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娥悄悄看着,迟疑片刻,到底跟了过去。
“郎君。”她小声地唤,也不敢走得太近,上回被他突然的冷漠吓得一直拘束到如今。
“何事?”靳昭停下脚步,没再往屋里去。
“郎君好似受伤了,”小娥仔细地看着他,用手朝自己的下巴边角比划一下,“要不要紧?”
是方才被武澍桉拳头砸到的地方,没有多大的伤口,只是一块淤青,殷大娘眼神不好,没留意到她却一眼瞧见了。
“没事,你去照看阿娘就好。”靳昭毫不在意,在军营里磕磕碰碰是常事,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哦。”小娥应了,慢吞吞要走,又被他叫住:“等等。”
她赶紧停下,就见他进屋里,很快拿了一只刚好一手握住的小陶土罐子出来
“将这个交给穆娘子。”
说完,就要进屋。
“郎君一会儿可要用饭?”小娥问了一声。
他头也没回地说:“不必,我进屋歇一会儿,晚些换身衣服便去刘家。”
人已进去,小娥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罐子。她认得,这是治外伤的金创药,家里一直存着许多,郎君平日练武,早就用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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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院子里,云英抱着阿猊,一面同殷大娘说话,一面留意院子中间的那道小门。
方才靳昭前脚一走,小娥后脚便跟了上去,她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没多久,小娥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只小陶罐,送到她的面前:“郎君让奴将这个交给穆娘子,娘子可是有哪里受伤了?”
不必问,云英已然嗅到罐中淡淡的药味,必是治伤的金创药。
原来靳昭早就注意到她受了伤。可是,连药也不愿亲自送来,而是让小娥转交。
手一伸出,小娥就瞧见她手掌根部几点被细小沙砾刺破的伤处,不禁“哎呀”一声。
“是方才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云英笑笑,“没什么的。”
殷大娘凑近些,这才看清楚,赶紧把阿猊抱走,让她腾出手来上药,又问身上有没有伤着,见她摇头,这才放下心来。
“一会儿将娘子带来的茶饮子同茶果拿出来吧,饭倒是可以晚些做,”殷大娘抱着孩子,一边哄一边吩咐小娥,“也不知昭儿是否留在家里吃饭,今日可是刘家那小郎君的好日子!”
小娥立刻接话:“郎君方才说了,不留在家里用饭,歇一会儿便去刘家。”
云英在一旁仔细听着,心中有些失望。
方才还对她说,傍晚才会去参加婚仪,才一转眼就变卦了。
不一会儿,阿猊已累了,懵懵懂懂要睡去,云英亲自哄着他在榻上安睡,想了想,低声请殷大娘照看,自己则推说有几句同宫中事有关的话想问一问,往靳昭的院里去了。
同在宫中,同事一主,殷大娘不疑有他,正在灶上忙碌的小娥却留了心眼。
看着云英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她捧着茶饮与茶果出来,奉给殷大娘:“瞧着就是能解暑的成色,果然是好东西。大娘,要不要给郎君也送一些?”
殷大娘点头,尝了两口,大觉解渴舒坦,看小娥忙着,又说:“灶上还有一碗米浆,也热了再一并送去吧,昭儿贪凉,先弄些温的垫一垫才好。你搁上去蒸,也来坐一会儿,吃两口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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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道门,靳昭才刚洗过凉水澡,换了身干净的中衣回屋坐下。
听到敲门声,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殷大娘又遣小娥过来给他送吃的,便背对着门说:“进来,放在案上就好。”
从前,他若是夜里当值,清早回来,殷大娘恐他挨着饿睡去,便常会备些吃食,让小娥送来。
可是,今日不知为何,门开后,他便感到不对劲,待听见那脚步声不是小娥平日略有些沉的频率,而是闺阁女子的轻柔小意,立刻警觉地回头。
敞开的屋门边,云英逆光站着,金灿灿的日色自身后将她包裹住,教人看不清她模样的同时,却能将她从头至脚的轮廓看得一清二楚,就连发髻边柔软的碎发,都分毫毕现。
“是你!”
靳昭猛地站起来,警惕地看着她。
“穆娘子,”眼看她不说话,只是一步步靠近,逐渐缩短距离,他几乎想要捂住自己敞开的领口,幸而最后止了动作,“你怎会来此!”
“中郎将,奴只是有些担心你。”
她像是剥开光晕走出来,随着距离的靠近,才终于显出真切的模样,一如他午夜梦回时无法控制的绮念里看到过的样子。
“担心我做什么?”
靳昭不太明白,本就一下下刺着他的钝器,好像又加了几分力道,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只是走近几步,为何他就已经这样紧绷?
他感到自己就要控制不住往后退去,幸好,她在离他不到两步的地方停下了。
“中郎将方才让小娥给奴送了金创药,奴便想起,方才中郎将为了救奴,也挨了小侯爷两拳,才想来瞧瞧。”
挨了两拳在哪儿?除了下巴边角的一块,便是肩上与胳膊上的两处罢了,哪里能给她瞧?
靳昭心下一片烦躁,一挥手说:“小打小闹,连伤都算不上,不劳娘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一声惊呼打断。
“哎呀!”她略抬起手,轻轻掩唇,“的确伤着了!”
接着便拔了陶土罐的塞,以食指蘸了些药膏,便要朝他下巴处伸去。
靳昭的反应迟钝极了,也不知是未料到她会如此大胆,还是内心有意纵容,直到下巴的肌肤上传来一丝细碎冰凉的触感,才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不敢再让她碰到自己的身躯。
可是她的手太过柔软细腻,小小一只,被他握着,不是第一次了,那带着点凉意的肌肤,越发衬得他的手心滚烫。
“我自己来。”他压着嗓音,不敢直视她的眼神,生怕一不小心就陷进去。
可是没等他松手
退开,她已又朝前跨出一步。
那一步迈得比她平日文静的小步要大一些,一下将他们之间原本不到两步的距离缩至短短的小半步。
他生得高大健硕,常年练武留下一身偾张的肌肉,掩在没有完全扣紧的中衣底下,若隐若现。而她生得玲珑有致,前后柔软的起伏,即便穿着寻常乱有些宽松的襦裙,也掩盖不住。
靠得这样近,脚下的小半步像不够似的,到身躯之间,已只余下一寸空间,若有谁站不稳,稍前倾一些,便能蹭到一起。
靳昭感到口干舌燥,方才因为嫌热而敞开的中衣前襟,此刻因为控制不住的呼吸而起伏得有些厉害。
那薄薄的布料扇动着,已能若有似无地从云英的胸前拂过。
好像有无形的火星迸溅,一下烫在衣裳间,烫得人越来越热,靳昭的胸前已悄然挂起极细的汗珠,连带着云英也无法平静。
她本就是有意为之,眼下对着近在咫尺的身躯,已然连腿也有些发软。
稳稳的脚步发虚,身子亦晃了一下。
她的胸口也开始不住的起伏,另一只手更是找寻依凭似的,悄然攥住他的中衣前襟。
本就半敞着,被她这样轻轻一拽便拉直了,朝一侧拉开两寸,看起来像她有意将他的衣裳扒开似的。
她看得眼热,悄悄抬头,正对上他同时低下的眼神。
空气稀薄,她轻抿着的唇瓣悄悄张开一线,潮湿的气息同他交缠在一起,湿漉漉的眼睛更是引着他无法逃避。
轰的一声,靳昭突然觉得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了,幽蓝的眼里,全是她充满渴望的引诱。
她也想要。
他攥着她的那只手忽然松了。
沾了药膏的指尖落下去,蹭着他半敞的衣裳,在锁骨与胸膛正中留到一道痕。
他受不得那火烧火燎的触感,顺手接住她软过来的身躯,一低头,就着凑过来的唇瓣便吻了上去。
第23章 亲吻 奴可不敢有这样的妄想。
唇齿相接, 云英彻底瘫软下来。
她也早在午夜梦回时,想起过他无数次,直在榻上翻得湿汗淋漓, 此刻终于黏到一处,哪里还收得住?
与武澍桉在一起时, 花样本事学了不少,只是因一向不是自己愿意的, 刻意压着,总差了许多情致。
而靳昭才是她真正自己瞧上的人。
虽没有戏文话本里说的那样痴心相许、非卿不可的情深意切, 但心甘情愿。没有负担,才敢稍耽溺情欲。
她是搁浅岸上多时的鱼,好容易有了水, 只有拼命游动的份。人在眼前, 她努力仰起脸颊, 咬着他的下唇, 含糊而热情,连带着胸口也感到胀痛。
早起出宫前,给膳房留了些乳汁做小皇孙的点心, 本想留着到这儿亲自喂一回阿猊, 以慰她这个母亲心中的愧疚,可还没来得及,便先到这儿来了。
她觉得难受,忍不住弓身, 靠他更近,落在他衣襟的双手紧了紧,将布料抓得满是褶皱,又嫌其碍事, 松开了,直接钻到后头。
靳昭被她引得心神涣散,垂下去的双臂早就自发地搂到她腰上,将她紧紧箍着,贴在身前,不让她落下去。
不是第一次靠得这样近,上一回的尴尬犹在眼前,这一回更是一点就着。他痛极了,用力压着她的后腰,自己则前倾着,逼她柔软的身躯弯折得越发厉害。
恨不能将她直接揉进骨血里。
他没开过荤,平日听营里的兄弟们说起女人的滋味,总觉得太过夸张,直到将穆云英抱在怀里,只是亲吻,便已觉得他们的描述仍旧不够。
“啊——”
放松之际,他听到一声轻呼,却舍不得停下,咬着她抬起的下巴,好容易才克制住不要用力。
“奴有些涨……”
不用问,他知道是哪里,脑中一阵一阵的晕眩,点了爆竹似的噼里啪啦炸开。
他用力剥开她肩上的襦裙,猛地侧头,一口咬下去,手掌则被她带着,在层叠的布料中寻找特制的暗扣。
只是还没寻到,才刚被云英带上的门又被人从外头敲响了。
“郎君,奴来送些茶饮子与米浆,能否进屋?”
是小娥,到底还是来了。
靳昭被这个声音猛然拉回神志,一抬头,瞧见软在自己怀中,衣衫不整的美丽女人,暗自唾骂自己,青天白日便拉着她做这样不知廉耻的事!
他努力压着躁动,扶着云英的腰让她站稳,正想开口将小娥先打发了,却被云英打断。
“嘘——”她一根食指轻点在他唇上,示意他噤声,接着便扬声对屋外的人说,“劳烦等一等。”
她深吸一口气,飞快地拉上肩头滑下去的衣衫,捋了捋鬓边的碎发,就这样朝着屋门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