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误打误撞,帮了他大忙,倒是个小福星,先给他生了对龙凤双胎,又为他解决了头疼不已的朝事。
李怀修勾着明裳的下颌,不徐不疾地吻下那张红唇。
这时,旁边盯着的两小只“哇”一声,也要父皇母妃亲亲。李怀修动作微顿,侧目,扫了瞬碍眼的儿子女儿,干咳一声,传进乳母,抱皇子公主去偏殿安置。
然后,明裳就被不明不白地被这位欺负。
她不解,自己为何不论惹这位高不高兴,都要受这样欺负。
明裳软在男人怀里嘤嘤啜啜,李怀修哑声说心疼她,却日寸深日寸钱,怀中的女子雪肤乌发,如妖似魅,呼吸如鱼儿般,若有近无。
这样的楚楚之姿,怕是天底下没有男人不爱。李怀修不由又想,倘若她没有进宫,此时又会在跟哪个狗东西撒娇做作。纵使知晓并无此事,仅是无端想想,他就已生出薄怒。
男人手掌推磨着那把细月要,不知过了多久,直至明裳耳边有一阵重重的闷口亨,终于终止。
翌日李怀修清醒时,披衣起身缓了一会儿,他捏了捏眉心,床榻里,那女子脸蛋冲着里侧,青丝垂散,覆着雪白圆润的肩头,睡得正香。
他沉下眉眼,忆起昨夜,确实甚是荒唐。
李怀修掀开帷幔,时辰与平时相差无几,他没再多想,唤人进殿伺候,准备上朝。
……
中秋宴那日,明裳早早起身梳妆,妃位服制比之下面的嫔妃更加繁琐,天还未亮起了身,此时明裳坐在妆镜前由着宫人梳妆,昏昏欲睡。
第093章
今年的中秋宴有太后在的缘故, 建章宫帝位下首多放了一张席位。
帝后入殿,歌舞奏起,四海同欢。
歌女聘聘婷婷, 腰肢如柳, 随曲扭动,觥筹交错, 满殿浮华光影,靡靡入目。
明裳位居妃位,与贤妃同座, 她不由向下看去一眼,曾经她便是从最下面宝林的位子走到今日,如今诞下龙凤双胎,深蒙圣眷,不知是不是这花酒醉人, 一时恍惚出神, 似乎不觉真切。
她不胜酒力地扶了扶额角, 柳眉颦颦,一张芙蓉面因饮了酒水,胜似桃花芙蕖, 如春色娇媚, 直叫人频频侧目,无心再赏这殿中歌舞。
贤妃一手拂袖落下酒盏时,余光正瞧见宓妃扶额的姿态,关切地问道:“宓妃妹妹是身子不适?”
她这一声不低不高,也引来了旁人的目光, 皇后似不经意地看去一眼。
明裳没有立刻回答,拨开鬓边的碎发, 若无其事地嗔了句,“这歌舞看得人花了眼。”
贤妃并未再问,嘴边笑得不真切,“宓妃妹妹说的是,年年这些舞曲,确实有些乏味。”
上首,李怀修听见二人一番对话,又去看殿内歌舞,伶人舞姿曼妙,比之那女子则逊色许多。他摩挲着酒盏,想到那女子诞下皇嗣后就再没给他跳过舞,待他甚是敷衍,不由拧眉,看着殿中歌舞也愈发乏味无趣,此时倒想让这女子私下跳给他看,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女子跳舞时嫣嫣含笑的神情。
但今年有太后在,宴席是不能散得那么快,他神色漫不经心,时而瞥去下首的女子,那人着华裳坐在妃位,鬓发簪琳琅翡翠步摇,眉心描梅花金箔,许是吃多了酒水,面如芙蕖,一嗔一笑,万种风韵。
李怀修沉了脸色,唤全福海。
全福海正候在皇上旁边发呆出神,忽得召唤,不明所以地近前,“皇上有何吩咐?”
李怀修冷睨他一眼,责他办事不利,“宓妃不胜酒力,去将她的花酒换成甜水。”
忽然被皇上冷眼相对,全福海心底暗暗叫苦,忙不迭应下皇上的吩咐,亲自去办。
那厢明裳也察觉自己不能再饮了,她捏着帕子碰了碰发烫的侧脸,正要离席,有人从后面捧上一蛊甜水放到案上,她愣了下,抬起眸子,就对上全福海那张笑眯眯的脸,“宓妃娘娘身子不适,不必饮酒,皇上特命奴才去御膳房取的甜水。”
明裳诧异,不想那位也注意到自己,定是不能像敷衍贤妃那般容易,怪丢脸的。
她谢过圣恩,又道:“劳烦全公公通传,本宫去殿外透透风。”
全福海哪敢不应,立即避开了身子,询问宓妃娘娘可要人带路,明裳道不必,只带了月香出殿。
……
是日风和日丽,秋高气爽。
从内殿出来,果然没再那么闷热。明裳用帕子擦去鬓边的热气,走去了西苑。
中秋时节,花房养了各式各样的菊花摆在西苑,待内殿酒过三巡,皇上要与一众王公大臣赏花。
入凉亭中,月香蹲身拂去圆凳不存在的尘土,铺上软垫,扶娘娘坐下身子。
轻风拂面,湖心亭中一眼望去,湖水荡漾起层层涟漪,如柔软的丝绸。
明裳没得片刻的清净,自后就传进一道女声唤她,“宓妃娘娘可真是闲情雅致。”
听见这道人声时,明裳细眉轻挑,不徐不疾地转过眼,看清了亭外走近的人。
故人许久未见,江二小姐还是如以往那样盛气凌人。
三年过去,她没有嫁给柳絮白,可这位早就视她为眼中钉的江二小姐,也没能嫁入柳府。
明裳轻描淡写地移开眼,指尖轻叩石桌,一下一下,“江二小姐知本宫是皇上亲封的宓妃娘娘,不知宫中规矩,见到本宫,还不请安问礼吗?”
昔日江素素从来看不上眼的女子,居然做了这宫里的娘娘,可真是可笑。
虞明裳未出现之前,江素素时常出入柳府,柳江两家早就有择定亲事的意思。
她从小就盼着自己嫁入柳家,直到有一日,她偷听到柳表哥居然违背姨母的意愿,执意要求娶虞家女,甚至不惜离开柳家门庭,放弃柳氏在上京的百年基业。
她从未有过的嫉妒。
没人知晓得知虞明裳当选入宫,她有多高兴,迫不及待等着宫里传出虞氏女受人迫害,打入冷宫的音讯。
她日日盼着,谁想,三年过去,虞明裳不止做到了妃位,甚至诞下龙凤双胎,盛宠不衰。
江素素要气得呕血。
江素素没有做礼,她才不会对虞明裳卑躬屈膝,位子做得再高有什么用,倘若皇上知晓她过去的事,她不信,虞明裳还能像今日一样风光。
她冷冷笑道:“宓妃娘娘是否太高看自己,难道你忘了,你们虞家当初初入上京,你是如何勾引柳大人,引得柳大人对你痴心,让姨母动怒?”
明裳捏紧手中的帕子,眼光一寸一寸冷下来,她掀起眼,朝江素素看去。
女子乌黑的青丝挽做朝云髻,鬓间簪镶嵌八宝石的玉罗翡翠,戴步摇金钗,眉心点红梅金箔,那张芙蓉面是故人面貌,那双柳叶眼却雍容华贵,有宫中高位者的压迫自厉,不似故人,骇得江素素下意识后退半步,心头猛跳。
月香早不想惯着江素素,当初江素素因娘娘与柳公子走得太近,没少给娘娘下绊子。
她不动声色地上前斥声:“江二小姐慎言,宓妃娘娘是位居妃位,想要降罪二小姐,轻而易举。”
江素素恨恨咬唇,虚张声势,“轻而易举?”
“难不成皇上当真不介意宓妃娘娘曾经与柳大人之间的苟且之事?”
话音落下,稍许,明裳毫不在意地笑了,她扶着月香的手起身,一步一步走过去,一双美眸定定地盯着江素素,直把江素素逼迫到围栏,再退一步,她就要掉入湖中。
江素素骤然变色,渐渐生出惧怕,她惊惶道:“虞明裳,你是宫里的娘娘,我也是朝臣的家眷,你难不成还要把我扔到湖里?”
明裳挑眉,这倒是个好主意。
她眼底漫不经心,“你知道你方才所说,传到皇上耳朵里,先死的不会是本宫,而是你吗?”
江素素心头一跳,眼神忽闪躲避,她又不傻,怎会不清楚,更何况事关柳家,江柳两家盘根错节,她也不敢乱说。只能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否则她这么恨虞明裳,早就想她遭厌弃,死了算了。
她气得冷哼了声,却没有反驳。
明裳早知江素素就会耍弄嘴皮子功夫,人又蠢笨,没那个胆子。
她凉凉扫了一眼,“二小姐年岁与本宫同龄,你说若本宫向皇上请旨,为你赐婚,皇上会不会给本宫这个脸面?”
江素素脸色霎时一白,她到现在未嫁,就是对柳絮白仍不死心,她手心猛抖了下,害怕虞明裳说得并非玩笑。
她指尖几乎嵌到皮\肉,气得声音轻颤,“你敢!”
明裳没心思再与她多言,和江素素说了这么多,只怕招人耳目,她低下声,最后警告,“江二小姐清楚本宫一向是个睚眦必报的脾气。”
这番话,彻底点醒了江素素。
她记起自己发现柳絮白喜欢虞明裳的第二日,她偷偷往虞明裳送给柳家三夫人的茶点中放了巴豆,被虞明裳发现,她居然把她引到没人的地方,没说一句话就把她扔进了湖里。
她要找姨母告状,结果反被倒打一耙,虞明裳还有脸扮作小白花,楚楚可怜地诬陷是她自己脚滑掉进去,江素素在柳府一向对虞明裳颐气指使,没有人相信江素素,也没有人看清虞明裳这张漂亮可怜的脸蛋下藏着多少心机。
江素素脸色顿时青白。
……
回了内殿,明裳低声问月香亭中四周可有人,去查的辛小五已经回来,禀说并没人看见。明裳不动声色地敛起眼光,抬眸时,面庞因殿内晕黄的光泛出柔和的媚色,就连坐在旁边的贤妃不忍多看了两眼,“宓妃娘娘容色过人,可叫我好生艳羡。”
明裳掩唇,毫不吝啬地夸赞,“贤妃姐姐端庄贤淑,才是让妹妹望尘莫及。”
瞧瞧,这人美,说话也好听,可想而知,皇上为何独独宠爱宓妃这么久。
贤妃没想过与宓妃为敌,只可惜宓妃没有一个太后姑母,仔细想想,皇上忌惮世家,也幸而宓妃没有一个太后姑母,才得以这样荣宠。
这时有外邦朝臣举杯,说庆贺之词,又进献一斛稀世东珠。那东珠颗颗圆润硕大,色泽晶莹,世所罕有。
贤妃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可真是好看。嫔妃席位自也有人去看,目光殷羡,可惜这东珠罕见,除非皇上甚宠赏赐,否则唯有妃位以上的嫔妃才有所得。
半个时辰后,殿内一众人跟随皇上太后前去西苑赏菊。
中秋宴散去,已至暮晚, 明裳回永和宫后,先去看了绥儿安儿,两小只吃了奶,正睡着,明裳看了一会儿,才回寝殿。
沐浴出来后,月香手执篦子为娘娘梳头,明裳懒懒地躺在窄榻里,月香见娘娘眉眼轻松,不禁疑问,“娘娘今儿不用梳妆接迎圣驾吗?”
明裳指尖儿抚过腕间的手钏,“今日十五中秋,皇上即便不会去坤宁宫,也不会来本宫这儿。”
不然,岂不是拂了太后的脸面。
如明裳所想,李怀修今夜确实没想过召人侍奉,他换下常服,坐在銮座里翻看奏疏,敬事房的小太监过来,他眼皮子掀也没掀,抬手让人下去。
寿康宫的人来过一回,母后的意思,让他去看看皇后,但李怀修没那个心思,他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勉强。
……
中秋过后,圣驾准备前去东山,再过两日就要离宫,明裳依依不舍地抱了又抱两个小团子,即便知没多少时日就会回宫,她仍有些难受。
李怀修到永和宫,没让人通禀,进殿就见那女子怀里抱着女儿,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惹人心生怜惜。
他走过去时,明裳发现了他,埋到李怀修怀间,犹犹豫豫地软声,“不然,臣妾还是留在宫中,不跟皇上过去了。”
李怀修脸色不虞,他不明白,不过分别月余,这女子为何这样舍不得两个孩子。
“圣旨一下,朕岂能朝令夕改?”
明裳编着借口,“臣妾便说身子不适,又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为臣妾遮掩就过去了。”
她这谎话倒是张口就来。
李怀修不满道:“你不去,就不怕朕宠幸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