丝天光,被沈翊紧紧地抱着入睡时,昏昏沉沉地想,方才应该吃点东西,饿得她不行了。
可又实在是累,懒得起身,索性带着饿意睡了过去。
两人折腾得晚,可闻姝没睡多久就醒来了,是被饿醒的,坐起来第一句话就是:“月露,我好饿。”
她都要饿晕过去了,什么都顾不上,先喝了半碗热粥,险些烫了舌头,这才感觉活过来了,今早比先前吃的都多。
闻姝用过早膳,沈翊才带着满身汗从练武场回来,一大早就去了练武场,身上哪有什么伤,分明就是讹她,闻姝后悔自己太过心软。
“醒这么早,不再多睡会吗?”沈翊一面洗漱一面和她说话。
闻姝气恼地撇开脑袋,吃着山楂果干不理他,方才用早膳太急了,吃撑了,胃里头又有些不适,只能吃点酸的缓解一二。
沈翊没得到回头,扭身看了眼,见某人嘴角都要噘到天上去了,顿时忍俊不禁,笑开了,“这是生气了?”
擦了把脸,沈翊挥手让丫鬟们退下,走到闻姝身前,“嘴巴噘得这么高,看来是很生气啊。”
“你走开,臭!”闻姝推了他一把,沈翊身上都是汗味。
沈翊笑,“昨晚怎么不嫌?昨晚也出汗了。”
两人哪回做完不是大汗淋漓,两人的汗黏在一块都分不清是谁的。
“你还好意思说昨晚。”闻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再不想理你了。”
沈翊哄着,“小别胜新婚,昨晚是弄狠了些,我帮你看看?抹点药膏。”
“不要。”上回她说有些疼后,沈翊不知从哪弄来一些药,抹了倒是舒适的很,只是闻姝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吃完最后一片果干,站起了身,“我去看看兰嬷嬷。”
闻姝像炸毛的猫似的急匆匆走了,沈翊唇角噙着温柔的笑,用早膳时看了一眼桌面,才发觉她比平常多用了些,看来是把她饿着了,才这样生气。
看来下次做前要吃饱点。
要是闻姝知道沈翊“反省”出这么个结论,非得气得三天不理他。
不过哪怕沈翊没和闻姝说,他也哄了三天才再度获得夜里头抱着美人入睡的资格,“明日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谁的好戏?”闻姝侧躺着,她后背紧紧地贴合着沈翊的胸膛,天气转凉,两人抱着入睡也不热。
沈翊的下颌搭在她肩头,轻嗅着她的发香,“魏家的。”
“那行,我喜欢。”魏家的热闹,她最爱看了。
翌日上午,沈翊带着闻姝去了福来酒楼,坐在二楼临街的隔间。
福来酒楼位置优越,一面靠着西大街,一面倚着定河最宽敞之处,河面上停着许多画舫,定都的秦楼楚馆皆在这附近,一到夜里头各色美人穿红着绿,人来人往。
这边酒楼食铺多,白日里也不冷清,街边不少摊贩,两人所在的隔间窗户正对着的就是一个卖豆腐的摊贩,一旁飘扬着的招旗上写“杨记豆腐”。
豆腐摊子后守着一个驼背的老丈,一边用蒲扇扇着豆腐上飞来飞去的蚊虫,一边招呼客人,有客人来就放下蒲扇装豆腐,闻姝看见好几个客人端着碗碟来的,许是就住在附近。
正好到做午饭的时候了,豆腐一会就卖空了。
闻姝手里剥着松子说:“豆腐摊生意还挺好。”
“赚个辛苦钱,做豆腐很累。”沈翊喝着茶。
闻姝看老丈驼着的背就知道,“也比种地强一点吧,种地全靠老天爷赏饭吃,干旱还是洪涝都说不准。”
像镰州那样,遇到干旱太容易死人了。
沈翊放下茶盏,抓过一把松子剥了起来,“要是少些地痞恶霸的话,做豆腐是更赚。”
闻姝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只见卖空了豆腐的老丈并没有收摊,而是等了一会,来了个穿着洗得发白衣裳的姑娘,挑着两担豆腐,瞧着才十五六岁,竟能挑起这么多豆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闻姝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话。
老丈和姑娘一起把豆腐抬到桌面上,继续售卖,老丈给姑娘擦着汗,姑娘从怀里拿出带来的烧饼递给老丈,两人一同吃了起来。
闻姝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很寻常的一幕,她却觉得很温馨。
温馨往往是短暂的,才不过几颗松子的光景,老丈手上的烧饼都没有吃完,就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个穿着紫色华服的公子哥,一手把玩着折扇,一手盘着两个核桃,有种违和感,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
远远看见那公子哥,老丈三两口吞下了半张烧饼,然后推搡着小姑娘,想让她离开,那姑娘也没犹豫,起身挑起担子就要走。
可她却没走成,被公子哥带来的护卫拦住了前路。
“呦,这不是豆腐西施嘛,许久未见,怎么见着本公子就要走啊?”公子哥眼神佻达地上前,摸了一把姑娘挑担子的手,吓得姑娘直往后退。
老丈冲出来将姑娘护在身后,“五爷,您安好,今个儿是想吃豆腐吗?小人给您装。”
公子哥啐了一口,用折扇指着姑娘说:“滚开,老子今日就要吃这块豆腐。”
周围的摊贩纷纷探头,还有不少百姓驻足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那公子哥带着十几个护卫,谁敢出头?
“那是谁啊?”闻姝的好心情被破坏的一干二净,“这不就是地痞流氓做派吗?”
凌盛回道:“回王妃,这是魏鹏程。”
“啊?闻妍的夫君?”闻姝惊住了,“上次闻妍成亲时我见过,瞧着不像啊。”
来接亲时,还人模人样的,如今这副“强抢民女”的架势,与先前截然不同。
“狼上了口笼还安分的像狗呢,”沈翊轻嗤道:“这才是他。”
凌盛抱着剑解释说:“魏家在定都权势熏天,魏鹏程作为承恩公世子唯一的嫡子,将来爵位的继承者,过得比瑞王还要痛快,人称定都小霸王,尤爱美色,一见着他来,有姑娘的人家纷纷躲着走。”
闻姝松子也不吃了,用帕子擦了擦手指,站在窗前看着,“章氏还把魏鹏程夸得天花乱坠,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章氏也真狠得下心。”
沈翊侧坐着,正好能瞧见下边全貌,“她要的是权势,不是人。”
两人说话的空档,魏鹏程已经踢开了老丈,“早就与你说了,本公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你还敢推三阻四,来了两次都说她病了,我瞧着她今日好得很,来人,给我带走。”
“别,求五爷了,小人就这么一个闺女,求您放过她吧,您要多少钱,小人都给。”老丈跪在地上哭求,这条街上谁人不知,被魏鹏程看上就是死路一条,他不是纳为妾室,只是关在别院玩几日,玩腻了就放人,可是姑娘家被糟蹋了,还怎么活啊!
“阿爹,”姑娘被魏家的护卫捉住,哭成了泪人,“我不要,阿爹救我。”
老丈膝行几步,拉着魏鹏程的衣摆哭求,“五爷,求求您,放过小女吧,小人愿为五爷肝脑涂地。”
“你算什么东西,给我拉开他。”魏鹏程踢不开老丈,就叫护卫一左一右把他架开。
“太过分了!”闻姝气得脸都红了,“天子脚下,欺男霸女,就没有人管管吗?”
“魏家人,谁敢管。”周围一圈百姓,虽有不忍,可都怕惹上麻烦,不敢上前。
“我们不管吗?”闻姝看不下去了。
沈翊把剥好的松子塞进了闻姝手中,“先别急,吃松子,今日有人出手。”
闻姝皱着眉头吃松子,又看向窗外。
老丈被护卫架住,动弹不得,姑娘哭声凄惨,仿佛预料到今日难逃一劫,“阿爹,女儿回不来了。”
被魏鹏程糟蹋,她还不如以死保全名节。
老丈许是听出了女儿的死志,猛地咬了架住他的护卫一口,护卫吃痛松了手,老丈拼命挣扎,操起地上的扁担向魏鹏程打去,“我打死你个孽障!”
可魏鹏程身边这么多护卫,他还没碰着人,就被夺了扁担,死死地摁在地上。
魏鹏程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愤怒道:“敢打本公子,给我往死里打!”
护卫一窝蜂的涌上去,你一拳,我一脚,眼看着就要给人打死了,闻姝坐不住,“四哥!”
“住手——”一道耳熟的女声横空出现,澜悦郡主着一身亮眼的橙红色齐腰襦裙,一个翻越出现在众人跟前,手持长鞭一扫,那群护卫摔得七零八落,这出场像极了闻姝话本子里见过的女侠,她的眼睛都看呆了。
魏鹏程看见这一幕也呆了,指着澜悦郡主骂道:“你哪来的?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敢坏我好事找死啊!”
澜悦郡主抬着下巴,嫌恶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魏鹏程还真不认识澜悦郡主,澜悦郡主甚少回京,虽说今年一直待在定都,可她从不与魏家人接触,魏鹏程又尚未入仕,宫里头有什么宴席也轮不着他,虽知道澜悦郡主的名头,却不认得人。
魏鹏程单手叉腰,嚣张极了,“你是谁?报上名来,本公子不杀无名之辈。”
“呵,”澜悦郡主长鞭一甩,直冲魏鹏程面门,“我是你姑奶奶!”
第041章 殉国
魏鹏程还算灵活, 立马后退,躲开了险些让他毁容的一鞭子。
他后怕地捂着脸,气急败坏, 大手一挥, 指使护卫:“你敢打本公子!来人,给我上!”
“上, 一起上!”这群护卫松开老丈和姑娘,一窝蜂地冲向澜悦郡主。
闻姝看着都为澜悦郡主捏了把汗, 不过很快,这把汗就松了。
澜悦郡主把长鞭甩得气势十足,那些护卫还没近着身,就被长鞭甩开。
鞭子甩在身上的“噼啪”声, 宛如过年放爆竹一样,没几下功夫,地上躺了一群护卫, 捂着鞭伤哀声叫唤, “啊……唉……嘶啊……”
澜悦郡主红衣似火, 面色倨傲地吐出一句:“废物!”
闻姝把眼睛看直了, 这般飒爽的女子, 整个定都都找不出几个,在闻姝的心中, 如黛也该是这般模样。
“你、你放肆!”魏鹏程没想到竟踢着个硬骨头,一个女子有这般能耐,怎得他从前都没听过, 他踢了一脚地上的护卫, “一群废物,快起来, 再打!”
那护卫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没从地上爬起来,澜悦一脚踩在地上互相堆叠的护卫身上,挑了挑眉,轻蔑地问:“跑吗?”
“你、你给我等着!”魏鹏程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眼见护卫都倒地,他转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