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躲开么?”裴琅问。
姜君瑜没动。
于是没有留给她太多反应时间,裴琅低头亲下去,贴着她的唇,舌尖顺着唇缝抵开他的齿关。
这下不只是头脑发热了,姜君瑜觉得自己浑身都热了起来。裴琅一只手扣着她的脖子,另一只将她脊背环住,让她保持在一个不难受的姿势。
只是扣在颈后的那只手存在感极强,压迫感和裴琅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过来,要将她席卷,叫姜君瑜不自觉张开嘴。
然后耳里只能听见分不清是谁的、剧烈的心跳声,连同唇齿交缠间的粘腻水声。
姜君瑜茫然地睁着眼,直到略微有些窒息感传来,才被人拨了下眼睫,裴琅的声音本该低沉沉的,兴许是因为这时的动静,好像染上不可言说的情.欲。
他空出手指拨弄了下姜君瑜的眼睫,同她说:“呼吸。”
姜君瑜这个时候好像才意识到鼻子可以透气,终于开始缓慢呼吸起来,然后眼睛就被裴琅的手心遮住。
他偏了下头:“……别看,行么?”
姜君瑜没说话,眼睛也没睁了,她自暴自弃又付出了莫大勇气似的,抬起一点头,迎合上去,继续刚刚的亲吻。
裴琅扣在她腰侧的手紧了一下,然而缓慢松开,怕弄疼人似的,给她轻微地揉着。缠着姜君瑜的舌尖更进一步掠夺。
姜君瑜忽然在嘴里察觉到一点血腥味,她舔了下,发现是裴琅的舌尖,于是退开了距离。
终于松开,她好像濒死又回到海里的鱼,大口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半边身子靠着裴琅的,担心他一松劲,自己就会脱力地滑下去。
太子殿下自然不会这么做。
他一边给姜君瑜顺着气,一边垂下头确认姜君瑜的脸色。
姜君瑜顺势抬头,才发现不仅是舌尖,裴琅的嘴角也破了皮。
她忧愁地想,这下好了,外伤内伤都有了。
裴琅不在意这点伤,在距离她很近的位置,和她说:“明日请个郎中看看。”
姜君瑜一开始以为是他说自己,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说她,刚退下去的热意卷土重来。
她扇扇脸:“不会的吧……”
裴琅没说话,视线追随着她。
姜君瑜认输:“好,我明日让知竹去请。”又问:“什么时候回京啊?”
裴琅由她做主:“你想什么时候。”
早回去一天城郊百姓少受一日蹉跎,姜君瑜想,赶在月末前正好回去还能当面同福嘉庆生。
“后日?想回去同福嘉过生辰。”姜君瑜拽他一缕头发,和他商量。
“好。”裴琅任由她玩,应下。
再待下去不合适,姜君瑜最后亲亲他破了的口子,裴琅轻微地偏过头,顺着她的动作贴贴她的唇,小动作没被姜君瑜察觉,她高兴地同人挥挥手,算是告别。
*
“差点报官了。”等到人终于回来,十八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
然而在看到裴琅嘴角的伤处,他又绷起神经:“遇袭?刺客?还是说……”
裴琅阻止他猜下去,难得有几分耐心:“没事。”
“怎么会没……”十八炸毛,就要出去,又被人拦下。
裴琅同他说:“东西都收好了么?”
“哪有这么快。”十八说:“中午才开始的,不是说二十三出发,还有五六日,够了。”
裴琅点几下头,又纠正:“后日出发。”
忽然改了时间,十八警惕:“京燮有动静?可圣上的亲卫不是都被我们的人处理了?”
裴琅想了想,弯了下唇,看起来心情不错:“回去给福嘉庆生。”
配合上人脸上的笑意,只叫十八觉得见鬼了似的,他合上嘴巴:“这个福嘉,是我认识的那个福嘉郡主?”
裴琅今晚心情好,却也是有限度的,他将手上的书简放下,撑着脸,和十八说:“还没睡醒么?练五遍剑法。”
十八如丧考妣,心说果然今夜心情好都是假象,明明中午还差点殃及池鱼了。他领命,耷拉着脸出去了。
*
金銮殿内,宁公公大气不敢出,小心地瞧着成景帝的神色,又望着底下跪着的人。
来人是成景帝亲卫唯一活下来的,逃回来的时候半只胳膊都被射中,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郊北的匪贼,似乎还有他人相助,似是……”那活口停了下,估量着成景帝的脸色,小心地继续说了下去:“前朝党。”
果然,瓷器碎了一地,成景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无论如何都压不下怒气,他质问:“朕养你们一群饭桶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他踉踉跄跄地从龙椅站起来,拎起放在高台上的剑,在影子尚未反应过来之时,率先刺了一剑出去,将人捅了个对穿。
他平息怒火,宁公公立马手脚麻利地喊人把尸体抬下去,劝圣上道:“匪贼那边还有李都尉守着,陛下龙体为重,剿匪一事从长计议。”
“区区一个李都尉……”成景帝眼睛一眯:“你以为他有什么天大的本事?”
宁公公不敢多声。
业前已查明,郊祭之事实属前朝余孽所为,是以,陛下多有顾忌,大恨于心,郊匪也是前朝党所为,陛下心口这根刺越来越大了。
成景帝疲惫地合上眼,门口的太监通传,说贵妃带八皇子来见。
贵妃有意扶八皇子为新太子,已经往成景帝这边吹了不少风,他这几日见到人就烦,挥手,示意让人滚,难得的想起裴琅来。
他站起身,语气莫辨 :“去椒房殿。”
椒房殿是先皇后生前所住,先皇后薨后,陛下再没让新人住进去,这好端端的,往那头去……
宁公公打住思绪,不让自己猜下去,吩咐底下人准备陛下出行。
*
马车颠簸,快要入京了,这段路是越来越难走,十八钻进马车厢里,问裴琅:“殿下,要绕路……”
裴琅视线扫过来,十八立马将声音压低,小声继续:“这条小路近,但不太安生,好像有匪贼……”
今日正好二十八,裴琅垂下眼思忖后抬头,低声:“李都尉是不是在另一条道上驻营?”
十八明白了,一边退出去继续驾马,一边腹诽——这么抖得路,姜小姐怎么睡得着的?
姜小姐本来也没睡多深,迷迷蒙蒙还是听到了动静,抬起眼来,眸里好像还有没散干净的雾,看过来。
裴琅替她将被子掖好,又试了下她褥子里的暖炉,确定还热着,低声问:“吵醒你了?”
姜君瑜摇几下头,手指勾住他的,察觉到对方冰凉的体温,分他一半被子,问:“入城门了么?”
“还没。”裴琅回她,贴贴人脸侧,垂下眼看她:“我一会去找李都尉,十八先送你回姜府。”
“你用我的人越来越顺手了。”姜君瑜打了个呵欠,对上他有些意味不明的目光,想了想,虽说不知道十八的主子是谁,但他起码现在听自己的啊。
于是更觉得自己说的没错,放下心来:“那你多加小心。”
裴琅展眉:“好。”
最后到李都尉的营地路上遇见匪贼,所幸马车动作快,没叫人追上,却也花了不少功夫。
姜君瑜心有戚戚,问裴琅去做什么。
裴琅想了想,还是坦诚回她:“我毫发无伤的回来,圣上定心有猜忌,正巧京郊匪贼猖獗,是他心腹大患,我剿匪归京,他起码面上不能说什么。”
姜君瑜觉得有些奇怪:“你们不是……”亲父子么,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也觉得问出来不合适,只是点几下头,又和他说了一句多加小心。
裴琅在营寨前下了马车,将守营的几个兵将吓得面面相觑,忙不迭带人回帐内找李都尉了。
等到对方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姜君瑜才终于收回视线。
裴琅总算走了,知竹可算得了机会进来车厢内,看到姜君瑜愁得又玩那块眼熟的玉珏,忍不住问:“小姐,又怎么了?”
上次家宴,姜老爷不让侍从跟在姜君瑜和元越身边,特地把她支走,知竹始终记挂在心。
就是那次!她回来之后,小姐跟换了个人似的,拿着块眼熟的玉珏偷乐,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要不是知道元公子有点钱全去买游记了,没钱买玉珏,她真要担心是不是小姐被元公子诓骗了。
问知竹也不一定知道,十八主子不知道是谁,但或许会有消息。
姜君瑜想,探出半个头问他:“十八,问你点事。”
十八一颗心全放过去裴琅那边了,嘴上含糊:“姜小姐直说。”
姜君瑜想了想,找了个适中的话题:“太子殿下和圣上不和么?”
马车忽然急急刹住,姜君瑜脑袋差点撞上前面的缘木,所幸知竹扶了一把。
知竹气:“你会不会驾马啊?!”
十八心虚地摸摸鼻子,又偷看一眼姜君瑜,小声:“宫廷秘事,那是我们能知道的……”
姜君瑜不信他,狐疑地和人对望。
十八一脸认输:“真不能说,普天之下知道的都没几个,全灭口了,血流了一地了,到晚上,那些孤魂野鬼都出来了,嘴上念着我冤啊我冤啊……那就一个……”
姜君瑜打断他:“那我问,你同我说是不是就成了。”
十八原本编了好些鬼故事吓人,没吓到,又要被套话,叹了口气,算是答应了。
姜君瑜抿唇,问:“圣上讨厌殿下?”
十八想了下,半是点头半是摇头。
“那……”姜君瑜皱着眉,企图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是因为殿下生母?我记得是孝敏皇后……”
十八点了下头。
孝敏皇后早亡姜君瑜还是知道的,只是这位皇后似乎出身平平,无人知晓,连长相都鲜为人知,在世时就常常告病不出门,姜君瑜隐约中见过一次。
当时年幼,姜君瑜已然不记得了她的具体长相了,只记得她有一双极美的眸子,同裴琅的很像……
她忽然察觉到了片刻不对,然后细究之后又无从入手,只好暂且将此事按下,继续问:“那……”
十八却不许她问下去了,他跳下马,将马车拉了个弯掀开帘子,如释重负:“姜小姐,姜府到了。”
*
姜母这些日子身子好了不少,听说女儿终于回京了,拖着病体也要看一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