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觉得非常应该:“既是殿下的猎物,自该随时随地为殿下奉献,死不足惜。”
不动,就想办法让他动。
“还有件事……”见殿下良久没说话,似在思考什么难题,蓝田小声道,“温国公府那位小少爷……他的长随,借咱们的名头,搞了些事,小少爷本人,昨夜挑了城外的暗渠子一夕客栈,今天也进城了,像是被国公府欺负了要还手……”
“哦?”邾晏修长指节捏着那枚印信,“那这不就是,非常好的时机?”
……
一个不眠之夜后,紧接着一个让人不安稳的清晨,国公府又热闹了。
“不好了——小少爷挑了城外一夕客栈,一早进城,又打上了乐丰酒楼!”
这会子大家正在老太太跟前请安,顿时齐齐噤声,眼前一黑。
天爷,这哪儿来的愣头青,他怎么敢的啊!
乐丰酒楼什么地方,听着像个吃饭的地方,也做吃饭的生意,但这里更擅长的,是各种暗茬子单子,周遭赌坊青楼钱庄各种生意都掺和,什么放印子钱,私卖人丁,催债收账,拿钱办事,活干的爽快利落,又有人脉懂分寸,一直在京城经营的很好,城外那一夕客栈就是他们发展的下线,国公府找人去温阮田里搞事,就是去那下的单子。
至于为什么不用自己人……当然是好推脱,不承认是自己干的啊!
可这温阮连暗渠子都敢挑,必然是知道了,这单子曝出来怎么办,国公府的脸面往哪里搁!
房间里众人几乎立刻推诿起来。
“你去看看吧,毕竟是你房嫡亲侄儿。”掌理中馈的二太太卢氏温和看向周氏。
周氏微笑:“瞧二婶说的,我又不当家,哪里做得了咱们国公府的主,即便我想扛,别人许也不会认啊。”
小卢氏自然帮腔自己婆母:“大嫂到底是长房嫡亲,名正言顺呢。”
周氏看小卢氏:“若真什么都讲究名正言顺,那的确事事我该扛,三弟妹说是不是?”
她是国公府长房长媳,论理该是掌家宗妇,但这中馈,可没交到她手上,不管无子还是年轻还是任何其它理由……别人敢提这茬,她就敢闹。
座上老太太听了半天,到现在才微撩眼皮,看了眼王妈妈。
王妈妈会意,站出来:“可事总得平,都不去,任由家中小辈在外面造次丢脸么?且小少爷到底是不是被什么人带坏了……这么有底气,总得看看。”
言下之意,得知道温阮是不是巴上了什么人,清楚了,接下来做事心里才能有个谱。
是得想个法子……
家里爷们们不争气,争气府里也不是这个样子,放出去还不够坏事的呢,事是大家一起做的,平,就大家一起出力。
周氏和小卢氏快速对了个眼色,非常难得的在这里达成一致意见——
“什么乐丰酒楼接单,我们内宅女眷可没那么大胆子。”
“也没那份本事,这里头保不齐有别人使坏呢。”
反正这事不能是府里干的,拉人背锅嘛,内宅斗争传统技能,国公府对小辈那是疼爱有加,事事为先的,小辈对长辈也该是孺慕尊敬的,如果这中间有误会——
那必然是有见不得国公府好的人,在挑拨离间呐。
“走吧三弟妹,咱们去看看。”周氏款款起身。
小卢氏尊敬有加,侧站伸手:“大嫂,请——”
第26章 给我砸
今日阴天, 风大,乌云漫卷。
温阮袍角迎风鼓动,裹出细瘦腰身, 修长, 韧直, 似挺拔的竹, 不惧风侵, 不畏雨扰,不管世情如何, 必要茁壮成长,永不言败。
刘大海看着自家少爷,叹为观止。
少爷好生厉害!
挑了暗渠子的场子,吓唬的别人不敢动手,问出了想要的消息,虽然那消息他不大懂,但少爷竟然全身而退,一点事没有!还一丁点没用上他们,别说上前干架, 连充场面都不用,好像带他们出来单纯是见世面的!
这可是京城!能在这里做那种生意的, 能是好惹的?
天爷,这是从哪来的神仙少爷,还不得狠狠抱大腿,他决定了,他刘大海以后生是少爷的人, 死是少爷的鬼!
刚熊心壮志燃起来,就走路不小心, 被人狠狠撞了下。
“干——嗯?”
“怎么了?”温阮听到动静回头。
刘大海疑惑的递出手上纸条:“刚有人塞到我手里……”
定神回头找时,已然分不清是谁撞了他。
温阮接过纸条,展开,是南星的字。
他们多年相处,行动默契,很多时候不用言语沟通,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比如温阮这次行动高调,南星自动就隐在暗处,好好利用他开创的场面,悄无声息做成他们想做的事,如果有话必须要说,还要避开别人视线,就会用这种方式传递。
他前半夜在一夕客栈问出的消息,南星已经知晓。所谓的‘羊’,是不走相对正规的人牙子渠道,私卖人口时,对货物的称呼,他问的是李月蛾下落,这姑娘倒霉,被掳去卖了,既然得到线索,南星自要去追救,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也没有办法在他跟前伺候,为了不打草惊蛇,方便南星行事,他这边还得继续高调搞事,吸引别人注意力,让别人以为他就是借个由头找茬……
另外,南星还提醒他,国公府似乎要行动了,让他小心。
就等着他们动呢,他们不来,反倒不美。
温阮唇角微扬,搭配弯如月牙的笑眼,看上去可乖巧,好看的让人心头一软。
刘海却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后退一步,他现在……有点怕自家少爷这么笑,之前不懂事的时候,还以为少爷这么笑是满意,被狠狠治过两回,现在彻底明白了,每当少爷这么笑,就是有人要倒霉了,笑的越乖越让人心软,下手越重。
他谨慎开口:“少爷,咱们接下来去哪?”
温阮撕碎纸条,扔掉:“乐丰酒楼。”
“啊?那里啊……可这一大早的……”
刘大海又咽了口口水,少爷怎么净整这些危险的,京城里谁不知道这乐丰酒楼是干什么的……少爷该不会不知道,以为那里是个单纯吃饭的地方?
温阮微笑看他:“怎么,他们不做早饭生意?”
刘大海被这笑吓的手心冒汗:“倒是没直言说过不做……”
但根本没有人会去那里吃早饭啊!
他也怕少爷再硬来,直接过去踹门什么的,这乐丰酒楼和城外一夕客栈可不一样,不是好得罪的……
好在少爷还是很礼貌的,或者因为别人半开着门,根本不需要踹,可人只是刚开门,还没开始做生意,你非要坐在那要小笼包芝麻饼小馄饨……人这根本没有啊!
跑堂的‘友好微笑’说没有,少爷眼皮一撩:“没有,就去买。”
再说话,少爷就一句:“叫你们管事的过来。”
刘大海都麻了。
自家少爷过于气定神闲,气场强大,跑堂的拿不准,即便有他们这一群演也不像的‘水货’拉胯,跑堂的仍然觉得这可能另有用意,真的就去帮少爷买早饭,找管事的去了。
该说不说,少爷是真的牛,刘大海以前总想,活到这岁数,什么没见过,现在发现,还是见的太少了。
温阮正在乐丰酒楼,享受乐丰酒楼从外面买回来的早饭时,侧门打帘子,过来一个中年男人。
高个,浓眉,眼底蕴精光。
“温小少爷?我是这里的堂主,名秦刀,夫人姓华。”他走过来,坐到温阮对面。
温阮放下筷子:“华五是?”
秦刀微笑:“正是我那不争气的小舅子,听说他惹了您生气?”
温阮也吃的差不多了,优雅擦嘴:“原还有这一遭,倒是我失礼了,刘大海——”
刘大海立刻站出来,声音洪亮:“在!”
终于到他表现的机会了!
从离开庄子那一刻起,他就在想少爷让他带的东西什么时候拿出来,一直背着怪累的,原来是现在!
他立刻在少爷眼色示意下,解开布包,打开那个漂亮精致,个头还不小的檀木盒子——
刷一声,所有人眼睛都亮了!
温阮:“一点小东西,不成敬意,盼尊夫人展颜,谅我不察之失。”
这是十二花神皂,哪里是什么一点小东西,现在京城里根本买不到!想要集齐还得有人脉,往江南方向找!
秦刀并不知这是温阮自身本事,就算知道了,也不影响这礼的贵重,起码现在,这个节骨点,这就是大礼,贵礼,有排面,不是谁都能送得出的,有钱也不行。
秦刀笑眯眯:“少爷还是手轻了,我那小舅子不担事,胆子小,正该多吓吓,好促他成长,您这连手都没动,一点油皮没蹭着,我都不好意思拿。”
说是不好意思,挥手让下人接过的速度不要太快。
温阮:“无碍,反正今日你这楼也得砸。”
秦刀顿了下,笑意更大,意味深长:“我们乐丰酒楼,人多事多脾气多,本就经常打架,每回重装都不敢装的太结实,少爷若愿花这银子玩,我们啊,是最不怕事多事乱的。”
“行,”温阮吃完早饭,让人把桌子收了,仪态优雅,笑容乖巧,可有礼貌了,“日前侵我来峰山下田地,拔我秧苗的单子,是谁下的?”
秦刀:“这我可不能说,行内规矩,说了还怎么接单。”
温阮:“行吧,砸。”
刘大海还愣着呢,就见少爷笑吟吟的,一个眼刀过来——
哪里还敢愣,立刻举手,先把面前凳子举起来砸了!
少爷不怕,人坐在这秦堂主也不怕,反倒自己干事的怂,抖什么,少爷说咱就砸!
后面十来个人有样学样,附近有什么,下意识上手干。
一大早这么大动静,立刻吸引了一堆过来看热闹的人,很快,人群中就开始窃窃私语眉飞色舞……
“有人认出来了,是温国公府新找回来的小少爷……”
“哇窝里斗?”
“你没听说么?国公府似乎对这小少爷不待见,人回来时也没接,说要举宴介绍,饭都没让客人吃就散了……”
“真待见也不会走丢十三年才往回找啊,不过这少爷这么敢的,在乐丰酒楼闹事?”
“听说国公府这两天产业铺子都出了问题,怕不是有内情啊……”
“闹得这么凶,也不知国公府要不要来人?”
周氏和小卢氏已经在路上,很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