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笑道:“这点钱对蒋董来说算什么,可能就是随手的事。”
陈星微微垂下眼帘。
李总又嘱咐刘经理:“那瓶罗曼尼康帝一定要保存好,等蒋董下次过来开。”说完,他叹了一声:“咱们的最后一件镇店之宝啊,也被人买走了。”
梁经理和刘经理都跟着笑。
李总看向陈星:“小陈不懂这个吧?你别看这瓶酒的价格可能还比不上一瓶年份好的大拉菲,地位可比拉菲还高,号称是‘百万富翁买得起,但只有亿万富翁才喝的上的酒’。当年咱们酒店也就最风光的时候,从一个香港收藏家手里买了十瓶,之后再想买,已经不够资格了……唉,到现在,就只剩这一瓶了,蒋董也真是识货。”
梁经理笑道:“蒋董是天盛第三代接班人,算是真贵族了,品味可不是那些暴发户们能比的。”
真贵族……之前师父也说过,蒋董这样的,是真贵族。
李经理问刘经理:“小刘,据说罗曼尼康帝能喝出玫瑰花的香气,我没记错吧?”
刘经理回道:“李总没记错,是酒庄的主人亲口说的。”
李经理似不经意地笑道:“玫瑰花,这不是爱情的花吗?名字也这么罗曼蒂克,说不定蒋董还是个浪漫的人呢。”
李总这一番说笑自然引来另外三人捧场的笑声,只是陈星笑得颇有些心不在焉。
他在员工更衣室换衣服时,碰上同层的同事,一见他就兴奋地问道:“听他们说你卖出去一瓶罗曼尼康帝!”
陈星点头。
那同事平时和他关系不算好,小凯不在的时候总想支使他多干活,陈星这性子,别人要是有礼貌地请他,他再忙也愿帮,但如果是把他当小白兔冤大头,他非但不帮忙,那张嘴还能比对方怼得哑口无言,回头被他师父知道了,又得冷嘲热讽一番。
那同事见陈星点头,兴奋之余又不免嫉妒,说道:“你师父可真有福气,他今天还请假没上班,全是你一人招待的贵客。不过你可怪可惜了,给那些贵客服务那么累,结果实习生还不记名,最后提成都是你师父的。”
陈星笑了笑,“我师父给我发红包的。”
那同事笑他傻,“他能给你发多少红包?那瓶罗曼尼康帝二十六万了吧?他得拿——”同事心算了一下,语气更酸了,“一万三呢。”
陈星不再说话了。
小凯给他分成一向很大方。小凯不让他和同事们说,所以他们都不知道。但是他无意中和蒋弼之提过,就是在二楼自助餐厅偶遇那次。
所以,蒋弼之是知道的。
那瓶带着玫瑰花香气的名字十分浪漫的酒,连带他今晚在包间的其他花销,可以让陈星一下子增加五六千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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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蒋先生真的好会撩……
大家假期快乐啊!~~~~
80、
第二天刚去上班,小凯就兴冲冲地拉住他询问昨晚那瓶罗曼尼.康帝的事。
陈星照实说了,可惜故事太平淡,听得小凯意兴阑珊,随口说道:“来唱个歌就点二十多万的酒,简直以为他是故意来送钱的呢。”
陈星陡然一凛,胡乱找了个借口就跑了。
十一点时,陈星费力地劝走还没玩够的客人,他今晚站得有些久,脚腕很疼,疲惫地坐在一片狼藉的沙发上休息。
包间门被推开了,小凯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幽怨地看着他:“乖徒弟,你在躲师父吗?”
陈星忙摇头。他呀,只是自己心虚罢了。
陈星给黄毛儿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去了,被他师父拉进宿舍里促膝长谈。
陈星讲起自己在 KTV打工时遇到的一件事。
当时有个女服务员喜欢他,年轻的姑娘白净漂亮,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平时总是安安静静,不像别的服务员那么咋咋呼呼,并且一见他就会脸红。有时在走廊里擦肩而过,两人没有交谈,但是女孩儿的发梢飘起来,会送来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
后来,一个大姐告诉他,那女孩儿在包间里给客人做口活,一个人才收五十块!有时候客人多,五、六个男的下来,嘴巴都肿了!
陈星直到辞去这个工作,又过了很久才意识到,当时那大姐用夸张怪异的语气说起“五十块”和“五、六个男的”的时候,其实是包含了几分嫉妒的。
他之前听说过,那大姐有个瘫痪的丈夫和一个痴呆的儿子,都靠她一人养活。
生活的重负混淆了是非,刀子没捅在自己身上,他就没权去说疼不疼。他至今都是迷糊的,不知怎样是对,怎样是错,他能做的,只能是不去评论,就如他现在不去评论小凯一样。
小凯问他:“那个女孩儿,是你的初恋吧?”
陈星愣了愣,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不算吧。”毕竟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小凯看着这样的陈星,一时心情复杂。
“星星,你这么小,为什么一直打工啊?是不是家里有困难呀?”小凯至今记得见到陈星的第一眼,先是被男孩儿帅气的长相惊艳了一把,随即就注意到他那一身不合体的衣裳。
陈星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以前是有一点,现在已经好了。”
小凯沉默片刻,“星星,你那天那样帮我,我真的特别感动。除了老刘,你是第二个对我这么好的人了,如果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你都说了不嫌弃我,那也不要嫌弃……为师的钱。”
陈星忙摆手:“你别老这么说自己了。你现在,不是有刘经理了吗,和以前不一样了。”
小凯笑了笑,“我没答应他。”
陈星大惊:“为什么呀!”
小凯又恢复了那种嬉笑模样,“男人嘛,还是直男,知道我干过什么,以后不可能不介意的。”
陈星下意识就否定了他这个说法,“刘经理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他说话肯定算数的!”
小凯自嘲地笑笑,“男人啊,都是有独占欲的,如果是正常的谈恋爱还好,像我这种,还是算了吧,我自己都替他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