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钦差大臣抵达前线调查官家子弟一案,军中将领们对那些子弟在军中违法乱纪、擅自行动的诸多事情早就不满,各军报中也多有记载。
钦差大臣将所有相关军报誊抄在册,这说明世家子弟早有前科,并非一日两日。
再者,那次战役前,军中派出了一拨又一拨的斥侯前去打探。
为此,苏槐十分谨慎小心,最后才决定设伏袭击敌方粮草军。
前线的战争本就生死难料,苏槐原本没打算派遣世家子弟们领兵前去,而是任命其他将军。
可世家子弟争相请命出战,并且个个立下了军令状。
苏槐见他们为国出力心切,方才同意了,临出征前又多加叮嘱,万事当心,切莫操之过急。
怎料,世家子弟全然不放在心上,见敌兵退逃,他们便一个劲地往前追。
等苏槐带援军赶到之际,己方将士差不多已全被敌兵包围歼灭。
这些所有前情后果,都是有证可依的。
钦差大人来调查搜集完证据以后,便又回朝复命去了。
姬无瑕跑来跟陆杳说:“说真的,谁他妈能玩得过狗贼啊。做事真是铺足了前丨戏、留足了后路,所有人证物证一应俱全,每一条都能实实证明狗贼完完全全是置身事外的。
“一切都只是南淮军过于狡猾,还有那些二世祖们过于贪功冒进。南淮兵诱敌深入,二世祖们又枉顾军纪,他们战死就战死吧,还造成那么严重的伤亡。
“就算他们活着回来了,按照军法被打死也是该的。”
陆杳道:“这不向来是他的强项么,他要是留什么把柄给别人,他就不是苏槐了。像他这种人,应该最爽别人一眼就觉得是他干的偏偏又找不到证据是他干的。”
第547章 最多只能叫和解
姬无瑕道:“所以那钦差瓜兮兮地来,调查了两天,又瓜兮兮地走了。”
说着就坐在陆杳身边,手撑着膝盖抖着腿,又总结道:“这狗贼也太嚣张了。”
陆杳道:“不然怎么对得起他奸臣佞相之名。”
姬无瑕看了看她,道:“杳儿,你会不会觉得他行事过于心狠手辣了?”
陆杳道:“会。”
顿了顿又道:“但如果他突然弃恶从善了,这世上就没有苏槐了。所以这有什么关系。能够存在于这世上的必然有他的合理性。
“你我又不是佛陀菩萨,更不是信男善女,纵然他恶,也没道理要去劝他从良。况且你我皆不知他经历过什么,才走到了今天。”
姬无瑕道:“劝人弃恶从善不是咱们的风格,本来我干的也不是什么大善事儿啊。江湖规矩,合则来,不合就滚蛋。
“但要论狠,还是狗贼更狠,我自愧不如。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手段不狠,地位就不稳。
“啧啧,他也不怕树敌这么多,将来人人都想剐他一块肉吃。”
陆杳道:“以他的脾性,在知道别人想剐他肉吃之前,他肯定把别人剐得只剩下副白骨。”
姬无瑕瞅了瞅陆杳,八卦心一上来,不由问道:“杳儿,你跟狗贼和好了啊?”
陆杳道:“什么叫和好,放下旧事,破镜重圆,再续前缘,那才叫和好。”
姬无瑕道:“那你们这叫什么?”
陆杳道:“我跟他信物已毁,前情两清,最多只能叫和解。”
姬无瑕道:“狗贼作天作地、算计来算计去,万万没想到把未婚妻给作算没了吧。也是他自找的。”
这厢,那些官家子弟的棺椁被送回京中以后,朝野上下哀嚎不止。
往日的达官显贵、朱门大户,皆是一片素缟。
朝中丧子丧侄丧孙的官员们,无不痛哭流涕,破口大骂苏槐,恨不得把他扒皮拆骨、碎尸万段。
可后来钦差回了朝,将所有供词证据上呈皇帝以后,朝中的骂声就小了许多。
真要仔细追究起来,那狗日的苏槐还真跟这事扯不上干系。
可事情就发生在他去前线之后,实在让人很难不怀疑就是他主导的。
眼下每个战死的世子所立的军令状皆在此,还有战前苏槐的诸多叮嘱,战时主将的诸多阻拦,是那些世子自己好大喜功非要往敌人陷阱里冲,谁也阻拦不了。
他们还连累那些士兵们和他们一起战死。
不仅如此,那么多份战报中,哪一次战役哪一名世家子干了哪些延误军机、妨碍战事的事情,都一一记载得十分清楚。
皇帝全部看下来,脸色也很是不好。
也难怪前方的局面一直没有进展。
就照军报上所详载的这些,要是换个其他的军中将领,光吃军法也够吃死他了。
皇帝便道:“战场非儿戏,诸卿明知如此,却还将家中爱子遣去军中,结果自身有去无回,朕西策军也伤亡惨重,这都要算谁的?”
这阵子,前方也连连有捷报传来,皇帝又道:“苏相前线督战,诸卿要朕把他押解回京,那由谁去督战平叛?此事系南淮常彪所为,朝野上下理应一致征讨叛贼,待拿下他之后,朕自会秉公处理!”
在陆杳的关照下,苏槐肩头下方那最严重的剑伤终于完全结痂了。
他背上那毒,她也暂用银针和药帮他调理控制了一下。
只是军中药材有限,只要苏槐肯给钱,姬无瑕就托人帮他从黑市弄些药来。
姬无瑕不由得感慨,以前的铁公鸡现在变得十分阔绰。
彼时姬无瑕从剑霜手里接过银票,剑霜臭着个脸,攥着还不想给。
姬无瑕一把拽了过来,道:“拿来吧你。”
她看向苏槐,又道:“你可别觉得我是在漫天要价啊。”
苏槐道:“难道你不是吗?”
姬无瑕道:“毕竟一分钱一分货,黑市上都是贵玩意儿,我还没赚你钱呢。”
苏槐道:“你要是赚了我钱天打雷劈怎么样。”
姬无瑕道:“那总得让我的人赚点跑腿费么,毕竟你这狗贼的命贵得很。”
然后姬无瑕就去安排了。
第548章 你有何良策?
没要得了十天,陆杳要的药材,姬无瑕的人就给送到了军中来。
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只要苏槐的伤一痊愈,姬无瑕结了账就能和陆杳一起离开这军营了。
可没想到,狗男人的脸皮是厚得多。
后来每次出战的时候他都去,去了回来就总得挂点彩。
今天不是手划了道口子,明天就是腿破了点皮。
陆杳一看见他的伤,脸就一瞬间黑了下来。
眼看着这里伤要好了吧,逢休战时他去教练场操练士兵,也能带点红回来。
回营帐以后,苏槐先洗手,然后往桌案前一坐,就理直气壮地道:“我受伤了。”
那一刻,陆杳想用绷带勒死他的心都有。
陆杳道:“相爷向来厉害,如今重伤好得七七八八,功夫也能使了,身边还有狗腿子护着,谁还能伤得着你?”
苏槐道:“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
陆杳道:“是不小心吗,应该是太小心了,生怕自己伤不了吧。”
苏槐看着她片刻,忽然来一句:“我可以亲一下你吗?”
陆杳没好气道:“滚。”
吃饭的时候,姬无瑕看着苏槐不是这只手包着绷带就是那只手缠着,不由啧啧道:“为了留住我杳儿,真是脸都不要。
“你不如干脆把你这双手锯了,这样伤口肯定好得慢,也省得你天天换着花样来。”
苏槐道:“你负责我的安危,却使我时常受伤,你赚钱赚得良心吗?”
姬无瑕道:“你这狗贼最会颠倒是非,这是我的问题吗?上次有个小兵挥刀砍你,你不躲闪,你还拿手去捏他刀刃,我可是亲眼所见!”
苏槐道:“那你为何要让小兵有机会挥刀砍我?”
姬无瑕道:“我是保护你安危,但我只负责保你狗命,又不是处处为你鞍前马后。还有,你又没残废,你躲不了吗?”
苏槐道:“我躲不了。”
姬无瑕道:“那以往我杀你的时候你怎么躲那么快?”
苏槐道:“今非昔比。”
陆杳撇撇嘴道:“那有些人去教练场,我可亲眼瞧见了,拿个长枪,还用手去擦枪头。”
苏槐道:“枪头脏了,我擦擦怎么了。”
姬无瑕对陆杳唏嘘道:“杳儿还是你了解他,这狗贼确实挺无耻的。”
陆杳道:“这有什么可说的,他无耻起来,能让别人无地自容。”
随后苏槐要去议事帐,姬无瑕也去外边溜达了。
两人冤家路窄,姬无瑕瞧了瞧他,道:“狗贼,就你这拙劣的伎俩,我杳儿一眼看穿,就是你那手上的疤都多得连成蜘蛛网了,我杳儿顶多也只会惋惜废了一双好看的手,而不会对你有多怜悯动容。”
苏槐道:“我是要她的怜悯动容吗?”
姬无瑕道:“我知道,你只想把她留下就好了嘛。可你越是这样,她越是烦你。”
苏槐看了看她,片刻道:“你有何良策?”
姬无瑕道:“尾款明天结一下。”
苏槐便吩咐剑铮:“明日去把尾款结来。”
姬无瑕不得不承认,这狗贼现在变得这么爽快好说话,大家都很省事。
姬无瑕便道:“你跟别的娘们儿的婚事虽然吹了,可我杳儿还是不待见你吧,你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