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杳“嗯”了一声。
姬无瑕不用想就知道,这个时辰出发,定然是没打算叫隔壁的狗贼一起的。
姬无瑕便道:“凭什么咱们要偷偷摸摸的,要走也该是隔壁那一窝先走!”
陆杳道:“那你叫他先走,他会走吗?”
姬无瑕也晓得这个道理,别说狗贼不会走了,还得死皮赖脸地跟着,于是两人便起身,收拾好东西,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下楼以后,两人问伙计退了房,然后直奔后院,驾车就离了客栈。
陆杳坐在车里,姬无瑕在前驾车,这个时间点,马车行驶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畅行无阻。
姬无瑕道:“咱们现在出城去吗?”
陆杳道:“现在出。城门若是把守严密,我们便弃车,翻城出。”
姬无瑕一听,顿时劲头上来了,道:“就那点高度的城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两人都已经做好了弃车翻城的准备了,可等到了城门口一看,把守的城兵就零星两个,还坐在地上靠着城墙打瞌睡。
第781章 办正事
姬无瑕把马车靠边停了停,然后上前去,把那俩城兵敲晕了,再把城门扒开。
她倒回来就驾车驶出了城门。
出了城外,姬无瑕还有些纳闷,道:“有这么容易吗?”
陆杳道:“你以为会这么容易吗,必然是有人暗中打点。我若没猜错的话,此刻城墙上还站着一个,正欣赏着他自己的杰作。”
姬无瑕闻言,从车辕上站起来,回头望了一望。
只见那月下,确实有人临风而立。
姬无瑕不由唏嘘道:“杳儿,你还真说准了,有个人。”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人是谁。
苏槐站在城墙上,一直目视着马车走远。
等马车一走,剑铮剑霜就在城墙下把城门关了起来。
紧接着又有一队守城的士兵各就各位值守。
姬无瑕驾着车走官道,这也是通往京城的最后一段路程,没有其他小路可抄了。
月色无垠,放眼望去,官道白如雪带,莹莹生辉,便是夜行也毫无妨碍。
姬无瑕就一边慢慢悠悠地驾着车,一边手里把玩着马鞭,时不时往马背上鞭笞一下。
她道:“咱们是直接去刨狗贼家的坟,还是先进城准备准备?”
陆杳道:“直接去。去墓地需得穿城而过,顺便买两把铁锹。”
姬无瑕搔了搔脸颊,道:“既然都遇上了,那这事还需要知会狗贼一声儿吗?”
陆杳道:“何须多此一举。他要是不知道,也不会早早在药谷外面盯着。”
姬无瑕便道:“你再睡会儿,咱们趁着晚上凉快多赶阵路,等天亮了日头晒了,再找个好地儿停靠休息。”
陆杳头倚着车壁,神思淡淡,道:“这会儿睡不着了。”
车辙声滚滚往前走了一会儿,姬无瑕道:“反正睡不着,不如你听我说说话呗。”
陆杳道:“嗯。”
姬无瑕道:“其实吧,剑铮与我说了挺多的。这也是我愿意配合他们的原因之一吧。我估摸着,不管你们能不能和解,有没有误会,你都应该知道。”
她见陆杳并不反驳,便又道:“这还得从寄到客栈的那封被烧个乱七八糟的信说起……”
两人在路上行了两日,到第三日的正午时分,马车顺利驶入了城。
姬无瑕道:“咱们也不能光天白日地去刨坟吧,要是让人看见了估计得报官了。眼下时间还尚早,先去找个地方搓一顿,等下午的时候再出城去。”
陆杳道:“好。”
好歹姬无瑕也是把这京城混熟了的,大大小小的食肆她都知道,便带着陆杳去了一处烤鸡做得特别好吃的地方。
黑虎偷偷摸摸地从青瓦屋顶摸下来,钻进了她俩所在的那张桌子底下。
烤鸡一上来,它就在桌底拍着翅膀咧咧歪歪的,那股子蛮力把桌子都拱得晃荡两下。
姬无瑕连忙按住桌角,道:“你冷静一点行不行,你把桌子掀了,你二娘吃什么!”
黑虎发出咕咕声:给我来一只,来一只。
陆杳伸手拈了鸡肉,送到桌子底下。
黑虎急不可耐地把脑袋往她手心里一埋,就狼吞虎咽地吃将起来。
陆杳喂了一块又一块,最后姬无瑕还得再叫一只鸡。
姬无瑕习着之前苏槐的做派,陆杳吃菜的时候她就给她说说是什么味道。
之前苏槐这么做的时候姬无瑕就发现,好像这样的话,陆杳好像能吃得比平时稍稍多一些。
等吃饱喝足了,姬无瑕又打包了几样肉和一坛好酒,一起带上车。
路过集市时,姬无瑕去买了铁锹,还买了点纸烛,在城里晃悠了一圈,赶在天黑城门紧闭之前出了城。
刨坟这种事,还是晚上干稳妥。
出城以后,姬无瑕就照着陆杳所说的线路,直接把马车驶到了山脚附近的路上。
然后陆杳下了车,姬无瑕先将车马赶去林子里藏着,两人就带着家伙事上山去了。
这几天月色好,上山的路朦朦胧胧,倒也顺畅。
到得半山腰,姬无瑕回头一看,只见满城灯火,如梦似幻。
姬无瑕道:“我看见前面有座坟了。”
两人上了平地,走到那坟茔前。
陆杳伸手往碑上摸去,姬无瑕道:“上面写着‘家师’的名头,是这个吧?”
陆杳应道:“是。”
姬无瑕道:“那就动手吧。”
陆杳对着那墓碑道:“夜藏前辈,我带我师父来与您团聚。如有不敬,还请见谅。”
两人一人一把铁锹,姬无瑕围着坟茔走了一圈,把铁锹往地上一杵,呲道:“这事儿我也是第一次干,该从哪里下手好?”
陆杳道:“从坟尾开始吧。”
姬无瑕道:“是要将整个棺椁都刨出来么?”
陆杳道:“露出棺盖即可。”
她师父的骨灰盒子需得置入夜藏前辈的棺椁中,两人才算是同寝同穴了吧。
只是,两人才铲了几铲子,就有动静从山下传来。
第782章 狗贼是真狗贼
陆杳和姬无瑕都听见了,反应也十分淡定。
毕竟这是别人家的坟,要是这个别人不来,反而有些反常了。
果真,不多时,两道人影就上了这方平地。
苏槐今日回京,进宫复命,又去公署忙了半日,晚上才不慌不忙地出城来。
剑铮一丝不苟地跟在他身后。
那厢两人,这厢两人,场面一度有点僵持。
苏槐看着陆杳,两人沉默许久,他先问一句:“吃晚饭了吗?”
就好像闲话家常、寻常问候一般。
陆杳道:“你来了也好。”
苏槐道:“你们要挖我师父的坟,开我师父的棺,容不得我不来。”
陆杳便开门见山道:“既然如此,就把话说清楚,也省得以后扯皮。我带了我师父的骨灰前来,完成师父的遗愿,与夜藏前辈合葬。两人生前便情深义重却彼此错过,故后理应让他们团圆重聚,你觉得呢?”
苏槐道:“我觉得没有问题。”
陆杳道:“那便动手吧。”
苏槐道:“可不是今日。”
陆杳本想着与他好话好说商量着来,可他这句话明显就不是要商量着来的意思,她本就不怎么待见他的脸色更加不待见了,道:“不是今日?那应是何日?”
苏槐道:“开棺动土是大事。若弄得妥了,则庇荫后世、福泽绵延;若弄得不妥,则流年不利、诸事不顺。这事你不知道吗?”
陆杳:“……”
苏槐又道:“所以,需得找个阴阳先生来勘详细的日子和详细的时辰,议定细节做足准备以后,方可动土。”
陆杳一时都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来应对他这般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却又极其心机的做派。
姬无瑕听了,就与陆杳道:“狗贼是真狗贼,可听起来又他妈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陆杳道:“你堂堂相爷,向来‘我命由我不由天’,也向来谋事在人、成败也在人,你会信这些?”
苏槐道:“当官的哪个不信?正因为越身在高位,越不想失去,才越想靠自家的坟庇佑。我也难免于此。当初我找先生看过了,我有今日之地位,也有很大一个原因是祖坟埋得好。”
陆杳:“……”
陆杳实在是没法给他好脸色,就这种人,你与他好言相商,他只会爬杆上房。
陆杳道:“苏槐,你大可不必这样。”
苏槐直直盯着她,道:“我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