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娘子是先前哺育皇孙的那位乳娘,至于青澜——丹佩和绿菱说过的,不要靠近太子,否则,就会像青澜那样,被太子妃赐死。
她身上的衣裳已被他剥得所剩无几,被穿着还算完整衣裳的他抱在怀里,越发显得柔若无骨,像枝头绽放的花朵,还带着湿润的露珠,须得用心呵护才能保持鲜艳。
那双盈如水泽的眼眸望过来时,有薄雾悄无声息地漫过来。
萧元琮感到一瞬间的恍惚。
“不会。”
他温柔地亲吻她的眼睛,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朝两边打开,压在榻上,让她完全敞开,无以遮挡。
“孤说过,不会让你出事。云英,你信不信?”
云英眨了眨眼,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更明亮,珍珠似的,熠熠生辉。
“奴婢相信殿下。”
萧元琮感到那层恍惚变得更深了一分,眼前像有白雾无声蔓过。
攥着她的两只手又收紧几分,他俯下|身去,再次含住她的双唇,一点点下移,身躯也跟着覆上去,与她相贴。
呼吸渐乱,云英面上的红晕早已爬满全身,被遏着的手腕动弹不得,她的身子变作一条软滑的鱼,在榻上不时挺动。
萧元琮摁下去的十指渐渐松了。
他也不知怎么了,今日仿佛格外容易心软,触到她柔软的身子,先前那股一直要耗着她的心思也淡了许多,开始若有似无地浅探起来。
云英迷离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殿下?”她柔柔地唤一声,带着些许不敢相信。
萧元琮没有回答,只是直起身,一只手掌按上她的膝头。
然而,就在这时,云英也跟着他挣扎着起身,在他眼皮底下跪好,扶着他的脸庞,吻他的喉结,而后一点点埋首下去。
和过去的大半个月一样,没有到最后一步。
她好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游戏”,失了期盼和渴望。
萧元琮慢慢向后靠去,垂眼看着她光洁的额头,不禁伸手按上她的后脑。
浓密柔顺的发丝穿过张开的五指,丝绸般的触感自手心传至心口,教他感到惬意极了。
她实在是个难得的尤物,每每都能让他达到极致的愉悦。
可是,不知为何,今日,他抚着她的脑袋,明明舒坦极了,心里却空了一块,被淡淡的失落和不快萦绕,始终挥散不去。
云英在少阳殿逗留了近一个时辰,才带着皇孙回宜阳殿。
临走的时候,萧元琮已重新梳洗过,坐到案前,提笔写着什么。
在云英行毕礼,退至门边时,他忽然开口,淡淡道:“接下来孤恐怕要忙一阵子,你也暂时不必过来了。”
云英愣了下,转头看向坐在灯下的人。
他始终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案上的条陈,面上无甚表情,更没多给她半个眼神,那冷淡的模样,仿佛刚才在这屋里与她亲近的不是同一个人。
“好了,下去吧。”
淡淡的一句,听得云英心下生疑。
她再不敢逗留,赶紧带着皇孙离开。
待回到宜阳殿,将皇孙交给今日守夜的绿菱后,她匆匆梳洗,回到自己的小屋里,思索太子方才的反应。
她多少有些惴惴,生怕自己方才对太子有意的躲避惹恼了他,以至于他对她的那点“喜爱”也淡了。
毕竟,她始终不太确定,太子对她的重视与喜爱到底有几分。
在床榻上伺候人的本事,都是从武澍桉身上学来的,也是在他的身上,让她第一次尝到了美色带来的甜头。
只可惜,她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太晚,很快便离开了武澍桉,没能在他身上将这一样也练得信手拈来,如今,要用在萧元琮的身上,难上加难,让她拿不准分寸。
这份惴惴一直持续到入睡,才慢慢消散。
第二日清早,天还未亮透,云英起身服侍皇孙时,萧元琮早已离开少阳殿。
宜阳殿却迎来了新人。
三名内监,为首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内监,名唤尤定,从前在少阳殿伺候,是萧元琮身边伺候多年的内监王保的干儿子。
王保是除余嬷嬷之外,最受萧元琮器重的贴身内监,亦是东宫内监总管,而尤定作为他的干儿子,在东宫内监中亦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一见云英出来,他便笑嘻嘻地带着另外二人迎上来。
“尤内官,请问这是做什么?可是殿下有什么吩咐?”云英惊讶地看着他们,后面出来的丹佩也一脸不明所以。
“穆娘子,我等是奉殿下之命,过来照顾皇孙的。”尤定冲她笑,“眼看皇孙一日大似一日,身边也该有贴身的内监服侍了。”
他说得不错,宫女再细心体贴,到底是女子,不如内监方便,皇子们幼年时,身边多要有贴身内监跟着服侍。
云英对此事并不觉得不对,奇怪的是时机,昨夜才说了要她近来都不要往少阳殿去,今日便派了新人来服侍皇孙,表面看,是减轻了她和丹佩、绿菱的负担,实则也分走了她们在皇孙面前的体面。
就在她感到怀疑的时候,尤定凑到她的身边,趁旁人都已散开时,悄悄地说:“穆娘子,干爹吩咐过了,您日后出去,只管带上我,若有什么事,也只管吩咐我去做便是。”
尤定跟在太子的身边,自然知晓他与云英之间那点见不得人的关系,王保这么吩咐,想必也是太子的意思。
云英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看来,太子昨夜并未被完全惹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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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连多日,萧元琮果然变得更加忙碌。
科考将近,万千试子聚集,他每日早出晚归,直到正式开考的前几日起,更是直接留宿宫外,再没回来。
不但宫外的大臣、百姓们都在议论春闱,就连东宫众人对此也兴致勃勃。
身为太子的手下,此番科考又是太子主考,虽同时还有吴王,但他们仍然感到与有荣焉。
“为了这次春闱,靳
小将军先前还特意去许州接了人,”内监、宫女们坐在一起时,有人忍不住感慨,“想不到就这么短短数月,靳小将军便已去了千万里之外的西北。”
“是啊,也不知他如今情况如何了。”
都是在东宫多年的老人,靳昭虽官职更高,更受器重,但他从来不会以权压人,对待普通小卒亦一视同仁,因此在大多数下人眼里,除了寡言了一些外,他实在是个值得敬重的人。
云英听到他的名字,心里也泛起阵阵涟漪。
这段日子,她因不愿时时想起他,刻意没有打听他的情况,今日骤然听到,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
“听说小将军在沙场上十分骁勇,才过去一个月,已带着部下们两度冲至前线厮杀,前几日传来的捷报,想必也有他一份功劳。”
众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自己听过的只言片语。
云英听得认真,总想找些蛛丝马迹,以确认靳昭有没有受伤,可很快,他们的话题便又从战事变作这一回的科举。
“靳小将军上回去许州时,是不是带回来一个许州去岁的解元?”
“不错,不但是解元,还是不满二十,便以平民百姓之身考上的解元,这一回不必中状元,榜眼也好,探花也罢,一甲有名,便是当之无愧的神童了,前途不可限量!”
“是啊,当初薛相公二十四岁高中状元,尚且被称为神童,更何况这位小解元——”话到这儿,说的人忽然噤声。
薛相公薛平愈,那是太子妃的父亲。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讪讪,默契地不再多言,换了别的日常琐事继续闲谈。
云英的思绪却悄悄飘出些许。
她记得那个相貌清俊的年轻人,靳昭虽没有提过太多与之有关的事,但从只言片语中,她也能感受到,他对这个年轻人的欣赏与尊重。
想必的确是品行端正、刻苦用功之人。
云英模模糊糊地想到那一次与靳昭温存的情形。
她已经许久没有过那样畅快淋漓、餍足至极的感受了。
萧元琮先前的逗弄还算饮鸩止渴、隔靴搔痒,让她难捱的同时,好歹不至于什么慰藉也没有,而现下,又旷了大半个月,她隐隐有预感,自己恐怕忍不了太久了。
可是,她打心底里还是不想这么快认输。
科考结束的那天夜里,萧元琮回东宫住了一晚。
这是上巳之前仅有的一个夜晚。
从第二日起,他便要和吴王一道坐镇礼部,监督考卷评阅,直到上巳前夕毕。
云英请尤定往少阳殿递了话求见,趁着夜深人静,宜阳殿已然熄灯,才独自一人悄悄去了少阳殿一趟。
萧元琮仍旧同往日一样,坐在灯下看属臣们呈上来的条陈,手里捏着一支笔管,不时在纸上圈点书写。
听到云英进来行礼请安的动静,连眼皮也不掀,就这么保持沉默,将她晾在一旁。
云英见他如此,不知怎么,竟也不慌了。
她悄悄抬眼看他面无表情的模样,顿了顿,小心地走到他的身侧跪坐下来,身子微微前倾,双臂从他宽大的衣袍底下穿过,一言不发地从侧后方环住他的腰身,将脑袋也侧过去,贴在他的背后。
“殿下。”她轻唤一声,感受着手掌之下,他起伏的胸膛,想要从他的呼吸和心跳寻找破绽。
可是,他一如既往地平稳,好似完全没有被她影响一般。
“孤已让尤定去了你身边,”他低垂着眼,用蘸了朱砂的笔在素白的纸上写下几个字,容色平静道,“这回总不再害怕什么了吧?”
云英环住他的胳膊不由紧了紧,那一点点力道的变化,恰好让他感受到。
“奴婢不怕,只是多日没见到殿下,有些心慌罢了……”她说着,脸颊贴在他的后背蹭了蹭。
“慌什么?”
萧元琮写好最后一个字,将笔好好搁下,又将条陈理好推至一旁。
待将桌案都理好,这才腾出手来,将她从身后拉到近前。
他上身后倾,靠在隐囊上,一条胳膊环在她的腰间,另一条胳膊则微微抬起,修长的五指不轻不重地揉捻起来,三两下便弄得她眼神迷蒙,面含春意。
“奴婢听说,武家的案子已判了……”她咬着下唇,一手撑在他的胸膛间,尽力忽视他作乱的手,可呼吸还是控制不住地急促起来。
“不错,今日圣上才发回了折子,不但数条罪名都成立,查案时,还又多了几条,武成柏被罢官夺爵,如今已在牢中,不日便要流放三千里。”
三千里漫漫长路,要戴着沉重的枷锁,只靠双腿一步步走过,也要整整三年才能走到,而这一路上,还不知有多少风霜雨雪、艰难险阻等着他。
这样一趟,若去时二三十人,回来时候,也只剩下三五个。对于累世官宦的人家来说,已是极重的惩罚。武成柏此去,定然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