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与容国公府格局差不多,而且又实在离得太近,所以辰哥儿并未表现出丝毫不适应。
晚上将孩子哄睡着,沐浴更衣后,徐温云心中有些烦闷,便带着阿燕在这陌生的在院中散步。
经历了一整天的兵荒马乱,心中不由生出万千感触。
“另置宅院,金屋藏娇,没名没份……没想到四年后,我终究还是做了他的通房。”
徐温云抬头望月。
清辉的月光洒落而下,将她清艳丽绝伦的面容,笼罩上层朦胧的美感,肤若凝脂,轻挽云鬓,玉颈如瓷,尽显倾城之姿。
她唇角微勾,略显凄楚。
“由国公府的妻,变为皇上的通房。
阿燕,你说我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阿燕唬着脸咳了一声,
“夫人岂能这么钻牛角尖?”
“通房的名份虽说不比正妻好听,可您也不看看今后站在您身侧的男人是谁,那可是天下至尊!
且您是普通的通房么?您可是这世上唯一与皇上有过肌肤之亲,给他诞育过皇嗣的女人,那简直就是一枝独秀,无可替代的存在好么?”
这妮子倒惯会安慰人。
徐温云原有的那几分颓丧,在这插科打诨间,忽就消散不见,扑哧抿嘴笑笑。
“听你这么说,我忽就觉得这通房的份量,含金量倒是不低。”
“何止是不低,那简直就是很高。
完完全全不含任何杂质,百分百,纯金,超越贵妃,堪比皇后。”
主仆二人正苦中作乐着,一个婢子忽迎上前来,恭敬禀告了句,“云夫人,皇上来了,遣奴婢来唤您回去。”
听得这句话。
主仆二人脸上的笑容微僵,都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今日闹出那么多事,徐温云原以为皇上会再恼上一阵,谁知今夜就来了?莫不是后悔留她性命,来找她秋后算账的吧?
徐温云不敢耽误,立即往正房赶。
她轻手轻脚将门推开,抬眼就望见坐在厅堂正中贵妃椅上的李秉稹。
皇帝一身宽袍大袖,纤尘不染,浓烈的眉眼上还沾染着水珠,似是刚刚沐浴完,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雪松香。
微黄跳跃的烛光下,鬓若刀裁,剑眉星目,俊得让人挪不开眼,狭长的眼皮掀起,向她投来的淡漠的眸光。
徐温云听到身后婢女关门的声音,她隐约料想到接下来即将会发生些什么,可还是紧张到手心发颤,轻步上前请了个安,抖着嗓子开始说些有的没的。
“……皇上这么晚来,可用过膳了么,饿不饿,需不需要吩咐下人给您准备些小食…”
李秉稹姿态闲散地靠在贵妃椅上,剑眉轻挑,不咸不淡地开腔。
“今夜来不为其他。
只想着今日在容国府时,未能给你机会,让你施展色**诱献身的手段。”
“此时此刻,倒忽有几分好奇了……”
第七十九章
“今夜来不为其他。
只想着今日在容国公府时, 未能给你机会,让你展示色**诱献身的手段。”
“此时此刻,倒忽有几分好奇了……”
所以这男人之所以留她性命, 便是贪图她的身子吧?
可当时徐温云之所以能下定决心勾引,是要挽救容国公府满门性命,现此劫难既已过了,哪里还有那样的胆子?
二人确也有过肌肤之亲,可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除了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以及皇帝与臣妇的寥寥数次交集以外, 可以说得上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也知早晚都是逃不过。
可在他居高临下的话语中, 徐温云实在是一点心思都没有,只觉头皮发麻, 一时有些手脚蜷缩。
“其实提起这个,你倒是从四年前就很擅长, 床帷垂落,便使尽浑身解数勾缠……现下, 那些技艺总该不会消退了吧?”
灯下美人罩了件银白色薄氅,曼妙婀娜的身姿, 在氅衣下若隐若现,樱唇轻抿,雪颈微垂, 那张艳若桃李的面庞,因他的话语而羞愧紧张, 瞬间涨红。
李秉稹喉头暗滚, 难耐地屈了屈指尖。他是寡言之人, 这世上能得他言语教训者寥寥无几,实在不耐了, 朱笔一圈,直接杀了了事。
可眼前这该死的女人。
心中着实气她,可偏偏打不得,骂不得,杀了还舍不得……还只能言语奚落几句。
奚落完了,眼见她神情受挫,他心中反而更不痛快了……这究竟叫个什么事儿。
李秉稹由鼻腔中长长鼾了口气出来,沉默不语着,抬起臂膀向她高伸出手……
徐温云薄唇轻抿,软步上前,将莹润如脂的纤长指尖,轻搭在男人宽厚的掌心中,坐在了他身侧。
李秉稹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素了三四年之久,如今最想要的女人就在眼前,完全可以让他任意施为,可摩挲着她白润细嫩的手背,他却并不着急。
四年之间,二人除了容貌没有太大变化,身份性情都天差地别。
她由行事张狂,恣意妄为的寡妇,逐步收敛性情,变成了个高门侯府的诰命夫人。
而他也从穷酸落魄,闷然无趣的镖师,杀入皇宫一步登天,变成了个暴戾强势的帝王。
…有时候真恨不得能有一支笔,将这四年的空白填补上,好让他们的生命对接,知悉对方所发生的一切。
微黄烛火的跳跃下,他侧脸轮廓锋锐而清隽,语调虽还带着冷,却软和了不少。
“……听太医说你生辰哥儿时难产?
你并非是个孱弱的,好好的岂会如此?”
或是错觉,徐温云竟由这话语中,听出略微关切的意味。她不敢多想,只以为他的侧重点在孩子身上……
“脐带绕颈三周。太医道此症形成的原因复杂,一则是脐带太长,二来肚腹中胎动频繁……许多身体康健的妇人,也有可能撞上。
不过皇上放心,龙裔并未因此而受影响,从小就健康得很……”
李秉稹沉下眉头,
“谁问孩子了,朕问得是你。
你如今可完全无恙了?”
徐温云略微呆楞,只当他有别的考虑,于是抿唇道,“倒是大好了,只是寒冬腊月飘雪时,后腰偶尔会有些许钝痛,太医道需颗千年灵芝才能根治……不过,行夫妻敦伦之事还是无碍的。”
李秉稹剑眉微蹙,下意识就将另只手掌落在她的后腰处……什么破容国公府,连根千年灵芝都搞不来?
这一问一答间,颇有些审问犯人的意味,就连李秉稹也觉察出些不对劲来,不禁闷着声音问她。
“莫非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朕的么?”
徐温云其实很想问……
丽妃和县主说得是真的么?
她今后会一直待在这宅院中么?
既然辰哥儿作为皇子,今后迟早是要回宫养着的,那他入宫后他们母子二人还能再见么?
可他嘴里的答案无论是或不是,都是她面对不了的,不如就将这些疑窦全都交给时间吧……
这些关键问题,徐温云问不出口,只能沉默几息之后,挑了个不会出错的问题。
“妾身听闻三年前陛下御驾轻征,与匈奴对敌时身受箭伤,不知现下恢复得如何了?”
听出她语中的在意与关切,李秉稹这才神色稍霁,眼底闪现出些暗涌,语气却还是一本正经着。
“……恢复得…不如你亲自探探……”
而后揭开衣袍,抓她的指尖拉近,缓缓朝胸口的箭伤处探去……徐温云原还有几分猝不及防,下意识想要将手收回,却没能抵得住他手掌的力道,穿过宽荡的衣袍,触极到了他古铜色的肌肤。
第八十章
徐温云起初不敢抬眼, 直到指尖感受到了疤痕别样的触感,才略带几分惊异,含羞带怯, 颤巍巍掀起眼睫望去…
跳跃烛火下,男人冷嶙厚肃如泰山端坐着,肌肉匀称的身材在衣袍下若隐若现,肌肤就好像被棕榈油浸润过,呈现出恰到好处的古铜色。
指尖触到那个圆弧形的箭伤。
外圈的皮肉向外翻起,里头那层深深凹下去, 残忍镶刻在他平滑的肌肤上。甚至都能让人联想到, 当时取箭头时,是何等疼痛难忍。
四年前他身上并无明显的伤疤。
可现在不止胸口那一处箭伤, 胸膛腹部还添了好几道刀剑伤口,伤疤的裂痕如闪电般, 深深浅浅在皮肤上蜿蜒着,狰狞而可怖。
就算已经是愈合状态, 都让人看得心揪着疼,徐温云两道细眉紧拧在一起, 轻缓划过那那些伤痕。
“你武功分明很好的,岂会如此……”
武功再好,也只是肉**体凡身, 并非金刚不坏。
李秉稹并不想去细提刀山血海的浴火厮杀,只在沉默几瞬之后, 闷声道了句。
“打守江山都不易, 皇帝哪是好当的。”
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此时说这话,却透出些若有似无的委屈。
这几道疤痕, 反倒给这个端坐云间的帝王增添了些接地气。
徐温云不难想到,这四年间他经历了怎样的艰难险阻,如何勤政理朝,才造就了如今的太平盛世。
身体各处感受到她指尖微凉的触感,李秉稹喉头暗滚,干脆将佳人搂入怀中,徐温云顺势倒了过去,虽并未反抗,可身体到底还有几分僵硬。
“……这几年你是如何想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