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暖气是打开的,我起初以为是江既忘记关,站在墙上的暖气中控板前看了许久,才发现这个暖气好像是远程操控才能打开。
我拿着蛋糕走到餐桌旁坐下,打开纸袋一块一块吃着,奶油细腻,夹层里是甜橘子果酱,我一边吃一边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手边的手机轻震了一下,我随意扫了眼,是一条推送。
“五年大选在即,来看看初选结果!……”
我点了进去,发现原来是一个小型民间投票,列出了前段时间初选拉票成功的官员,让网友投选自己最支持的一位
我往下翻到最新的结果,一共有几千人参与了投票,而江正龙获得的票数为三千票,毫无悬念地稳居第一。
评论区里大多数人对这个投票结果感到很满意,表示江正龙热爱慈善,关心儿童,将会是一位好总统。看见“关心儿童”四个字,我又想起了曾经看过的那个视频,手里的蛋糕瞬间食之无味。
现在已经是12月29日,C国和M国的建交正处于关键时刻,江正龙预计在年底的访问M国行程因为最近M国的一起动乱不得不推迟到来年的一月,而我参与的项目本来该在十二月底去往E国参加比赛,因为主办方那边出现了一点意外也被推迟了,收到的最新消息是比赛将在一月中旬举办。
手里的蛋糕吃完,我起身到厨房倒了杯热水,然后抱着杯子坐在沙发上发呆。A市的夜景在顶层复式里一览无余,远处的海岸线隐隐与天空连成一片,海上灯塔的光透过薄雾照过来。
江既应该在等江正龙前往M国,江正龙行程推迟会不会打乱他的计划?他到底想做什么?我一边喝水一边胡思乱想,会很危险吗?他会不会出事?
屋里太过温暖,在把水喝完后我靠着扶手先闭眼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直接睡了过去。
睡得不安稳,脑中一直在编织各种各样的梦,一会儿是自己站在一条平直的路上,而身边都是不断向我远离的人群,一会儿又是清晨微凉的墓园,墓碑紧紧环绕着我。
睡觉的姿势也不舒服,我烦躁地皱了下眉,翻了个身想换个姿势,随之而来的失重感将我从梦里猛地拉回现实。
我从沙发跌落在地上,先是茫然地看了下四周,想撑着地站起来,结果手刚撑下去就感受到了一股刺痛。我皱眉“嘶”了一声,意识到是刚才摔下沙发时手中的杯子跟着一起落地,碎成了好几块。
碎玻璃嵌进了掌心,血流到了地毯上,我盯着那摊血迹犯了愁,起身想去找清洗工具,不过刚起身走了两步门口就传来响动。是江既回来了。
“你在做什么。”江既推开门进来,将大衣挂在门口,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朝我走来,看见了地毯上的血迹,缓缓皱起了眉头。
“我不小心把地毯弄脏了,正要去找清洁工具。”我看着他不平的眉间,小心解释,“我会打扫干净的——”
“怎么搞的。”江既打断我,他侧过身看向我,嘴角紧抿。
江既嘴唇较薄,眉眼深邃,面无表情或皱着眉的时候总有种冷漠逼人的感觉,他突然打断我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刚才没注意把杯子打碎了,手在上面撑了一下,就把毯子弄脏了……”
“受伤了不先处理伤口?”江既眉头皱得更紧,拉起我缩在衣袖的那只手,把袖口挽上去,低头看还在流血的伤口,“地毯有人会打扫,我到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兼职家政了。”
我愣了神,江既一只手抬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打开客厅桌下的柜子,拿出了医疗箱中的镊子帮我把嵌进皮肤的玻璃碎片挑出来。
他下手有些重,我下意识缩了下手,观察着他的神情,小声问:“你生气啦啊?”
江既动作轻了些,但眉头没松,也不回我的话,我只好无助地将目光落在刚才我忙着先去找清洁工具,没有仔细看伤口,现在江既帮我处理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伤口有些严重,玻璃碎片没取出来,血也止不住,顺着指尖滴下去,落在了江既的衬衫上,很是醒目。
这件衣服算是报废了。
“抱歉……”
江既放下镊子,拿起碘伏和绑带,垂着眼帮我包扎,他手法很熟练,处理得很快,包扎好后他后退了半步,静静地垂目注视我。
“你对谁说抱歉?”江既说,“对我?”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没有做任何应该对我说‘抱歉’的事情。”江既用干净的手在我的头顶按了一下,从我身边擦过到水槽那边洗手。
我在原处愣了一会儿,等回过神后赶紧跟了上去。
“你先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不说抱歉了。”
“没生气。”
江既将手上沾着的血迹洗干净,又绕过我上楼回房间换衣服,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走到房间旁若无人地脱下衬衫,光着上身到衣柜里拿衣服。
“可是你现在好像就是在对我生气。”我靠在衣柜边,目光跟随着江既,在他要拿着衣服进浴室前低声开口。
江既步子一顿,转过身对我说:“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我仔细想了一下,然后就像一个被老师抽问却回答不上来的学生,沮丧地摇了下头。刚才我以为是因为我弄脏了江既昂贵的地毯和衣服,可是他好像并没有太在意这些。
“乐与。”江既像是妥协了,抬步向我靠近,在我面前站定,平静地说,“我是有点生气。”
我茫然地抬头。
“我生气是因为,”他停顿了一下,“我发现你好像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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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写本免费的短篇,预计十万字左右,叫做《美梦岛》,如果有感兴趣的宝宝可以点个收藏,七月初就开文~
第64章 你的白矮星
“药吃了?”江既问。
我怔怔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回“还没吃”。
“去吃。”江既拿着衣服转身走进浴室,等水声响起时我才慢半拍地回了句“哦”。
下楼吃过陈原带给我的药,我又回到房间,在床沿边坐下。坐下时下意识用手撑了下,我低低地“嘶”了一声,举起手打量被绷带缠住的掌心,心里想到江既之前那句反问。
——受伤了为什么不先处理伤口。
在江宅长大的这些年,受伤是难免的事情,我寄人篱下,不被待见,一举一动都格外小心,很害怕惹怒了江都南,或者是江宅里其他欺软怕硬的下人。更重要的是,没有人会向我提供处理伤口的药物,我一直是等伤口慢慢痊愈。或许等得久一些,但总会痊愈的。
在德叔来之前,只有两次伤口痊愈得要快一些。一次是遇见了江既妈妈,她给了我治淤青的药,另一次……我发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另一次是被江既撞见我被人堵在巷子里,他帮我解了围,扔下一句“看会了吗”后抬步离开,在走出几步之后又停下,不耐回望,对我说:“跟上。”
于是我抱着他的衣服跟他上了车,他将消毒水和棉签扔给我,开着车带我回了江宅。那天晚上江都南和江正龙都不在,他吩咐厨房做了晚餐,却又不吃,开着车离开了。
水流声断了,我的思绪也跟着中断。浴室的门被推开,热气裹挟着江既一起出来。江既洗澡的这一段时间他手机响了好几次,可能是工作上的消息,他坐在靠窗的沙发,一手用浴巾擦着头发,另一只手在手机上打字。他略微擦了两下便放下帕子,打开笔电查收邮件。
我从床上慢慢挪过去,拿起他放在一边的帕子,试着说:“头发不擦干容易头疼,我帮你擦吧。”
没有等江既回答,我便拿着毛巾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笨拙地帮他擦着头发。
江既姿态放松地靠着沙发,由着我拿着帕子在他的发梢擦拭,等到头发干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放下手,站在他的身后说:“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
江既要回邮件,指尖在键盘敲敲打打,我说完后他也没停下动作,冷淡地回:“晚了。”
我起先只站着,之后慢慢弯下腰双手环住江既的脖子,将额头埋在他的脖子处。他刚洗了澡,身上带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我仔细闻了闻,也没闻出是什么味道。
我安静地待了会儿,说:“不晚的。”
江既不说话,手指在笔记本的触摸屏上滑动了两下,一封邮件看完又翻到下一封,等他一连看了两三封邮件后我偏过头用嘴唇在他的耳垂亲了亲,“你理理我。”
江既的手指在半空停了几秒,“嗯”了声。
我的嘴唇顺着他的脸颊移到他的嘴角,一边亲一边说:“别不高兴啦,我知道错了。”
江既面色还很平静,他将笔记本放至一旁的桌上,我顺势跨坐他的腿上,手还环着他的脖子,微弯着头看他。
江既抬手扶住我的腰,抬眸问我:“错哪了。”
“就是错了。”
“你回答不上来的话就下去吧。”
“……不要。”我看向地面,避开江既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目光。
房间里很静,暖气运行的声音嗡嗡的,又只开了一盏小灯,屋里温暖又舒适,我盯着沙发下铺着的毯子出了神。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可能不应该出生,我的出生不像我看过的电视剧,伴随着父母的期望、喜悦,相反,我遇见的人似乎都不太待见我。大多数人的生活是甜中带涩,我感觉我的生活好像只带着苦
我会想,可能是我太招人厌了,只要我表现得好一点,不去给别人惹麻烦,或许就会多一点人喜欢我。只要有人喜欢我就好,只要他们不讨厌我就好,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受伤了应该先处理伤口,而不是先打扫卫生。”我缓缓开口,“我知道了,我以后会记住的。”
江既不置可否:“还有。”
“还有?”我想了会儿,诚实回答,“我真的不知道了。”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暂时远离我。”江既用他那双眼睛自下而上地看我,像是网开一面的老师,终于舍得告诉我正确答案。
我一瞬间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嘴唇蠕动两下,低声说:“可是我也说过我不太想。”
“我只是想见见你,也不行吗?”
“会有危险。”
“我不怕的。”我弯下腰去找江既的嘴唇,学着他以前的动作,胡乱地撬开他的唇齿,把他还想说的话堵进去。
我闭着眼亲他,身体突然有一种腾空的感觉,我下意识抬腿夹紧江既的腰,睁开愣愣地看他。
江既就这样一边抬头与我接吻,一边抱着我往床边走了几步。
“我还没洗澡,可以去浴室吗?”我松开他的唇,与他鼻尖相触,气息微喘。
江既脚步一顿,抱着我转向浴室。
浴室的玻璃上还带着稀薄的水雾,江既把我放在洗手台上,他平视着我,胸腔微微起伏,说:“我刚才还没有说完,还有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
“下次下雨记得打伞。”
浴室暖色调的壁灯投在他脸上,听见他这句话我一时未能反应过来,直到脑中慢慢重现了一个下着秋雨的傍晚,遥远的城市灯光和海岸线模糊在雨幕中。
我发着烧淋了雨,然后江既对我说,我应该对我自己说不好意思。
“你洗澡吧。”江既松了手,指腹擦过我的嘴角,要离开浴室。
“等等——”我拉住了他的衣袖,“我的手不方便,你可以帮帮我吗?”
……
温热的水流顺着我裸露的皮肤流下,我举着一只手,看着江既把我身上最后一点泡沫冲走,转身要去拿架子上的浴巾,在他转身的那一瞬,我打开了花洒,拉着他的手臂一起跌进水花。
后背撞上带着水雾和热气的墙壁,江既也因为一时没有防备,跟着我一起撞向墙壁,他抬手撑住墙,皱眉低骂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手现在不能沾水。”
“知道啊,”我抿嘴笑着,冲他扬起那只受伤的手,“没沾到水。”
江既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打湿,他把我抵在墙壁上,在水流中我看了数十秒,最后又急又重地吻下来。
带着水渍的皮肤与江既紧紧相贴,他的手经常是凉的,但是现在仿佛带着火,顺着我的身体一路点燃。
喘息声和唇齿相接的粘腻声在浴室响起,江既的手一路向下,在靠近时却停下。
“这里没有东西。”他的气息尽数喷洒在我的脸上,喉结上下滚动。他凝视我几秒,手从我的身体上拿开,想及时抽离。
“我……”我喘着气,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地说,“我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