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琦玉皇女说的唐国消灭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国后,再对倭国用兵一事,以当时唐国的实力,还是相当遥远的事情,甚至王文佐、琦玉两人有生之年也未必看得到,如此遥远的事情其间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若要将这些都考虑进来,就和现在中美就外星人到来后双方如何组成地球防卫联盟的条款列入谈判范围一样可笑。
“既然贵国诚心议好,那可否将条件先说与妾身听听!”琦玉皇女笑道。
“也好!”王文佐点了点头,反正对方身为倭国皇室成员,知道这些也就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情,不如这里先卖个好:“其实主要的也就三条:第一,倭国必须对大唐称臣!第二、交出扶余丰璋以及随他逃亡到倭国的叛臣;第三、交出百济王室所珍藏的舍利子,附带多说一句,舍利子之事乃是吾国皇后亲口叮嘱,绝无推委的余地!”
“贵国可还真是霸道呀!”琦玉皇女笑道:“一开始就要称臣,这个接下来还如何谈?”
“要怪你就怪中大兄皇子吧!白江口一战贵国输了个底朝天,岂有不称臣的道理?再说新罗也好、百济也罢,即便是高句丽,当初也都是向我大唐称臣的,贵国又凭什么例外呢?”
“这倒也是!”琦玉皇女点了点头,历史上倭国与中原王朝的外交关系是颇为微妙的,汉末魏晋时期,由于现代日本国家的鼻祖大和王国还没有正式形成,日本列岛上只有若干个大小不一的政治实体,这些政治实体纷纷向中原王朝派来使臣进贡,求得中原王朝的封官来增强自己的号召力,在彼此的兼并战争中占据优势,其代表就是汉光武帝赐给倭国的金印,以及曹魏时期封“亲魏倭王”。
但当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中原地区长期战乱,大量流民开始逃亡到日本列岛,统一的大和国家开始形成,而且随着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国取代了原本中原王朝对朝鲜半岛和辽东地区的统治,日本列岛和北朝的道路已经被分隔开来。倭国不得不走海路与南朝同盟,向南朝称臣,换取安东将军、倭国国王的封号,此时的日本虽然还是向南朝称臣,但其目的已经不只是在本土,而是介入整个东亚国际战争,从中分一杯羹了。(当时高句丽向北魏称臣,换取封号,百济和倭国向南朝称臣,从某种意义上说倭国与高句丽新罗的战争是中国南北朝战争的一部分)
而隋代统一南北之后,倭国与当时中国外交关系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方面倭国开始向先进的隋王朝派出使者学习,另一方面倭国认为己方与新兴的隋王朝处于一种对等的外交关系,原因很简单,倭国原先称臣的对象南朝已经不存在了,而且倭国与隋朝之间不但远隔重洋,而且还有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国隔着,无需担心隋朝能打过来。所以国书中居然闹出了“日出处天子敬白日没处天子书”的幺蛾子,搞得当时的隋炀帝十分恼火,最后还是当时的日本使臣小野妹子反应机敏,说本国人不懂汉文,词不达意,还请您谅解,(临时工干的)才把事情敷衍过去。但此后日本国遣往隋朝的使臣所携的国书中只是改为:“东天皇敬白西皇帝”,显然,当时倭国是将自己和隋朝视为对等关系的。
从以上不难看出,古代倭国在与中原王朝的外交上是极为狡黠的,很善于利用距离这一天然的优势,而王文佐却拥有一个先辈们从未有过的优势——新鲜热辣的决定性军事胜利。外交家永远也无法赢得战场上赢不到的东西,这一定律适用于古今中外,不管倭国人在谈判桌上再有道理,王文佐只要提起白江口的胜利,对方就只能点头称是。
“皇女!”王文佐笑道:“其实我方也不是得寸进尺之人,就拿扶余丰璋这件事来说吧!如果贵方愿意交出此人及其叛臣,我方也可以释放白江口被俘的贵方将士!”
“当真?”琦玉皇女精神一振。
“自然是真的!”王文佐笑道:“如果贵方不信的话,本使臣可以落在纸上!”
“若是如此的话,那这件事情就好说多了!”琦玉皇女笑道。
“只是好说吗?”王文佐笑道:“据我所知,贵国女子亦可登基为王,没错吧?”
“不错!”琦玉皇女:“怎得,使臣为何突然提到此事?”
“据我所知,贵国此时王位空悬,而您亦有继承之权,而我奉大唐天子之命而来,无论是接受国书,还是册封,都只有王者才能受命!”
“呵呵呵!”琦玉皇女笑了起来:“使臣还真是野心勃勃呀,才到我国数日,便想着插手王位之争。不过,妾身的确在继承者范围之内,不过为了对付葛城,不久前我已经与葛城的弟弟大海人皇子联姻,支持他登基为王了!使臣你来晚了!”
“原来如此,那倒是可惜了!”王文佐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我方才说的只当过耳清风便是,不过放归贵国俘虏之事您可以记在心里,也算是一着暗棋!”
“妾身记得了!”说到这里,琦玉皇女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时间不早了,妾身告辞了,先前邀约使臣千万莫要忘记了!”说到这里,她来到王文佐身前,亲昵的拍了两下对方的手臂。
“府君,这倭女腹中城府颇深,不可小视了!”看着远处的舟影,崔弘度低声道。
“倭人不重男女之分,她虽为女子,亦可登基为王,若是没有一点心机城府,早就被人害了!”王文佐捋了捋颔下胡须,突然笑道:“不过人家好歹与你有一夕之恩,你也好歹说她两句好话吧!”
“府君又在取笑了,是不是她谁也不知道呢!再说她不是也有邀请您去她那儿吗?对了,到时候您去不去?”
“这就要看形势了!”王文佐笑了笑:“说到底,这女子也是想借我们之力来对付中大兄皇子,虽然这也是我的本意,但也得小心为人所卖!”
“不错!不过我们到这难波津也有好几日了,为何那中大兄皇子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他还会像在那橘宫一般,装聋作哑糊弄过去?”
“那不可能!这难波津就在倭人都城咽喉,所有倭人都看到一清二楚,他若是不理,那就是拒绝与我大唐和好,这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如果我猜的不错,多则五日,少则三日,他就会派人前来!”
王文佐看着中臣镰足,相比起定惠禅师,这位父亲的身材更加魁梧,面容轮廓也更加富有棱角,浓密的胡须与两鬓的头发连在了一起,很难想象他就是后世盛产阴柔公卿的藤原家的开山之祖。
“在下中臣镰足,奉中大兄皇子之命,前来迎接大国使臣!迟来之际,还请见谅!”
中臣镰足的汉语口音有些重,但足以让旁人听懂。作为大唐使臣,王文佐昂然受了对方的大礼,笑道:“无妨,本使在难波津这几日也看了不少贵国风光,果然是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呀!”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中臣镰足身形微微一震,低头道:“使臣文采斐然,在下佩服不已!”
“中臣兄不必如此见外!”王文佐笑道:“令郎与我相交莫逆,若非有违上命,此番我便带他来让你们父子相见了!”
“令郎?您是说定惠吗!”
“不错,还能有谁!”王文佐笑道:“这次他随我前往长安,甚得天子喜爱,赐予官爵,还在我的府中做事,待到此番和议成功,两国交好,他无论是留在大唐还是归还故国都是前途无量!”
“犬子顽劣,多亏大使看顾了!”中臣镰足向王文佐拱了拱手,眼前这位唐国使臣的态度友好的出奇,反倒让他多了几分提防之心。他稍一犹豫,低声道:“好叫使臣得知,犬子剃度出家时便在佛前起誓,断却了家中骨肉之缘,即便他将来还俗结婚生子,也与中臣家再无关系!所以他现在已经是个唐人了!”
“这老家伙,摆明了是撇清关系呀!”王文佐心中冷笑,口中却问道:“原来如此,那此事暂且不提,您此番前来,可是前来迎接我等前往贵国都城的?”
“不错!”中臣镰足点了点头:“诸位使臣且随在下前往都城,递交国书,以为通好!”
“如此甚好,那敢问一句,贵国领受国书之人为谁?”王文佐笑道。
第388章 讨价还价
“这唐人使节果然早有图谋,幸好殿下早已有了防备!”中臣镰足心中一惊,笑道:“自然是中大兄皇子!”
“且慢,你说的是中大兄皇子?这么说来他还尚未登基?”王文佐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这怎么可以?发书之人乃是吾国之天子,受书之人自然也只能是贵国之国主,岂能交由一介皇子的?”
“使臣有所不知,先王去世前,就已经将朝政一概委托于中大兄皇子了,这国书自然也是他收受!”
“中臣卿,委托政事是一回事,为一国之主又是一回事,岂能一概而谈?三国时刘先主于白帝城将国事悉数托付葛公,此后蜀汉政由葛氏,祭由后主。即便如此,魏吴两国之国书也是写给后主,而非葛公呀!”
“这个……”中臣镰足顿时哑然,他熟读中国史书,当然知道王文佐举的例子乃是出自《三国志后主传》,蜀汉后主刘禅就曾经对诸葛亮说“政由葛氏、祭则寡人”,即将政务军事悉数交给诸葛亮,自己只承担祭祀天地社稷祖宗神灵的工作(古代中国皇帝实际上身兼首席祭祀、统帅、政府首脑多职于一身),而即便如此,当时蜀国的君主依然是刘禅而非诸葛亮。因此即便中大兄皇子早在齐明天皇时就已经实际掌握朝政,但只要他一日不登基为王,他一日就不能代表倭国接受唐国天子的国书,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祭祀倭国最高神灵天照大神的首席祭祀琦玉皇女要比中大兄皇子更有资格接受国书,毕竟在古代世界,君主的第一职责就是祭祀天地神灵,获得天地神灵的认可。(秦玉玺上就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怎么了?中臣卿有什么为难之处吗?”王文佐问道。
到了此时,中臣镰足心知自己已经中了对方的圈套,但却也毫无办法,毕竟只要中大兄皇子一日不登基为王,就一日没法接受唐国天子的国书,否则唐国使臣立刻就可以拿这个来名正言顺的兴师问罪。他犹豫了一下,沉声道:“据我所知,贵国秦王为太子监国时,也曾经代天子受理他国国书,如今吾国中多事,宝座无人,贵国身为礼仪之邦,为何不能依照先例而行呢?”
王文佐闻言一愣,对方说的秦王显然是指李世民,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后才被立为太子,有监国之权,距离登基为帝好像还真有几个月?这段时间里李世民就是实际上的皇帝,接受国书这种事情倒也不奇怪。中臣镰足举的这个例子倒是促狭的很,王文佐总不能说本朝太宗皇帝当太子的时候僭越本份,胡作非为吧!
王文佐被问的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崔弘度却忍不住了,大声道:“你这倭夷,好生无礼。太宗文皇帝持弓矢定天下,有盖世之功,亿兆蒙德,仰之如天,岂是一倭酋之子可以比拟的?”
中臣镰足不慌不忙的告了声罪,笑道:“贵国之太宗皇帝之功绩,自然是四海皆知,在下虽在异国也有所耳闻。但吾国之中大兄皇子内锄奸臣,外攘蛮夷、立国法、定品级,吾国之人亦无不敬仰如天,虽不敢与贵国太宗相比,但亦是小国数百年来未有之英主!”
“这厮好生难缠,果然能在史书上留名的就没一个好相与的!”王文佐心中暗想,中臣镰足方才那番话表面上听起来没啥毛病,但其实皮里阳秋,比如他说太宗皇帝的功绩四海皆知,他在异国也有所耳闻,这可以解释为李世民文治武功远迈前朝,他在倭国也听说过;但也可以解释为贵国先帝弑兄杀弟,逼父夺位的那点丑事,我都知道了,你也别在这里吹牛逼了。王文佐若想把当初中大兄皇子杀有间皇子的事情拿出来说事,那就是自讨没趣了。
“弘度!”王文佐抬了抬手,制止住还愤愤不平的崔弘度,笑道:“贵国中大兄皇子的诸般功绩,在下所知不多,倒也不知道中臣卿所言真假,姑且权当是真吧!不过他妄动干戈,启衅于大国,致使师徒丧于海外,子弟肝脑涂地、舟楫荡尽,百姓怨尤、府库空虚,这些总该是事实吧?鄙国太宗文皇帝可曾有这等事?非是在下妄言,中臣卿以中大兄皇子与我太宗文皇帝相比,只怕有些不妥!”
面对王文佐这番诘问,中臣镰足顿时哑然,凭心而论,中大兄皇子当得起他这番的评价,否则王文佐也不会将其视为心腹大患,处心积虑要将其除掉。但问题是历史从来是以成败论英雄的,不管中大兄皇子的大陆政策有多大的合理性,也不管他的筹划布局多么出色,白江口一战的惨败就是铁一般的事实,此时对他最好的评价也就是自不量力,毕竟他还来不及完成后来的律令制国家改革,功绩自然也没法算在他头上。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假如李世民在泾川惨败给薛举时死于乱军之中,或者玄武门之变时李元吉不是用弓弦勒脖子,而是用匕首捅,历史对李世民的评价自然大有不同。
“中臣卿!”王文佐咳嗽了一声:“在下斗胆问一句,贵国之先主已经去世有些时日了吧?为何至今还王位空虚呢?”
王文佐的提问仿佛落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了一池的涟漪,中臣镰足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使有所不知,鄙国与贵国不同,先王去世之后,继位之人须得众人推举,不是先王一纸诏书便可私相授予的!”
“原来如此,那这么说来中大兄皇子只是继承者之一呢?”
中臣镰足艰难的点了点头,这正是他竭力想要隐瞒的,不够事到如此,想要继续隐瞒已经不可能了。
“那要不这样吧,假如贵国短时间内无法决定何人为王,那就让几位可能的继承人一同接受国书便是!”
“一同接受国书!”
“对呀,反正未来的贵国之王必然是其中之一,本官也算是完成上命了!否则这么拖延下去,总也不是办法!”
中臣镰足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王文佐这是一着妙棋——这样一来,中大兄皇子至少在与唐人使节会面这件事上着实了只是继承人之一的身份,也承认了其他两人的继承人地位,不啻于是一个巨大的让步。像这样的事情不是他有权力应允的。
“此事干系重大,下官无法给您确定的答复,须得先回去禀明!”
“也好,不过最好不要拖延太长时间!”王文佐笑道。
“一定!”中臣镰足松了口气,笑道:“敢问一句,贵国国书中大概有哪些内容,让在下回去后也好与上头说话!”
中臣镰足的这个要求倒是不过分,这也是当时国际关系之中的惯例,毕竟到了两国首脑接受国书的时候已经是到了最后阶段,如果那时候发现国书上写了什么过分的条款或者犯忌的字眼,那时候撕破脸岂不是很难堪。所以在一开始就要把国书的内容草稿过一遍,进行初步谈判,真正到了最后那不过是走过场而已。所以王文佐早有准备,便照本宣科道:“其实主要有三条:第一,倭国必须对大唐称臣!第二、交出扶余丰璋以及随他逃亡到倭国的叛臣;第三、交出百济王室所珍藏的舍利子,附带多说一句,舍利子之事乃是吾国皇后亲口叮嘱,绝无推诿的余地!”
“称臣,交出扶余丰璋和舍利子?”
“对,差不多就是这三条!”王文佐笑道:“我这里可以先透露一点,如果两国和议达成,那贵国在白江口之战中被俘的将士都可以被放归,为了表达我方的诚意,这次已经带来了三十名俘虏,中臣卿这次就可以带回去!”
“多谢贵国大度!”中臣镰足赶忙躬身感谢,不管唐人提出的要求如何,现在主动放归三十名俘虏可是实实在在的善意,这玩意可假不了。
“还有一件事情须得告知中臣卿,也算是在下一件私事,还请应允!”王文佐笑道。
“王大使请讲!”
“此番在下受命出使贵国,船舱中携带了不少货物,作为馈赠贵国的礼物,为了避免中途损耗,便多带了不少,不想一路风平浪静,损耗的比想象的少了不少,这些多余之物也不可能再带回去,便向在贵国出卖,换些土产回去,不知可否?”
中臣镰足听到这里,如何还不知道王文佐的心思,不过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且不说接下来还有不少事情要和这位唐国使臣讨价还价,只说自己儿子对方照顾到现在的人情,自己就不可能予以拒绝。
“些许小事,何劳大使开口,某家记住了!”中臣镰足笑道。
“那就多谢中臣兄了!”
要求得到应允,王文佐的称呼也亲热了不少。
“不敢,接下来还有不少事情需要王兄的提点,事成之后,鄙国上下都要承大使的情分!”
送走了中臣镰足,王文佐松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这只是漫长外交博弈的开始:这就好比拍卖会,王文佐这是开出价码,对方是接受还是杀价,甚至抬价都还不一定,各自的底牌也都没有亮出,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但王文佐有一个优势,那就是背靠着东亚第一霸权,无论是狐假虎威也好,借势发力也罢,已经抢占了三分先手。
“主人!”桑丘从外间进来禀告道:“倭人来人了,说请我们下船歇息,还有询问我们安排市场位置的事情!”
“嗯,这中臣镰足办事倒是爽快,立竿见影!”崔弘度笑道。
“像他这种人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尤其是我们的人情!”王文佐稍微停顿了一下:“他这么急着还了我们人情,就是为了接下来好和我们寸土不让的扯皮!”
“这倒是!”崔弘度点了点头:“这家伙确实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好对付,难对付,终归都是要对付!”王文佐笑道:“不过现在咱们已经出了招,只能等着他们回招了,反正什么也做不了,权当是等待生意了!”
飞鸟京,迹见宅。
“真漂亮,你也来摸摸,没关系!”迹见赤梼将手中的青瓷长颈酒瓶递给一旁的妻子,妻子伸手摸了摸,瓷瓶的表面光滑如水,流过她的指尖,她从没有碰到过这么光滑的瓷瓶,似乎随时都可能被损坏,她连忙抽回手:“这,这真的是给我们的吗?”
“这是平六送给我们的礼物!”迹见赤梼笑了起来:“这瓷瓶来自唐国,平六正好在难波津做事,唐国使臣要晾晒被海水打湿的货物,平六帮了一个小忙,唐国使臣便送给他了这个瓷瓶。我想把这个瓷瓶摆在我家的正堂上,这样一来,一定可以提升我家的格调了!”
“原来是来自唐国的宝物,难怪如此漂亮,看起来和玉瓶一样!平六,真的要多谢你了!”迹见夫人向跪在堂下的平六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敢!”平六赶忙低下头去:“小人能够在难波津担任官吏也都是评价主人的举荐,这不过是知恩图报而已!”
“哎呀呀,如今的世道,能够像平六你这样记得恩情的人已经不多了!”夫人娇滴滴的叹了口气,对自己的丈夫道:“夫君,你举荐的人也不少了,可有一个像平六这样的?今后若是有好处,可不能忘了他!”
“是,是,夫人说得对!”看了看夫人手中的青瓷瓶,迹见赤梼愈发觉得跪在堂下的平六顺眼起来,他伸出右手,招了两下手:“平六,你上来吧!”
“上来?”平六微微一愣,依照自己的身份,他是没有资格登上主人家的正堂的。
“上来吧,平六!”夫人笑了起来:“夫君的意思是,你今后来我们这里都可以上堂了!”
第389章 监守自盗
“是,是!”平六兴奋的磕了两个头,然后小心翼翼的脱掉鞋子,擦干净脚,然后上得堂来,重新跪在廊柱旁。夫人看了看平六,又看了看手中的瓷瓶,突然道:“夫君,这宝瓶只有一个吗?”
“夫人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若是只有一个,那摆在堂上恐怕不太好看,还是成双成对的好!”
“呵呵呵!”迹见赤梼笑了起来:“夫人,这可是来自唐国的宝物,我们能够有一个已经是菩萨保佑了,哪里还能再有一个?贪心可是要被菩萨惩罚的!”
“平六!”夫人却不理会迹见赤梼,目光转向跪在廊柱旁的平六:“像这样的瓷瓶,唐人那儿应该还有很多吧?”
“这个……”平六愣住了,他没想到夫人突然怎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犹豫了一下,答道:“唐人的船那么大,应该还是有的!”
“平六你说的不错!”夫人笑了起来:“既然唐人那儿还有,那平六你能不能再替我们再弄一个来呢?不然这瓶子孤孤单单一个也不好吧?”
“夫人!你这不是为难平六吗?”迹见赤梼在一旁看不过眼了:“唐人乃是奉天子之命而来的使节,平六能够得到一个瓷瓶也不过机缘巧合,哪里还能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