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遥意识恍惚着道谢。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只剩下心动了。
心动是什么感觉?
人在母亲的肚子里心脏就开始跳动,直到死亡停止。
这种生理性的心跳和心动的区别是什么,大家都确保自己能够分清吗?
会不会已经遇到了心动对象自己却浑然不知呢?
这个问题安遥想不出答案。
他有些懊恼地扣了扣脸颊,感受到滑腻的触感,才想起他的手正在为陶土塑型。
一旁的相岩拿起纸巾道:“你别动,我帮你。”
说着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扭过安遥的头,两人距离在一瞬间拉进,只相隔几厘米,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像是在交换一个浓情蜜意的吻。
“嘶——”躲在门外的安芙看着陶艺室内的情景倒吸一口冷气,正想和司煜深说这肯定有误会,就见身边人身体一软,沿着墙边缓缓倒下了。
安芙:?
这是被气晕过去了?
她赶忙蹲下身,这才发现对方口罩之下的面色不知何时从苍白转为潮红。
试探着摸了下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这下也顾不上跟踪,她把随行的司机叫上来背着司煜深去了附近的医院。
过了约半个小时,安遥接到安芙的电话,说司煜深高烧住院了。
来不及问两人怎么会在一起,安遥快速抽过桌旁的毛巾胡乱擦了擦手上的陶土,焦急道:“煜深生病了,我得快点回去。”
相岩呼出一口气,惋惜道:“什么时候我们能有场完整的会面呢。”
说着他想起方才瞥见的,门外那道锐利得如同锋利的刀一般刺在身上的目光,暗自感叹: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由于相岩一直拖拖拉拉、兴致缺缺,安遥只好自己打了辆车赶往医院。
安芙办理的是VIP病房,里面只有一张床位。
安遥赶到的时候正见她站在门口打电话,连忙问:“怎么回事,煜深现在怎么样?”
安芙含糊其辞道:“我今天在外面逛街正好和哥夫碰上,我们聊了几句他就倒下了,更多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医生初步断定是着凉加上思虑过重导致的高烧,正在打退烧药。”
“好,谢谢你带煜深过来。”安遥道过谢,赶忙推开病房门。
病床上的人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头目光忧郁地看向窗外。
整个人脆弱得没有一丝生气,像是与房间的空气融为一体,随时会化作一缕烟尘随风散去。
这样憔悴的身影却让安遥的心忽地漏跳一拍。
好像在以前他也见过这样的司煜深。
破碎的,了无生气的。
这些形容词本不应该出现在身份气质如此显赫的男人身上,但如此矛盾的事却的确发生了。
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保护欲。
是什么时候呢?
安遥回想起来了,是在他们初次见面的那天。
他在那个暑气蒸腾的下午做了噩梦,内心惶恐不安的他急需找到一个精神支柱。
他一路小跑着狼狈地推开房门,看见了那个躲藏在落日血红的余晖中,强大但脆弱的男人,对方似乎比自己更需要精神安慰。
他想我得帮帮这个人,他看上去很孤单,我也很孤单,但是我们在一起,就谁也不会孤单啦!
此刻的情绪似乎和半年前的那个傍晚共感。
安遥一步步走向床边。
司煜深听到脚步声,猛然从emo情绪中抽离,他问:“你怎么来了?”
安遥没有回话,他认真地注视着司煜深,说:“你先别动,别说话,让我好好看看你。”
司煜深:?
他听话的没有动作,呼吸尽可能自然地回应安遥的注视。
所以果然是自己搞错了。
安遥笃定地想。
怎样才算是心动呢?
是耳边呼啸的风声,是眼前迸发的色彩,是与对方对视时的欢欣,是每一次抑制不住的触碰……
这些早已悄然融入他的生活中,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因为太过平常,因为他对常人情感悟得太慢,所以直到此刻才发现。
他早在来到这个世界的当天傍晚。
就已经心动了。
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在为眼前的这个男人。
心跳不已。
第63章
司煜深保持着一个姿势, 坐得肩膀开始发酸也没敢动。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目光一个炙热一个茫然。
只有点滴瓶内缓缓滴落的药水证明时间的确在流动着。
“化验结果出来了。”安芙拿着化验单推开门,打破满屋静谧。
安遥听见安芙的声音倏地回神, 后知后觉有一丝情窦初开的羞赧。
他低下头不去看司煜深, 走向安芙接过她手中的化验单,只有白细胞超标,其余指标都在正常区间。
正是乍暖还寒的季节,冷热两个温度在不断拉扯, 一场流行感冒正在北城爆发,看来司煜深是不幸中招了。
安遥松下一口气,还好只是简单的感冒。
安芙说:“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天,等烧退了就可以回家了。”
“好的, 谢谢你。”安遥再次道谢道。
“哥哥跟我还客气什么。”安芙视线在两人间转了转, 突然觉得现在正是感情升温的好时机, 她懂事道:“我等会儿有一节钢琴课,先回去了。”
“好。”
安遥送安芙走出房门, 待他回到病房时脚步一顿,背对着病床揉了揉发烫的脸颊。
镇定点, 对方还在生病呢,别这么亢奋。
别忘了对方已经有心上人了。
安遥给自己做了一堆心里建设, 姑且将砰砰乱跳的心平复了下去, 只是仍压不住情窦初开的喜意。
他把化验单放在床边柜子上压好, 努力压着唇角问:“有想吃的吗, 我去买点午饭。”
司煜深安静地看着他, 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
从司煜深的视角看,安遥先是出门和别的男人亲热了一上午,又莫名其妙盯着自己看了几分钟, 得知自己感冒发烧后眼睛竟然还亮晶晶的透着喜意。
怎么呢,是仔细对比后确认自己没有别的男人好吗,家花没有野花香吗?
司煜深如鲠在喉,在安遥的催促下哑声道:“你自己吃吧,我什么也吃不下。”
这个状态和初遇的时候更像了!
安遥亮起星星眼。
司煜深诧异地发现自己说出没胃口之后,对方竟然更高兴了。
太寒心了。
左右我也吃不下,你正好回去和野男人约会是吗?
司煜深扯开被子,缓缓躺下。
好疲惫,好想一睡不起……
“困了吗?”安遥俯身为司煜深掖好被子,帮他把输液的手拿出来放好,安抚道:“你先睡会儿,我去买点粥回来。”
司煜深垂眸轻轻应了句嗯。
安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突如其来说了句:“乖哦。”
顶着鸡窝头的司煜深:?
点滴瓶里的药水滴答滴答。
医院里的被子充棉量很扎实,盖在身上沉甸甸的,压得人胸闷,许是药物起了作用,司煜深眼皮渐沉,真的睡了过去。
待他醒来一瓶点滴已经打完了,床边飘着袅袅白粥香气。
“醒啦,正好起来喝点粥再睡。”安遥搀扶着司煜深起身,说:“刚才医生给你量了体温,已经降下来了,下午不反弹的话晚上就能回家了。”
安遥是希望司煜深能早点回家的,他实在闻够了医院的消毒水气味。
在司煜深背后垫了个枕头,他端起粥拿着勺子道:“来,我喂你。”
司煜深看着悬在嘴边的勺子,恍恍惚惚地想,这粥里不会放东西了吧。
对方这股殷勤劲儿,这莫名其妙亮晶晶且充满期待的眼眸,像极了:大郎,该喝药了。
司煜深接过碗:“我自己来,你有什么事去办吧。”
安遥摇摇头,“补习班的卷子昨天就做完了,我现在闲得很。”
司煜深半信半疑着喝了半碗粥,见对方真的没有要离去赴约的意思,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