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了这个?”大庭怀恩一听急了:“这种事情如果失败了可是要灭族的,那时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对于萨满和部落大人来说可能还有别的原因,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新罗人应该还许诺帮助他们成为契丹人的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三年就要轮换一次的部落大人。除此之外,这几年我们大庭部的实力增长的太快了,已经是八部之冠,他们应该也有借机打压我们大庭部的意思!”
“混账东西!先前您真不应该拦我,让我一刀宰了那两个老东西!”大庭怀恩怒道,他拔出钢刀:“不过现在还不晚……”说罢他便向外冲去却被父亲拉住了:“别急,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如果这样下去我们契丹人就要灭族了!”
“不,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老人露出了诡秘的笑容:“孩子,你可以立刻离开这里,逃回唐人那儿,把这类的情况禀告唐人的将军们,向唐人表示忠诚!”
“我立刻逃走?那您呢?”大庭怀恩话刚出口,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您还要留在这里?”
“是的!”老人笑道:“我们做任何事情都必须有两手准备,无论是唐人赢了,还是新罗人赢了,大庭部都必须延续下去,孩子,你说是不是呢?”
第705章 宫中
长安,太极宫。
太监用毛巾擦干天子的脚,让李弘赤裸的脚心发痒。
“御史台的谏官真是发傻!”天子扭了一下脖子,活动了一下紧张的肩膀:“今天又有人上书弹劾大将军,说什么师老无功,玩寇自重,反正列了十几条大罪状,真是笑死人了!”
杨妃一边轻柔的替丈夫取下纱帽,一边笑道:“陛下也别这么说,臣妾看您整日里愁眉苦脸的,御史台的谏官们是不是发傻妾身不管,可能让您开心笑一笑却是真的,就凭这点,妾身就要念他们的好!”
“哈哈哈!”李弘大笑起来:“那你念好的人可就多了,弹劾大将军的三五天就有一封,用不着十天半月,朝中文武你就得念好个遍了!”
“我不信!”杨妃一边替丈夫取下簪子,梳理头发,一边嗔道:“至少妾身的父亲应该还没有弹劾大将军吧!”
“嗯,确实他没有,张文瓘没有,户部的刘培吉也没有!”李弘回忆了一会:“哎,朝中大臣鲜知兵事,再有的就是人云亦云,剩下的就是别有用心了!”说到这里,他不禁长叹了一声。
“陛下您看看,刚刚好不容易有点笑影,现在就又没了!”杨妃抚摸了一下李弘的面颊:“咱们不是说好了,朝中是朝中,宫里是宫里,妾身不会插手朝中的事,您也别把朝中的不痛快带回宫里来,您忘记了吗?”
“是,是,寡人没有忘!”李弘叹了口气,强笑了两声:“但是寡人身为天子,又怎么能甩得开那么多事情,以前大将军在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不用操心,现在他去了辽东,才觉得这副担子何等之重!”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杨妃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李弘摇了摇头:“不过要很长一段时间,出发前他和寡人商议方略时,就已经说过了,要缓进速战!”
“缓进速战?”
“对,所以寡人才说朝中大臣鲜知兵事,很多他们弹劾的罪状,三郎在出发前都已经和寡人提过了,他把自己要如何做的原因,和可能引起朝中群臣的反应都说的很清楚,现在看来简直是一模一样!”
“陛下的意思是,大将军预先就知道自己会被弹劾的罪状?”杨妃满脸惊色。
“不错,所以你明白寡人为何说御史台的人在发傻吧?”李弘摇了摇头:“只可惜老天只给了寡人一个三郎,若是有两个就好了,一个在外平贼,一个可以留在朝中辅佐寡人!”
“陛下还真是贪心!大将军这等人一个都难遇到,您居然还想要两个!”杨妃笑道:“对了,您方才说有人别有用心,这个又是怎么说?”
“还能有谁!”李弘叹了口气,向中宫方向看了一眼:“想着念着乘三郎不在朝中的时候,把他踢下去,自己取而代之呗!人贵自知,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知道,难道还要别人说吗?”
杨妃见到李弘的举动,心中一惊,面上却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把大将军踢下去?自己取而代之?这怎么可能?大将军是何等才具,他人岂能及之?”
“这不仅仅是才具的事情!三郎待寡人以赤诚,当初皇太后因贺兰敏之的事情,令酷吏周兴四出拷掠,朝中人人自危,就算是寡人亦难以自保。若非三郎挺身相救,莫说是寡人,便是杨仆射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是呀!叔父当时被捕入狱中,家中一夕三惊,都是多亏了大将军!”杨妃叹了口气:“叔父一直都念着大将军的情份,常说他是当世奇男子!对了,那陛下您如何处置那些弹劾呢?”
“还能怎么办?写个“知道了”便丢到一边去呗!”李弘苦笑道:“不动后面的正主,责罚前面的小喽啰根本无济于事,若是动后面的正主,皇后又会哭哭啼啼的来求情。寡人又不想看到皇后,只能这样了!没办法,只有等到守孝之期满了,有些事情才方便!”
听到李弘亲口流露出废后的意思,杨妃心跳顿时变得急促起来,这是她梦寐以求却又不敢想的事情,登上那天后之位,成为六宫之主,这辉煌的未来就在自己的眼前,仿佛无比遥远,偏又触手可及,她替丈夫按摩肩膀的双手慢慢停住了。李弘也察觉到了杨妃的动静,他笑了笑,轻轻的拍了拍妻子的右手:“待到废了皇后,寡人即立你为后,你也不必太过着急,寡人和三郎已经商议过了,等他回长安,就废后!”
中宫。
“陛下,奴婢刚刚得到杨妃那儿传出来的消息!”许虚文跪在沉寂无声的内殿里,周围是摇曳的烛光和重重的帷幕,即便如此,那阉人还是压低了声音,似乎帷幕后隐藏着无数只耳朵。“温可在替陛下洗脚的时候,听到陛下亲口和杨妃说,他已经和大将军商议过了,等大将军回长安,他就会废皇后,立杨妃为后!”
“贱人!”皇后攥紧了拳头,锋利的指甲深深嵌入她的掌心,而她却丝毫不觉得疼痛:“男人都一样,喜新厌旧!”
许虚文缩紧脖子,竭力蜷缩身躯,以避免引起皇后的注意,一直以来他都竭力避免做出选择,他只是个阉人,无拳无勇,无论是天子、皇后、侍中还是大将军,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其弄死,就好像碾死一只蚂蚁。但王文佐的离京让他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裴皇后直截了当的让他做出选择,要么站在自己一边,为其通报消息,要么去死,一起死的还有已经被收养为义子的两个侄儿。许虚文最后只得接受了裴皇后的“好意”……长安附近的一处庄园,另外还有三千贯钱,上了裴家的船。
“许少监,你做得很好!”皇后终于发泄完自己胸中的怒气:“今日通报消息的是温可是吗?待会我会让人取五百段布,送到他的外宅去,你让他小心行事,若有天子身边有消息,尽快传出来,我一定重重赏他!”
“是,是!陛下如此大度,奴婢替温可谢恩了!”许虚文赶忙磕了两个头,一个消息能换五百段布,皇后别的不说,至少赏钱还是足够慷慨的,大将军不在长安的这段日子里,自己选择裴侍中和皇后这条船,倒也不算太吃亏。
“今日便到这里吧,你先退下吧!”皇后摆了摆手:“还有,平日里你若是没事,就不用来中宫了,免得让外人看到了,报到天子那儿,引起疑心就不好了!”
“是,是!”许虚文磕了两个头,方才起身倒退着出了殿外,到了门口才转身跨越门槛出去,外边冷风一吹,他才察觉自己的身上已经满是冷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长叹道:“哎,皇后天子各怀心事,像我这等做奴婢的夹在当中,当真是没法过了!”
政事堂。
裴居道坐在当中的位置,右手拿着笔,左手拿着一份文书,在他的几案上,堆放着永远都看不完的文书。他已经从早上工作到现在,可是上面的文牍之山却一点不见减少。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肘、颈背、和腰都在隐隐作痛,只要稍一扭动,他几乎幻想着听到了里面骨头摩擦的声音,也许该去找个大夫看看,弄点药来镇痛……但每个大夫在开出方子之后都会告诉裴居道:修养才是真正能治愈痛苦的良方,就算是仙人,也没办法让一个年过五旬的老人每天在政事堂工作五个时辰。对于这些大夫,裴居道嗤之以鼻,就算累死,自己也不愿意松开握紧权柄的手。
“裴公,这是这个月转运到广通仓的漕粮清单!”刘培吉躬身站在裴居道面前,双手举着一份文书,裴居道没有说话,伸手接过文书,刘培吉这才后退了四五步,转身离开。裴居道将文书看了一遍,第一行是总数,比上个月又多了一成,他的嘴角下意识的上翘起来,旋即他又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笑,那个刘培吉是王文佐的人,漕粮增加也是王文佐的功劳!他强压下心中的喜悦,将整个文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只见文书上字迹整齐清隽,标记着各类物资的多少,还有途中损失的物资船只的多少,赔偿抚恤的数额,最后是上个月的报告总结,途中损失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船只维护、船员的操作失误,以及解决办法,是加强对船只的定期维修,和船员水手的培训,对官吏的处罚等等,一目了然。
“可惜了,这刘培吉倒是个能吏!”裴居道暗叹了一声:“不过眼下还是没有人能替代他,也只能先用着呢!还有王文佐那个倭人转运使,真是个能干的家伙,眼下陇右那边催促军粮的使者相属于道,漕粮可一分也不能少。还真是多亏了王文佐,若非他临走前把这漕运的事情整饬好了,我这政事堂的位置还真坐不稳了!”
看完了漕运文书,裴居道正犹豫是继续办公还是去下面院子里散散步,放松一下,眼角却撇到自己的家奴正在堂下犹豫,想必是家中有什么要紧事!他皱了皱眉头,老妻还真是没眼色,竟然家里事都搞到政事堂来了,一点观瞻都不在乎了?
裴居道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起身来:自己这是去院子里散步放松一下,只不过恰巧遇到了自家家奴!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走下堂,那家奴的清楚,半躬身子飞快的穿过一丛灌木,凑近了裴居道:“主人,皇后娘娘有十万火急的消息!家中夫人让小人送来!”
“皇后?”裴居道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的从家奴接过一枚蜡丸,走到一棵枣树旁,那家奴是个有眼色的,落下了四五步跟在后面望风,裴居道捏碎蜡丸,从里面抽出一张绵纸,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帝欲待王文佐还京废后!”
“天子欲废后?”裴居道恼怒更甚于吃惊。当然是这样,否则天子为何那么赶着把杨家那小贱人送进宫去?定是为了那个小贱人,至于要等王文佐回来之后才废后,是因为那个小畜生怕我,没有王文佐替他撑腰,他什么都不敢干!想到这里,裴居道翻过绵纸,纸的后面一片空白,是的,孩子在宫中,做很多事情不方便多说,只能拣要紧的说了!
想到这里,裴居道将绵纸纳入袖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对家奴道:“你先回去吧,什么事情等我回去后再说!”
“遵命,主人!”裴家家奴应了一声退下了。
裴居道回到堂上,继续自己的工作,但心中的波澜却愈发起伏,纸上的那些文字仿佛生了手足,在纸上爬来爬去,根本入不得眼。突然,裴居道把手中的毛笔向几案上用力一拍,只听得一声脆响,响彻大堂,顿时有数十道目光聚集了过来。裴居道心知不好,赶忙喝道:“来人?”
“裴侍中!”当值的官吏干嘛应到。
“你这里是怎么管的,蝇虫这么多,到处嗡嗡作响,叫老夫怎生安心看各地州县送来的文书?这里可是皇城之中,是中书门下之地,还有没有一点体统了?”
“是,是!”那官吏只是个六品官儿被裴居道这番劈头盖脸的训斥,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分辨,只能垂首认错。裴居道气哼哼的训斥了半天,才一甩袖子离开了,抛下满屋的官员交头接耳,议论是非。
“诶!今个儿裴侍中吃错药了?怎么和炮仗一样,点着就着呀?”
“鬼知道!”刘培吉看了看裴居道的背影:“应该是哪里没气顺吧?所以逮着谁就喷谁,还蚊蝇打搅他,我就坐在台阶旁边,正挨着窗户,早没蚊子来打扰我?真是拉不出屎怪茅坑臭!”
“呵呵呵呵呵!”旁边一人捂嘴笑:“老刘你这张嘴真毒,你就不怕让裴侍中听到了告你一状?人家女儿可是能吹天子枕头风的呢!”
第706章 意外的怀孕
“枕头风?”刘培吉冷笑了一声:“你该不会不知道吧?自从杨妃入宫之后,天子就没在中宫呆过一宿。皇后的床都是空着的,她怎么吹枕头风?”
“哦,老刘你连这个都知道?”旁人笑道:“这本事可不小呀!”
刘培吉刚想说话,衣袖却被人扯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自己的老友胡右丞,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方才说多了,赶忙咳嗽了一声:“几句胡话,你们还当真了,手头上还有几件事情,不闲扯了!”
旁人见状,如何还不知道刘培吉不想说下去了,都笑着散了,刘培吉回到自己的位置,胡右丞低声道:“你不要命了,连这种事情也敢乱说!”
“嘿嘿,说顺口了!”刘培吉干笑了两声。
“顺口,那刽子手的大刀也顺的很,你要不要试试?”胡右丞冷哼了一声:“你早晚会死在这张嘴上,与其被你牵联,我还不如先出首告你!”
刘培吉知道是自己理亏,只是干笑却不说话,胡右丞抱怨了几句,气出的差不多了也就不再抱怨了,他看了看左右无人,低声道:“不过这也难怪裴侍中,他好不容易熬到大将军去了辽东,却又多了个杨仆射和他分权,自家女儿当了皇后,天子却不理会,专宠别的女人,换了是我,也是满肚子的脾气!”
“有脾气又如何,还不是得忍着?”刘培吉冷哼了一声:“老胡你还没看明白?这杨仆射就是天子拿来暂代王大将军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王大将军要去辽东了,天子就三天两头去杨府,还迎了杨思俭一个侄女入宫,拜杨思俭为仆射,说白了不就是让杨家人在宫中府中都扯裴侍中父女的腿,分他们的权?就算没有杨思俭,天子也要找个别的人来,反正是不会让裴侍中权太重的!”
“不错,应该就是如此!”胡右丞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说来,当今天子表面上看仁孝柔懦,倒也有些手腕呀!”
“仁孝柔懦?”刘培吉冷笑了一声:“能坐到那个位置的哪有这种人?无非是先前恶人都是有人替他当了。眼下大将军不在长安了,才显露出手段来而已!”
“咳咳!”胡右丞越听越是心慌,赶忙咳嗽了两声:“老刘呀!我刚刚说你什么了?你这张嘴就不能注意点?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刘培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说多了,尴尬的干笑了两声,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右脸颊:“都是这张嘴,该打,该打!”
见老友这惫赖模样,胡右丞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你这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坏毛病,只怕是改不了了,只是我有一样不明白。这件事情你看的明白,裴侍中难道就看不明白?”
“看明白了又能如何?他脚下可是没有回头路的!”刘培吉冷笑了一声:“他可不像你我有退路的,他女儿还身居后位呢!侍中可以免官,可以致仕,皇后可就不一样了,要想从皇后之位上下来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废后!裴老儿只有一条出路,他女儿生出一个儿子来,被立为太子,除此之外,就别无他路!”
“这么说来,裴侍中这是在被放在火上烤呀!”胡右丞叹了口气,目光中流露出同情之色。如果刘培吉说的不错,天子根本不去中宫,皇后怎么生的出儿子?而现在天子和杨妃天天待在一起,如果生出一个儿子来,废裴立杨简直是顺理成章,那时裴居道就想为一田舍翁亦难得了。
“谁叫他女儿肚皮不争气呢!”刘培吉冷笑道:“本来立后之事本就是利害参半,君以此兴必以此亡,自古以来后戚为相者鲜有不族灭的。裴老儿凭送女儿入宫一步登天,若是聪明就应该和王大将军交好,让出一部分权力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他非仗着自己女儿是皇后,贪得无厌,拼命揽权。弄到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再后悔也晚了!”
“本朝之长孙、王、武,都是曾经有女为后的,虽凭此显赫一时,然鲜克有终。”胡右丞叹了口气:“按说河东裴氏也是名门望族,从后汉时算起也有四五百年了,想不到竟然会落得这等境地!”
“河东裴氏几百年开枝散叶下来,支脉多了,那裴居道不过是其中一枝罢了!”刘培吉冷笑道:“就算裴居道这一支完了,还有其他支脉,你又何必替别人操心?不说别的,眼下正在征讨突厥的裴行俭不也是河东裴氏?”
“这倒是!”胡右丞点了点头:“对了,提到裴行俭,陇右那边的兵事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刘培吉翻了下白眼:“现在距离大非川才过去几年呀?当初一下子十万精兵没了,要恢复元气哪有这么简单的。还在屯田、练兵呢!少说也得再过个三五年才能有点起色,耐心些吧!”
“这倒是!哎,回想起当初出兵前的情景,还恍若隔世!”胡右丞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些了,今晚你要是没事的话,来我家里。前几日有人送了一对新罗婢给我,胡旋舞倒是跳得不错,要不要一起乐呵乐呵?”
“新罗婢?”刘培吉的眼睛顿时眯起来了:“好,好,那就约定今晚了!”
太极宫、承香院。
许虚文站在水盆旁,搓洗着自己皮肤松弛的手,向跪在地上的太医问道:“这件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确认那宫女的脉象是怀孕的脉象了?”
“绝对错不了!”太医是个四十出头的汉子,稀疏的胡须分散在他凸出的下巴上,让他看上去有点可笑:“那宫女的脉象圆滑如珠,搏动流畅,小人虽然医术粗陋,但若是这等脉象都能看错了,许少监您就把我眼睛挖了去!”
许虚文抖了抖手,甩去上面的水滴,一旁的小内侍赶忙上前,小心的用毛巾将许虚文的双手擦干净了,许虚文在椅子上坐下,双手缩入袖中:“宫女有孕这可是大事,我们在宫里当差的,要的就是谨慎小心,千万不能出一点岔子,你再去确认一下,还有,你看那宫女的脉象,受孕之日大概是什么时候?”
“是,少监老爷说的是!”太医应了一声:“小人立刻去确认,那女子受孕的日子应该是在三个月之前左右!”
“三个月之前,那就二三月份了?来人,去查一下那段时间陛下是否有与那宫女接触?”
“是!”旁边的小内侍应了一声,无声的退下,许虚文示意那太医起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其坐下:“看你的年纪,在宫里也有些时日了,规矩应该都是晓得的!我就不多说了,我俩都在这里候着,等有了切实的消息再说。若是运气不错,生下来的是个男孩,那就是太子了!”
“是,是!”太医应了两声,不难看出他的激动,很快,方才出门的内侍回来了,手中捧着一份书册,呈送给许虚文:“老祖宗,按照书册上面的记载,确实三个月前圣上曾经召见那宫女侍奉过,只不过只有那一次。”
“哦?”许虚文眉毛微挑:“这还真是凑巧了!这么长时间杨妃、皇后都无子嗣,那宫女就一夜功夫,却有了身孕,还真是造化之奇呀!”
“是呀,那宫女还真是有福之人呀!”太医陪笑道。
“你也是有福之人嘛!不然怎么会遇上这等好事?”许虚文笑道。
“不过是托了您的福气罢了!”太医陪笑道:“这等好消息那要不要立刻禀告圣上?”
许虚文没有说话,但凝视的目光让那太医顿时喘不过气来,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解释道:“一切都凭少监做主!”
“呵呵呵!”许虚文笑了起来:“你先去照顾那女子吧!你可要小心了,若是个男孩,陛下肯定不会亏待她的!”
“是,是!”太监站起身来,小心的退出门外。许虚文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的明月,叹道:“连怀孕都怀的这么不凑巧,这年头还真是多事之秋呀!”
范阳,运河码头。
“就快要到范阳了!”船长的声音有些沙哑:“等天亮了之后,你就能很清楚的看清范阳城,我敢打赌,您一定会吓一跳的,那是一座和其他城池完全不同的城,是一座真正的雄城!”
在东边,第一缕微弱的晨光照亮了河上的天空。运河河水渐渐由黑转黄绿色,曹僧奴和李尚道并肩站在船舷旁。当夜鸟安静之后,河边的水鸟麻雀欢唱起来。茂密的芦苇丛中窜起了白鹭,在空中留下它们的足迹。而这些与河岸上无数的大小船只比起来,只能说九牛一毛了。
“李公子,我真的没想到您居然也要来范阳!”曹僧奴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桅杆,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