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或忽略茶水是滚烫的话。
“嘶……”喻隐舟闷哼一声,茶水实在太烫了,哪里还有半分旖旎。
叶攸宁瞪大眼睛,指着子情与喻隐舟质问:“你们在做甚么?!”
大行令就在一旁,本没看出甚么旖旎,但经过叶攸宁的大声质问,子情趴在喻隐舟怀中,双手袭胸,弓着腰,翘着臀,好似……好似也觉得有点旖旎起来。
喻隐舟不耐烦的挥开子情的手,刚要把人推出去。
叶攸宁就走过来,拽住子情的手,道:“好一个寺人,在孤的眼皮子底下,与喻公拉拉扯扯!”
叶攸宁一拽,子情下盘不稳,哎呦又是一声,再次跌倒在喻隐舟怀中。
喻隐舟:“……”
大行令越看越觉得是子晴勾引喻隐舟,好似劝架,实则拱火的道:“太子,太子消消气儿!喻公对太子,可是一心一意啊!都是这寺人的错!子情,还不给太子赔礼道歉?”
“赔甚么礼?”叶攸宁抢先道:“孤亲眼看到,哪里还能有假?在孤的眼皮底下,一个小小的寺人,都敢动手动脚的,若是孤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直接爬上榻去了?”
大行令继续拱火:“太子,您可不要说这样的气话儿啊!喻公待太子体贴入微,咱们做臣子的,那都是看得出来的!再者……再者说了,这男子不都是这样的么,有个妾室嬖宠,也在情理之中,但喻公的心思,还是在太子身上的,还是疼爱太子的!”
“妾室?”叶攸宁道:“嬖宠?君上还在外面养嬖宠了?”
喻隐舟揉了揉额角,为了让大行令放松警惕,在大行令面前上演分裂,配合着叶攸宁道:“孤何时豢养嬖宠了?”
叶攸宁的眼圈瞬间红起来,盈满了委屈的水光,好似随时要哭。
喻隐舟心头一紧,险些将安慰的话脱口而出,顿了顿,沉下脸来,道:“太子不要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叶攸宁道:“是啊,孤也只是会无理取闹,子情多乖顺呢,多得君上的心意,君上恨不能时时刻刻都与子情这朵解语花腻歪在一起罢?”
喻隐舟冷笑一声:“那太子呢?身边的莺莺燕燕,可比孤身边多上十倍!一会子是宋公子,一会子是柳书吏,一会子又是乐医士,是了,还将孤的师氏给拐走了,太子好手段啊,就连一向与太子不和的长王子,也是哥哥长,宁宁短的,叫得好不亲热!”
叶攸宁:“……”
叶攸宁眨了眨眼睛,眼神中稍微有些佩服,没想到喻隐舟这么擅长吵架?简直超常发挥,不愧是一国之君。
“太子!喻公!”大行令道:“二位不要吵了,不要吵了!”
叶攸宁抿起嘴唇,泪水夺眶而出,眼泪控制得刚刚好,呜呜的哭咽起来。
喻隐舟面容一僵,心窍一紧,控制住想要去哄叶攸宁的心思,冷声道:“哭哭哭,太子只知晓哭!但凡有甚么不顺心,便一哭了之!”
喻隐舟的嗓音稍微有些大,毕竟要装作很是不耐烦的模样。
叶攸宁单薄的身子被吓得颤抖了两下,泪水顿住,短暂的出现了一瞬间的间隔,随即更加汹涌的淌下来。
“呜呜呜……呜呜……”叶攸宁委屈的抹着眼泪,单薄的身子颤抖,趁着擦眼泪的空隙,瞪了一眼子情。
子情被迫战战兢兢的开口:“太太……太子……君上,你们不要因着情儿而……而误会啊,太子……君上不不、不是那个意思……”
相对比起来,子情的演技实在太差了。
叶攸宁抬手推了子情一把,准确无误的将子情推在喻隐舟怀中。
咕咚——
叶攸宁还恶人先告状,哭得更凶,指着喻隐舟道:“你……你还抱着他!”
喻隐舟:“……”
喻隐舟不喜旁人的触碰,立刻将子情推出去。
叶攸宁却走过来,哭咽着推搡了好几下,看似无理取闹,其实是将子情反复的推在喻隐舟怀中。
叶攸宁哽咽:“呜呜……呜呜呜……你还护着他?”
喻隐舟:“……”
“呜呜……”
“呜呜呜……”
叶攸宁哭得实在太委屈,眼尾犹如桃花一般殷红,泪水不断滚下,从他白皙的面颊滑落,顺着粉嫩的唇角,滚入领口之中。
喻隐舟掌心发紧,下意识抬手,想要给叶攸宁擦去泪水。
宽大的手掌靠近叶攸宁面颊,硬生生顿住,此时若是为叶攸宁拭泪,之前的功夫便全都白费了。
喻隐舟深吸一口气,改为高高举起手掌,做事要扇叶攸宁耳光一般。
喻隐舟眯起眼目,压抑着心中的酸疼,呵斥道:“一天到晚便知晓哭,孤最厌恶的便是无用的哭哭啼啼!”
的确,身为一个信奉强权,活了两世的国君,喻隐舟最厌恶的便是无用的哭泣。
眼泪除了代表软弱、无能,还能代表甚么?
子情在牢营中恸哭求饶,喻隐舟压根儿生不出一点子恻隐之心,然……
换成叶攸宁,便不一样了。
同样脆弱,却不会无能,简直无所不能,只要叶攸宁一落泪,便比甚么都管用,仿佛牵着一根线,无时不刻牵动着喻隐舟那犹如磐石一般的心窍。
“你若是再哭,孤……”喻隐舟举起手来。
叶攸宁扬起纤细的天鹅颈,挂满泪痕的面容露出凄美的一笑:“如何?喻公怕是玩腻了,还想打孤不成?”
“哎呦喂!”大行令毫无诚意的劝说:“太子,喻公,消消气,消——”
啪!!
喻隐舟狠狠落下手掌,却不是打在叶攸宁的面上,一耳光狠狠扇在大行令的脸上,冷嗤道:“哭得孤心烦。”
第43章 哭包
大行令生生挨了一记耳光, 被打得发懵,挨打了这么半天,竟还未反应过来, 只知捂着自己的面颊, 心惊肉跳的疼痛, 愣是一句痛呼也没有。
喻隐舟冷声道:“再敢哭一个试试看!”
又举起手来。
“嗬!!”大行令条件反射,双手捂住自己的面颊,猫起腰,埋着头, 生怕再挨打。
“噗嗤……”叶攸宁实在没忍住,险些破涕为笑, 连忙用袖袍掩住自己的脸面,假装悲伤的哭泣。
单薄的双肩微微颤抖, 果然如同在哭泣一般,任是谁也不知,其实叶攸宁在忍笑。
大行令连声道:“喻公!喻公……别打了!别打了!”
大行令放下手来,面颊赫然通红,一张本该满是褶皱的老脸,脸皮肿的老高,愣是半个褶子都给撑没了。
大行令苦着脸,也不好与喻隐舟撕破脸皮,只好道:“喻公, 您怎么……怎么打我啊!”
喻隐舟冷哼一声, 一甩袖袍,冷喝道:“不想死的都滚出去。”
“喻公……”大行令吓得一个哆嗦, 颤抖道:“喻公,太子好歹也是储君, 您可不能……”
“滚出去!”喻隐舟断喝:“还要孤说第三遍么?”
大行令本就是搅屎棍子,惹不起喻隐舟,颤巍巍的道:“老臣……老臣告退。”
大行令捂着脸,退出太子营帐,回头看了一眼,偷笑道:“看来这子情还真是有些子本事儿,太子与喻隐舟,怕是要鸡犬不宁了!哎呦……嘶——我的脸!”
笑着笑着,大行令便笑不出来了,不只是脸疼,甚至是牙疼,稍微一舔压根儿,后槽牙竟微微耸动晃颤,连耳朵也跟着嗡鸣起来……
喻隐舟看向子情,道:“怎么,孤没叫你滚出去么?”
子情浑身筛糠,颤抖道:“是是……小臣这就滚,这就滚……”
众人全都退出去,喻隐舟沉默了一会子,确保营帐外面无人偷听,立刻大步走到叶攸宁跟前,手掌托起叶攸宁的面颊,道:“怎么还真哭上了?”
泪痕楚楚,叶攸宁忍不住哽咽,胡乱的擦了擦泪水,道:“没……没有真哭,只是眼泪……”
眼泪一流出来,便有些控制不住,谁叫叶攸宁是柔弱的哭包体质呢?
喻隐舟放轻了声音,道:“好了好了,别哭,看看,喘得一两句话都说不清楚。”
喻隐舟的手掌宽大,指腹与掌心布满了习武的薄茧,随着轻轻的摩挲,将叶攸宁的泪水擦拭干净,那种感觉,酥酥麻麻的。
叶攸宁眨了眨眼目,难得有些出神,轻声道:“君上……”
喻隐舟对上他的目光,喉结上下滚动,眼神突然变得阴沉起来,叶攸宁湿濡的眼睫,一眨一眨的,残留的泪水,敲打在他的心窍之上。
喻隐舟的吐息变得急促,带着一股狂风骤雨般的捉摸不定,一点点靠近叶攸宁。
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不断拉近,直到头抵着头,叶攸宁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喻隐舟洒在自己面颊上的吐息。
“君上……”叶攸宁感叹道:“好像哥哥。”
喻隐舟:“……”
喻隐舟吻上去的动作一顿,额角上的青筋明显蹦出来,质疑道:“哥哥?”
叶攸宁点头:“是啊,小时候只要攸宁一哭,哥哥便会如此哄着攸宁,替攸宁拭去眼泪。”
当然,这一切都是游戏的编程,叶攸宁其实并未真实的经历过这些。
喻隐舟唇角抖动,道:“孤像你哥哥?”
又是王子云霆!
喻隐舟嘲讽,道:“你看孤哪点子像长王子?”
“也是……”叶攸宁如梦初醒,道:“君上并不是哥哥,倘或按照辈分,君上是叔叔才对。”
喻隐舟:“……”
喻隐舟抬起手来,轻轻在心窍的位置捶了两下,胸闷……
周天子一直未转醒过来,秋祭已然结束,是留在猎苑,等待天子转醒,还是启程回到雒师,再为周天子悉心治疗,朝臣们一时议论不休。
猎苑的幕府大帐中,廷议肃穆。
周天子无法坐纛儿,太宰下狱,这几日是喻隐舟在主持政务,太子身为大周储君,自然也要参加廷议。
太子叶攸宁坐在最上首,喻隐舟虽不在最尊贵的席位,却最有话语权,站起身来,第一个发言道:“天子病重,一直昏迷不醒,猎苑之中的确有扈行的医士,但万万不及雒师的医官署,依孤之见,还是要立即返程,将天子带回雒师,这才好悉心养病。”
“不可!!”班位中有人大喊。
众人寻声看过去,一个个瞠目结舌的看着大行令。
方才正是大行令高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