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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纵骄狂_分节阅读_第20节
小说作者:群青微尘   小说类别:耽于纯美   内容大小:729 KB   上传时间:2024-11-07 19:42:33

  方惊愚怯怯地道,“我、我不敢。”

  他知道琅玕卫亦在那里,那男人素来面容冷峻如冰山,眼帘里从未映出过自己的身影。

  “不打紧,若要罚你,杖子也应先落在我身上。”方悯圣说,抱起他,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方惊愚嗅到了一股清冽的药苦味儿,心里也一时发苦,兄长替他做了太多事,可他无以为报。

  于是第二日用午膳时,方惊愚鼓起勇气,去了膳厅。他用炁强撑着身子,一路跌跌撞撞,却在入了膳厅后如坠冰窟。只见紫檀云纹长桌首坐着一位魁梧男人,着玉色襕袍,剑眉斜飞入鬓,目射寒星,器宇轩昂,正是琅玕卫方怀贤。

  自他呱呱坠地以来,琅玕卫便对他不问不管,似是因他的先天疾患而对他满心厌恶。如今他踉跄着踏入膳厅,琅玕卫登时眉关紧锁,喝问道:

  “谁许你来的?”

  方惊愚立时颤抖不已,如惊惶的小鹿。

  方悯圣正坐在桌旁,此时发话道:“是我让他来的,爹。”

  琅玕卫的目光顿时压向他,如一片沉沉山岳。方悯圣抬起头,独目里射出一道坚定的光,亮如星火。“他也是方家人,为何不让他进膳厅?莫非戴天履地的琅玕卫,还怕一个小孩儿对你行刺不成?”

  琅玕卫额上青筋暴起,眼角跳动,望向这位口出狂言的长子。他知道方悯圣的性子,这少年郎虽看似冬日夏云,温文有礼,实则是一副年少气性,锋芒毕露,极是执拗,若认定了一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转颈子。他低喝道,“胡闹,真是没有规矩!”

  方悯圣道:“哪家的规矩是不许人入屋吃饭?”

  说话间,他已招过手,吩咐仆侍将饭食端上来了,先为方惊愚盛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玉葱烧土肉,又添了些三丝黄鱼翅。方惊愚好菜吃得少,见了这旨甘珍馐,当即垂涎三尺。可再一望琅玕卫那黑虎虎的面,他又怯懦起来,将手缩回。

  “吃罢,怕什么?”方悯圣催促他,于是方惊愚大着胆子捉起筷,吃了一大口饭,将腮帮子鼓得实实的。他也不敢坐桌,贴着方悯圣的腿脚矻蹴着,雀儿啄米似的,吃一口便警觉地动动脑袋。

  方悯圣又对下人道,“替他拿张椅儿来罢。”

  琅玕卫冷声道:“拿什么拿!”

  他一声暴喝,吓得下人连忙屏息退下。方惊愚亦浑身发抖,将筷箸小心翼翼地放下,缩进桌底。琅玕卫怒视着方悯圣道:“我不发话,倒有人越俎代庖,做起方家家主来了!真是放肆,这府里如今还有规矩方圆么?”

  方悯圣也是硬气,直视琅玕卫道:“那位子本来就是要予我坐的,提前坐坐有何不可?他是我弟弟,俗话道‘兄弟如手足’,我若不管他,便似教我自断臂膀。你若要教他跪着吃饭,那我也只好跪着了。”

  说着,他便将木红漆椅拉开,撩衣下跪,脊背仍挺得笔直,如傲雪欺霜的翠竹。

  琅玕卫眼见此举,赫然而怒,眼里红得似有火烧。他道,“好,好。方悯圣,你很好!”

  男人拂袖而起,踏步离去。他年轻时于沙场上遭了一剑,正恰划破脚筋,往后便跛着一条腿。然而另一条好腿落步的气力极大,发出山摇地动似的声响,走过的每一块水磨石砖上皆隐隐现出裂痕。

  自那日以后,方惊愚便在膳厅里有了一席之地。他能坐上一张低矮的小藤心椅儿,捧着饭碗吃饭,再不必趴跪于地。琅玕卫似是默许了这一举动,然而每每他出现在膳厅之时,男人的脸便会冷下几分。

  方惊愚的日子虽过得依然惴惴不安,但却有了转机。方悯圣授他以二观法门,以气观、神观调心,以修身定心来使炁自然贯遍周身。方惊愚按着这法子勤加操练,摔得浑身乌青,口齿崩裂,虽极是艰难,却终能摇摇晃晃地站起行步。方悯圣又将他带到溪边,踏水下暗石而行,方惊愚常坠入溪中,作了落汤鸡。然而他有一股惊人的刻苦劲头,能走的路愈来愈长了。他那虚孱的脊背渐而挺直,如勃然新发的幼苗。他也曾期盼地向兄长问道:

  “哥,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般走路、挥剑?”

  方悯圣却摆出一副严肃模样,答道:“光是贯炁于骨,尚是不行,支撑不得多久。若想长久行动,还得再想法子。”

  “那该如何是好?”

  “约莫还要打一副骨架子,嵌到皮肉里去。不过这法子甚是痛苦,你先练练以炁贯筋罢。”方悯圣道。方惊愚打了个激灵,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却也仍勇敢地挺起胸脯,“痛又如何?我也能忍得下来!”

  看着他逞能的模样,方悯圣微微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府里的日子孤寂,得闲的时候,方悯圣便会带着他偷偷翻越院墙,去往府外。府外的一切皆教方惊愚感到新奇:挂满字画的席棚、以红漆杆围起的茶社、黄穗子的红灯笼、飘香的五香扒鸡……外面的世界便似一张斑斓大画,看得他眼花缭乱。他紧紧地牵着方悯圣的手,仿佛方悯圣是他的南针,因此他才可不致迷失。

  他们爬到山上,从坡顶眺望远方。山上盛开着一片赤箭花海,针样的花片直刺向天际。此时正是春光骀荡之时,花海热烈盛开,如天边夕曛。

  方悯圣看着那花儿,道:“赤箭花便是蓬莱的血,是受了一代又一代仙山卫鲜血的浇灌,方才从土里茁出的花。”

  方惊愚远睐那花海,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冲动。他只从破洞的窗纸里望见过这种花,赤箭花不分寒暑和地处,在蓬莱各地盛放。

  “爹也想让我们成为仙山卫,承袭琅玕卫之名,然而确是有些急于求成了。”方悯圣接着叹道。

  方惊愚垂下头,沮丧道:“我既名为‘惊愚’,想必爹曾对我有所期待。可我确是一段拙笨朽木,教他对我失望了。”

  他又仰起脸,艳羡地望着兄长。兄长英秀绝伦,身段颀长挺拔,剑术高妙精绝,有他所不及的一切。他又看看自己,因常年趴伏于地而磨出厚茧的膝头和手掌,矮小而孱弱的身躯。他分明和方悯圣同岁,却相去甚远。

  “教他失望又如何?莫非人生下来便是为了教他合意的么?你只消鼓起勇气活下来便好,只要你能迈出第一步,往后定能大有所成。”方悯圣拍拍他的肩,“你会胜过我的,惊愚。”

  这一拍仿佛为他四肢百骸灌注了一股力量,教他挺直了脊背。一阵清风拂过,二人的衣衫猎猎起舞,方惊愚忽而觉得一股生机在自己心中萌芽,他的身体变得轻盈起来,仿佛要变作一只随风展翅的玄鸟。

  话语忽而涌上喉头,冲出口唇,他夸言壮语道:“我要变得比爹更厉害!”

  方悯圣吃了一惊,但很快微笑起来。

  方惊愚便似一只初生的小牛犊,将身子里按捺着的冲劲儿倾泻而出。他接着道:“琅玕卫只能守护蓬莱,而我要远跨天关之外,登峰造极,俯瞰六合之景。”

  “到了那时,我想同兄长共游天下,并肩同行!”

  他豪气生发,一箍脑地吐了这些话,却忽而脸上发烫,一阵羞赧,慌忙捂口。他也随着兄长念过一些书,知道翻越天关乃是大罪,他方才是口出狂言。

  然而一只久居暗室的蝼蚁确也对天穹心仪神往,这确是他的一个被压抑已久的心愿。

  清风拂掠,赤箭花海中波澜再起。方惊愚又放下了手,转向兄长,鼓起勇气,与其目光相接。

  出乎意料的是,方悯圣并未责备他这逾矩之言,只是微微一笑。那笑也似春风化雨,沁人心田。

  他说:“好,若有那日,我会陪你。”

第20章 灼艾分痛

  时光如电抹,方悯圣的生辰快到了,五洲四海的宾客踏破门槛,将各地奇珍献上,叠嶂玉山、金珀笔架、昆仑玉镯堆满厢房,亦有一柄光灿九霄的长虹嵌珠剑被恭敬献上,贺祝者如流水般来去不绝。

  见了这盛景,方惊愚心里忐忑。他平日受了兄长诸多照拂,此时正是一个回报的好时机,若无贺贽,倒显得他白眼狼起来,可兄长已坐拥天下奇珍,要送些什么才好?他心里咀嚼着这问题,夜里躺在榻上也不安神,脊背火燎了似的,翻来覆去。

  后来他想起自己的一只陶扑满,以前被关在别院时,他每月能得几吊钱,便都珍重地投进里面去存着。

  于是他跑回房里去寻那扑满,在落灰的云龙纹柜里找到了它,捧起来时却觉很轻,晃荡几下,也无声响。锤开一看,里头的铜板竟被搜刮一空。原来是下人们见他那时无法行路,也没处花那子儿,竟偷偷将其中钱币倒了出来,窃去花销了。

  方惊愚怒极,狠狠将小锤一摔,这些看人眼色的驴,往日里欺侮自己便算毬了,竟将钱财也贪去了,教他没法置办给悯圣哥的生辰贺礼!

  所幸他平日里倒留了个心眼,榻席下塞了些铜板。方惊愚将它们一枚枚取出来,点数一番,数目少得可怜。捏着这把铜钱,他脸皮也被削薄了似的,上了街市里一问,摊棚上的贩子皆白眼看他,唾道:

  “小泼才,这点钱还不敷一只发臭鸡子咧,倒想得美!”

  这时方惊愚已能跌撞着走路了,他在街市里踅了一日,寻不见什么能以手头上的铜板换来的贺礼,只瞧中了一只黄澄澄的玉扳指。他想起方悯圣虽剑法精湛,射艺却不大在行,引弓时戴的木扳指不耐用,常伤到手,缺一只护指韘。只是店家报价是二两银子,他拿不出这么多钱。

  于是他指着那玉扳指,大着胆子问店家道:“老板,我想买这件,能赊账否?”

  店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却轻蔑道:“赊账?你姓甚名甚,凭甚能在我这里赊账?”

  “我是琅玕卫方家之子,方惊愚。”

  “呸,真是阎王爷拉家常——讲鬼话!琅玕卫家不只有一位悯圣公子么?你一个村野泼皮,也想在爷爷手里讨便宜!”

  店家骂骂咧咧,挥起笤帚,将他撵走。方惊愚一瘸一拐地跑了,却未走远,而是蹲在墙后,小心翼翼地探察着那摊棚的景况。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气,他知自己被锁别院十余年,鲜有人知他的名姓。可在府里受尽冷落便罢了,哪怕出了府外,他也非得受旁人凉薄不可么?忿怒的旋涡在心中涌动,乘着店家在摊棚里旋身取货之时,他鼓足一口气,以炁贯遍周身,弹子似的弹跳出去,一把捉住那玉扳指便跑。

  身后传来店家恼怒的大吼,方惊愚拔足疾奔,跑得飞快。然而好景不长,他忽而一口气透不上来,浑身脱了劲,灌在骨髓里的炁也散了,抽了筋似的倒在地上。

  店家追了上来,夺过他手里的玉扳指,抄起笤帚,在他周身骤雨似的抽打了二三十记,怒喝道:“偷你爷头!你这贼子,手脚竟这般不干净!”

  说着,又动手扇他耳光。方惊愚躲避不及,两颊上啪啪受了几十巴掌,肿得似猴屁股。店家还要再打,眼角却瞥见一抹青翠的身影,当即收了手,直挺挺地站着,恭敬地叫道,“哪阵风将您吹来了?大人好,大人好。”

  原来来人是一位着青衫的方家仆侍。仙山卫府上的狗都比常人显贵,故而此人虽是杂役,却也受常人尊敬。那仆役本是来寻不见了影子的方惊愚的,如今见了衣衫凌乱、脸颊红肿的方惊愚跌坐在地,也不上前,只是背手站着。

  店家见了那方家仆侍,当即似叼了肉骨头的狗,谄媚地笑:“您来得正好。小的正恰逮得一位小贼,他窃了棚中的一枚玉扳指,正盘问他呢。”

  仆侍冷冷的目光落在方惊愚身上。

  店家甚会察言观色,赶忙又问道,“这小贼号称自己是方家公子,这话该不会是真的罢?您知他是谁么?”

  仆侍道:“他是方家的下人,新来的杂役。”

  方惊愚愕然,旋即捏紧了拳。他知道这些仆役素来不拿他当人看,没想到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扯这等谎话,不认他作方家人。

  店家当即喜道:“好,好。看来果真是这小子方才在乱嚼舌头,既是新来的,约莫还未来得及经管家管教,这活儿便教小的包办替代罢!”说着,他又提起笤帚,便要往方惊愚头上揍去。

  然而此时忽有一道清喝声传来:

  “慢着!”

  店家吃了一惊,放下笤帚,转身望去,却见一位竹纹锦衣少年站在面前。那少年戴一只丝质眼罩,眼罩后隐现几道爪痕,秀拔倜傥,皎如玉树,正是方悯圣。方悯圣眉头紧攒,显是在按捺怒意:

  “别动他,他是我弟弟。他拿了什么物件?我按十倍价以偿。”

  店家见了方悯圣,认得他那衣上的竹纹和那被虎爪挠瞎的一目,忙不迭打躬唱喏,满脸堆笑道,“说哪儿的话!既是方公子的弟弟,便是小的过错了。这玉扳指便送予您罢。”

  方悯圣却摇头,一面从店家手里接过那黄澄澄的玉扳指,一面自怀里取出顺袋,“是舍弟偷窃不好,有错在先,我替他赔礼道歉了。”他掂了掂那扳指,又道,“这是雁器罢,顶多值三十文。”

  店家登时汗流浃肤。方惊愚愣了一愣,那奸诈狐狸竟诓了自己,说那扳指值二两银子!

  方悯圣自顺袋里摸出二两碎银,给了店家,道:“还是按这个数给罢。”于是店家诺诺连声,捧着那银子喜气连天地走了。

  方惊愚咬牙切齿,低着头,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他感到满街人讥嘲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火辣辣的。兄长这时却蹲身下来,将他背上背,道:“别怕,我们走。”

  “嗯。”方惊愚将脑袋埋在兄长的肩上,噎塞着应声。他感到两种目光落在他们兄弟身上。凡是赞美的、欣赏的,都被方悯圣引了去,唯有那些厌恶与鄙弃的视线长长在自己身上停留。

  回到府里,方悯圣将他背回自己的厢房,放在榻上,用巾子揩净了头脸,往伤处抹了些木丹麻油膏,以责备的口吻道,“怎么去偷东西了?若有什么想要的物件,我替你买,何必做这等事?”

  方惊愚抿着唇,倔强地撇过脸,半晌,蚊子哼哼似的嗫嚅道:“可我没钱……买你的生辰贺礼。”

  方悯圣睁大了眼,旋即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原来是为这事!但往后你不许再偷盗了,懂么?”方惊愚点了点头,于是兄长拿起那假玉扳指,左右把玩,方惊愚有些看不下去了,噘着嘴道,“那是西贝货。”方悯圣却将玉扳指套在手上,爱不释手的样子,道,“假的又如何?有时假的倒比真的好呢!”又说,“谢谢你送的这扳指,我会永远带在身边。”

  “永远”这个词对于方惊愚来说甚是沉重,听了这话,他不禁瞠目结舌。

  然而方悯圣果然践诺。他日日戴着那玉扳指,非但是练射艺时戴,吃饭睡觉时也戴,仿佛那扳指长进了肉里。方惊愚打心底里高兴,他觉得兄长若有了那扳指,习练白矢时引弓都有力了几分。方悯圣也在练罢参连后的一日去寻他,笑眯眯地对他道:

  “你送了我一样好礼,我也要送你一件。‘礼尚往来’,方是君子之道。”

  说着,兄长自怀中取出一只斑竹绣帕裹起的布包,一层层打开,只见布包里头并排放着一对羊骨管,上开八孔。方悯圣道:“这叫‘筚篥’,是边军里常用的乐器。”

  他取了一根,吹给方惊愚听。那声音凄厉悲凉,像沙雁的哀鸣。方悯圣背着方惊愚来到马棚前,躲在草丛里铆足了劲一吹,登时马嘶声不断,马蹄乱蹬。

  兄弟俩见此滑稽之景,捧腹大笑,方惊愚心里竟也生出一些恶作剧的快感。方悯圣道:“这玩意儿常被牧民们用以指挥马匹,若是听惯了的马尚且服帖,听不惯的便会尥蹶子。你拿着罢。”

  方惊愚接过另一管筚篥,小心地捧着。方悯圣道,“这还能吹出乐曲呢!你留着习乐罢。”他奏了一支曲,凄凄切切,每一声都像是钝刀子一般往心上割,听得方惊愚不自觉地落泪。吹罢后,方悯圣道:“这叫《离别难》。”

  方惊愚有样学样,放到嘴边吹了一两声,却似锯木般凄厉难听,惹得马厩里嘶声大起。兄弟俩笑得前仰后合,方惊愚赧道:

  “马儿都嫌我吹得不如悯圣哥哩!”

  方惊愚运炁慢慢熟稔了些,能走跑了,只是时不时会跌跤,膝上满是淤青。闲暇无事时,他便跑到武场里,捉着木剑挥舞,争着要与方悯圣过招。方悯圣没法子,也同他有模有样地来往。方惊愚暗暗记下了许多招法,然而心里记得,手脚却似被无形的绳索缚住了一般,使不出来。

  练得倦了时,他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望见方悯圣坐在一旁盘剑,漆黑的独目低垂着,像莹润的墨玉,遂好奇问道:

  “悯圣哥,当初你是怎么同那猛虎搏斗的?”

  方悯圣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似的,怔怔地抬头。

  “就是你那只眼睛,不是在同老虎厮打时受了伤么?听闻你那时不过学岁出头,却敢同那猛兽斗狠,真是比那些吃了‘仙馔’的仙山吏们厉害上不知多少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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