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眉眼晦暗道:“是。”
见她面色有些苍白,怀夕抿紧唇角不敢再问,待回了盈月楼,怀夕独自侍候姜离沐浴更衣,待躺在榻上之时,已近四更天。
姜离实在累极,几乎沾枕便入了梦。
梦里依旧是纷扬的大雪,她隐在人群里,目眦欲裂地望着朱雀门前阔达的刑台,在那刑台之上,广安伯府四十三口,被五花大绑压跪着。
魏阶与虞清苓伤痕累累,辨不出人样,魏旸拖着残废的双腿,懵懂地抬起了头,他神智已坏,不晓得待会儿是要做什么,目光逡巡时,却竟敏锐地看到了姜离,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挣扎着往前爬,又撕心裂肺地朝她大喊
“妹妹不要来”
“好痛好痛,妹妹快跑”
姜离心如刀绞,声嘶力竭的呼喊被梦境吞噬,她奋力向魏旸靠近,下一刻,眼前的场景变换,她竟正在逼仄狭窄的漆黑楼梯上疾走。
身前是看不清的黑色背影,身后是辩不明的低沉脚步,她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追还是在逃,却只觉恐惧没顶,如芒在背。
急促的喘息声回荡在耳边,楼梯转过一道又一道,人也似陷入茫茫迷雾,直到热浪袭来,妖异的火舌闪着焰光,似灵蛇一般攀延而至,朱栏彩槛被火光吞噬,巍峨的楼阙在浓烟中摇摇欲坠,她断然驻足寻求逃生之路,但诡异脚步倏地欺近,一股子大力自后袭来,她一个趔趄朝无边无际的火海扑了下去。
雪夜中的盈月楼寂然无声,姜离在烈火焚身的梦魇中痛苦地呜咽起来……
第024章 求子
姜离着玉色绣辛夷折枝纹堆花袄裙, 披月白碧竹云纹斗篷,沉静端庄地坐在马车里,薛琦坐在她对面,怎么看怎么满意, “泠儿虽在江湖长大, 可这通身气韵, 却与在长安城长大的世家姑娘们别无二致,你师父将你教养的极好,可惜她归隐养病, 否则真该接她来长安享福。”
姜离牵唇,“师父她老人家年事已高,也不习惯长安繁华,父亲不必牵挂。”
薛琦本也没有几分真意, 闻言笑笑不再提,掀开窗帷朝外看,见朱雀门遥遥在望, 他便道:“你姑姑这些年在东宫不易, 待会儿见了她, 可得谨守规矩。”
姜离似疑惑, “姑姑是太子妃, 是未来的中宫之主, 怎会不易?”
江湖中人哪懂天家利弊,薛琦不以为奇, 解释道:“这一切都要从子嗣说起,你姑姑十六年前嫁与太子殿下, 当年便有了身孕,可一年之后孩子出生却是个女儿, 虽一早得封安乐郡主,可女儿家在天家有何用?那之后又过了三年,太子妃有过一次身孕,可怀胎三月时孩子未保住还伤了身子,这些年再未有过子嗣。”
姜离面露遗憾,又道:“但姑姑太子妃之位并未受影响,只要太子殿下与姑姑恩爱,难道还有人敢指摘姑姑的不是?”
薛琦苦笑:“傻孩子,皇家哪有不变的恩爱?太子殿下……也不可能只你姑姑一个,如今除了一位并无子嗣的良媛受宠以外,有位侧妃宁瑶是你姑姑最大的对手。”
“这位宁侧妃是兵部尚书宁胥远之女,她比你姑姑晚两年入东宫,却一举得男生下了皇长孙李翊,这位皇长孙天赋绝佳,三岁习文,五岁做赋,当年极得陛下宠爱,刚满五岁就被立为皇太孙,陛下在位年久仍是龙马精神,太子彼时也立了十多年,皇太孙受宠,太子地位更是稳固……”
说至此,薛琦意味不明地叹道,“不过好景不长,后来一场大变,皇太孙过世了,若如此也就罢了,偏偏宁侧妃在皇太孙故去之前还诞下了一子李瑾,这次子虽远不及皇太孙的天资,但这几年陛下为了弥补皇太孙的遗憾对他宠爱颇多,一早便封宣城郡王,还时常令他伴驾御前,亲自教他骑射弓马,与当年的皇太孙相比也不遑多让,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因为先后两个儿子,宁家得了陛下看重,宁侧妃也极得太子爱重,你姑姑这些年担着贤德之名稳坐太子妃位,可将来如何却说不好了。”
薛琦说着再笑不出来,“你今日入东宫除了知晓你姑姑的处境外,若遇到了太子殿下和宁侧妃,也需谨慎守礼,并且,与皇太孙有关的一切皆是禁忌,不可说不可问,便是听到了别人议论,也万万不敢接言。”
姜离面生疑惑,“皆是禁忌?是因太子殿下和宁侧妃丧子之痛?”
见她目光澄澈并无杂念,薛琦索性道:“不止如此,还因为当年皇太孙并非病逝,而是被人害死”
姜离佯做惊色,薛琦继续道:“六年前,也就是景德三十三年,长安城生过一场延续了半年的瘟疫,彼时长安死伤数千人,皇宫内外严防死守,身处东宫的皇太孙却不知怎么染了病,为给他治病,尚药局和太医署的御医皆常驻东宫,可用药两月眼看有了起色,皇太孙却于那年的除夕夜暴病而亡,陛下和太子震怒,一时间在此事中得利之人都成了怀疑对象。”
姜离凝声道:“首当其冲便是姑姑?”
薛琦点头,“你姑姑,还有与太子殿下不睦的肃王殿下,甚至是东宫内因伺候不周而被责罚过的宫女太监,都多少引得怀疑,但幸好彻查之下,查出是当时身为太医令的广安伯魏阶用错了医治之法,致使太孙殿下暴亡。”
姜离迷惑道:“用错了医治之法?”
薛琦点头,“你是医家,当知道即便病症相似,但不同病患治法也不同,而这位广安伯有一门独门针法名唤‘伏羲九针’,这套针法更是千变万化,乃魏氏绝技,而其中最要紧的一套医理,便是针法除了依据病患病症而变之外,还依四时而变。”
见姜离眉眼肃穆,似听得十分认真,薛琦又道:“父亲不懂医道,但大意是说,同样的病在春天用的针法,在冬天便不可用,用的不对甚至可夺人性命,而他行针走穴刁钻奇诡,甚至与通用医道相悖,也因此这套绝技外人极难学会,当时给皇太孙用药乃是众人会诊,施针却是他一人,出事后,所有御医皆被禁足严查,本来外人也不确定他针法有何错,但幸好,当时不止他一人会伏羲九针,他有个小徒弟也会。”
姜离呼吸微凝,薛琦唏嘘道:“那小徒弟是她夫人所收,听说当年她夫人很想要个女儿,可也在月份尚小时小产了,同年遇到了那个孤女,便将其收在身边学医,后来那孤女性情极得她喜欢,二人便将其收做义女求个儿女双全,当时那孤女医术有所成,也知伏羲九针之理,事发之时,她正在看顾皇后娘娘的旧疾,被叫来查问时不知东宫出了大乱,于是问她什么她便说什么,只以为陛下在考较她的医术。”
薛琦嘲弄道:“同样的医理,那小徒弟所言却是截然不同的施针法,其他御医一合计,发觉广安伯那夜施针似乎刻意忽略了他们此前会诊的几点结论,再一琢磨,那不就是广安伯激进贪功用了铤而走险的法子,从而害死了皇太孙?”
“如此真相大白,广安伯一家被下狱治罪,你姑姑和肃王也得清白,不过,广安伯在狱中并未认罪,反说自己是被人陷害,还捏造了根本不存在的脉案。宁侧妃做为太孙殿下之母,也不信从未失手的广安伯会平白害死自己的孩子,她当年严词指控广安伯定是受人指使,只是寻不到证据,随着广安伯一家被问斩便不了了之了,但这个心结却是埋下,这么多年,她和你姑姑面上和气,暗地里数次争锋相对,因此你碰见她需得格外小心。”
姜离惊疑不定问:“那广安伯到底是不是受人指使呢?”
薛琦轻啧一声,否定道:“自然不是,当年案子是父亲与三法司同审,那广安伯一直在喊冤,说的是陷害,可没交代任何人出来”
姜离又问:“那万一他所言不假呢?”
薛琦脸一板,“你这孩子,有谁闯了弥天大祸还能自己承认的?他们伯府上下四十三口人呢,满门抄斩的重刑,你说他敢松口吗?”
他眼睛眯起,凉声道:“太孙殿下的死也是陛下的心病,谁敢牵扯其中?何况当年的案子是钉死的,他那徒弟当时可不知东宫之事,她所言难道还能有假?有这份证供,再加上太医署其他御医说他性子清傲,素来喜欢剑走偏锋,以及三月来的脉案诊断等人证物证,总之广安伯的罪无可辩驳,就是他施针有误。”
薛琦说的斩钉截铁,又道:“父亲给你说这些,是要你不出差错,当年的案子已经钉死在广安伯身上,你适才所问对父亲说说也就罢了,可不要对旁人胡言,因为你姑姑的缘故,薛氏的立场也曾存疑,所以你尤其不能说错话。”
姜离拢在袖中的指节紧攥,面上仍是沉定,“是,女儿明白的。”
薛琦舒出一口气去,只觉这个女儿明明面上温婉守礼,却又时而透出几分不驯,仿佛这份规矩娴静只是她伪装而出,薛琦仔细看姜离片刻,见她一双眸子清凌凌尽是坦然,只得将这份不驯归结于她长于江湖,骨子里多有不羁。
马车在朱雀门停下时,早有东宫小太监在外等候,见着二人快步迎上来,“拜见中丞大人,拜见大小姐,请随小人来”
小太监在前带路,姜离跟在薛琦身后,自朱雀门步入禁中,再沿悠长宫道步行一刻钟方至嘉福门,又过崇明、嘉德二门,再沿嘉德殿以东的宫廊入崇教门一路往北,又足行一刻钟后至太子妃薛兰时所居的景仪宫。
景仪宫在储宫以东,殿阁画栋雕梁,殿内珠帘锦绣,姜离刚入正殿,便见多宝阁上错落摆放着数盆幽兰,满室清香怡人,太子妃薛兰时与安乐郡主李嫣坐在西窗之下的贵妃榻边,手执铜剪,正打理盛开的墨兰花枝。
小内侍上前通禀:“太子妃娘娘,中丞大人和大小姐来了。”
薛兰时年已三十六,今日梳如惊鸿翅翼般的高髻,饰以珠钗琳琅,转头看来时,方见其面施丽粉,双眉如黛,一袭品红牡丹花开宫裙衬的她雍容明艳,她唇角噙着淡笑,目光却极有分量地在姜离身上逡巡,见姜离行完礼后,微垂眉目不卑不亢,她莞尔一笑道:“规矩倒是极好,嫣儿念叨你几天了,你来本宫身边。”
薛琦抄手站在一旁,“让太子妃好好看看你。”
姜离依言走近,安乐郡主这时先站了起来,她梳蝉鬓堕马髻,上着绿衫连珠纹褙子,配红黄间裙与天青蒲陶纹纱裙,腰间系着一条珍珠、花钿串连而成的璎珞带,行走间宝石光芒流霞溢彩,她噙着笑,好奇地绕着姜离转了半圈,像在欣赏什么新鲜物件儿。
薛兰时放下银剪,“是在徐州长到十岁?”
姜离应是,薛兰时又问:“除了你的养父母,再没有别的亲属了?”
姜离道:“本还有表叔表婶一家,可今岁水患,他们也遇难了。”
薛兰时深长道:“是啊,也是巧了,今夏一场水患,徐州死伤近万人,你养父母的亲族也无一幸免,令本宫意外的还有你外祖父送的碧玉锁,这么些年竟然不曾丢失,也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当年拐子带你南下之时,也未打它的主意?”
姜离之所以被简伯承找到,正是因一块碧玉长命锁,那块玉锁乃是简老太爷亲手雕刻,后来薛氏报官虽道明小薛泠被拐时携带此物,但并未详细形容其上纹样,因此多年来无人可冒充,那是一块极好的碧色羊脂玉,至今未遗失的确古怪。
姜离定声道:“是因当年养父买下我时,存了一心善念,想着万一我有朝一日需要此物,便为了这唯一一样信物多给了拐子银钱。”
薛兰时站起身来,又绕到了姜离后背处,轻一抬手,抚上了她纤薄的肩胛,“这里的疤痕留了多年,也真是苦了你,当年你被拐时,身上正患着疹病。”
薛氏要认回大小姐自不可儿戏,九月消息传回长安,薛琦无法走脱,便派了薛瑀前往许州接应,除了听简伯承讲述前因后果,确定碧玉锁无错漏之外,薛家的嬷嬷还有验明正身这一道,而更让薛家人确认她身份无疑的,正是后背这处疤痕。
姜离缓声道:“养父说过,当初买我时肩头已被冻伤,他们只以为是冻疮,治了许久才好,因耽误太久便留下了这道疤痕。”
薛兰时微微一笑,收回手重新落座,“你是个有福的孩子,这些年虽流落在外吃了苦头,可也学了本事,听闻你刚回长安便医治了不少人。”
姜离应是,薛兰时便问:“擅治何病?”
姜离谨慎道:“跟着师父所学颇杂,最擅妇人病和小儿病。”
薛兰时缓缓颔首,“本宫知道,你师父名号太玄仙姑,常在江南一带行医。”
姜离回长安已过十日,却今日才得薛兰时召见,究其缘故自不是她身体抱恙,多半是往江湖上打探她来历真假,姜离泰然应对道:“是,太玄是师父的小字,她本是连州人,如今正在越秀山中隐居养病,有位师兄侍奉在她膝下。”
薛兰时微微点头,这时安乐郡主李嫣忍不住了,上来道:“人人都说你救活了断气七日的烈刀门门主郑千山,说你能起死回生,这是真的吗?”
李嫣年方十五,生的杏眼桃腮,语气中也颇多稚气,姜离莞尔道,“郡主,医家并非神仙,并不能做到真正的起死回生,我的确救活了郑门主,但他彼时还未死。”
李嫣愈发好奇,“还未死?可不是都要下葬了吗?”
姜离微笑道:“郑门主当时乃是为奸人所害,他江湖声望极高,若凶手只用一种法子,那天下名医奋力施救,郑门主无论如何也死不了,是以,害他的凶手特意用了障眼法,当时郑门主中了两种毒,前去治病的医家想尽办法解了毒,但郑门主未醒不说,反断了气息,这时大家以为他已死,却不曾想到,这正是凶手的计策”
李嫣目光灼灼,连薛兰时也听得专注,姜离道:“其实在解第二种毒的时候,那凶手就混在了前来问诊的医家中,他借看诊之机,以微末毒针封郑门主大羽、承光、风府,神堂、魄户、魂门六穴,一边为其解毒,一边令其心脉衰微入假死之态。众人眼见用尽了法子郑门主反断了气,只以为郑门主是毒未净而亡,倘若郑门主被下葬,那他便会被活活憋闷而死。而我彼时正在烈刀门山下行医,听完流传的郑门主病状便猜到了关节,幸而郑门主有深厚内力护体,我赶去的时候还来得及。”
此事生在江湖,后在长安城流传,却无人想到内情这般曲折,李嫣目光大亮道:“那你是如何只听病状便知内情?!”
姜离笑道:“人之脏腑经脉大有乾坤,延医用药需抽丝剥茧,而病况变幻也必有因果关联,我师父擅针灸与汤液,深知那些大夫所用之法并无错处,但郑门主反而气绝,那我便猜到了凶手还有第三手杀招未被发觉。”
李嫣叹为观止,“原来如此,怪道你声名远播,是你比其他大夫聪明百倍。”
姜离含笑不语,这时注视了姜离良久的薛兰时倏地问道:“阿泠可擅妇人病?”
姜离看向她,“不敢言擅,但可一试。”
薛兰时看向门口内侍,两个内侍互视一眼,外退两步,将殿门也掩了上,薛兰时伸出手来道:“那便请你帮本宫诊一诊。”
姜离上前,“娘娘何处不适?”
姜离将指尖搭在薛兰时手腕上,薛兰时盯姜离片刻,开门见山道:“并非是不适,本宫是想求子。”
薛琦面上笼上愁云,李嫣也憋着嘴叹气,三人目光都落在姜离身上,姜离凝面未语,只专心问脉,三人只觉等了半刻钟功夫,才见姜离秀眉微微皱起。
薛兰时沉声道:“怎么?本宫果真不能再孕吗?”
薛兰时已三十有六,纵然保养得宜似未至而立,但她贵为太子妃,怎样好的御医未曾看过?若非姜离在江湖上享有盛名,她对这个侄女也并不抱希望,因此,哪怕姜离说她不能再孕,她也并不算失望。
然而她问完,姜离默了默道:“娘娘并非无再孕可能。”
薛兰时做好了心理准备,乍听此言神容一震,这时姜离肃眸道:“不过,娘娘在求子之前,应先解毒。”
第025章 登门
“解毒?!”
薛兰时还来不及为有再孕可能开心, 又被吓一跳,薛琦也听得骇然,“什么毒?太子妃娘娘好端端的怎会中毒?”
姜离又换一手请脉,又问道:“娘娘平日里可会有心悸失眠, 口舌发涩, 无端烦热, 指尖四肢发麻无力之状?”
薛兰时蹙眉道:“的确偶有此状,但本宫请御医来看过,说是本宫忧思过多、脾肾有虚, 气血有损所致,近日尚在温补调理。”
姜离仔细分辨脉息,目光亦一寸寸滑过薛兰时的发髻、眉眼、面颊,再至她纤细的颈子、手腕, 最后至指甲,她又道:“御医没有说错,但我猜他们开方子调理的效用极慢, 甚至时常反复, 再次来看时, 依旧以为娘娘思虑过重, 娘娘听得反而越发担心, 如此来回往复, 娘娘近年定是用药不断,比如艾附暖宫丸、磁朱丸、白薇丸、阳和解凝膏等药, 不知我说的可对?”
薛兰时面色复杂起来,她身份贵重, 医药脉案从来为东宫之秘,如今姜离只问脉便猜出大半, 她是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姜离见她神色便知自己所猜不错,随即道:“艾附暖宫丸主治血虚气滞、下焦虚寒所致的月事不顺,磁朱丸主治心肾阴虚,心阳偏亢导致的心悸失眠,头晕耳鸣,白薇丸是为不孕求子,阳和解凝膏温经散寒,化湿止痛,消肿散结,都是妇人病常用之药,但这些药中也多有毒性”
“艾附暖宫丸中的附子和艾草不可常用,磁朱丸的磁石与朱砂,白薇丸的附子、钟乳、紫石英与白石英,阳和解凝膏中的生川乌、生附子、麝香等,常用混用皆有毒性,娘娘虽多有注意,但娘娘用药年久,长久积累下来毒性已入脏腑。”
薛兰时眉尖蹙起,“那按你之言,如今如何解毒?”
姜离收手,“如今不可用繁药,只需服用葱白豉汤,加以控制饮食,再十日一次施针,月余便可为娘娘尽除积毒。”
薛兰时唤道:“秋雯”
话音落下,守在外的掌事姑姑走了进来,薛兰时道:“听阿泠的吩咐。”
秋雯应是,姜离便道:“葱白五钱、豉七钱,人参三钱,熬汤煮沸,饭前饮下,一日三服,平日饮食需清淡得宜,不食大肉多食鱼虾,早膳只用黍米白粥佐以鲜菜,如今深冬,若娘娘哪日手脚发僵逆冷,心中烦闷,则可在用膳时多加一盏温酒服下,不可多服。”
秋雯仔仔细细记下,薛兰时道:“两月之后便可除毒?那何时才能再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