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唇,迅速将自己的双臂藏进被子里,小声道:
“那、那你去帮我拿一下化瘀膏吧。”
春雪应了一声,先伺候她梳洗过后,便去了旁边取来化瘀膏。
柳云诗不欲让春雪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先将她打发了出去,自己这才拖着两条酸软的腿,走到落地镜前,一点一点给自己上药。
身上显然是被洗过了,没有一点黏腻感,牛奶一般丝滑莹白的肌肤,如寒梅落雪一般,就连后颈和腰窝处都有。
柳云诗一边抹,视线一边向下,所幸下面倒是没有多少,只是那日被蛇咬过的位置,有两道极深的红痕,断断续续一路延伸到小腿窝的位置上。
她记得那时候她的腿搭在他肩上,视线晃得厉害。
柳云诗脸颊发烫,沾了些化瘀膏一路抹上来。
突然,腿心处的两道痕迹让她的手蓦然一顿。
那是两道被掐狠了的青紫色印子,而在那印子上,又叠了两颗极小的红色痕迹。
他双手桎梏她大腿时,她尚且有些记忆,但这、这红痕,总不会是掐出来的吧。
柳云诗惊得急忙合住腿,看见镜中的自己面色肉眼可见地红得滴血。
所以后来他是吻过了么?
她真的一点儿都记不起来,倘若她当时但凡还有一定点的清醒,都会阻止他这样。
柳云诗紧抿唇瓣,简直太羞耻了……
正想着,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春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公子。”
柳云诗心里一个激灵,急忙起身系好腰带,将自己从上到下裹了个严实。
第33章
房门打开,季辞颀长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后。
他视线瞧进屋内,顿了一下,失笑道:
“怎么不好好休息,下来了?”
柳云诗摊开掌心,托着小小的药瓶给他看,希望他的目光不要注视在她身上,“在上药。”
季辞看着她娇羞的模样,轻笑一声,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我给你上。”
“呀!别!”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的,但到底是经了一遭,初绽的花苞受了雨露滋养,便开得格外秾艳。
她的所有清纯和澄澈中,都染上了一丝不经意的妩媚,就连拒绝的话听起来都带着娇嗔的意味。
季辞将她放回床上,“还有哪里?”
柳云诗攥紧药瓶连连摇头,“上好了,都上好了。”
季辞知她害羞,也不勉强,笑着在她头发上轻抚了一下:
“怪我昨夜没克制住,那你先休息,我去换身衣裳,若是你有任何不舒服的,记得叫春雪来告诉我。”
柳云诗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注意到他穿的是一身偏紧身的骑装,不由疑惑道:
“表哥骑马去哪了么?”
“嗯,陛下有事要我去办,不过如今都办好了。”
说着,他缓慢地凑近她,与她平视。
柳云诗忍不住屏息,眼睫轻颤个不停,手底下被褥被攥得变了形。
他在离她一掌的距离停下,她听见他好听的声音带着热气缠绕在耳边,“可否劳烦表妹一件事?”
柳云诗眨了眨眼,“什、什么事?”
季辞唇角缓缓勾起,眸光渐涌,一字一句缓慢道:
“以后可否唤我子琛,或者是……夫君也行。”
柳云诗蓦的睁大眼睛,脸上才刚褪下去的绯色再次漫了上来,神情慌乱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经了昨夜的事,她与他便再不是从前的关系,这点她是清楚的。
但此刻刚刚醒来,再次面对她,她觉得自己还未调整好与他相处时的身份和态度。
如今他贸然说出这些话,倒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季辞看出她的犹豫,眸底闪过一抹暗色,随即笑着温声安抚道:
“没关系,不急,你可以慢慢想,过两日我去江南公办,带你去散散心可好?”
柳云诗原本还在为他上一句话犹豫,闻言猛地抬头,“表哥要去江南?”
季辞在听到她那句表哥时,手指攥了一下,随即点头应了声,“嗯,顺道去一趟扬州,你不是想回去一趟么?”
“是,是想回去。”
柳云诗犹豫着,但这件事有些突然,此前也没听他提起过,她还不知道怎么跟他说那些话。
季辞见她突然不说话了,知她心中定是在盘算回扬州之事,笑着说:
“到时,我专门留出几日时间,陪你回柳家一趟,可好?”
柳云诗攥紧手心,抬眼与他对视。
男人的眼中是洞悉一切的坦然,又透着一丝宠溺的温情。
柳云诗知道他其实早已看穿自己是在利用他,却心甘情愿被自己利用,虽然没有明说,但方才那些话就是他对她的承诺。
她眼眶微微发热,心中知道自己这次要是回去,有他在定然能先将父母的遗物和被叔伯霸占的家产要回来了。
季辞瞧着柳云诗眼尾一抹胭脂色,安抚般捏了捏她的手心,“行了,别多想,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换身衣裳再来看你。”
柳云诗点点头,软绵绵地应了一声“好”,这次的语调倒有几分真心实意的乖顺。
季辞走后,柳云诗将方才大腿根部未上完的药继续上完。
其实那个地方也有些肿了,但她实在有些羞耻,不敢去碰,想了想还是作罢。
等她重新穿好衣裳,春雪替她收拾梳妆好后,季辞也换了身衣裳进来了。
此时已经过了未时,但柳云诗才刚起床,而季辞也是从北崇关打了个来回,两人都没吃饭。
季辞进来后,陈深带着一众人进来上了菜。
“还未吃饭吧?”
他将柳云诗领到桌前坐下,陈深他们上完菜后都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柳云诗一看,眼前一桌子全是滋补的汤粥和小菜,不由一愣,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季辞倒是神色坦然,给她夹了好几次菜。
柳云诗正埋头小口吃着,忽听季辞漫不经心地开口,“给我讲讲你和顾璟舟从前的事吧。”
“吧嗒”一声,柳云诗筷子上夹的一颗虾仁重新掉进了盘子里,她眨了眨眼,重新夹了回去,心中忐忑不已。
以为他还在为那个荷包之事生气,昨夜他看见枕边那个荷包一次,就凶狠一次,她实在害怕他再那样。
柳云诗小小地吞咽了一下,“我和南……顾璟舟没什么可说的。”
“没什么?”
季辞轻笑。
柳云诗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以为他还要再说些什么让她难以招架的话,却不料,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换了话题:
“待会儿吃完饭,我教你写字如何?”
柳云诗一愣,诧异地看向他。
却见男人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神色坦然却蕴着莫名令人胆寒的意味,不紧不慢喝了口粥,笑道:
“你之前不就一直想学我的字么?”
柳云诗目光在他脸上打量半天,实在摸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点点头,乖顺地应了声“好”。
-
入夜,四周一片沉寂。
顾璟舟独自坐在院中,手中轻抚着那枚靛蓝色荷包,眸中冷寂。
过了须臾,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一个黑衣人迅速窜了进来,跪在顾璟舟身前。
“主子。”
顾璟舟眼帘未动,“说。”
“此前刺杀你一事,季大人已经将该查的证据尽数查到了,此事背后牵扯到闲王和皇后等人,陛下昨日已经命令季大人将此事停办了。”
顾璟舟轻点扶手的动作一顿,微微睁开眼看了眼前的黑衣人一眼,语气冷厉,“确定没有查错?”
感受到来自上位之人明显的杀意,那黑衣人将头埋得更低,“不会错,此事在昨日已经结案了,陛下的意思是这次不会再往深处牵扯。”
“而且——”
那黑衣人看了顾璟舟一眼,“昨日陛下还亲自去了顾t府吊唁。”
也就是说,皇帝根本不知道他顾璟舟还活着一事。
顾璟舟眯了眯眼,神色冷得厉害,“那季辞人呢?”
“扎西说,季大人今日从北崇关一回去,就直接去了别庄,待了约莫有一个多时辰,之后又急匆匆离开了,他一路跟去,见季大人进了宫,应当是陛下急召,直到方才,才从宫中出来。”
“出来之后呢?又去了别庄?”
“是。”
漫长的沉默融入漆黑夜色。
今夜月黑风高,不是个好时候。
顾璟舟拿起手中的荷包,手指抚过那本来应该绣着“南砚”二字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