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惊喜:“可以吗?会不会耽搁你?”
谢星珩摇头:“不会,要是能碰上,我就帮你们,碰不上,你们愿意等我,我也能帮你们。”
没拿到考卷,无法确认出来的时辰。
谢星珩还宽慰他们:“其实考试出来的那阵,主要是话题的新鲜度。要想盛大,放榜那天也能架高台。”
这也太盛大了……
他们定下考完出来,互相等一等,然后匆匆回到参考府县的灯牌下排队静等。
江致微给他竖起大拇指。
有点跃跃欲试。
“我也一起吧。”
谢星珩侧目。
大堂哥,你这么享受演讲,我不把这苦差事交给你,岂不辜负?
第44章 考的都会!!!
第二场考试,有论一篇,判五道,再诏、诰、表三选其一,合计七道题。
三选一的可以理解为草拟公文,看考生的文书写得怎么样。
判则是律法相关,跟现代的法学生考试类似,提出一个案件,考生要依律法论述,再说明违法的点,然后给出处理意见。
这两样对谢星珩来说,比较容易考。
他初来古代,想理解规则,当朝律法和前朝律法都有看过。文书格式他在行,这算普通“翻译”,轻松搞定。
难点在于,他生长在红旗下,思想观念和当代统治者有着本质区别,案件上,是要讲礼法、固权势,还是适当展现“温度”,法理之外,还有人情道德。界限很难拿捏。
若求稳,则泯然众人。
太出格,也会被摁下去。
最后一道论,是论文说理,在第二场相对简单的题目,看考生思维是否清晰,有无官员必备的说理能力。
第一场是纯学识上的考验。第二场开始,就是对考生的基本素养考验,看他们有没有当官的潜质。
谢星珩押对了题,论的题目是朝廷所关注的现实问题——天灾。
运气也挺好,主题是水患。
论点则很奇怪,就差直接贴脸问“你觉得这个灾祸是因为帝王无德吗?”
都能来考举人了,应该没有人会愤愤难平,对着天子怼脸开大。
谢星珩很喜欢这道题目,他有科学观,可以根据地理情况,给出合理分析。
皇帝当然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因为当地的水力设施不完善,也没有抗洪分流的计划,全靠人力硬抗。
而这个问题,细分下去,又能均摊到各地官员身上。
遭灾地区的官员,本来就会被问罪。比如说枫江的知县,他要是活着,也得因县内数十万百姓被水淹而偿命。
别说什么跟他没有关系,他也不想。
他是当地父母官,出了事总要有人承担。
应灾工作得当,收尾有条理,没造成过大影响则另说。
否则谁管他冤不冤?朝代如此。
因论文指向,后面的公文主题,也是灾情相关,属于陈述意见。
谢星珩仔细看了看,这意见也很有趣,是请天子开祭坛,向天祈福的。
单纯字面意思,祈福就是祈福。
王权统治上,需要给百姓的信心与凝聚力,君王祈福,不论有没有实质性作用,给百姓的安慰是实打实的,这是强心剂。
可论文都在论天子有没有德了,这祈福的另一层含义,不就是“请罪”吗?
罪在君王,百姓何辜?
众所周知,皇帝是不能骂的。
谢星珩稍加思索,决定了意见核心——双管齐下。
祈福是要祈的,既然是为了安定民心,那可以先宣发,广而告之,展现天子仁德。
日子别急着定,问就是钦天监要择个良辰吉日。
良辰吉日怎么来的?
当然是各地赈灾官员给的。
提前设置好目标进度,差不多日子再上台祭天,前脚祭完,后脚出结果,这才是正确的祈福方式。
祭完再让官员出发,百姓苦哈哈的,祭了跟没祭一样,回头还得说皇帝心不诚。
提纲写好,谢星珩再看五道判,看完他差点笑了。
简单来说,一群饿得要死的百姓,闯进府县的粮仓,具体行为有:
1.头领组织。
2.壮汉冲锋。
3.打官兵、绑官兵。
4.羁押知县。
5.连吃带搬。
……
五合一题型。
跟谢星珩温书看的题目都不一样,这应该是某个遭灾县衙的实际案例。
所谓法不责众,这么一大批的百姓,举着锄头都能造反了。农民起义在史书里不少,是个君王都会怕。
但把灾民打成反民,这个皇帝也做到头了。
以后再出难民,百姓们可不会傻傻等了,趁着没饿昏头,有把子力气在,拿起锄头就是干。
谢星珩核心提纲是:什么闯进粮仓?这难道不是朝廷的赈灾地吗?
官民不要搞矛盾,吃都吃了,还能让人吐出来啊?
当地官员也有毛病,灾祸临头,不开仓放粮,还等着百姓自个儿去拿,没眼力劲儿。
被绑了活该。
所以什么打官兵,什么押知县,都要论证思考。
退一步说,百姓们饿得要死了,还记得绑上他们,就不累吗?
朝廷要查,要严办。
官是好官,就说他们与民同乐,开仓放粮过程里,被“挤”到了墙角。
若是贪官污吏,为恶一方。这就很好办嘛。
趁着群情激奋时,斩首示众——律法就是如此说的。
这场考试,他状态在线,越写越是好。
天冷,衣服穿厚了不好活动,他脱了答题,手冻得僵,这么一通狂写,他反而热了起来。
另一边,江致微看见这些题目,也是眼前一亮。
他思想有局限性,可他在农庄里,跟上千的灾民相处过,知道百姓真正想要的很简单。
文书写得轻松,判题也当答得顺利,落到论文上,他稍做思索,想到了农庄里,大丰收过后的一场大型祭拜活动。
与其说祈福,不如说是祭拜。这些都是天子的子民,一年之内,死伤以万计,怎能不悲痛?
两个考生答题顺利,考场外面,等候的家属、看热闹的百姓,都在附近坐着等。
看热闹的百姓都会带些东西来卖,瓜子、花生是现成的,他们走街串巷的卖,有些人不想挤到茶馆,就会买上一些。
这里面还有其他小吃,咸鸭蛋居多。
百姓多数淳朴实在,来卖咸鸭蛋,被问是不是枫江的咸鸭蛋,都老实摇头说不是。
“京城的咸鸭蛋也一样的吃嘛,你买个咸鸭蛋,我家也能得一文钱的利呢!”
大家都是笑。
一般人家腌制咸鸭蛋,数量不会多。
外头去买,他们挑着担子进货,还得看数目决定进价。
咸鸭蛋突然被赘婿带火了,他们不敢多买,都是几十个、一两百个的,或是提个篮子,或是拿根扁担,挑着就能走。
说一文钱的利也没骗人,咸鸭蛋成本透明,再贵,别人也不买。
江知与到了前屋,隔着窗户,听外边人热闹聊天,三两句就有一个人会提到他的夫君,听得他脸上笑意就没淡过。
等人来屋里拿茶叶,他掏了一钱银子,叫人给他买些咸鸭蛋。
江知与在农庄上问过,枫江那边是吃鱼多,也吃鸭。
还说像谢星珩这种读书人,可能会吃点当地少的食物,比如鸡。
他们在家吃鸡的次数多,江知与就让人去买了两只鸭。
他记得谢星珩说过,常吃的是鸭血粉丝汤和烤鸭。
上一场考试,江知与没安排好,今天就早早操办起来,要让夫君回家就吃上热乎饭。
宰鸭除毛,鸭血留着,粉丝晚一些煮。
两只鸭,一只先炖了,做老鸭汤,待会儿就用这个汤底煮粉丝。另一只午后就烤上。
不知道枫江的烤鸭是怎么做的,江知与根据几年前的野外经历,架了火堆,坐后院里小火慢慢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