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小而奢华的雅室内放血分尸,再从窗格丢出尸块,再用竹筒送出人血,而凶手做这些,便好似杀猪杀羊一般冷峻无情……
想到这一幕,在场之人无论老少,皆难想象那场面是何等的血腥恐怖,渐渐地,议论声减小,呜咽而过的山风似鬼泣,胆子小的,都忙不迭往同伴身边靠去。
人群诡异的静默下来,这时跟来的柳明程焦急道:“所以薛姑娘,凶手到底是谁?他们又为何挟持元嘉啊?元嘉又没害过人”
他话音落定,高从章也不禁问道:“可薛姑娘,你说凶手伪造密室是为了混淆视听,那他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呢?他有分尸的柴刀,还有油布,还有装人血的器物,他来去带着这些东西怎可能不引人瞩目?”
姜离看一眼柳明程道:“我并不知凶手为何挟持柳公子,至于凶手自己如何离开,那便到了本案又一关键障眼法”
她眉眼凝重起来,“凶手根本不是从正门离开,不仅不是从正门离开,甚至不是从正门进来!”
话虽未尽,但裴晏已经豁然开朗,“是从屋顶来去?”
宁珏也讶然道:“所以你说要搜屋顶?这是如何想到的?!”
姜离点头应是,“我思来想去,虽破解了凶手杀人送尸之法,却像高大人说的,还是不明白凶手是如何进来,又是如何离开的,直到片刻之前,我看到了葛教头衣袍上的五彩福字,那福字是五彩丝线绣成,而在三日之前,我们便见过那丝线”
姜离说着看向裴晏,裴晏反应极快道:“袁焱房中的死老鼠?!”
宁珏这下听不明白了,“什么意思,五彩福字和死老鼠有何干系?”
“三日之前,袁焱当着我们的面捅开顶板,又一杆打死了一只老鼠,当时那老鼠嘴里叼着一缕丝绒,正是五彩颜色,彼时我们都未放在心上,心想或许是咬了谁的衣物也正常,可今天下午他们一行人在二楼除鼠之时,都说自己的衣物被褥皆是完好,既然完好,那三日前的老鼠撕咬的是何物?!”
姜离解释完,宁珏瞪眸道:“你是说!那顶板之上有东西?!那丝绒是老鼠在顶板之上撕咬来的?!”
姜离点头,“这便是我说的未定之处”
裴晏闻言立刻看向九思,九思会意,带着两个武卫疾步返回书院。
但这时方青晔又道:“薛姑娘,只凭这一点便断定凶手是从顶板上出入?那顶板上十分狭窄,哪里能过人呢?更别说凶手还拿着杀人器物。”
姜离道:“的确,只凭这一点还是显得武断了,但如果加上袁焱中毒,这一切便显得更有可能了,袁焱房中三盏灯,无论凶手提前在哪一盏灯下毒,都无法保证雷雨之时袁焱正好点亮那盏灯,亦或者,袁焱还有可能提前点灯,如此若错过了行凶之时该如何是好?”
说至此,她利落道:“可如果雷雨之时,凶手就藏在袁焱头顶的顶板之上,那这一切便不同了,他当场下毒,再等半刻钟不到,袁焱便可昏睡,甚至在付怀瑾房中,他可以一样先下毒再杀人当所有可能被排除,那看起来最不可能的便是真相。”
方青晔愕然道:“可他哪来的那么多毒物?”
姜离不知想到什么,目光一抬看向远处古松,那人影虽看不清是谁,但依稀能分辨出是三人挤在一处,目前为止,还无人知道那凶手二人到底是谁。
姜离沉沉道:“凶手用的蓖麻籽毒,就长在书院后山西坡之下,那里有一条溪流,是书院用水之处,厨房众人和一众杂役们过几日便要去那里浣衣打水,若有人认得那毒物,只需找个浣衣挑水的借口,便可将那毒物采来,再找个机会将其交给杀人的凶手,凶手便也不缺毒药了”
方青晔不敢置信,“你刚才说,凶手的同伙是厨房中人?是谁?你又是如何发现的?”
姜离不知想到什么,语声忽然艰涩了些,“我是看病的时候发现的,她的病一看便有十年以上,按她的身体,是不应忍着旧疾复发之苦来书院起早贪黑忙碌的,可她还是来了,我起初只觉她许是家中困难,但当我想通了这一切,我便明白了,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没有什么比替儿子复仇更为重要”
“母亲?!”宁珏震惊不已,“你是说,范长佑的母亲来了?”
姜离紧盯着古松,“云嫂,我说的可对吗?”
“是云嫂!竟是云嫂?!”
“不,这不可能”
人群中响起惊呼,张穗儿都难以置信地呆了主,龚嫂在人群之中四望,“云嫂?怎么可能是她,她、她只是没跟来而已……”
人群中没有云嫂的身影,随着姜离话落,反倒是那古松之后的人影不安的动了动。
方青晔忍不住道:“如果同伙是云嫂,那另一人呢?是范长佑的父亲还是堂兄?你刚才说,是看到葛教头身上的福字才猜到凶手的,可那福字是他老家的风俗,是麻州”
方青晔说至此忽然顿住话头,一旁的葛宏也恍然大悟,葛宏不敢相信道:“你不会是说,凶手是陶景华吧,他才十三岁,那他是范长佑的什么人?”
姜离面色复杂起来,“方院监和葛教头,应该记得那虫害之祸”
二人纷纷点头,姜离又道:“那毒虫虽生在野地,可因为飞行距离短,多是固定在一处栖息的,而那毒虫的源头其实就在石刻崖下”
方青晔瞪大眸子,“石刻崖下?薛姑娘如何知道?”
姜离眉头微皱,裴晏忙道:“我探得的。”
石刻崖乃是书院禁地,这便是说裴晏闯了禁地,但他怎么会找去那里呢?
方青晔心底疑问满腹,可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挖出命案真凶,他忙又看向姜离,“所以呢?源头在石刻崖怎么了?”
姜离幽幽道:“我此前一直在想,凶手好端端的怎会去石刻崖找毒虫,因那断崖高度不低,再加上狂风肆虐,毒虫根本飞不上崖顶,直到今天我给龚嫂和云嫂看病,她二人一个膝盖痛一个腰痛,都要用一味‘威灵仙’的药草,此药难得,龚嫂的膝盖痛有别的药替代,但云嫂的腰痛却已有十年之久,若用别的药草,月余才可大好,若用威灵仙,则三五日便可见效,而我从龚嫂处得知,年后她们曾犯过一次病,云嫂彼时养了三日便可起身忙碌……”
姜离说至此,心绪陈杂道:“我是医家,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腰伤之苦,能那样快见好,一定是有人偷偷给她采了‘威灵仙’的缘故”
众人听得不甚明白,姜离这时看向同样一脸复杂的林牧之,“我记得林先生说过,说范长佑当年只提过自己的母亲身材矮小,做多了苦活留下了伤病,已卧床多年,云嫂的病正好与这一点合上,而同时,范长佑却对自己的父亲有些避讳,他能直言自己的母亲在沙场背过砂土,却不敢说自己的父亲是哪样的江湖手艺人,他分明不是嫌贫爱富之人”
姜离微微一顿,又道:“且同时,东方嘉树死之后,衙门只查出了一样古怪,说书院之外曾出现过一对做小生意的母子,出事之后那对母子便消失不见了。”
宁珏惊道:“你是说范长佑还有个弟弟?!”
姜离微微摇头,“不……不是弟弟,那威灵仙长在断崖,能冒性命之忧去采药,其中情谊之深自不必说,而当年范长佑之所以无法告知林先生父亲是何手艺人,不是因为他嫌父亲身份贫贱,而是因为他的父亲患有一种侏儒少颜之症,这等身体残缺之疾乃是天生,且为世人鄙薄不容,令他无法开口”
不等众人震惊,姜离加快语速道:“所以当初出现在彬州书院之外的二人才会被认成母子,而无人能想到,他们根本不是母子,而是夫妻!”
“也只有侏儒少颜之疾,他才能通过狭窄的顶板间隙出入付怀瑾学舍,他才能假冒十三岁的学子,而后一人为厨娘一人为学生,看似毫不相干,却能里外配合,差点就令付怀瑾之死也成为悬案”
姜离言辞切切,末了却沉沉一叹:“也只有父母之爱,才能为了范长佑不惜千里之遥也要报仇雪恨……”
第164章 揭晓真相2
夜如泼墨, 风呜似泣,姜离话音落定,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牧之不敢置信道:“不,这不可能, 范长佑十三岁便已身高五尺, 生得更是挺拔俊逸, 这样一个人,他的父亲,怎么可能患有侏儒之症呢?!”
姜离定然道:“侏儒之症并无遗传, 甚至医家也不知为何患病,许多地方将其视为诅咒与畸形,常为世人唾弃不容,范长佑定然也是因此不敢说他父亲是哪般模样, 我想,他父亲自己也因此不敢来书院给范长佑招来鄙薄。”
微微一顿,姜离继续道:“其实当我想到凶手是从顶板进出之后, 我曾犹疑过凶手到底是陶景华还是江麒, 毕竟江麒身形也十分矮小, 也能从钻入狭小之地, 且他与陶景华住在一处, 或许用过他的衣衫也不一定。但我又想到今晨厨房做了辛辣灌肺汤, 他们四人之中,陶景华一口也未动, 彼时,穗儿说今日的学子们因焚尸之事胃口都不佳, 但倘若陶景华根本不是麻州人,而是麟州人呢?麻州嗜辣, 麟州的口味则十分清淡,他根本是害怕用了灌肺汤暴露自己不能食辣的破绽。”
宁珏听到这里,忍不住道:“那他父亲到底是做什么的?他能开三石弓?”
袁焱之死虽是机关,但最重要的三石弓必为凶手拉开,再加上谋害林牧之的假山石柱也需极大的力气才能凿断,宁珏不由怀疑陶景华是否有那般气力。
姜离道:“我曾在江湖上看到过一种杂耍戏法,名为‘小儿托天’,便是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小孩子,能托起成年男子都难已撼动的两百斤巨鼎,彼时看客们惊为天人,可实际上那七八岁的小儿并非孩童,而是患有侏儒之症的成年男子,他们身量虽不会长大,但骨骼已是成人的骨骼,而这样身体畸形之人平日多受白眼,在杂耍戏法中却是得天独厚,他不仅力大,且能巧置机关,多半是常在杂耍班子讨生活的缘故。”
宁珏恍然大悟,正要再说,对面古松之后响起了一声冷笑
“薛姑娘好生聪颖,连我的生计都猜对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因这声音分明还是陶景华的声音,可比起那个自麻州而来的贫家小学子,此刻这人的说话声粗豪狠厉了不少,哪里还是同一个人?
此言一出,所有目光都投向了古松之后,便见柳元嘉痛嘶连连地从树后移出,而身量矮小的陶景华和云嫂,一人一把柴刀掩藏在柳元嘉身后。
“陶景华!真的是你”
贺炳志挤在人群之后率先开了口,他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可能是三十多岁的成人?我们日日朝夕相处,你怎会……”
不等陶景华说话,裴晏道:“他只怕早就习惯扮演小孩子了。”
陶景华又轻笑一声,很快,他自柳元嘉身后探出半边脸,阴恻恻的目光在人群之中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一脸愤怒的付宗源面上,又阴沉沉问:“付刺史,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挫骨扬灰,这滋味好受吗?”
“岂有此理!你们!你们还不把他拿下”
付宗源本就怒不可遏,此时更是恨不能噬凶手血肉,他此言一出,柳明程却上前一步,断然道:“不,不许妄动”
他说着亦切齿道:“付大人,你没看到吗?元嘉还在他手中,你想干什么?”
付宗源亦不退让,“他们两个一个体弱多病,一个侏儒废物,这么多人一拥而上柳元嘉难道会死吗?对峙这么久了!还不拿人是想干什么?!”
“付宗源!”柳明程毫不客气道:“你那儿子自己干的好事,惹出这样的报应,他死了还不够,你还想搭上我儿子?你莫不是怕他们说出你的罪过罢!”
裴晏还未发话,他二人先争执起来,裴晏余光扫过二人,反不着急,他只问道:“陶不,不应该叫你陶景华了,你挟持人质是想如何?”
“在下范林,这是我妻宋萍儿”
假扮陶景华的范林沉沉开口,似乎也并不着急,“我和我妻是为长佑报仇而来,事已至此,我们想的自然是平安脱身。”
“你们休想!你们夫妻二人歹毒狠辣,连害了四人,哦不,五人,你们害了这么多人,还想脱身?!做梦去吧”
付宗源大怒,怒吼之声响彻山林,范林冷笑,“我二人歹毒狠辣?你付怀瑾四人虐杀我长佑之时,你可觉他们歹毒狠辣?!你知道你儿子怎么死的吗?我给他下了不足量的毒,我从顶板上跃下之时,他浑身发软,口舌不清,可他看到我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猜,他是想到了东方嘉树,想到了魏青杨,他知道自己总有这一日,他活不久了,他堂堂侍郎公子,竟开始跪下求我”
“你住嘴,你这畜牲”
付宗源几近溃败,抬步就要往前冲去,柳明程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拉住,跟来的柳家仆从亦飞扑而至将付宗源挟制住,付宗源低吼两声,却挣扎不得,待看向裴晏,却见裴晏并没有制止范林的打算,他恨红了眼,却只能在原地悲号。
范林舒爽地看着这一幕,又道:“当初四人皆以他马首是瞻,那我自然要好好招待他,我问他,那时谁为主犯,你猜他说的是谁?他说是袁焱”
袁兴武眉头紧皱,却不似付宗源那般喝止,范林目光一扫而过,又继续道:“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甚至跪在我面前,用脸贴我的鞋面,像狗一样!好啊,原来你们这些达官贵胄在生死之时和猪狗也没有区别,所以我把他吊了起来!”
“你住口!你这下地狱的畜牲!”
“我把他像猪狗一样倒吊起来,只在他脖颈上捅一个细小的口子,他的脏血便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他很害怕,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当初,他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就是这样害死我的长佑”
范林的语气陡然凌厉,“他们戳瞎他的双眼,在他面上刻字,放他的血,断他的腿,这些畜牲不如的东西,当然要用比猪狗还惨的法子受死,我不仅放他的血,我还剜了他的眼睛断了他的筋脉,他叫的好惨啊”
付宗源骂哑了嗓子,人亦痛吼着瘫跪在地,范林爽气地道:“后来,我把他的尸骨剁的比猪肉块儿还小,他的五脏肠肚简直比畜牲的还要臭不可闻!本来,你这朝之蠹虫也是要死的,但可惜了,可惜她们来的太快”
范林兀自叱骂,袁兴武这时问:“你是如何把袁焱骗去校场的?”
“谁让他做贼心虚呢?”忽然,假扮云嫂的宋萍儿冷冰冰的开了口。
她不再堆着满脸的示好赔笑,深陷的眼窝显得她的目光格外阴鸷,“付怀瑾死了,最害怕的便是他,只需要告诉他我们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他明知出了书院便是冒险,也忍不住前来受死……”
裴晏这时问道:“是范林布置的机关?陶景华真有此人?”
“自然,薛姑娘猜得不错,我正是跟着杂耍班子跑江湖的苦力伎人,开弓举鼎于我而言不过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至于陶景华,麻州确有此人,当年长佑出事之时,我正跟着杂耍板子在麻州演武,当地有一户陶姓员外请我们演了三日,这陶景华是他的小孙儿,今年也正是十三岁。”
“麻州千里之遥,我此来本只打算留一月,也不怕露出破绽,可没想到,书院人多眼杂,那付怀瑾更是胆小如鼠,我根本找不到机会,直到二月中书院鼠患未平,我们顶板之上动静不小,为了除鼠,我曾钻入了顶上隔断之中,也是在那时,我发现那顶板间隙虽窄,可其上有两层,第二层足够一人匍匐同行”
事到如今,范林已经无需遮掩,方青晔听得瞠目,“学舍楼年久,这些年的确大修补过两次,但我也不知顶板之上竟然有两层!”
裴晏这时又问:“那为何你与宋氏入书院时辰不一样?”
范林闻言苦笑一瞬,“我们夫妻在去年年初便来了长安,可那时我们才知道他们已经来了白鹭山书院,我们苦守了数日,最终决定来书院报仇。我身量有异,不可能冒充杂役,且杂役,又如何贴身接触这些学生呢?于是,我打算继续扮少年。”
“从前我行走江湖,只需假扮天生神力的孩子便可,可如今,却是要假扮在府学念过书的学子,我一个粗人,认得字不到百个,哪里能扮学子?于是我在檀州寻了个老先生苦学了半年,再加上我二人若是同来出事后极可能引人怀疑,又需要一人前来摸清状况,如此,她便比我早了半年来此”
范林说完,众人无不咋舌,贺炳志便诧异道:“我们只觉你学识一般,却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你是现学的,难怪范长佑禀赋极佳!”
范林闻言不知做何感想,只幽幽道:“贫苦人家出生,能把长佑送进府学,唯一个‘勤’字罢了,这半年我苦学之后,也闻先生说我资质尚佳,但……但莫要说我年纪已经过了而立,便是当年,家里又哪里能让我这样的侏儒之人读书呢?!”
说至此范林不知想到什么,语声一厉道:“我是苦命人就罢了,我妻也是苦命人,我二人皆是贫家出身,她虽是女子,却也因身量矮小、体弱多病为家中嫌恶,但她不嫌我患侏儒之症,早年下嫁于我。我们二人和美勤劳,日子也勉强能过,后来我们有了长佑,我多怕他和我一样又是畸形之人,等他十岁便和我一样高时,我和我妻高兴的痛哭不止,我们拼了命把最好的给他,把他送进府学,为了让他不被笑话,我自小极少与他一同在外露面,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们夫妻的命根子,我们呕心沥血养大的骨肉,就因为出身贫家学问太好,就被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那般残忍的害死了”
范林语声痛楚,字字泣血,在场众人唯独姜离也同样身负血仇,她落在身侧的拳头紧攥,面上也生出不忍。
宋萍儿目光落在姜离身上,这时哑声道:“薛姑娘,是你发现了我们如何报仇,但你放心,我不恨你,就凭你为我治病我也不恨你,我们夫妻本是本本分分的农家人,我们也不想如此,可你大抵不明白长佑那孩子多么好,他自小到大没有害过任何人,可他、他的遗体被送回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这做母亲的心有多痛,我宁愿被折磨死的人是我”
裴晏看姜离一眼,又问道:“你们是如何得知真相的?”
范林冷嗤道:“便是个傻子也知道长佑死的古怪,他叔父虽收了银子,可一回老家便道明了内情,我归家后知道了前后经国,立刻明白是付怀瑾害死了范长佑,他叔父把银两全部给了我们夫妻,我们变卖了老家的田产就此上了路,先去麟州书院打探了消息,当时事情很大,总有些风言风语传出,前后一想便也明白了经过,彬州毕竟更近,于是我们先去了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