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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铁衣曲_分节阅读_第240节
小说作者:克里斯韦伯   小说类别:历史军事   内容大小:2.69 MB   上传时间:2024-08-10 12:19:30

  “还能因为什么?薛总管让他在大非岭驻营屯守,如果前军就这么赢了,郭公子能有什么功劳可报?撑死也就是个忠勤谨慎,转运无缺之功吧?他吃了这么多苦头离开长安,难道就为了这个?”

  “这也不错了吧?毕竟仗打赢了呀!”王昭棠苦笑道:“出征打仗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立功的机会还多着呢!”

  “老王,你这话可又错了,打仗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的是咱们,是下面的小兵,可不是郭公子、薛总管他们!”同僚笑道:“战场上咱们要刀对刀枪对枪,冒着箭矢投石往前冲,他们可用不着,只需要穿着最好的盔甲,由骑马的卫队保护着,呆在阵后,如果打了胜仗,一点油皮也不会划破;如果情况不妙,最先跑的就是他们,除非是倒霉透顶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有事!人家就是冲着加官进爵,封妻荫子来的!”

  听同僚这么说,王昭棠顿时哑然,半响之后苦笑道:“那,那我应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闭嘴就是了!”同僚笑道:“只要你别触郭公子的霉头,他也还不至于专门找你的麻烦,他现在心思在别的事情上。是非只为强出头,麻烦皆因多开口,这个道理老王你总该懂吧?”

  “我知道了!”王昭棠苦笑道:“有劳老兄你提点,不然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离开帅帐,回到自己的住处,王昭棠脱掉外衣,疲惫的躺下,屋顶黑乎乎一片,的确这里帐篷粗陋,身体下面的干草铺里满是跳蚤,但至少代表着温暖和保护,作为一个行军在外的老兵,还能有什么更多要求的呢?渐渐的,他陷入了梦乡之中。

  次日清晨,王昭棠如平日一般醒来,他来到营垒旁开始监督士兵们往壕沟里面插尖木桩、建造供“蝎子”发射的发射平台。经过昨日同僚的解释,他知道这些很可能都是白费力气了,为了争夺战功,郭待封很可能会违背薛仁贵的命令,带领后军离开大非岭,继续前进。但他还是一丝不苟的工作着,似乎这已经是一种本能。

  第三天,预料之中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郭待封召集了所有的高级军官们,宣布了自己的命令:后军即将离开大非岭,带着辎重、踏着前军的脚印、继续向西。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他们相互交换着眼色,谁也不肯第一个开口。没有人是傻子,谁都知道郭待封和薛仁贵之间的矛盾,这个时候如果和上官唱反调,只会被认为是薛仁贵的人,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郭待封的眉毛耸起,就好似两把交叉的利剑,帐篷里沉默让他的耐心愈发耗尽,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沉声道:“我等受君命跋涉万里,为的是杀贼立功,上报国家,下博富贵。如今每日在这里空耗军粮,师老兵疲,岂是天子所愿?我欲带汝等西进,为何无人应答,难道是怕了吐蕃贼人不成?”

  “我等岂会怕了贼人!”说话的声音有些愤愤不平:“只是薛总管出兵前已经有了谋画,后军须得屯守大非岭,保护辎重,眼下大总管未有军令至,我等便西进,只怕有违谋画!”

  “笑话!”郭待封冷笑道:“薛将军当初让我屯守大非岭,是因为前军胜负未卜,留后军以为后踞,即便前军交战不利,也可与后军汇合后再战,如今前军已经大败吐蕃,我等岂可胶琴鼓柱、墨守成规?”

  “郭总管,若是末将记得没错,前军虽胜,但也只是追上了吐蕃人的过冬牲畜,俘获的也只是一些老弱妇孺,其丁壮不过千余人,其精兵在哪里现在还不知道,两军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岂可妄动?若是真的要出兵,为何不先派遣使者向大总管请示,再做定夺不迟!”

  “向大总管请示?”郭待封闻言大怒,他乃是名将之后,又少年得志,以文武双全自诩,最恨的就是位居被他视为一介武夫的薛仁贵之下,却被部下戳到了痛处:“胡说,眼下前军与我信使往返须得十多天,兵贵神速,岂有事事请示之后方得须行的道理?你分明是畏敌如虎,却拿大总管的谋划当做托辞!”

  “看到没有?我说的没错吧?想不到居然还有比你还笨的家伙,至少是一顿军棍。不过你可以放心了,郭公子被气成这样,肯定把你先前的事情给忘记了!”

  耳边传来同僚的低语,王昭棠露出一丝苦笑,看来同僚说的没错,这位郭副总管确实与薛仁贵薛总管之间有些支吾,将帅不和可是兵家大忌,这么搞坑了他自己也还罢了,这次西征的十万大军要是也跟着倒霉就惨了。

  “来人,拖下去打四十军棍!”郭待封厉声喝道,说完后,他阴冷的目光扫过帐篷内的所有人,他倒要看看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跳出来碍自己的事。

  “郭总管!”王昭棠站了出来:“末将有一个两全其美之策,既不会违背当初薛总管的谋画,也能大军西进!”

  “两全其美之策?”郭待封看了看王昭棠,他倒是没有忘记几天前这个跑出来惹自己不痛快的家伙,这家伙不会又跑出来惹自己不痛快吧?也罢,反正听他废话几句也不用画什么气力,如果他还是不识趣的话,自己正好多一只用来儆猴的公鸡。

  “也罢,你就说说看吧!”

  “属下遵命!”王昭棠咳嗽了一声:“我等西出以来,军中多有士卒生病,大部分都在大非岭营中,约已经有七八千人,这些士卒经过这些时日的修养,已经好了许多,但若让他们长途跋涉,西去星宿海,只怕又会病倒。不如便让他们留守大非岭营垒,这样也没有违背大总管的谋画;郭总管您可以率领精壮士卒西进,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了王昭棠这番话,郭待封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他虽然看不起薛仁贵,但不管怎么说薛仁贵也是他的上司,自己带着大军西进肯定是违背了薛仁贵先前的谋划,仗打完了打起官司来自己总是理亏。郭待封这么干说透了无非是依仗天子对自己的宠幸,加上只要能打赢了,功过相抵,自己还能有得赚,总比留在大非岭寸功未立要强。而若是依照王昭棠的建议去做,就算将来打起官司来,郭待封也可以说自己并没有违背薛仁贵的命令,有留下足够的兵力守卫营寨,只要自己能打赢,就没人再来怪罪自己。

  听到了合意的建议,郭待封对王昭棠的观感也好了不少,他点了点头:“嗯,就依照你说的做吧!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守卫营寨吧?”

  “末将遵令!”王昭棠献策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他躬身拜了拜:“郭总管,此番西进道路崎岖,辎重转运不便,不如将其留在大非岭,由末将守卫!”

  “不错,我也正有此意!”郭待封笑着点了点头,他也不是傻子,本来后军大部分都是步兵,如果再带着全部辎重,那就不是去打仗,而是去赶集会了。他欣赏的重新打量了下王昭棠,笑道:“王校尉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能把大非岭守好,此番西进的战功我也可以算你一份!”

在吐蕃人的传说中,彗星是灾祸的象征。当一缕长尾划破夜空,仿佛一柄长剑横亘天空,士兵们都在窃窃私语说这是恶兆,为接下来的战斗而惶恐不安时,噶尔·钦陵却满脸喜悦的看着夜空,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说。

  “没错,这是恶兆,不过这是唐人的恶兆,唐人的贪婪傲慢已经激怒了神灵,所以神灵才把灾祸降临在他们头上,那就是征兆,每个人都能看到!”

  “可,可是这不是我们的吗?”有人低声道:“神灵的心意谁又能猜透呢?”

  “你看,这流星不像一把长剑吗?”钦陵笑道:“这是剑锋,这是剑柄,这是护手,剑锋所指的方向就是唐军的方向,这不是再明显不过的征兆吗?”

  吐蕃士兵们传出一片低沉的欢呼声,确实彗星的彗尾正好指向东北方向,那边正是唐军的方向,因为长途行军和各种不利消息而带来的惊惶很快就消失了,士气变得高涨起来。

  “彗星所指的方向,就是我们前进的路途。神灵在指引着我们,胜利就在前方!”钦陵继续大声喊道……但事实上,吐蕃人也只有这条路可走,在得知唐军穿越湟河谷地,靠近青海湖之后,钦陵就立刻带领着吐蕃的主力部队从西域返回,他从当金山口翻越阿尔金山脉,然后沿着柴达木盆地的北侧一路向东南方向前行,经过大柴旦、小柴旦、乌兰、最后的终点是伏俟城。

  相比起河西走廊,这条道路要艰苦的多,柴达木盆地是亚洲内陆最为干旱的地方之一,黄红色荒原中草料难寻,饮水更少。这是一片干枯而荒凉的土地,有低矮的丘陵和饱经风蚀、贫瘠无比的原野。他们越过干如枯骨的河床,马匹赖以维生的是褐黄坚韧的野草,它们丛生于岩石下、枯树底,多刺的茎叶可以轻易的划破人的皮肤。经过很长一段路,才能看到一小块绿洲,那是雪山融水的功劳。

  习惯寒冷湿润气候的吐蕃人非常不习惯这种环境,携带的食物越来越少,不得不用倒下的马肉充饥。死亡接踵而至,越来越多的人被残酷的大地夺去性命。钦陵自己也日渐憔悴,眼窝凹陷,原本浓密乌黑的头发变得稻草般脆弱,他和所有人一样忍饥受渴,和徒步士兵分享同一块马肉,一皮口袋咸水池的苦水。

  就这样,虽然经历了一切难以想象的困难吐蕃人依旧在翻越当金山口后的第十七天回到了伏俟城。

  “将军,唐人的军队很多,大概有十万人,或者更多。为了避免被唐人找到,弓仁少爷带着牲畜和部众退到了豆错湖!”

  “嗯!弓仁做的不错!”钦陵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自己的长子十分满意。


第563章 绝望

  这么做有两个好处:第一可以把唐人的军队向西引,避免攻下伏俟城,这样一来,自己就必须走更远的青海道南线了;第二豆错湖向西南就进入星宿海了,如果唐军追击,弓仁可以带着牲畜部众继续向星宿海转移,这样就可以把唐军继续向西南引诱,既可以拉长敌人的补给线,还能迫使唐军往海拔更高,更为荒凉的地方进军,消耗敌人的体力,为自己接下来的决战做准备。

  “但是有一个消息!”报告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低声道:“弓仁少爷被唐人追上了,唐人打赢了,弓仁少爷战死或者被俘了?”

  钦陵没有说话,一瞬间似乎他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但很快他就恢复了过来:“确定吗?”

  “还没有!”报告者觉得自己的喉咙咽了口唾沫,小心答道:“您知道,当时的情况非常复杂,而且伏俟城距离那里也很远,途中有唐军和许多盗匪……”“我需要确定的消息,越快越好!”钦陵打断了部下的话,问道:“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我立刻催促!”

  钦陵没有说话,他转过身走到地图旁,报告者如蒙大赦,飞快的离开了。当屋内只剩下钦陵一人的时候,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却是他一拳砸在桌子上。

  钦陵的命令第二天中午就得到了回应,那个坏消息果然属实,一个逃出那场灾难的牧民亲眼看到弓仁最后被突厥骑兵淹没,而且他还说弓仁应该没有死——因为他亲眼看到那些突厥骑兵不久后押送着一个骑着马的俘虏回去了,那个人应该就是弓仁,只要他没有伤重而死,应该就还活着。

  “首领,唐人只要知道了弓仁少爷的身份,就一定会尽全力照顾好他的,您无需担心他的安危!最多将来花些钱财从唐人那儿赎回来就是了!”

  “现在我还没有闲到去担心他的事情!”钦陵冷哼了一声:“薛仁贵真是一个难缠的家伙,竟然追过了花石峡,还逮住了我们的畜群,这下可就有点麻烦了,如果我出兵截断他的退路,他完全可以以畜群为军粮,坚持一个月也没有问题,而他的后军在大非岭,这样我反倒处于腹背受敌的窘境;而如果我去攻打他的后军,一时间未必攻的下,毕竟唐人应该在大非岭有了营垒,而他就可以率军回援。无论如何他都处于有利的境地,如果拖延下去,现在才五月多,等到夏收之后,唐人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援兵。”

  “首领,还有一个消息!唐人的后军离开了大非岭!”

  “什么?”钦陵回过头来:“当真?什么时候?他们去哪里?”

  “六天前的事情,看行军的方向,应该是向西,想要与他们的前军汇合了!”

  “六天前,那他们现在应该到这里了!”钦陵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后落在某个地方,他少年时便跟随父亲在这片土地上征战,对当地的地形地貌十分熟悉。

  “不,唐人后军的行军速度没有这么快,他们带着辎重,而且大部分都是步兵!”

  “对,我差点忘了,唐人不是我们吐蕃人,他们在山地走不快!”钦陵笑了起来:“唐人的后军为什么要离开大非岭的营地呢?那里的位置非常好,只要能守住那里,就算前军打败了,也还有再来的机会!”

  “也许是得到了唐军统帅的命令?”

  “薛仁贵的命令?”钦陵摇了摇头:“不太像,看唐军先前的行动,此人熟识兵法,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自弃要地?”

  “会不会是此人想要直接进攻逻娑?”

  “这怎么可能?”钦陵闻言不禁哑然失笑:“不错,唐国天子的确任命薛仁贵为逻娑道行军大总管,声言此番要直捣我国都城。但那只是唐人虚张声势罢了,即便他们过了花石峡,过了星宿海,剩下还有近两千里路程,沿途多有险阻。最要紧的是,唐人连我们都没打败,就这么去逻娑,难道他就不怕被切断后路,腹背受敌吗?”

  “那,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我不知道,但如果我是唐军的统帅,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他们手中的那个吐谷浑汗扶上宝座,然后打通与西域的联系,待到青海之地尽入其手之后,再考虑逻娑的事情!在进入一条窄巷子之前,绝不能在背后留下什么后患!”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当机会降临的时候,就千万不能错过了,否则神灵就不会再给你下一次机会!”钦陵笑道:“传令下去,召集所有军队,立刻出发!”

花石峡,唐军前军营地。

  号角声响起,唤醒整个军营,一队突厥骑兵正缓慢的走进营门,散乱的行列里有许多牛、羊、车辆上堆满了各种抢来的皮毛和器皿,这些都是劫掠而来的财物,有的突厥骑兵甚至在马背上痛饮马奶酒,醉醺醺的他们打着口哨,唱着歌颂可汗的歌曲。在队伍的最后,是成群的俘虏,大部分是女人和孩子,突厥人用绳子把他们系成一长串,就好像他们最喜欢吃的马肉灌肠。

  “这至少能让这些突厥人士气旺盛!”薛仁贵站在大帐前,看着下方正在营地的劫掠者们,帅帐总是在全营地地势最高的地方。突厥骑兵至少占唐军骑兵的三分之一,也许更多,他们没有军饷,也不像唐军府兵有免除劳役赋税的优待,因为突厥的可汗本来就没法向部众征收什么赋税,征发劳役,他们参战无非有两个原因:第一是跟随自己的首领向可汗表达“尊敬”,当然现在突厥人没有真正的可汗,大唐天子替代了可汗的地位;而第二就是为了获得战利品了。战利品的多少就和突厥骑兵的士气息息相关了,如果一无所获的话,突厥人不但会士气低落,甚至会出现出工不出力甚至倒戈的可能。

  从俘虏弓仁那天算起,已经过了二十一天了,从俘虏的口中薛仁贵得到了许多有用的情报。显然,就这么直接向逻娑进军是很愚蠢的,钦陵的主要力量应该还完好无损。星宿海周围有许多丰美的草场,有许多在这里过冬的吐蕃部落,他们同时也是吐蕃人潜在的兵源地和补给来源,乘着钦陵领兵回来前,先用吐蕃人的牲畜来养活自己的士兵是很明智的选择。

  对于钦陵的大军,薛仁贵并不担心,他将自己的后营放在了大非岭,那儿正好位于大非川和山脉谷地的过渡区域,而谷道的另外一个出口则在自己的控制之下,这样一来,唐军就可以自由的通行于昆仑山脉的两侧,而钦陵则必须选择绕远路,这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薛将军!”阿史那道真的脸上满是忧虑:“郭待封派来了信使,说他即将带领后军前来!”

  “郭待封要来?”薛仁贵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我不是说过让他留在大非岭,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动吗?”

  “从信中的意思看,他应该是觉得您让他留守后营是为了独占战功,所以……”不等阿史那道真说完,薛仁贵就从对方手中抢过书信,刚看了几行便一把摔在地上,骂道:“大雁还在天上飞,他就想着是炖还是烤,郭孝恪怎么生了个这样的蠢儿子!我真不应该让他去守后营!”

  “那,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让他尽快回去,越快越好!”薛仁贵对阿史那道真道:“你带一千骑兵和信使赶快回去,带上我的亲笔书信,让他立刻领兵回去,他若是敢不听命,你就先把他抓起来,等到仗打完了再作处置!”

  “属下遵令!”阿史那道真赶忙转身离去,薛仁贵懊恼的来回转了几圈,最后叹道:“希望神佛庇佑,不要出什么岔子,当初我真应该把王文佐要来当副将,不然高藏也行,这郭待封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四天后薛仁贵就重新见到了阿史那道真——这位突厥可汗的后裔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的声音因疲累而呆滞,衣衫破碎,衣服上沾满尘土和疑似血迹的黑色痕迹,他的马口吐白沫,嘴流鲜血。他向薛仁贵躬身行礼,“大总管,吐蕃人突袭了郭待封,我军大败,实际上后军已经不存在了。”

  “该死!”薛仁贵懊恼的顿了下脚,也不知道他说该死的是郭待封还是吐蕃人,或者两者都该死,帐篷的角落里,火盆里的干柴在噼啪作响。他强自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拿起杯子递了过去,对阿史那道真道:“坐下,喝口,把事情说的详细点!”

  “多谢!”阿史那道真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他的眼睛这才有了点神彩:“我向西走了两天,在第二天傍晚遇到了我军的溃兵,从他的口中我得知后军的消息,我又向前走了一段路,遇到的溃兵越来越多,这才确定这是真的。当时的情况简直、简直是……”“你不用说了!”薛仁贵叹了口气,他当然能够想象当时的惨状——后军大部分是步兵,还有大量的辎重,在狭长崎岖的山谷行军行列肯定会很长,一旦遭到袭击,首尾不得相顾,而他们的指挥官还是郭待封这种没有太多经验的雏儿,那只会是一场大屠杀。

  薛仁贵用双手抱头,痛苦的思考着,比起为已经死去的人痛苦,他还有更加烦心的事情,郭待封的愚蠢不禁葬送了他自己和后军的数万士兵,还有所有的辎重,现在唐军距离自己最近的后勤基地还有近两千里,而且这条漫长的道路上有无数的潜在的敌人——这点无需质疑,所有的墙头草在听说这场大败之后都会站到吐蕃人那边去的。

  “不过听溃兵说,好像大非岭的营地还在我军手中!”阿史那道真道。

  “什么?”薛仁贵惊讶的抬起头来:“郭待封的后军不是已经完了吗?”

  “是这么回事!”阿史那道真解释道:“郭待封在领军出发时,把生病的士卒都留在了大非岭的营地,一共有七八千人,你也知道沿途有很多士兵都病倒了。营地很坚固,后军出发时也留下了一部分辎重,说不定吐蕃人还没有将其拿下来!”

  “太好了!”薛仁贵兴奋的跳了起来:“神灵保佑,祖宗保佑!”他在帐篷里来回踱了四五圈步,问道:“留下来的守将是谁?”

  “好像是叫王昭棠,对,就是这个名字!”

  “王昭棠?我想起来了,对,在高句丽打过仗的老兵!真是菩萨保佑,老天无绝人之路!”薛仁贵兴奋的挥了一下手臂:“传令下去,三军收拾行装,吃了午饭立刻出发!”

  “这么快?”阿史那道真吓了一跳:“这些都是溃兵口中的消息,是真是假还都不知道呢!”

  “没有时间了!”薛仁贵一边飞快的起草军令,一边答道:“现在时间对我们和吐蕃人都很宝贵,吐蕃人能够突袭成功,肯定也是一部分轻锐兼程而来,大军还落在后面,也不会耗费时间去围攻大非岭的营地,他们打赢了郭待封不管如何也有不少死伤,现在也无力阻挡我们撤兵。但如果拖延一些时日,吐蕃人就有足够的力量围攻大非岭的营地,在谷道阻截我们。而且大非岭营地的守兵现在也肯定惊惶不安,说不定以为我们也完了,只有我们尽快和他们汇合,才能扭转战局!”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宿将,薛仁贵实在是太了解士兵们了,和后世阅读战史的读者们不同,战场上的参与者是处于迷雾之中的,他们只能获得数量有限,真假参半的消息,而士兵们知道的就更少了,这无疑会影响他们的心理状态。

  就拿留守大非岭营地的唐军士兵们来说,他们很快就会从吐蕃人和己方溃兵口中得知后军的覆灭,他们会陷入惶恐之中,会想到假如薛仁贵统领的前军也完蛋的话,他们将会处于什么样的绝望处境。那时假如吐蕃人予以恐吓和诱导,很可能能够不战而下。


第564章 溃败

  这并不是说这些士兵们是懦夫,同样一群士兵,如果让他们知道前军还完好无损,自己不是孤军奋战,自己的抵抗还有意义,他们就能够拼死抵抗,抵抗几倍于自己敌人的围攻。这就是人性,会恐惧、会绝望、会怯懦,会退却;但如果有生的希望,也能爆发出百倍的力量,勇敢到连他自己的不敢相信。

大非岭唐军营寨。

  王昭棠睁开眼睛。

  黑暗中传来一阵呼嗥,微弱而遥远,但确然无疑——这是狼群的嗥叫。它们的声音起起落落,仿如一首凄迷而寂寥的歌谣,让他无法入睡。王昭棠并不是没有听过狼嚎,但此时的狼嚎给他一种特别的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灾难即将发生。最后他决定去巡一次营,王昭棠从草铺上爬起,披上斗篷,向帐篷外走去。

  随着距离壁垒越来越近,四周变得空旷起来。和所有精于战争的古代民族一样,唐军的营垒也有一定的规则——在壁垒和宿营区之间保留有一块空地,这样既可以避免被围攻时被外敌发射的各种投掷物击中,也有足够的空间来机动士兵。王昭棠穿过这块空地,耳边传来夜风刮过壁垒石缝的尖锐声响,仿佛鬼号,他觉得身上有点发冷,不禁紧了紧斗篷。

  “谁,口令!”夜色里有人喝道。

  “冯翊扶风!”王昭棠高声应道:“是我,王昭棠!”

  “王司马?”哨兵的声音有些怪异,显然他感染了风寒:“您这是……”“晚上睡不着,出来巡巡营!”王昭棠走近了些,哨兵竭力裹紧自己的斗篷,拉起兜帽以对抗寒风,王昭棠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他像原地不动的木桶:“怎么样,还熬得住吧?”

  “熬得住!”哨兵挺起了胸脯:“高句丽、辽东、铁勒都打过了,多大的难处都熬过去了。不过……”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了:“兴许是年纪大了,这次确实觉得不一样了,走几步路就气喘心虚,迈不动腿,哎,这一仗打完,估计回去就得入土了!”

  此时王昭棠已经可以看清哨兵兜帽下的点点斑白,还有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只是你,我也是觉得气喘心虚,是地方的问题,不是人的问题,只要回到陇右你就没事了!”

  “那,那些吐蕃人怎么没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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