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没说让平六去偷去抢,只是让他去唐人那儿问问还有没有一样的,若是买下来或者用什么换过来便是了。”夫人怒道:“公平买卖而已,又有什么为难的?”
“好好好!”迹见赤梼也拿自己老婆没办法,对平六苦笑道:“平六,你也都看到了,女人就是这样子,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不讲道理起来。这样吧,你去问一问唐人使节,若是有同样的瓷瓶,请问可否卖给我们一个,或者用什么东西交换,拜托了!”说到这里迹见赤梼向平六俯首行礼。
“不敢!”平六赶忙屈膝跪拜回礼,他抬起头来道:“主人,那唐人喜欢的东西很多,硫磺、鹿皮、金、银都可以,他们都愿意交换!”
“鹿皮、硫磺、金、银都可以?”夫人笑了起来:“夫君,家乡的庄园前些日子不是送了些鹿皮和银来?原本是想进献给新登基的天皇的,眼下天皇一直未定,不如拿一些来和唐人换些唐货!”
“这样不太好吧?”迹见赤梼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这有什么不好的!”夫人笑道:“鹿皮和银又不是什么希罕的东西,即便送给新皇也不会引起众人的注意,若是能用唐国流传来的重宝作为祝贺新皇登基的礼物,肯定能让新皇记住夫君您的名字!”
“这倒也是!”这一次迹见赤梼被妻子说服了,他点了点头,对平六道:“这样吧!你带三百张鹿皮,一百锭银,陪夫人一同去,告诉唐人这原本是献给新皇的礼物,务必必须换一些最好的宝物来!”
曹僧奴拿起一枚银饼,手指摩擦着椭圆形银饼粗糙的表面,放入口中用力咬了一下,露出一道明显的齿痕迹,显然这银锭加工的很粗糙,但成色却相当的不错。
“这些都是用来交换礼物的?”曹僧奴竭力掩饰自己的不舍,放下银锭,沉声问道。
“对,一共三百张鹿皮、一百锭银。我的主人迹见赤梼可是出云国有名的大领主,这些原本是献给登基后的新大王的,他希望用这些交换一些唐国来的宝物,作为献给新王的礼物!”说到这里,平六稍微停顿了一下,指了指身后的女子:“这位便是主人的夫人,是来挑选礼物的!”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次来的是位大贵人!”曹僧奴笑了起来,他向夫人欠了欠身体:“当真是失礼了!来人,快上茶,上好茶来!”
听了通译的翻译,迹见夫人矜持的向曹僧奴点了点头,对平六低语了两句,平六听后点了点头,对曹僧奴大声道:“我家夫人说,她很喜欢前几天那个青瓷瓶子,如果有一样,她还想要一个,抽成一对!如果有其他类似的瓶子,她还想要几个!”
“没有问题,请稍候!”曹僧奴点了点头,此时茶已经送上来了,他殷勤的给平六和迹见夫人送上茶,然后便让一个手下伺候,自己寻机离开了。
“明公!”曹僧奴从袖中取出那枚银饼递了过去:“您看!”
“银子?”王文佐接过银饼看了看:“这是倭人送来的?”
“不错,就是那个平六带来的,说是自己的主家的夫人,是出云国的大领主!”曹僧奴笑道:“还有一些鹿皮,说是进献给新登基的大王的献礼,想要用来换一些唐国的货物!”
王文佐知道曹僧奴为何这么轻描淡写的提到鹿皮,这显然是个生意人常用小花招,对于曹僧奴来说,鹿皮可能是比白银更有利可图的一种货物了,毕竟唐代白银还不是民间流动的通货,只有很小的一个范围流通,通常也就是当成大额存单。而鹿皮就不同了,由于鹿皮的质地非常柔软,无论东方西方都将其视为高级衣物和装饰材料,只要能把运回唐国,无论是直接出售还是加工后再出售,都能获得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利润,这却是白银做不到的。不过他并没有在意,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处理。
“他们在撒谎!”
“撒谎?”曹僧奴闻言一愣:“这银子有问题?我刚刚试过了,是好银子呀,莫非我看错了!”
“银子没问题!不过银子的来历有问题!”王文佐将银饼翻了过来,指了指银饼的背面:“你看这印记,这是倭国王室特有的徽章,这些银子应该不是献给倭国新王的礼物,本来就是倭国王室自己的财产。”
“倭国王室自己的财产?”曹僧奴捡起银饼细看,果然在银饼的背面有一个清晰的菊花状印记,他方才看到银子就财迷心窍,又不清楚倭国王室的徽章,竟然没有看出来。
“明公,有印记也不一定就是倭国王室的财产吧?兴许是拿出来赏赐或者流通的也有可能!”
“僧奴你不知道,倭国与我们大唐不同,民间连铜钱都没有,都是用谷布交换,哪有用这银饼流通的道理?而且这银饼的成色也太新了,想必其他银饼子也是这般,若是赏赐,怎么会这么凑巧都是新银饼的?”
“不错,确实这些银饼都是白色的!”听到这里,曹僧奴也有几分生疑了,白银也是容易氧化的,刚刚铸造出来的白银是白色的,如果放在空气中时间久了就会变黑,这一点曹僧奴也知道。
“难道那个平六的主人是个贼?拿偷窃的银子来我们这里买东西?”曹僧奴吓了一跳:“那我马上把他们赶出去!”
“那倒也不必!”王文佐笑了笑:“对了,你说来了一位夫人,你觉得那女子是不是贵人?”
“那女子皮肤白皙,身体宽胖,身上的衣服也宽大的很,应该是位贵人!”曹僧奴答道,他做惯了生意,观人一术自然不错,古时候生产力落后,粮食和布料都是很宝贵的,能够吃的发胖,穿宽大衣服的一般都是富贵人家,这一点是伪装不了的。
“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王文佐笑道:“那个平六倒也不是故意撒谎,只不过他的身份太低了,不清楚内情,于是被他的主人骗了,自然也就骗了你!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这平六的主人估计是给倭王管理当地银山的官员,所以他手里的银子自然都有皇家的印迹,所以这些银子也不是献给新王的礼物,而是本来就是王室的财产。”
“那这厮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把王家的银子塞进自家私囊,他就不怕治罪吗?”
“如果是平时自然是不敢的,但现在是平时吗?”王文佐笑道:“现在有倭王吗?谁是倭王?他要把银子献给谁?”
“不错!”曹僧奴拍了一下大腿,笑道:“确实如此,现在王位空悬,他既然是管理银山的官吏,自然有代管的权力,可以名正言顺的把银子塞进自家腰包里!”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那厮是和我们做买卖,买的又是献给新王的礼物。新王登基之后,我们早就回大唐去了,倭王能够找我们查账吗?一个瓷瓶值五个银饼子,还是一百个银饼子,还不是全由他说了算?就算有人说他买的贵了,问题是下一个大唐商人啥时候到?谁能说他就买贵了?”
“对呀!”曹僧奴此时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自古以来奢侈品和艺术品就是没有价格的,几年后倭王去查那迹见赤梼的账薄,迹见赤梼完全可以把所有的亏空都甩到献给新王登基的那份礼上,毕竟倭人的查账官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跑到大唐找王文佐确认当初瓷瓶卖的啥价。
“谁说蛮夷就没脑子的,这家伙还真是聪明人!”曹僧奴笑道:“不过这对于我们也无所谓,反正银子和鹿皮到手了就行!”
王文佐没有说话,而是玩味的看着那银饼子,曹僧奴见状,知趣的站到一旁,默默等待。半响之后王文佐笑道:“这样吧!我先去会会这位大主顾!”
“这、这、这、这,还有这,我都要了,平六,都给我包起来!”当迹见夫人看到摆放开来的一样样唐国瓷器、茶叶、丝绸、药物,原本的打算立刻被抛到脑后,她的指头在货架上不断闪动,每点一下,一旁伺候的伙计就点了点头,自然有人将那货物拿到一旁包好,然后交给平六。随着平六手上的大包小包越来越多,他的脸色也愈发变得难看起来,他小心的凑到夫人身旁,低声道:“夫人,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什么差不多了?”迹见夫人眼睛依旧钉在货架上的货物上:“那个小盒子是什么?也给我一份!”
“夫人,您这次来不是只要一个瓶子凑成一对吗?”平六压低声音道:“您看,现在我两只手都快拿不下了!”
“拿不下了?”迹见夫人回头瞟了一眼:“不要紧,让唐人给我们一个大箱子就好了,反正回去的时候要坐船的!”
“夫人,我不是说我拿不了的意思,唐人的货物可是贵的很呀!”
“贵?那也不奇怪呀!这么好的东西又隔着大海,运过来能便宜吗?这次不买,下一次什么时候能看到还不一定呢!”迹见夫人的眼睛又回到货架上:“那个瓶子,对就是那个,拿给我看看!”
“夫人!”平六看到夫人又拿了个瓶子在那儿摆弄,都要哭出来了:“主人让我和您来可就带了这么多,如果都用光了,主人可能会怪罪我的!”
“我买多了,怪罪你干什么?”迹见夫人笑了起来,她突然回过头,看着平六笑道:“平六,你不用瞎操心了,首先我是迹见赤梼的夫人,有用不完的银子;第二、平六,你这次做得很好,夫君不但不会怪你,还会重重的奖赏你的!”
平六的绝望并没有持续多久,正当他鼓足勇气准备进行最后一次劝谏时,他突然发现屋内所有的唐人都跪下了,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发现一个身着绯袍乌冠的唐人站在门口,曹僧奴跟在身后,微微弯着腰,正在说些什么。他意识到这应该是唐人中的大人物来了。
“夫人,夫人!”平六一边扯迹见夫人的衣角,一边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
“人?”迹见夫人回过头,她也看到了王文佐的出现,下意识的愣了一下,还没等她放下手中的小盒子,王文佐就笑道:“本官我听说有贵人前来,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您是……”迹见夫人赶忙不露痕迹的将小盒子塞进袖子里,考虑是鞠躬还是下跪来向来人表示敬意。
“在下大唐定远将军,倭国抚慰大使,奉天子之命出使贵国!”王文佐笑着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方才手下人说有贵客来访,请坐,请坐!”
第390章 诱惑
虽然并不太懂对方口中吐出的一系列官名,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对方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唐国大使臣,迹见夫人有些慌乱的同时屈膝弯腰,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然后各自坐下。
“这些东西可还合夫人的意?”王文佐笑道:“若是不喜欢,底舱里还有些上等货物,原本是打算送给贵国大王的,可以拿出来供夫人挑选!”
“多谢了,这里的已经很好了!”迹见夫人结结巴巴的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王文佐笑道:“我方才听下头的人说令夫乃是贵国之重臣,所以就过来看看,其实我在长安时就结识了不少贵国的使臣,大家一起吟诗煮茶,相处的很愉快,所以这次天子遣使者出访贵国,本官就向天子求了这个差使!顺便看看贵国的风光,呵呵呵呵!”
“呵呵!”迹见夫人跟着干笑了两声,小心问道:“敢问贵官在长安时和鄙国那些人交好呢?”
“有不少人呢!比如定惠禅师、他的汉诗和隶书都不错;还有伊吉连博德,他的弓术也很好,在长安也小有名气;还有……”王文佐一连说了七八个名字,还一一说出他们的特长和喜好,显然与这些人十分亲昵的样子,说到这里突然笑道:“该打,在下竟然还未问过令夫的名讳,见谅见谅!”
“小女子夫君名叫迹见赤梼!”
“迹见赤梼,好名字,好名字!”王文佐笑道:“想必令夫与我这几个朋友也都相识吧?”
迹见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僵硬起来,原来当时倭国的虽然已经开始向隋唐等中原王朝摹仿其官僚制度,但迄今为止还只是学了个表面,大体来说倭国的官员就是看起来也有选拔标准、有品级、有升迁路线、有每一级对应的权力,但实际上却还是拼爹。像定惠、伊吉连博德这样能够出使唐朝的,一般都是从青年贵族中选拔优秀人员(他们同时兼有求学者的身份,年纪大了学习能力会下降),年纪轻轻就有大概等于唐代五品左右的官职了。
而迹见赤梼的全名是迹见赤梼舍人,所谓舍人就是当时日本皇族或者大贵族家中的属官、亲兵护卫,他能够发迹就是因为他爷爷在圣德太子家当舍人,在一次内战中射杀了对手的主将,因此就被派到出云国管理圣德太子在当地的领地,到了迹见赤梼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了。虽然经过努力奋斗,迹见家在出云国的领地庄园越来越多,甚至替皇族管理起当地的矿山,中间能揩到的油水也越来越多,但由于爹不给力,在都城他还是只是个舍人,如果他能够得到服侍的皇族的欢心,可能会被举荐,授予一个最低等的小官。与定惠、伊吉连博德这种贵族子弟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一定要说的双方的关系的话,定惠和伊吉连博德在殿上与皇族大臣们讨论政事的时候,迹见赤梼估计也就是在殿下持弓站岗的份。
一瞬间,自尊心几乎让迹见夫人点头称是,但下一秒理智占据了上风,这位唐国贵人说他与定惠禅师、伊吉连博德这些贵人子弟相交莫逆多半是真的,否则他一个唐人怎么会知道这几个本国使节的名字?自己今天在这里点头应承了固然是脸面有光,可将来这位唐国贵人和定惠他们提前这件事情咋办?那几位贵人甚至都不需要主动惩罚,只要把今天的事情在高层的社交圈随便提一句,就能让迹见三代人的奋斗化为泡影,她心中叹了口气,强笑道:“家夫只是个舍人,持弓开道之人而已,身份卑微,如何能和尊友相识!”
“哦?”王文佐微微一愣,没想到眼前这女子竟然这么老实,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把话续下去,只得干笑了两声:“原来如此,倒是某家失言了!”
迹见夫人说出了实情,反倒是没有了顾忌,笑道:“不怕贵人笑话,家夫是个乡下人,您方才说的汉诗也好,书法也罢,他是一点也不知道的,倒是拉弓射箭是从小便熟的!”
“原来如此!”王文佐笑了起来:“既然令夫不懂汉诗书法,那夫人为何买这么多唐货呢?”
“都是用来献给新皇的礼物!”
“献给新皇的礼物?”王文佐笑道:“那可是很大一笔花费呀?令夫不过是一介舍人,为何要准备这么贵重的礼物?”
“那也是没有办法呀!”迹见夫人叹了口气:“如果不能给新皇献上足够丰盛的礼物,迹见家的产业就会被夺去,想活下去都很难了!”
“哦?不献礼物,就会被夺走产业?”
“嗯!”
可能是因为先前的谈话拉近了双方的距离的原因,迹见夫人并没有避而不谈。原来当时的日本理论上土地是国家所有的,所有的土地、矿产、河流、湖泊理论上都是属于国家,换句话说天皇所有的。迹见家当初去了石见国,以圣德皇子舍人的身份替其管理领地,但随着时间推移,迹见家通过开垦、并吞、强占等各种手段,在当地建立了属于自家的庄园,拥有了巨大的财富。为了避免自家的庄园被地方官员和其他豪强的侵吞,迹见家将自己的产业寄在了主人家的名下。换句话说,迹见家自家的产业和他们代为管理的皇族产业是连为一体的,一般新天皇登基后,都会把各种皇族产业的托管权赐给自己的亲信以为奖励,如果他不献上让新天皇满意的礼物,迹见家现有的产业就很可能被新天皇的亲信夺走。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明白了!”王文佐点了点头:“夫人请稍等!”王文佐举起右手,招来桑丘附耳低语了几句,桑丘点了点头就离开了,片刻后重新回来时,手中多了个托盘,上面用青布盖了,不知下面为何物。
“夫人,您挑选的这些礼物虽然不错,但未必能打动的了新王的心!”王文佐笑道:“你看看这个,能不能入您的眼?”说罢他掀开青布,下面是一个鎏金鸿雁纹壸门座五环银香炉,只见其炉盘敞口,平折沿,腹壁斜收,平底。沿外五曲,腹壁自口沿曲口处有五条竖向凸棱,将腹壁分作五瓣,每瓣外壁中心均有一兽面铺首,口衔环耳。竖棱两侧錾饰对称的忍冬纹。覆盆形的炉座有一圈覆莲瓣,腹壁有五个镂空壸门,下部各突出一莲蕾,壸门间各錾一只鸿雁,衬以蔓草,鱼子纹地。
“五十两臣李元祥进!”王文佐指着盘底外壁的一行鎏金文字念道:“李元祥乃是当今圣上的叔父,这香炉便是他献给圣上的,圣上将这香炉赐给了太子殿下。本官在长安时为太子效力,太子又将这香炉赐给了我,我想将这作为礼物献给贵国新王,应该可以保住你家的产业!”
“这,这……”迹见夫人已经被眼前精美的鎏金鸿雁纹壸门座五环银香炉惊呆了,不要说亲眼,就算是在梦里她都未曾想到能有这样精美的宝物。
“您,您愿意把这个出卖给我?”
“不错!”王文佐笑道:“这件宝物虽好,但在我这里也就是一个香炉,在你家却能保住家业,自然卖给你更好!”
迹见夫人当然不会妄想到就凭已经拿出来那点东西就能换到这样的宝物,小心的问道:“那,那要多少东西换?”
“四百个银饼!”王文佐伸出四根手指:“再拿四百个银饼来,这香炉就是你的!”
“一言为定!”迹见夫人回答的极为果决:“请您稍等两日,家夫会尽快把所需要的银子送来的!”
“主人,您真的打算把香炉卖给那个女人?”桑丘低声问道。
“当然,为什么不?”王文佐看着远去的船影,漫不经心的答道:“一个银饼至少有五两重,四百个就是两千两银子,那个银香炉也才五十两重,再给五十两做加工费也才一百两,二十倍的利润还不卖?”
“您不是说是太子殿下所赐?”
“我说是就是?”王文佐笑了起来:“不过那香炉确实是宫里的手艺,除非倭人拿着这香炉去长安找东宫殿下求证,否则谁知道是不是太子殿下所赐的!”
“原来如此!”桑丘长出了一口气:“我还真以为您把太子殿下赐给的东西卖出去了呢!”
“如果价钱出的足够高,也不是不可以!”王文佐笑了笑:“这就是个生意!生意只看有没有赚头,仅此而已!”
桑丘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尽管跟随王文佐已经有很多年了,但他还是经常无法揣度对方的意图。不过他知道只要闭住嘴,自然主人就会告诉自己答案——如果自己可以知道的话。
“而且我也不仅仅是为了这区区四百个银饼!”王文佐转过身来,笑容满面:“如果这个女人能一下子拿出四百个银饼,这说明她的背后是一个大银山;如果她拿不出——那就更好了,我们可以从她口中得到更有价值的东西!”
飞鸟京,迹见宅。
“还要四百个银饼?”迹见赤梼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个女人,疯了吗?整整五百个银饼和三百张鹿皮你就为了换一个香炉?”
“不止一个香炉,还有这些东西!”夫人指了指身旁摆了一地的瓷器、药物、丝绸、茶叶:“那个香炉只要四百银饼!”
“只要四百……”迹见赤梼摇了摇头:“你这女人,说话真的太轻巧了,你知道吗?正常年景下,一年我们才需要送到京城三百个银饼,而你要用一年多的贡奉换一个香炉,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那是你没有亲眼看到那宝物!”夫人转过头道:“平六,你说是不是?”
“是的,主人,小人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宝物,简直无法想象唐人的工匠是怎么样造出这样的宝物的!”
“平六你住口!”迹见赤梼喝道,他看了看自己的妻子:“说吧?你有什么主意,都说出来我听听!”
“那香炉可以用来献给新王,保住迹见家的差使!”夫人笑道:“只要能保住矿山,再多的银子也会有的,对不?”
“这倒也是!”迹见赤梼点了点头:“可皇族不是我们,唐货虽然少见,但他们也是见过的,新罗和百济的商船里就有送过来唐国的货物,只凭一个香炉恐怕不能打动新王的心!”
“仅仅一个香炉当然不过,如果这个香炉还是唐国天子和太子用过的呢?”夫人笑道。
“唐国天子和太子?”
“对!”夫人将王文佐先前说过的讲述了一遍。迹见赤梼捋了捋颔下的胡须:“这只是一面之词,未必是真的。不过既然出自唐国使臣的嘴,就算是假的也是真的了,好吧,明天我亲自去一趟,看看这天子用过的香炉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