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没由来的日后,生生将徐温云涌起的旖旎情愫按了下去,不过她这次只垂眸抿唇一笑,微摇了摇头,表示再也不敢了。
陆煜张开手掌,将那块通体碧绿的玉玦递到她身前,
“喜欢么?”
徐温云伸出指尖摩挲了番,果然触之升温,颔首点头,
“喜欢。”
听得她这一句,陆煜嘴角终于露出个浅笑来。
他俯低身子,双膝弯曲蹲在地上,将那枚通体碧绿的玉玦,穿系在了她腰间的玲珑扣上,复而起身,眸光温热望着她。
“所以芸娘对我可还满意?
我是否也在襄阳,给你留下了同样深刻,且美丽的回忆?”
四周传来许多善意的哄身,使得徐温云面颊有些温热,她望着眼前这个至少此刻格外真挚的男人,眸框不由涌向出些酸意。
如此当众示爱,轰轰烈烈的献礼,致使她获得了自小到大都从未有过的关注,她倒并不是说特别享受这种光环或者荣耀,只是实在没有得到过,这么实打实,明晃晃的偏爱。
在母家徐家没有,在夫家郑家也没有……今后,理应也不会再有。
“……这同样是更深刻,更美丽的回忆。
我深记于心,今后必讲给我们的孩儿听。”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徐温云只觉自己比预料中要入戏更深,提起回忆这两个字,她就不禁想到抵达津门时,二人分别那一刻。
若当真分道扬镳,许是也只能在记忆中见了吧。
徐温云这么想着,眸光不禁飘远,倏忽间,就在那千米外的琼宇楼阁上,望见了个格外熟悉的男人身影。
她眸光震动。
身形顿然僵住。
一股寒意顺着尾椎直冲天灵盖。
日夜相对三年,哪怕只是个模糊不清的轮廓,她都能一眼认出他的身影,那人是郑明存!
徐温云脑中瞬间警铃大作。
他不是应该早就离开襄阳城了么,岂会还滞留在此处?
是来确认她身上的媚*药是否得解,还是来考察她借种求子的进度?
她方才没有与陆煜做出什么过分亲密逾矩之举吧?
陆煜察觉到了不对。
她面上神情由动容感慨,蓦然转变成震惊,面色苍白如纸,眸光中透着惊惧,那块刚拴在腰间的玉玦微微晃动,她俨然就是在战栗颤抖。
他剑眉蹙起,就欲扭身查看,
“怎么了?”
“别回头!”
徐温云赶忙喝止。
也不知道郑明存在那处站了多久,有没有将方才箭场上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好在那楼甚高甚远,他未必看真切了陆煜的容貌,为了安全起见,绝不能让陆煜暴露更多。
陆煜并未说话,只给了她个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的眼神,徐温云只得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勉强解释。
“我,我方才在人群中,好似看见了我那已经入棺落土的亡夫,一下子被唬住了。”
???
陆煜听得这一句,淡笑着的欢欣神色,骤然垮下,变得深沉无比,身周散发寒气,冷得空气都滞了滞。
“你该不会在告诉我……
从方才一直到现在,你脑中都在想你那该死的前夫吧?”
徐温云听出此番言语中的疑心深重,顿然回神,这才将注意力落回了陆煜身上,只急切地摇头解释,
“岂会?我方才满心满眼都是你……”
可方才那几息的晃神又岂会有假?陆煜心中带着气,干脆当着众人的面,不管不顾一把将她拽入怀中。
那张俊朗无双的面庞,带着狠戾俯身凑近,略带了几分咬牙切齿道。
“你睁大眼睛认清楚,陪在你身侧的究竟是何人,你由里到外,从身到心,日后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至于你那亡夫……
他若有种,便只管化身厉鬼来同我抢,我自让它飞灰烟灭,魄散魂消!”
第二十六章
“至于你那亡夫……
他若有种, 便只管化身厉鬼来同我抢,我自让它飞灰烟灭,魄散魂消!”
徐温云被拽了个猝不及防, 头脑瞬间一片空白。
待反应过来后,瞳孔震动着,惊慌失措朝远处的琼楼上望去。
疯了,疯了。
陆煜不知的是,她压根就不是寡妇,与她拜过天地的夫君也没有死。
那郑明存正好好站在高台之上, 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当众卿卿我我, 搂搂抱抱。
这无异于她红杏出墙,暗自偷*欢, 却又被夫君恰好抓了个正着!
是要被千人唾万人骂,浸猪笼沉塘的!
这种为人所不容的背德感, 如潮水般扑袭而来,好似无声扼住她的喉咙, 让人压根喘不过气,徐温云下意识拧着身子挣扎一番……
反而被那双铁臂箍得更紧了。
陆煜只当她不愿, 心头愈发添了几分怒火,将头深埋在她馨香的颈窝中腔,带了十足十的霸道。
“你躲什么?你我二人堂堂正正, 又非男盗女娼,莫非还要避讳个死人么?
你那亡夫最好是当真在场, 便让他在天上好好看着, 你已有了情意相投的心上人, 也好让他的亡魂莫要再来搅扰!”
宛若清晨的第一声佛钟振响,徐温云顿然开悟。
是啊……他们二人本就堂堂正正。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莫非是她的错么?
莫非是她天生淫*贱,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出来与野男人苟且有*私么?莫非是她不安于世,执意要红杏出墙么?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被郑明存逼的。
既如此,那她凭何要生出负疚感?
郑明存就算看见了又如何,自他将她推下马车,打定了要借种求子的主意起,合该就想到会有这幕才是!
这些念头尽数在徐温云脑中划过,她忽就变得异常坦荡,一下就又不慌了,娇柔的身躯也一点点软了下来。
且不知是出于向郑明存挑衅,还是报复的心理…
她甚至鬼使神差,张开双臂回抱着陆煜。
人潮并未完全散去。
众人只以为这对男女,是情到深处,不由自主相拥在一起,望着这浓情蜜意的一幕,仿佛看见了爱情最美的样子,自主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在箭场中久久都不能平息。
这些带着暖意的哄笑声,随风越传越远……
传到千米之外的如意馆,最高的那间雅阁中。
个丰神俊朗的男子,长身玉立站在窗橼前。
郑明存冷着脸,垂下眼睑,将方才箭场中发生的一切,全都尽收眼底。
原也倒还绷得住。
可眼见徐温云抬手回抱那男人的瞬间,心头压抑着的那把无名火,无法自控般豁然被点燃。
他脸色铁青,眉头紧锁,眸光犹如两道锐利的剑光,落在那对紧紧相拥的男女身上。
在旁垂头以待差遣的心腹管家,清晰感受到主人散发出的压迫感,不由僵身适时上前道。
“郎主恕老奴多嘴……夫人此番虽说是得郎主授意,可大庭广众下就这么同外男搂抱在一起,也实在有些太过招摇。
这么多人看着,她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合该为了容国公府的脸面着想才是。
怕就怕今后有朝一日,东窗事发……”
管家到底还是顾及着徐温云当家主母的身份,并未将话说透,可郑明存却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深意。
身份换得了。
那张脸可换不了。
今日襄阳城中围观百姓众多,她行事却这般高调张扬,若今后做回容国公府嫡长媳,在外顶着郑夫人的头衔应酬交际时,若不慎被人认出来,想起她与外男相拥之事,那又该如何是好?
管家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郑明存想到此处,心头怒火愈发添了几分,他眼周骤紧,面色阴沉。
“瞧她方才那深陷情海的疯魔劲儿,哪里还想得到今后的洪水滔天,若不敲打敲打,她这一路只怕要飘得不知东南西北。
去,将人唤来,我必让她警醒警醒。”
。
这头。
端得是片喜乐祥和的热闹景象。
眼见这对男才女貌的璧人由箭场中走了出来,热情的百姓们立即凑上前去。
“也只有这位娘子的如花容颜,才配得上这块价值千金的绝美玉玦,这位郎君为博美人一笑,也实在是煞费苦心。
今日之事,必将在襄阳城中被传为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