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镖师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我甚至都有些舍不得穿…”
……
今日这个午歇,实在是徐温云入队以来,渡过的最最愉快的一次,就连这鱼粉中的剁辣椒,吃着都比以往更香甜酸辣些,填饱了肚子,还有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就要收队,主仆二人先后去茶寮后方更衣,因离车架不远,四周也尚算安全,徐温云就让阿燕回去……
哪知才刚出来,徐温云眼前倏忽就冒出来个黑影,将她强掳抱在怀中,抵靠在旁边的那颗大榕树下,她下意识想要惊声尖叫,却被一只大掌捂住,惊惶着眼望向来人,脑中紧绷的弦瞬间松懈。
居然是陆煜这个狗东西。
打心底里讲,徐温云确实将陆煜剔除出了借种求子的行列。
可一见着他,又不由想起洞中被他拒绝的那一幕,心里的火蹭一下燃起,气就不打一出来。
她瞪圆了眼睛,拽开他的手掌,又抬手擦了擦被他捂过的嘴唇,甚至嫌弃地对着空气呸呸呸了好几下,这才抬起下巴,直视着他,颇为倨傲质问道。
“干嘛?做什么?吃多了撑着没事做?搁这儿和我玩儿躲猫猫?陆,客,卿,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是晚班,晚班知道么?请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在太阳下山前,不要出现在我十步以内!我压根就不想看见你……”
男人现下哪里听得了这些?
从早上到现在,他憋了满胸腔的愤懑,他惊觉于这寡妇态度转变之快,昨日才和他交吻温存,今日竟就当着他的面,扭头就同旁的男子示好?
还有那靴!
她竟送了裘栋双一摸一样的靴?天知他望见的那靴的瞬间,几乎就克制不住,想要上前夺过将其扯毁剁碎……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越想便越觉得憋屈。
陆煜怒火中烧,眉头紧蹙,手掌攥拳,薄唇紧抿,胸腔也剧烈起伏着。
话语好似带着寒光的锋刃。
“两日后,你想用裘栋做解?”
听得这句。
徐温云掀起乌羽般纤长的睫毛望他,嘴角抿了抹笑,甚至略歪了歪头,语调中带了几分天真与嘲弄。
“我体内的媚*药能不能解,与谁合解……与你有关系么?”
第二十章
“我体内的媚药能不能解, 与谁合解……与你有关系么?”
!
这世上还从未有人,敢这般和陆煜说话。
他心头怒火锃得一下直冲天灵盖,太阳穴旁的青筋暴起, 瞳孔收缩,眸光凌厉,仿佛座随时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极力压制怒火,却控制不住骨子里翻涌而出的暴戾,抬起指尖,由上而下轻划过她粉光若腻的肌肤, 由光洁的额头, 到清丽绝俗的侧脸……最后落在一折即碎的白皙纤细脖颈上。
分明牙齿都被气得咯咯作响,言语间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就这么急于同我撇清?”
此亲昵举动中隐藏着的致命危险。
徐温云却丝毫未曾察觉。
她只觉男人指尖粗粝的触感, 不由让她想起昨日在洞中捧着他手掌轻吻的那幕,心生出些别扭, 抬手拂开了他的手臂,侧身而对。
“这不正是陆客卿所乐意看到的么?
你之前怎么说的来着?你我之间是孽缘, 强扭的瓜不甜,让我不必苦苦痴缠, 莫要揪着你不放……现在我让你得偿所愿了啊!”
。
未曾想这寡妇竟会用他曾说过的话,现下来堵自己的嘴。
可那时他哪能想到二人能纠葛如此之深?在这寡妇强烈迅猛的攻势下,他早已一步步缴械投降, 只是这感情来的太浓烈太迅速,初时他有些猝不及防, 难道就大错特错了么?
陆煜也知当初既死命将她推开, 现下又来牵扯, 这反复无常的举动,倒显得他这么个男子汉大丈夫矫情。
拿得起, 却放不下。
可不知不觉间,他早就将此女视为了自己所有。
占有欲作祟也好,得失心做怪也罢,他绝不允许两日后那醉春碎魂丹发作时,与她做解之人不是他,而是那裘栋!
他怒火消散了些,复而涌上来些懊丧,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现竟没由来觉得有些委屈。
“可你前日才说喜欢我。
昨日还与我交吻缠绵。
……岂能今日就翻脸不认人,去与那裘栋高声说笑?”
按理都将姿态放低到如此地步,她也合该好好安慰解释一番吧?
谁知这寡妇竟没有。
不仅没有,甚至还斜乜他一样,由鼻腔中发出声嗤笑,浑不在意道。
“我前日是喜欢你没错。
可我今日就不喜欢你了呀。
我今日偏就喜欢上裘栋了,不行么?”
!
此女简直在他的雷点上反复旋转跳跃,说出来的话好似淬了毒般,不见血都能封喉。
陆煜语噎当场,被气得眼前都略黑了黑,险些当场就喷出口老血来。
他擅长在战场上用武力值说话,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何其痛快?只是这个可以在满是男人的场子中争王称霸,带着将士杀尽敌军的勇汉,面对眼前这个如此巧舌如簧的女子,确实有些应对不来。
他只能冷沉着眼,咬牙切齿道。
“莫非你就如此浅薄粗鄙,沾花惹草,见一个爱一个?””
哪知这寡妇不仅不以为耻,反有些而以此为荣,梗着脖子,扬起那灿若桃李的小脸。
“诶!我还就见一个爱一个了,怎么?不可以么?若触犯我朝哪条律例了,你取了镣铐压我上官衙落狱去?”
徐温云觉得他简直有些莫名其妙,干脆转过身来,双臂抱在胸前,望着他又好气又好笑道。
“陆客卿,需不需要我提醒一下?是你拒绝我的表白在先,又瞻前顾后不愿为我解毒在后……那请问现在,你有何资格来质问我?
你在指望什么?指望遭你连番拒绝后,我还会上杆子示好?还是指望着我为你守身如玉一世?只在你这颗树上吊死?”
眼见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徐温云并不为所动,一双美眸淡漠冷冽如冰。
“现在便同你明明白白说清楚,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我的事也无需你管,什么媚*药不媚*药的,你全当不知这回事便是。
还有就是,那晚班你干脆也莫要上了,我原本要的就只有裘栋,压根就未想再让你近身,今后除了镖队中事,咱俩实属没有必要多接触。”
说罢,也不管男人究竟作何感想,径直就往镖队集合的方向而去,走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冷漠薄情。
陆煜独自伫立在原地,心中的愤怒达到顶点,他眼中有火花在跳跃,可气极反笑,薄唇微抿,形成中扭曲的上扬弧度。
想想真是觉得讽刺非常。
早知她如此薄情寡义,那当初何必为她考虑那么许多?大可将其当作个试床的晓事宫婢,视为物件,随便用过就扔便罢!
也是怪他自己。
在战场他雷厉风行,手段狠辣,素有“杀神”的封号,能使敌军闻风丧胆。
于私事上,却莫名对这寡妇生了几分心慈手软?
竟纵得她这么个出身低微,身若浮萍的孤妇,也敢对天潢贵胄出言不逊,极尽讽刺?
按理说,这世上不该有人能让他心绪起伏如此剧烈。这对胸怀大志的王侯将相来说,是致命的弱点与缺陷。
而这寡妇现不仅能左右他的心志,且还如此反骨难驯……倒不如,直接杀了她了事?
他阴沉着眼,望着那个愈行愈远的娉婷背影,手掌蓄力,拍在了身侧的枯树上。
空中传来声沉闷的断裂声,当时却无任何异动。
待镖队启程缓缓出发…以这个枯树为中心,十步之内的树木,全都伴随着枝叶纷飞,朝同个无人经过的方向崩然齐齐斜倒,引得众人发出声声惊叹。
阿燕坐在车架上,远远望见尘土飞扬那幕,拍着胸脯,吓得瞠目结舌,“夭寿了,怎的忽然有这么大动静?莫不是要地动?”
徐温云瞧那正是方才二人待过的地方,估摸着这动静或就是陆煜闹出来的,她抿了抿唇,心中不由有些发虚,望向前方那个骑着黑马的男人,将眸光落在那双绣着祥云花样的黑色皂靴上。
她心中忽就有些拿不准。
“…啧…我是不是不该给裘栋送靴啊?我合该送对护臂护膝啊什么的,尤其那靴还是当着陆煜的面送的,如此会显得我很不近人情,很过分么?”
阿燕闻言,唬着脸道了声哪有,
“夫人想送什么就送什么,想送给谁就送给谁,莫非还要看谁人的脸色么?……不过该说不说,方才奴婢在旁瞧着,那陆少侠的脸色确实很难看,比烧了多年的灶底还要黑,可这气来得没缘由啊,之前可分明是他再三推却夫人的好意……”
徐温云闻言,心中愈发忐忑。
后知后觉间,这才感受到他方才指尖落在脖颈上的微微杀意。
“……你说他武功这么高,功夫这么好,会不会气急之下,神不知鬼不觉抹我脖子,取我性命啊?”
阿燕浑不在意摆了摆手,
“夫人这是哪儿跟哪儿?
您与那陆少侠无媒无聘的毫无干系,且又不是出*轨偷*人,抓*奸在床,不过送了旁人双靴子罢了,至于到杀人那等地步么?……再者说,夫人与他相识不过区区六七日,就算单论感情基础,也够不上情杀啊。”
徐温云听她这般说,心中才略略有底些,嘴里喃喃道,
“确是如此,且陆煜也不是那等莽撞之人……”
阿燕观她神色,不禁抿唇一笑。
看来主子虽嘴上不说,可心中还是非常在意那位陆少侠的,否则岂会时时在意他的想法呢?再加上方才陆少侠那吃味的神情……二人浑然像是对正吵架冷战的情侣。
那裘栋啊,指不定还是没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