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苏世子也并没有传言中的那般‘翩翩公子,皎洁如月’啊,似乎很喜欢玩女人。”
“姓沈的,你竟敢诋毁我们世子!”张莽气急了,这就要去禀告逍遥王。
沈惟慕指了指尸身腿内侧的红色丘疹,“这不是花柳病吗?”
尉迟枫愣了下,忙就着沈惟慕所指去查看,这块腿部皮肤上的红色印记确实不是没洗干净的血迹,而是一种丘疹。由此往上面的部位细查,在被割开的伤口边缘的皮肤上,发现了几处溃疡。
至于花柳病最容易显现病征的部位,则因为被劈开,要么血肉糜烂要么有缺失,已经无法分辨。尉迟枫通过探查其他部位的肿大、破溃,最终确定死者确实患有花柳病。
“这不可能,我们世子爷洁身自好,怎么会得花柳病。”张莽骂尉迟枫造谣。
尉迟枫无奈看一眼他,摇摇头,继续拼接余下的尸块。
白开霁挡住冲动的张莽:“看来你是不盼着你家世子爷活着啊?这尸身若有花柳病,而你家世子爷没有,不正说明他不是你们的世子爷么。”
张莽一时哽住,想想是这个道理,忙让贴身伺候的丫鬟近前,好生确认世子在失踪之前,身体这些部位是否曾有过丘疹、破溃。
丫鬟们害怕地凑过去看一眼后,连连摇头,表示她们伺候世子的时候,并不曾见过这些。
“尸体全部都拼凑完整了。”
此时天已经大黑了,但四周亮起的一排排灯笼,将陈尸台照得犹如白昼。
只是在夜色下提灯照尸,看着尸身上纵横交错的拼接痕迹更加恐怖。在场许多人看到这一幕,怕是都会做噩梦,甚至睡不着觉了。
“果然碎尸本身就是破绽。”宋祁韫在端详完尸身之后,语气里也多了几分笃定,“这的确不是苏世子。”
“因为花柳病?”张莽摸了摸鼻子,“虽说我认为世子不是那样的人,但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一不小心被什么坏人给恶意传染了,刚好在失踪以后发病呢?”
宋祁韫指着尸身的鼻子以及下身某处重要的部位道:“尸体其他部位都尚算完好,几乎完整拼接,唯有这两处缺失皮肉,甚至血肉糜烂,为何?”
张莽咬牙切齿道:“那贼人穷凶极恶,竟拿我们世子的脸和下三路泄愤!气死我了!我非要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白开霁叹口气,“还好兄弟大刀耍得好,不用动脑谋差事。死者有花柳病,而其最有病症的地方,要么被劈开了,要么劈烂了。这不明摆着么,凶手在刻意隐藏其身上不像苏世子的地方。也就是说,死者的鼻子很可能长得跟苏世子不一样。”
尉迟枫点头,“这世上芸芸众生,总有相似之处。若多花费些心思来寻找,不是没可能找到跟自己相似之人。”
“竟是如此么。”张莽震惊之余,激动不已,“确实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也就是说,我们世子爷真有可能还活着!”
张莽高兴地忘了之前的龃龉,兴奋地抱住了白开霁,被白开霁嫌弃地一把推开。
“死亡时间在一个时辰以前,身亡后才被分尸,死者嘴角翘起,状似微笑,胃中物经查验有毒,该是含笑九泉之毒。对了,那位抛尸者所中之毒也是含笑九泉。”
大家顺着尉迟枫所指看去,地面草席上陈放着一具尸身,面容正诡异的微笑着,提着灯笼乍一看也挺吓人。
“唐迢迢与唐瑶瑶早在三个时辰之前就已经被抓了,凶手不可能是他们二人,也就是说他们还有同伙用含笑九泉杀人。”白开霁推断道。
宋祁韫:“同伙肯定有,但毒未必是他人下的。唐门之人行事向来小心,尤其是这种令他们引以为傲的独门秘制之毒,几乎不可能假他人之手。”
尉迟枫应承:“这含笑九泉毒通过调整份量和辅以草药便能精准地控制毒发时间,他二人深谙此毒的使用之法,提前下毒控制死亡时间很容易。”
张莽听到这话更激动了,“既如此,还不快将唐迢迢与唐瑶瑶押来,令他二认尸?”
只要唐迢迢和唐瑶瑶供认出碎尸的身份,便能彻底确定其是否是世子爷了。
白开霁瞄一眼宋祁韫,摸了摸鼻子。宋祁韫负手而立,也无言。
沈惟慕瞧二人这神色就知道,唐迢迢和唐瑶瑶肯定死了。这二人若是能认出碎尸是假的,凭幕后主使作案的缜密性,必然不可能让他二人活命。
宋祁韫将张莽招来,对他低语了一句。张莽立即噤声,表示他不会多言,接下来会配合大理寺的一切调查。
白开霁好奇:“欸,老大跟他说什么了?”
宋祁韫:“王府有内奸,凡事听我安排。”
白开霁偷偷竖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这一声王府有内奸,责任就到张莽等人头上了,事关苏世子安危,责任在己,张莽自然不敢造次了。
在张莽跑去逍遥王跟前复命时,沈惟慕突然拿着一张纸条读起来。
“乖乖孩儿,受命不殆,椿萱桃花不兼爱,世事再无奈,不会被打败。”
“这是什么?儿歌吗?”白开霁又好奇了,眼巴巴地凑过来。
“八卦楼的消息?”宋祁韫问。
沈惟慕点头,将字条递给宋祁韫。
“此线索与真正的幕后凶手有关。”
沈惟慕随即缓缓后退了几步,靠近石灯,将手背过身去,在大家不注意的角落里,攥着光团,反复摩挲。因为身后石灯的光亮着,所以沈惟慕虽然手攥着发亮的东西,但并不显眼。
宋祁韫等人都聚在一起,琢磨字条上的话。
“这八卦楼的消息准吗?”王府管家见他们竟如此认真地看着字条,不禁发出疑问。
见大理寺众人无一人有质疑之色,甚至不屑于回答他的疑问,管家晓得这消息来源绝对准确。
宋祁韫突然将字条攥入掌心,命令白开霁将此刻在场的王府所有人都带回大理寺,期间不允许他们与外人有任何接触、传话。
管家震惊:“这、这怎么可以?小人等还要伺候王爷王妃。”
张莽这时候出来了,对宋祁韫拱手:“王爷说了,只要能找回苏世子,我等一切都听命于大理寺安排。但如果失败了,也请宋少卿立下军令状,以命作偿。”
话毕,张莽将一张写好的令状呈给宋祁韫,请他签字画押。
宋祁韫不禁瞧了一眼沈惟慕,见他老神在在靠在石灯旁不知发什么呆,心想着此等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倒是悠闲。但愿他这次的消息也能一如既往得准确,不然他的小命真要搭进去了。
宋祁韫签字画押了。
他很清楚,如果不签的话,他不可能将王府这么多人都带走。
“走了,沈兄弟,你还愣着干什么呢?”白开霁负责最后的收尾,转头见沈惟慕还站在石灯旁,催促他快些。
“嗯。”沈惟慕恍然回神儿,这才跟上。
第77章
出了王府,沈惟慕与白开霁的告辞,表示他不去大理寺了。
“身子疲乏,先回家休息了。”
“早该如此了,吐了血还来这里强撑,不知我们多担心你,快回吧。”白开霁对此求之不得,嘱咐沈惟慕一定要好好休息。
沈惟慕命康安云驱车到沈家别苑。
“抵达后,所有人撤离在外守卫,不许任何人打扰我。”
“是。”康安云唯命是从,自是一切按照沈惟慕的安排,绝不违背。
上车后,沈惟慕便布下结界,打坐调息。原本被他握在手中的系统光球,光亮越来越暗。突然,沈惟慕捏住光球略微用力,光球发出爆裂声,由黯淡变得十分耀眼,飞升至沈惟慕头顶上方,如普照的阳光一般,源源不断的灵气自光球倾泻而出,注入沈惟慕的体内。
【叮——报错!八卦系统界面发生错乱……】
【叮——叮——叮——警告!八卦系统界面受非法入侵,即将关闭……开启……将预告凶案发生地……关闭……开启……滋滋……】
大理寺。
宋祁韫下了马,就直奔尸房,命仵作带他查看陈婉的尸身。
“陈婉是谁?”
白开霁发懵地问了一句才想起来,陈婉是大善人陈员外的女儿。那个偷偷离家出走,结果半路遇劫匪,最后被抛尸死在京郊林子里的女子,尸身还被野狗啃食过。
前日的案子,本来距离挺近的,不应该忘。但这两天发生的案子属实太多了,大家忙的晕头转向,前日的案子竟恍如前年一样。
“当前自是苏世子的案子紧要,老大怎么突然想起查陈婉的尸身了?这案子已经结案了,劫匪俱已捉拿招供了。”
仵作应承:“正是,尸身之所以还存放在此,皆因最近案子多,大家都忙碌,实在是不得机会通知陈家人将尸身领回去。”
宋祁韫掀开白布,查看过尸身左手手腕处和颈后的野狗咬痕后,将白布盖上。
“陆阳呢?我记得这案子他负责。”
“来了,老大。”没一会儿,陆阳就应召跑到宋祁韫跟前。
“我记得你查此案时曾说过,陈家人说陈婉的左手手腕和颈后都有一颗红痣,偏巧死者这两处地方都被野狗啃食过。”
陆阳惊讶于宋祁韫过耳不忘的记忆力,佩服地点头应是。
“当时觉得奇怪,所以验尸的时候,特意请尉迟主簿认真查验了一番——”
“尸身面容没有异常,陈家人也皆指认此尸身就是陈婉。”宋祁韫接话道。
陆阳点头,“对。”
白开霁挠了挠头,“我怎么觉得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
尉迟枫托着下巴认真道:“因为在逍遥王府刚发生过类似的一幕。”
“啊对!”白开霁震惊,“两具尸体都是损毁了容易被人的辨识的部位。难道说碎尸不是苏世子,这具尸体也不是陈婉?两桩案子竟有关联?”
尉迟枫道:“是不是陈婉,再审一审那劫匪,确认当时死者颈后或手腕上是否有红痣即可知。”
不多时,去大牢审问的陆阳便回来了。
“一个说记不清,一个说好像是没有。”
宋祁韫料到劫匪当时杀完人后慌张,可能会有记忆不清的情况发生,已经提前派人去陈家请伺候陈婉的贴身丫鬟前来辨认。
纵然这世间人可能会有容貌或身形相似,但终究是两个人,各有许多不同,比如头发的浓密、牙齿的参差、手指的长短等等。所幸这具尸身只是被野狗咬过,并非是碎尸,对比出这些细节很容易。
一炷香后,陈家来的梳头丫鬟和婆子经过对比后,确认这尸身不论是头发、还是牙齿长得都与他们家小姐有不同。陈婉头发多,黑泽顺滑,这具尸身的头发少一些,不光泽,手感也比较干涩。陈婉牙齿整齐,尸身却长着一颗虎牙。
如此可以确认,这具尸身不是陈婉,那真正的陈婉又去哪里了?
陆阳:“这陈婉是个美人,还颇具才名,听说有不少人爱慕她,意欲求娶。陈员外挑挑拣拣了很久,才选中了一名最满意的女婿,下月就打算给他们订亲。莫不是这陈婉早有意中人,拗不过父亲的安排,便打算与情郎私奔?”
“太有可能了!”白开霁拍一下陆阳的肩膀,夸赞他推断的合情合理。
尉迟枫看向宋祁韫:“你们别忘了,陈婉还有可能与苏世子案有关。”
白开霁骤然打个激灵,做了更大胆的推测:“难道说陈婉的情郎是苏世子?”
陆阳恍然大悟:“所以说那劫匪其实是劫持了苏世子与陈婉两个人。二人是在私奔的路上,被劫匪给……不对啊,女婿若是苏世子,陈员外会不乐意?俩人干嘛要私奔啊?”
“没想到你这回比我还笨。”白开霁笑话陆阳道,“有没有可能是苏世子家世太好,逍遥王府那边不同意呢?”
陆阳拍了下脑门,感慨自己一定是这两天日夜忙活,累得脑子不会转了。
陈家虽然家境殷实,却非达官显贵,远远攀不得王府那等高门,更不要说这逍遥王还是众王爷中最得宠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