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安,走吧。”
“是。”
不去看那俩父子一脸的难以置信,萧婧华放下车帘。
箬兰听了个分明,呸道:“这么多年,从没听陆夫人说起陆家还有什么亲戚。早些年不往来,如今听说陆大人娶了郡主,这就眼巴巴地追上来了,看着就像趋炎附势的。”
萧婧华没吭声。
马车在陆府前停下,穿过垂花门,越过两院间的小院子,萧婧华踩着一地桃花瓣迈入院中。
几乎就在她迈入院门的刹那,书房门开了。
陆埕站在门口,清透目光凝着她。
霞光蕴在眼尾,似鬓边海棠。
原本萧婧华刻意地在遗忘,可毫无缘由的,看见他的一刹那,思思的话蓦地钻入耳中。
“……太硬的摸着硌,太软了也不行,取中正正好,躺在……”视线不自觉沿着他的脸缓缓下移。陆埕原想和她说话,对上她的目光,不知为何周身一冷。
第85章
“为何……这般看着我?”
陆埕不禁发问。
萧婧华霍然收回视线。
她刚才在想什么?
竟然想着陆埕脱下衣服会是怎样的光景。
都怪姿娘她们,整日跟她说什么呢!
越是懊恼,萧婧华神情便越冷,看得陆埕踯躅,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
反思间,又听萧婧华道:“方才外边有两人拦住我,说是你三叔和堂弟。”
听此一言,陆埕面色骤然沉下,语气寒凉,“不必管他们。”
提起这两人,陆埕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记忆,整个人笼罩在阴郁里,等他再次抬头,院子里已经没有了萧婧华的身影。
他望着空无一人的庭院,抿抿唇,拄着拐杖慢慢挪了回去。
……
进了屋,萧婧华问:“箬竹,姿娘送的添妆在哪儿?”
落后一步的箬竹脚步一顿,想了想道:“该是在库房,郡主要看?奴婢去找找。”
萧婧华还未来得及说“不用”,箬竹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箬兰问:“郡主,此刻传膳么?”
萧婧华有气无力,“娘她们回来了么?”
“应该快了吧。”
话音方落,夏菱便从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郡主,方才夫人让人传话,说是今日忙,晚间不回来用饭了。”
“那你给她们送去吧。”细长手指揉着太阳穴,萧婧华道:“明日让厨房炖些燕窝,好好给她们补补。”
夏菱脆声应是。
箬兰咳嗽一声,“陆大人和孟年那份,还是给他们送去么?”
除了住进来那夜,郡主到现在都没和陆大人在一张桌子上用过饭,只让孟年给他送去。陆夫人也随她,半句重话都没说过。
萧婧华点头,理所当然道:“自然。”
谁要看着他那张冷脸吃饭。
箬兰“哦”一声,退下了。
她性子活泼,但做事麻利,且萧婧华的膳食向来是她负责的多,没多久便将一切安置妥当了。
时间当真是最好的疗药。一年过去,萧婧华已经很少想起那座山上的事,芙蓉玉露鸡又重新成为她的最爱。
被她带来的厨子继承了师父林大厨的好手艺,别的或许比不上他,但这道菜被他做来更有一番风味。
端庄优雅拭唇,萧婧华道:“晚膳不错,赏。”
箬兰:“诶。”
嬷嬷抬来热水,萧婧华沐浴完歪在榻上与自己下棋,一手黑子,一手白子,下得不亦乐乎。
箬竹跪坐其后,专心致志为她擦拭湿发。
擦完,见萧婧华的棋局也已落幕,她从怀里取出一物放在榻上几案上。
萧婧华的视线顺着那个木匣挪到箬竹脸上,疑声,“这是什么?”
“郡主忘了?”箬竹亦是一脸疑惑,“温姑娘的添妆礼,不是您要的么?”
萧婧华:“……哈,是么,我最近记性不太好。”
她本来的确是忘了,可箬竹这一出,又什么都想起来了。
望着几案上的精致木匣,萧婧华犹豫,手伸出去又缩回来。
对于未知事物,她是好奇的。可她又怕一旦跨出去,往后将有无法预料的事发生。
就像是龟缩在洞里的兔子,对外面一切保有好奇心,却又警惕着尚未发现的危险,期待又恐惧。
箬竹瞧她神色,“郡主不想看?”她劝了一句,“好歹是温姑娘的心意,既然都拿来了,郡主不若还是瞧瞧吧。”
萧婧华深深吸气,“你先出去吧。”
“啊?”箬竹意外。
萧婧华喉间发紧,“你出去我再看,对了,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就当我歇下了。”
箬竹不明所以。
正要再问,萧婧华蹭地起身,双手放在她肩上,硬是将她推了出去。
“郡主?”
尾音未落,房门“砰”一声在她面前紧闭。
箬竹一头雾水。
温姑娘究竟送了什么东西,竟让郡主这般如临大敌。
后背靠在门上,萧婧华平复着呼吸。
半晌后,她手脚发麻地小步挪到贵妃榻前。
盯着木匣看了半晌,几乎要将它看出洞来,萧婧华深吸一口气,一把将它捞起,随后吹了灯,只留床前一盏,做贼似的滚进松软床榻。
她盘腿坐在床上,紧张地打开木匣。
里头躺着两本书,从封皮上看,和普通的书籍没什么区别。
萧婧华心虚地四处望了眼。
床头灯盏散发着柔和光芒,除此之外,四周一片黑暗。
屋里只有她一人。
稍稍放下了心,萧婧华翻开一页。
视线触及书上内容,她手一抖,直接将整本书扔了出去,热意一股脑往上窜,白玉似的小脸在瞬息间化为红霞。
这这这……
萧婧华将头埋进被子。
这也太、太……
掩在乌发下的雪白耳尖红成一片,她不由张唇,贝齿咬住被子。
过了许久,终究还是抵抗不了好奇心,萧婧华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抖着手捡回那本“书”,一页页翻开。
屋里的窗留着一条缝隙,清凉夜风顺窗爬进室内,轻轻吹起窗前纱帐。
春日夜里还有几分寒凉,萧婧华却浑身冒汗,仿佛刚在夏日田野间滚过一遭。
有股热意在心间乱窜,窜得她头脑发胀,迷迷糊糊地想。
那事……当真有这画上那么……舒服么?
……几日不见,恭亲王想得紧,特地派人请萧婧华回去用膳,以解思女之情。
刚听完下人禀报,萧婧华便带着予安觅真出门了。
前后脚和恭亲王回到王府,用完午膳,恭亲王和女儿说了会儿话,便有人匆匆来寻。
他面带烦躁,“等下次休沐,父王带你去庄子上玩。”
萧婧华算了算日子,笑道:“好啊,不过还是下月吧,等父王忙完这阵子再说。”
恭亲王微怔,想起了什么,勉强笑应,“好。”
他离开后,萧婧华略坐了片刻,随之离府。
京城的街市永远都是热闹的,悲欢离合似乎永远无法侵入这条街,百姓安居,幸福平乐。
余光随意掠过一间铺子,萧婧华想着去陆夫人的铺子里逛逛。殷姑在府里一般不怎么做糕点,许久未曾尝过她的手艺,倒是有些想了。
正要出声让予安转道,目光蓦地一顿。
萧婧华蹙眉凝着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
孟年一向与陆埕形影不离,他不在府里伺候着,在这儿作甚?
难不成陆埕也在?
他一个伤患,不在府里好生将养着,跑出来做什么?
萧婧华本不欲管,可陆埕那腿始终是为她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