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阿至罗点了点头。
长安,裴府书房。
“老爷,小人这次去范阳,拜见了沛王殿下,把您的意思转告殿下。”一个身着灰袍的汉子站在案前低声道,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阴影。
“那沛王说了什么?”裴居道手上毛笔不停,随口问道。
“沛王殿下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人拿案上的柿饼,赏了一个给小人,让小人去祛痰!”
“柿饼?祛痰?”裴居道放下毛笔,眉头皱了起来,过了片刻他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今日的事情莫要乱说!”
“遵命,老爷!”
送信的家仆离开之后,裴居道走到书架旁,开始搜索起来,终于他找出一本医书来,借着灯光反看了半响,终于停了下来,只见有些发黄的纸上写了一下几个字……“柿饼多痰,慎食!”
“果然,果然如此!”裴居道露出了兴奋之色,他猛拍了一下手掌:“想必沛王也知道自己身边多有王文佐那厮的眼线,所以才故意说出这种颠三倒四的话来,这分明是告诉我有些话他当着面没法说!好,他有这个心思就好!”
过了半响,裴居道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将医书放回原处,回到几案旁,思忖了片刻,挥笔写下一封书信,唤来自己的门客,对他道:“你再去一趟范阳,把这封信。亲手交给沛王殿下!”
李素雯府。
自从姐姐李下玉与太上皇后同归于尽的那晚之后,李素雯就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她搬出了大明宫,在长安城的西南角选了一处不大的府邸,平日里深居简出,似乎希望就此从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
而长安城的上流社会本就是个极其势利的地方,当你在风头上时,所有人都会围拢着你,恭惟着你,哄着你开心,把你抬到半空中;而当势头过去了,所有人就会把你丢到一旁,把你遗忘,甚至踩上一脚。
而李素雯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当初她和姐姐从倭国回来时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凄惨,如果说王文佐没有离开长安前,旁人还有所顾忌。那现在就真的毫无顾忌了。
她的府邸不但没有往来的宾客车马,反而成为往来的拉货,拉水,甚至拉粪水的驴车骡车的经过,驻足之处,青石台阶门前甚至时常能看到这些牲口留下的粪便,全然是一副破落模样。
这天中午,一辆瓜果车正在巷口歇脚时,车伙计正坐在车辕上打着凉扇,突然看到数十匹高头大马迎面而来,赶忙跳起身来。
第745章 乞四比羽的策略(一)
“高安公主府是在这条街吗?”为首的骑士跳下马,指着巷里问道,口音听起去有些怪异。不过那车伙计早就习惯在长安遇到外乡人了:“高安公主?这巷里的确有位公主殿下,好像是当今天子的姐妹,不过是不是高安公主就不知道了!”
“那就肯定没错了!”那骑士回头道:“你们几个就在这里下马歇息等候,这里是长安,天子脚下,莫要惹麻烦!你们两个带上东西,随我入府拜见殿下!”
随行骑士应了一声,纷纷下马到路旁歇息,那车伙计见状赶忙收拾起自家车子离开了。
烟气从香炉口散发出来,映照在屏风上,变化无常。隔板长桌旁惟有李素雯一人,手中拿着一只绣到一半的团扇。
“殿下,府外有人求见!”侍女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李素雯停止纹绣:“不见,就说我今日身体有恙,不见外客!”
屏风外一片寂静,片刻后传来侍女紧张的声音:“可,可是信使来自辽东,他还说带来了彦良公子的信笺和礼物!”
“彦良?”李素雯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她下一秒钟才感觉到左手食指一阵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被自己的绣针刺伤了,鲜血顿时涌出,染红了团扇。她赶忙放下团扇,将受伤的食指放入口中吮吸:“你请来人去书房,我待会就到!”
书房的面积并不大,只有一个书架、一张几案,一张短榻,墙上挂着一张《吴江春夜图》,几案上放着一张古琴,从上面的灰尘看,古琴的主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碰过它了!
黑齿常之站在书架旁,看着墙上的画,只见画上一名仕女坐在二楼闺房窗户旁,手拿团扇,仰视着夜空中的月亮,虽然无一笔一划、一言一词说寂寞,也看不清画面仕女的表情,但“寂寞”二字已经跃然纸上,当真是仕女图的精品。由此看来,这位高安公主在长安的日子的确过得不怎么样!
“黑齿将军,原来是你!”身后传来一个惊讶的女声,他回过头,只见李素雯站在满口,正惊讶的看着自己,“奉大将军之命,回长安一趟!”黑齿常之躬身拜了拜,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来,双手呈上:“彦良公子听说我要回长安,就让我带封信,还有一份礼物回来给您!”
“彦良?他不是在难波京吗?怎么会知道你要回长安?”李素雯接过信,不解的问道。
“哦,彦良公子已经不在难波京了,大将军领兵征讨新罗,他就领兵渡海而来,和大将军在一起!”
“这孩子!”李素雯叹了口气:“自己还是个娃娃,就急着去战场,大将军也不管管?”
“彦良公子年纪虽然不大,但器量过人,众将都对他十分钦佩,不敢以孩童视之!”黑齿常之笑道:“大将军将其留在身边,安全这块倒是无虞!”
“好吧!”李素雯摇了摇头:“但愿如此吧!姐姐在世时最喜欢的便是他,若是得知他这么小就去军中,也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她拆开书信,信的开始是正常的问候,询问李素雯在长安过得习惯与否,若是不习惯,可以回难波京居住;然后又说自己听说长安冬天要比难波京冷不少,便请黑齿常之送了一件海龙皮的袄子、手套、帽子,以为过冬取暖之用;再就是说自己暂时无法前来长安给李下玉上坟,便托人带来祭品,请李素雯替自己一同焚给李下玉;在信的末尾,彦良表明自己在随父亲平定辽东乱事后,将亲自来长安朝见天子,并请天子允许自己将李下玉的棺木带回难波京,安葬在四天王寺旁,好让自己四时祭祀探望。
“彦良这孩子,哎!”李素雯叹了口气:“真是孩子气,不过也不枉姐姐这么疼他!”
“彦良公子待人以赤诚,能得人死力!”
“这倒是,他从小就是这样子。”李素雯笑道:“只望他将来不会因为这个吃亏吧?对了,你啥时候回去,好帮我带一封回信!”
“在下此番来,短时间内就不回去了!”黑齿常之笑道。
“不回去?什么意思?”
“是这么回事,大将军让我此番回长安,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带了一千骑兵和一封给天子的书信。我到了长安之后,将骑兵留在城外,带了书信面见了天子。天子已经加封我为右羽林卫虞候,在北衙禁军当差了!”
“原来是这样!”李素雯想起近期长安的一些传闻,脸色微变:“那也是好事,不过北衙禁军在宫城之内,和你过往在边关一样,行事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为上!”
“那是自然!”黑齿常之笑道:“还好北衙禁军的顶头上司就是崔弘度崔将军,大将军让我多听他的命令行事,这才好了些!”
“你是大将军的心腹,有些话我也就不绕圈子了!”李素雯肃然道:“自从去年秋后吐蕃出兵攻击河湟一带之后,关中就不安靖,朝廷没日没夜的向西北调兵调饷调兵,尽管河南的漕粮运来的数量也在涨,可长安城的米价也越来越高。你要知道,长安米价一高,城中就人心动荡,他派你带这一千骑兵前来,肯定是想压一压长安的动静的!”
“有劳殿下提醒!”黑齿常之叹了口气:“您说的这些我曾有所耳闻,不过我这些骑兵,拿去杀杀街头的乱贼还好,真正宫里面的事情,只怕做不了什么!”
“宫里面有宫里面的人,外头才是你们的差使!”李素雯叹了口气:“不过你来长安之后,肯定会有人想来拉拢你,这个关节你可得把住了,可千万别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新城。
“大将军打算把安东都护府的治所放在新城?”薛仁贵问道。
“嗯!薛公以为如何呢?”王文佐问道。
薛仁贵并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听到他的声音:“大将军的气魄非常人所能及呀!”
“呵呵呵!薛公是觉得我冒进了?”王文佐笑道。
“若是旁人那肯定是冒进了,但大将军之才具,能常人所不能,自然不能以常人视之!”薛仁贵道。
王文佐笑了笑,撇除掉那些礼节性的废话,薛仁贵的意思就是你牛逼你可以这么搞,反正我觉得这么搞不好。新城大概位于今天辽宁抚顺市高尔山,位于浑河北岸,大体上与汉魏时候的“玄菟”旧城在同一个位置,向南行联通襄平、建安、卑沙城等山城及汉魏故郡,同时向北可以联通靺鞨、室韦等部族,与高句丽的丸都、南苏、木底等城襟带相通,以这里为基地,除了可以连通朝鲜半岛,还能对整个东北地区的腹地即图们江、松花江、嫩江流域更深入的开发。将安东都护府的治所从营州迁徙到新城,是一个非常具有攻击性的态势,表明王文佐此番来的目的不仅仅是平定朝鲜半岛和辽东的叛乱,而是要以新城为根本,建立对整个东北平原广袤土地的统治,这无疑是远远超过薛仁贵的想象的。
“那薛公的意思呢?”王文佐问道。
“照老夫的意思,新城自然是要重建,毕竟要想重新平靖辽东,那就要把靺鞨人、高句丽余党的力量荡平,切不可姑息养奸,以为后患。至于后来再怎么做,就不是老朽能想得到得了!”
“嗯!”王文佐点了点头:“新城作为行军道总管府治所?”
“就是这样!乞四比羽那伙人必须死,再把参与叛乱的余党迁徙到内地,才能让蛮夷胆寒,然后才能施以怀柔!”
薛仁贵的态度代表了当时唐军对被征服者的常用策略:先打赢了、杀够了、把被征服者底打趴下了,然后把统治者上层和骨干力量迁走,最后再考虑施政的事情。这策略虽然粗糙,但的确很有效果,唯一的问题就是如果打不赢,那很可能引起连锁反应,连先前吃进去的都一起吐出来,不过这也是对外征服者的通病,谁也没法免俗。
“那就先想着怎么打赢吧!打不赢,后面的展布都不过是空中楼阁!”王文佐走到窗旁,看着外间的山影,下巴的线条变得刚硬起来。
正如同猛虎在做扑击之前,通常总要向后稍微退后,留个扑跳的余地。王文佐在下定决心之后,并没有立刻出兵向北,恰恰相反,他反而放弃了刚刚收复的一些前沿据点,将人口向内地迁徙,放火烧掉村落和无法运走的物资。给人一种打算接受叛军的条件,划定边界线,只满足于已经得到的胜利的感觉。与此同时,他却下令尽全力修复道路,并将新修复道路的标准达到可以让新式四轮马车通行的标准,为接下来的进攻做准备。
公元674年九月七日,是后世公认为“大东征”的开始,至少有十几个村落和集镇为“东征的始发点”而争论不休,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第一次战斗爆发于位于新城东北方向一百三十余里的一个丘陵,唐军的骑兵同时从两个方向攻击了叛军的营寨,在短促而又激烈的战斗之后,唐军攻破了营寨的壁垒,迫使叛军丢下工事和辎重逃走,并在追击中将其杀得尸横遍野。
“王文佐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你和谈!他把你耍了!”剑牟岑冷冷的看着乞四比羽,目光中露出一丝讥诮。
“这没什么!”乞四比羽笑道:“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剑牟岑冷笑道:“他给了你什么?”
“时间!整整九个月时间,有了这九个月时间,我做了很多事情,这对我们将来会很有用的!”
剑牟岑怀疑的看着乞四比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段时间以来他听到了许多关于乞四比羽与唐人和谈的消息,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关于自己的——乞四比羽打算交出自己、安舜王的脑袋,还有巨额的金钱,换取王文佐放弃对他的追杀。剑牟岑相信后者是有相当的真实性的——乞四比羽就是这样的人,誓言也好、约定也罢,对他来说一钱不值,他唯一在乎的就是权力和自己的性命。
“你不相信我?”乞四比羽笑了起来:“好吧,我承认我曾经有想过出卖你换取和平,但最后我毕竟没有这么做,对不?这就是人生,咱俩都不是诚信君子,是诚信君子也活不到今天。唐人把我们逼到了一起,我们只有齐心协力对付他们!”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下一次把我卖掉?”剑牟岑冷声道:“王文佐只要手指头勾勾,你就会乖乖的跑过去!”
“因为这一次我看到了希望!”乞四比羽笑道:“我看到了打败王文佐,建立咱们自己的国家的希望!”
“打败王文佐?建立自己的国家?”剑牟岑冷笑道:“就凭你?我可不这么觉得!”
“你不明白!”乞四比羽笑道:“这么说吧,如果我和王文佐都带着三万人在战场上决战,一百次我也赢不了一次;但谁告诉你我会在他选定的战场上下场呢?对了,你知道我这九个月都在干什么吗?”
“干什么?”剑牟岑问道。
“送礼物,求婚,结婚,嫁女儿,娶媳妇,我这九个月都在干这些!”乞四比羽得意洋洋的笑道:“这九个月我娶了十二个老婆,嫁出去八个女儿,还替自己的十二个儿子娶了媳妇!还有,我的财库里现在已经空空如也,都已经送出去了!”
“你疯了吗?”剑牟岑急道:“唐人就要打过来了,你还要忙着这些事情,还有,财库里没钱了,你拿什么去奖赏兵士?激励他们杀敌?”
“我就算把财库掏空,我的士兵也打不过唐军!”乞四比羽笑道:“我刚刚说过了,在战场上我是不可能击败王文佐的!”
第746章 乞四比羽的策略(二)
“那你打算怎么办?指望你的那些姻亲们?”剑牟岑冷笑道:“加上他们你就能打赢王文佐?”
“估计还是打不过!”乞四比羽倒是诚实的很:“我没指望在战场上打赢他!”
“别绕圈子了!”剑牟岑的耐心终于耗尽:“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向北方撤退!把唐军向北方引,引的越远越好,崎岖的道路、密林、寒冷还有饥饿可以帮我打败王文佐!”乞四比羽答道:“我联姻的那些对象就是北方蛮荒之地的部落首领,他们可以帮我不少的忙!”
“向北方撤退?你怎么知道王文佐会追你?”剑牟岑冷笑了一声:“如果他只把你赶走就做罢呢?你怎么办?到了冬天,你的部众吃什么?就算熬过了这个冬天,来年你怎么过?”
“如果王文佐真的这么作,我的确就完了!”乞四比羽承认道:“可他应该不太可能这么做,几个月前我曾经向他乞和,条件是交出所有战利品、人质,并且臣服,他拒绝了!显然,他把我视为祸首,不拿到我的首级是不会罢休的!”
“那他若是只派遣一员大将追击呢?你怎么办?”剑牟岑问道。
“若是如此,那我最多也就能撑过今年!不过以他过往的行为来看,他多半还是会亲身前往,而不是派一员大将前往!”乞四比羽道:“以你我的身份,能有机会和他拼死一搏,就已经很难得了!”
“生死一搏?”剑牟岑的眼睛一亮,口中喃喃自语道:“是呀!这王文佐是唐人最后的大将了,只要能把他打败,整个局势就可以扭转,复国也就有希望了!哪怕是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拼一把!”
大军沿着高句丽王国留下的道路,向东北方向进发,步行的步行,骑马的骑马。一个团队接着一个团队,那密密麻麻的人群简直赛过群集于芦苇丛中的蝗虫,正在飞向无垠的旷野。在大军的正前方和两侧,两千突厥骑兵正在呈现出一个巨大的扇面,承担着斥候的任务。看到这些如乌云般的骑众在己方行列的侧翼游动,在道路两侧行军的步卒们纷纷举起长矛,发出阵阵欢呼声,应和着游牧骑兵的唿哨声,直冲云霄。
中军是唐军的河北军、熊津都督府、宣润弩手、新罗人组成,在军队的行列间隙,夹杂着许多簇新的四轮马车,装载着各营的辎重和一部分口粮,还有作战器械。更后面的是大营车队,这是由四百辆四轮马车组成,里面装载着攻城器械的零件和足够全军食用一个月的口粮。最后面的是倭人军,保护着随军牧人,他们驱赶着大量供食用的牲口和备用的干草——这是在必要情况下供骑兵食用的。
随着大军经过一片密林,地势顿时变得开阔起来。晴空万里,清风徐徐从山那边吹来,掠过大军的头顶,阳光照耀着矛尖,临照着不远处沼泽边缘的大片野果鲜花,成群的蚊蝇从沼泽中飞起,朝这群不速之客飞来,嗡嗡的声音甚至压倒了士兵们的行军声。许多士兵们不得不用披风包裹头脸,免得被蚊虫叮咬,最后只能在大军行列的两侧点起火堆,用烟雾驱赶,才把这些蚊蝇驱赶走。
接近中午时分,鼓手和号手们用力吹奏,军鼓咚咚,号角呜咽,一名突厥骑士撒开缰绳,身体歪在马鞍上,仰面看着天空,手中拨动着一只长颈琉特琴,迷醉着唱着歌曲,旁边的同伴们有的齐声唱和,有的拿出羌笛吹奏。这种粗野的音乐、配合着草原牧人忧郁的歌、以及那尖利的、无韵律的羌笛声,汇成了独特的节奏:粗旷、悲凉、狂野,就好像这片土地一样。
听到乐曲声的士兵们,无论是河北人、倭人、百济人、新罗人、靺鞨人还是突厥人,都渐渐被这种乐曲声感染,和着人的脚步、骡马的蹄声、旗帜的飘浮、惊起的飞鸟,似乎也融入了这一乐曲。偶尔曲声停,人们才能听到马匹的嘶鸣、车轮的咯吱声,和鸟鸣声区分开来。
王文佐本人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盔甲外身披一件紫色的披风,走在那面代表着他的“王字帅旗”,整个军队就像一条滚滚洪流,恶浪涛涛,淹没草甸、森林、丘岗、沼泽,到处都响彻着大军的喧嚣,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他的前进。
王文佐前进的速度并不快,他盘算的很清楚:时间会把他已经取得的胜利传播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这样一来,叛军中的动摇者会躲到某个自己找不到的角落;而坚定者会汇集到老巢,这样自己也能一鼓作气,将其消灭。而且在这种野战中,战马的马力是很关键的,放慢前进的速度,可以保存马力。
“按照拿到贼人的供述,乞四比羽退到了乌尔塔城!”阿克敦向王文佐禀告道:“这是原先大唐安东都护府最北的一座守捉城,过了那儿在往北就是真正的蛮荒之地了。据说乞四比羽每次抢掠到了财物,便让人将其送到那儿!”
“乌尔塔城?哦,找到了,在这儿!”王文佐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最终停止在靠近地图东北角的一个小点上,距离羊皮纸的边缘只有不到两寸,这意味着这个狡滑的敌人已经逃到了唐人已知世界的边缘,再往北那就只有人迹罕至的密林、沼泽、丘陵、山脉,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荒野之地。
“大将军!”阿克敦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说:“属下觉得乞四比羽很可能会逃入荒野之地,与那些野人为伍!”
“为什么?”王文佐问道。
“我审问过俘虏了,按照他们的说法,那个乌尔塔城很小,最多也就能容纳不到一千人,位于一个小土丘上,根本无限可守。如果让属下围攻的话,最多三四天就会被攻下来。乞四比羽他很清楚这一点,守城只有死路一条,逃入蛮荒之地是他唯一的活路!”
“乞四比羽现在还有多少军队?”王文佐问道。
“具体的数字还要等斥候探报,不过许多被大军威吓和被击溃的叛军残部都往乌尔塔那边去了,他麾下现在应该比原先还要多不少!”
“比原先还要多不少?”王文佐搓了搓手:“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