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还是摇头,他觉得刘经理既然说了不解意,就不会反悔。
小凯杵了他脑袋一下,“你还小呐!等你的大男子主义发育好了,谈了恋爱、结了婚你就懂啦!”
陈星闻言也笑了,轻轻摇了摇头。他是不会交女朋友的,更不可能结婚的。
“而且,我不想耽误他。”小凯垂下眼眸,语气有些寂寥,“他那么好的条件,非得犯傻陪我留在檀阙,白白浪费这么多年。以他的能力,要是去个国际酒店,现在怎么也得做到酒店副经理之类了吧。”
“你可以跟他一起走啊。”
小凯抬眼看他:“徒弟,你不了解我吗?你觉得我是干活的料吗?在檀阙投机取巧还能有我一席容身之地,去了那种真刀真枪和人比拼的地方,我还不被人杀得片甲不留啊。”
他继续说道:“而且他早就有出国进修的打算,这些年蹉跎在檀阙,这个念头只能有增无减吧。你说的,就算我咬咬牙不管不顾地陪他跳了槽,那出国呢?我钱也不多,外语也不行,总不能还跟他去国外吧。”
“再者说了,最重要的,他是直男啊。”小凯的声音陡然低落下去,“说实话吧,我信不过他,他早晚会发现还是女人好的。”
“那你们,当时,怎么……”
小凯哂笑,“我招的他。那会儿我刚来,他是我师父,我本来就是弯的,没见过这种英俊优雅又博学多才的,就故意勾/引他。先把人灌醉,再把灯一拉……他那会儿醉得分不清男女,轻而易举就成了,第二天起床以后被他骂得那个惨呦……”
他抬手捂住脸,哭着说:“所以说啊,都是我的错。他那人性子倔,认准了就想去做。但是……他可能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喜欢我,他要是真喜欢,能这么多年都不说,能让我天天和他见面结果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我不想说这个,跟个立牌坊的婊/子似的……但是我真的……我是因为恨他才让故意陪客人睡觉的,我那时候,真是恨他!他应该早点和我说……我也,实在不能再让他浪费时间了。”
陈星心想,大概像小凯这样的同性恋也是水做的吧,哄了半个多小时,用了半盒纸巾才停下眼泪。
小凯把脸一洗,又嬉笑起来,对陈星说:“你看你那样儿,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失恋的是你呢。其实你师父我过得也没那么惨啦,我可不像KTV啊夜总会里的少爷们似的。我是要自己选对象的,挑我自己喜欢的,大家都高/潮了,谁占便宜还说不定呢。”
陈星闷闷地说:“你喜欢谁啊?你不是喜欢刘经理吗?”
小凯一噎,“对老刘那是爱,对别人,是能上床的那种喜欢,行了吧!小屁孩儿还非得让我说这么明白啊。”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不小心炸裂了陈星的三观,还细数自己喜欢的类型,说了一堆修饰词后,陈星恍惚地问道:“你不会在说天盛的蒋董吧?”
小凯“哧——”地笑出来,“这你就不懂了吧,像蒋董那种看着厉害的,往往那里都小呢,男人上床,还是器大活好最重要,千金难买性/高/潮呀!”
陈星哀嚎一声把被子蒙到脸上,“师父,咱们关灯睡觉吧,和你聊天好累啊。”
第二天,刘经理把陈星叫到消防通道套话,陈星管得住嘴,却没管住表情。
刘经理沉默片刻,摆摆手让他走了。临离开时,陈星回头看了一眼,刘经理的后背微微颤动,竟也是哭了。
他们俩的事给陈星带来不小的刺激,他进而想到他认识的另一个同性恋——蒋弼之。
蒋弼之也有做不到的事,他也会疲惫、也会生病,那是不是说明,他也会难过……
陈星很是后悔。向他表白的女生不计其数,他无不好言相对,生怕看见女生在他面前红了眼眶。可为什么他那天对蒋弼之就要那般冷酷,语气就不能再柔和一些,措辞就不能再委婉一些吗?就因为对方看起来很坚强,就默认他不会伤心?
陈星想,自己是不是,有些欺负人了。
要是再见到蒋弼之,他想再同他说几句,再同他好好说说,更委婉地说一说。
可是接下来的许多天里,蒋弼之都没有来。
陈星见过蒋怀中和宋城好几次,都是两人独自来、独自走。有那么一回,他甚至还撞见小蒋先生倚在宋城怀里撒娇,一见自己进屋,赶紧羞臊地坐起来,结果被宋城大笑着摁到沙发上强吻,挣扎着手脚发出“呜呜”的声音。
陈星错乱了,他分不清他们两人中谁才是那个“女人”了。
他甚至还见过陈茂两次,跟着王助理过来的,把他吓了个半死,幸好没被认出来。
师父小凯嘴上说要安于现状,可以前的那种“客人”过来了,他就不敢露面了,打发陈星去招待。
陈星帮他挡了一次、两次,第三次的时候,客人谨遵“再一再二不再三”的原则,直接将一杯白酒泼他脸上。
陈星抹着脸躲进消防通道,眼里进了酒精,刺得他睁不开眼。
身后的门被推开了,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陈星揉着眼睛转过头,抱怨道:“刘经理,我想去骂那孙子一顿,能不扣我工资吗?”
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飘过来,湿漉漉的脸颊碰触到柔软的布料,那熟悉的香味更清晰了,盖住了自己脸上刺鼻的酒味儿。
陈星怔懵地任由对方握着自己手腕,将自己的手轻轻移开,然后轻柔地用手帕给自己擦眼睛。
“先别睁眼,跟我去洗洗,然后我们去医院。”
那酒大概度数不低,陈星迷瞪了,晕晕乎乎地被蒋弼之牵着站起来,一阶一阶地往上迈,走出了那个沉闷狭小的空间。
81、
陈星趴在洗手台前洗了很久,刚一抬手便摸到被送至手边的毛巾。
他接过来,拖延时间似的在脸上擦了半晌,终于抬头看向蒋弼之,睁着两只通红的眼睛问道:“蒋先生怎么知道我在楼梯间?”
蒋弼之看着他被酒精刺红的眼睛,皱了下眉头,“先不说这个,我带你去医院——”他顿了一下,“你如果嫌麻烦,去找你们酒店的门诊医生看一眼也好。”
陈星抬手触了下被揉肿的眼皮,“没事的蒋先生,已经不疼了。”他见蒋弼之一脸的不赞同,又说道:“真的没事,眼睛自己会流泪,冲一冲一会儿就好了。”
蒋弼之听出这是他的经验之谈,猝不及防的,心脏像被针刺了一下。 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陈星,去嘉宜吧,这里太乱了。”
陈星笑得十分客气:“谢谢蒋先生的关心,但是我已经签了正式工合同了,等两个月的试用期一过就正式转正,不能说走就走了。而且,这只是个别的客人,多数客人还是很好的,蒋先生不用担心。”
蒋弼之静静地看着他,男孩湿漉漉的头发又让他想起什么,不由问道:“之前,你去医院那次,是不是家人……”
“没事了!”陈星抢着说道,又觉得自己语气有些急,放软了些声调道:“已经没事了,谢谢蒋先生关心。”
蒋弼之看他急于护住自己生活隐私的模样,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知道任何追求都要讲求策略,应该按部就班,尤其对陈星这种稍一挤压就会严重反弹的个性,更加不能急躁。
可是刚才,他冲动了,冒进了,他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