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操心完弟妹的婚事,又给父亲打理妥当了宅子,腰都累得直不起来,又要立马筹备这么盛大的喜事……那田里拉犁的水牛,都没我辛苦呢。”
这似娇似嗔的语气,倒勾得李秉稹嘴角愈发上扬,眼见她终于开始考虑实事,便知她消化得差不多了。
在他眼中,此事几乎已是板上钉钉了,所以便不疑有他,主动开腔道。
“倒也不急。
你且再好好休养几天,待养足了精神头,再筹办也不迟。”
徐温云要的就是这句话,回身圈住男人细窄得腰身,闷然“嗯”了一声。
当夜。
逶迤在地的厚重床幔内,二人交缠在一起,在粗重的喘气声中,已经难耐的嘤咛里,势均力敌,大汗淋漓了一场。
历经这么许多劫难,徐温云终于对男人毫无保留,彻底信任,或许也正是因此,使得她完全沉浸其中,得到了从未有过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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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波无澜过了三日。
到了弟妹二人回门这天。
回门之礼,原是女子出嫁后第三天,夫郎携着新婚妻子,回她母家一同拜访。
因之前徐绍在歪柳巷下榻之地,实在有些太过狭仄,而肃国公府又不舍得让女儿受苦,所以这几日徐绍都是跟随陆梓菡,在与容国公府毗邻的另间豪宅度过的……
按理说只有入赘的郎君,才会如此行事,可二人都是不拘小节之人,且也并不畏惧人言。
所以今日陆梓菡也破了规矩,乐得在这回门之日,陪徐绍走一趟。
高阔的厅堂中。
两对新人,先后给端坐在上首位的徐兴平夫妇,以及坐在右侧次位的徐温云端茶行礼。
毕竟是新婚燕尔,四人都是副红光满面,喜意盎然的模样。
徐温云仔细端详,并未看出他们有何端倪。
徐绍夫妇自不必说,那叫一个郎情妾意,夫妇相偕。
难得的是她那个最放心不下的妹婿陆修齐,瞧着都是副进退有度,风度翩翩的君子之风。
且站行坐落间,对妹妹徐温珍也格外关照,言语倒也算得上轻柔体贴。
最开心的莫过于徐兴平。
儿子儿媳,女儿女婿,个个都是他看重的。
先是查问徐绍的仕途。
又关切了番徐温珍的病情。
时不时与陆修齐聊几句京中风俗。
还会抽空命人给陆梓菡添置茶点。
……
端得是片其乐融融的和美氛围。
在离开京城之前,徐温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辰哥儿与弟妹。
她的前半生,也几乎都是在为他们而活。
因着姨娘早逝,徐温云长姐如母,自觉自动肩负起了看顾弟妹的责任,夏纳凉冬添衣……事无巨细,都是她这个做姐姐操持的。
如今弟妹都已长大成人,各有成就,且还有了美满姻缘,打眼瞧着今后就是都是好日子……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而辰哥儿。
其实作为母亲,又岂会轻易割舍得下亲生骨肉?这个当年被强逼着要来的孩子,如今已是她心头肉般的存在。
可随着辰哥儿身世的揭露,她再留在孩子身边,今后只会是他的累赘。
他如今皇宫适应得很好,随着各种功课的堆积,她这个母亲的角色,许在他生命中会逐渐变淡吧……
身为皇长子,有李秉稹与太后的疼爱,他断然不会受委屈,徐温云只盼他长大之后,能够细微体谅她的一片苦衷。
……
为别人而活真的好累。
徐温云想要摒弃母亲,妻子,姐姐……这些诸多的种种身份,畅快为自己活一次。
她无私了半辈子。
就让她任着性子行事,自私这么一次吧。
膳桌上,众人言笑晏晏,气氛热烈。徐温云抱着辰哥儿,脸上笑靥如花的同时,心中却默默与大伙儿告着别。
其实离京这事儿,端坐在慈宁宫那位,远比她更着急。
吃完回门宴,徐温云回到永安街,刚命乳母将孩子带下去擦洗,正独自坐在房中恍神。
未过多久,个在前院伺候的小丫头,借着送花的由头,端了盆开得正盛的蝴蝶兰,垂首轻步走到正房来。
那丫鬟穿着普通,长了张平平无奇,令人记不住的脸,端着花盆行至她身侧,用只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夫人,奴婢奉太后娘娘懿旨,特来传令。
太后娘娘道,如今您娘家的回门宴也去过了,想来已是无牵无挂,可以安心离京了。”
“两日后,皇上要去三百里外的京郊大营处理军务。
而与此同时,未时二刻,夫人在相国寺常待的那件佛堂,会突发大火,顶替您的死尸已寻好。
……接下来,就看夫人您的了。”
第一百零九章
“届时, 夫人所需的一切物件,都会被提前放置在佛龛案桌下,藤编箱笼中, 夫人到了之后,自取便是。”
所以徐温云只能与在意之人,最后再相处最后两日时间了。
意识到这点,徐温云眼睫微颤了颤,心中涌上些涩意,面上确还算得上平静。
“去回禀太后娘娘, 让她老人家无需担心, 两日后,就是我彻底消失在京城之时,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徐温云。
只烦请太后看在我尚算乖顺的份上, 在宫中庇佑辰哥儿好好长大成人,他是个孝顺孩子, 今后必会感念娘娘恩情的……”
“是,奴婢一定将话带到。”
小丫鬟埋首应了句, 而后将手中那盆蝴蝶兰,轻置在多宝阁旁的高架上,就后退几步, 恭谨退了出去。
自太后应下名份之事后,与皇帝的母子关系, 果然大有进益。
李秉稹再未就此事去慈宁宫叨扰, 只在处理政务之余, 将心思放在即将举办的帝后大典上。
虽说立后之事还未传开,可他已提前传旨, 开始在各地搜罗珍宝,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想搜罗来,只盼能博徐温云一笑。
阿燕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得知这消息的瞬间,一时有些感怀于心,直接喜极而泣,哭着呜咽道。
“……奴婢原以为夫人会一直呆在容国公府,被郑明存蹉跎终生,哪里想到会有逃脱泥潭的这一日?
郑明存以往那是假把式,皇上平日里虽常闷声不吭的,可他才是真真正正将您放在心里,竟直接就让您做皇后了。
这次,夫人寻到了知心人,真真是否极泰来,熬出头了。”
阿燕满是感慨与激动,可抬眸一瞧,却见主子并未像自己这般欣喜若狂,脸上虽然带着笑,可却并不见特别欢欣。
果然还是主子更沉得住气。
不仅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还殷切嘱咐她在圣旨下来前,莫要将消息传到徐家去,现在很有些沉得住气的皇后之风了。
阿燕忽想起了什么,抬手用袖边胡乱擦了擦泪水,而后上前一步,用仅主仆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道。
“……夫人既马上就要入宫做皇后了,那床头那用于避孕的香囊,是不是便可以撤下了?
奴婢总觉得,那玩意儿闻久了后,会对您身子有碍。”
自从搬入这间别苑后,徐温云与李秉稹就房事频繁。按理说,如她这般没名没份,只在藏在金屋中的美娇娘,侍寝过后的第二日,就会有宫中的内伺官,专门递上一碗避子汤。
可她那日左等右等,却怎么都不见有人安排此事。
徐温云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离京,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身体出现任何隐患,更不想因个突如其来的孩子,而打乱所有计划。
所以在外出时,偷偷咂摸来了种香囊,里头掺加了些许红花与麝香,日日悬挂在床头,在太医诊断不出的同时,还能达到避孕效果。
所以它不能摘。
必要挂到离京前一日止。
“当然不能摘,必要挂到帝后大典前一日为止。皇帝成亲,可比不得寻常百姓家,需要筹备之事颇多,少则两月,多则一年的都有……莫非你想要我大着肚子,穿上皇后冕服,跪拜天地宗亲么?”
如此说来,确是不妥。
阿燕抬手挠了挠头,讪讪一笑,便不再提此事了。
这几日间,徐温云倒也没有闲着。
她遣退其他人,就只带了阿燕在身侧,主仆二人如以往在闺中时那般,将遍京城所有好吃的好玩儿的……全都逛了一遍。
是夜。
李秉稹回到别苑。
惊奇发现花厅的膳桌上,摆满了的美味珍馐,每一道都是徐温云拿手的好菜,腾腾冒着热气,菜香扑鼻。
李秉稹勾起唇角,微微挑眉,
“平日朕想尝尝你的手艺,你都推三阻四不愿下厨,今日却不辞辛劳,置办了桌如此周全的席面……莫非今儿是什么好日子不成?”
徐温云在旁帮忙,将最后一道菜放落在膳桌上,而后放落挽起的袖边,冲男人慧黠一笑。
“煜郎不知道么?
旁人说若是拒绝男人九次,那第十次便要给次惊喜,如此才能让男人记忆深刻,难以忘怀,欲罢不能呢……人家这也不是,为了更好抓好煜郎的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