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科考的时候要是全力以赴,那定然也是进士的。
只不过他志不在朝堂,愿意给三公子让路罢了。
陆杳道:“他和老大老三相比,更不爱受束缚一些。出去看看也好,找找自己往后的路。”
孩子大了,总不能一直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下,总要展翅高飞的。
第1727章 各有自己的天地
在苏阮这件事上,苏槐和陆杳的意见出奇的一致,甚至于苏阮来向他请示时,苏槐都没犹豫一下,松口就准了。
苏阮得到爹娘同意,便回去准备。
剑铮剑霜看在眼里便油然而生出一种感觉,主子之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大概是生怕自己犹豫一下下,二公子就反悔,不想走了。
主子看起来是恨不得二公子今天就走,连夜马上走啊。
剑铮剑霜很是不舍,也不解,道:“主子为何不留下二公子?”
苏槐道:“留下他,啃我老吗?”
剑铮剑霜:“……”
苏胤得知二哥即将出远门,也十分坦然地接受,苏阮收拾房间时,他就过来坐了一会儿。
苏阮道:“我的书房你也可以用,房里收集的书虽不是你喜欢的那些经史典籍,但也有些趣。”
苏胤点点头,道:“我知道。二哥一路平安,在外久了,也要记得回家来看看。”
苏阮回头看了看他,笑道:“你不留我?”
苏胤道:“你心向自在,留在这京都非你志愿,倒不如去寻自己的天地。”
苏阮心想,有这样一个弟弟,是不是过于省心了。
苏阮道:“家里爹娘就交给你了。”
苏胤随手翻开一本书,边道:“放心吧,爹娘不用交给我,他们不嫌我们拖后腿就不错了。”
苏阮扬了扬眉,道:“说得也是。”
苏胤道:“只不过我会一直在家。”
苏阮也知道,这京都就是他的天地。他们兄弟三人,有一个留在家,也让人安心。
苏阮走的时候,在马鞍上挂着一个包袱,他一袭红衣,背着一个斗笠,牵着马便去了。
苏胤留在京中一边长大一边继续做他的翰林院小学士,没过两年,就从小学士晋到大学士。
他这大学士看似只是一个闲差,在翰林院里编撰经史典籍,后来又负责草拟御旨,其余的并不沾染多少朝堂事。
他仿佛也并没有表现得很热衷。
他整日都在翰林院里览阅书籍,倒是同僚喜欢来向他请教,他出的主意总能让同僚完美地解决当下之事。
渐渐地,同僚们都晓得他计策良多。
朝中老员们自然也知晓,这奸相的儿子岂能是善茬儿,因此他们都极力避免苏胤触碰朝事,当个没有实权的翰林院学士就够够的了。
可朝中一些后生官员,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境,实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就私下里偷摸着去探苏胤的主意。
苏胤十分乐于助人,给年轻同僚们出的法子从无差错。
后生官员们甚至因此立功,获得上司褒奖。
所以明面上后生官员们都不敢堂而皇之地去请教苏胤,但背地里总是隔三差五地有所往来。
苏胤即便身在翰林院,也能通过同僚们大概知晓朝中各事。
京中依然是繁华如初,富家子弟、官家公子们也依然是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那些花柳场所悄无声息地流传起一种东西,名为醉狐仙,得到许多年轻公子哥们的极力追捧。
为此,那醉狐仙奇货可居,听说千金难求。
尝试过它的子弟们,都抗拒不了它的滋味。
之所以名为醉狐仙,是因为它仿佛能使狐狸神仙都觉飘飘欲仙、妙不可言。
还有人为讨上面欢心,直接弄来醉狐仙,辗转到了苏槐的手上。
那是一颗颗鸽子蛋大小的丸子,置于香炉之中,大约可燃两个时辰。
第1728章 亲自一试
平时苏槐不收礼,要收就收大礼,像这种香丸,外头炒得就是再火热,对他而言又不是金山银山,他基本不会感兴趣。
但又想着,家里那个可能会感兴趣,所以这礼他就收了,总共有三颗。
苏槐揣着醉狐仙,回到家来,丢给陆杳。
陆杳打开盒子一看,就见盒里躺着的三颗丸子。
苏槐道:“什么东西都敢往我这送,把这泥巴丸子当金丹,是能升仙吗?”
陆杳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猜道:“醉狐仙?”
苏槐道:“你还知道。”
陆杳道:“此前就算没见过,但满城炒得那么火热,也听说过了。”
苏槐道:“你看得上吗,看不上就丢出去。”
陆杳看了看他,道:“听说一颗值千金,这三颗就是三千金,你舍得把三千金丢出去吗?”
苏槐道:“花三千金买这个,脑子是有什么大病?”
陆杳道:“懂得享受的人就知道花钱买享受,这叫乐趣,像你这样整天只知道专权夺势的人能懂吗?”
狗男人眼神就落在陆杳身上,直勾勾地上下来回窜,道:“我不懂享受吗?我的乐趣不花钱就能享受。”
陆杳劈头盖脸给他一巴掌。
只不过这醉狐仙狗男人还晓得带回来给她,她也确实是感兴趣,就留下了。
说是香丸,但它表面上的香气并不明显,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看起来实在平平无奇。
可外面对这玩意儿如此追捧,恐怕只有袁氏秘香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然,陆杳也知道,醉狐仙一开始是在一帮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当中兴起来的,最初也只是在那些销金窟、温柔乡里流传,袁氏高阶秘香还不至于沦落到这般低俗境地。
所以这醉狐仙与袁氏秘香应该不沾边儿,不过它究竟有何奥妙神秘之处,还只有试了才知道。
半下午的时候,陆杳在她的专用药房里点了这醉狐仙来一试。
结果刚一点上,那一炉青烟袅袅升起,漫开在空气里,瞬时呈爆发性的满室异香。
陆杳一闻便知,这确不是袁氏香,或者说,不是江湖上现有的任何香。
这种异香里,有股子莫名的妖异感,浓郁却并不刺鼻,关键是,陆杳甚至闻不出来它的成分,以往接都没接触过!
她心头锐跳,顿时晓得这玩意儿不简单,她习医与研香毕竟算是半个同行,自是比旁人更加谨慎,路数不明的香丸岂可乱用,是以她转手便一盏茶泼进了香炉里,将那醉狐仙给熄灭了去。
房里香气缭绕,她开窗通风,正这时,忽然身后房门打开,她转头一看,有人走了进来。
当陆杳看清来人模样时,不由震在原地。
他走到桌边,大刀阔斧地坐下,自顾自倒水来喝,抬头看见陆杳还傻站着,道:“乖徒儿,才几月不见,你这是跟着薛圣那小子学医学傻了?”
久远而又熟悉的声音,刻在脑海深处的面容,陆杳瞠了瞠眼,瞠得双眼发酸,不可置信唤道:“师父?”
随之还有一人抬脚踏进房里来,一身霜白衣裳,面容浅淡,给人一种冰冷而又美丽的感觉。
师父凌霄爽朗道:“来,乖徒儿,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你师娘。”
陆杳看向那人,毫无悬念是夜藏,夜藏也看着她,先开口道:“我们见过。”
凌霄笑道:“也是,要不是徒儿透露你的踪迹,我此生未必能寻到你。”
第1729章 圆成一说
凌霄伸手拉夜藏过来坐下,两人闲谈两句,夜藏性子冷话不多,多数时候是凌霄在说,但她会回应,只有与他说话时,声音才不那么冷。
她看向凌霄时,眼里嘴边还带着极淡的一丝笑意,仿若冰雪消融、初春将至。
陆杳久久回不过神来。
凌霄还对她招手,道:“徒儿,过来坐。”
陆杳走到他们身边,缓缓坐下。
她思绪清醒极了,心想这大概就是醉狐仙的效果,引她入了梦。
没想到竟如此厉害,她分明只吸了一点点香气。
梦境里是她此生之憾,是她内心最渴望的东西。
可她又知道,虽然美好圆满,但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她看着师父端茶杯的手,清楚地看见他指腹上常年习武的茧子,看见他手背上的青筋,她抬头,又看见师父下巴上的胡茬儿,以及他谈笑风生时的那股年轻意气。
那是以往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她也明白,只有跟夜藏在一起的时候,师父才会这般意气风发,重活过来。
陆杳鬼使神差地,忽然伸手,有些微颤地去摸凌霄的手臂。
然而,师父手臂上的温度,衣料的摩挲,让她大为震惊。
她又伸手去摸夜藏的手,夜藏反手握了握她的手,是微凉的触感,也带有薄薄的茧子。
怎么回事?
明明是梦,为何却又如此真实?连温度和触感都如此逼真,压根不像是梦。
凌霄挤了挤眉头,还问她:“徒儿,你怎么哭了?”
陆杳忙抬手擦了擦眼,越擦眼泪还越多,温热感沾了她满手,烫得她心头愈加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