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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铁衣曲_分节阅读_第68节
小说作者:克里斯韦伯   小说类别:历史军事   内容大小:2.69 MB   上传时间:2024-08-10 12:19:30

  一匹战马似乎被这肃杀的气氛所感染,发出嘶鸣,马的主人轻轻的抚摸着坐骑的鬃毛,安抚着它的情绪。刹那间,似乎整个兵营都屏住了呼吸。

  “让我去看看”贺拔雍低声道。

  “也好!”王文佐点了点头,旋即大声笑道:“这么长时间没有第二声号角,应该是营外的游哨遇上贼人的斥候了,不必惊慌!大家坐下来吃饭吧!都坐下来吧!”

  篝火旁的人们没有立刻放下武器,又过了一两分钟,还是没有号角声响起,人们终于确认再也没有第二声号角,这才彼此笑笑,似乎是为自己方才的紧张而羞愧。沈法僧在篝火旁的柴堆挑了挑,找出几根已经被完全烤干的丢了进去:“粥已经好了,谁要盛粥!”

  人们围拢在篝火旁,喝着热粥,不时与旁边的袍泽低声交谈,王文佐面带笑容,但熟悉的人都能看出他此时另有心事。又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贺拔雍俯下身,附耳低声道:“是贼人的斥候!”

  “有活口吗?”王文佐精神一震。

  “有一个,不过被射穿了肺,恐怕是不成了!”贺拔雍低声道:“有点东西,最好参军您亲自来看看!”

  王文佐放下粥碗,起身离开。贺拔雍走在前头,一边走一边说话:“贼人的哨探大概有十余人,沿着东边河边的那片杂木林摸过来,踩中了前营斥候事先设下的伏弓,就被我方的游哨发现了,于是游哨就赶忙吹了号角,两边就对射了起来。等到我方前营的游骑赶到后,那伙哨探就钻进林子逃走了,赶到的游骑看到天色已晚,就没有追击!”

  “我方是客军,不追是对的!”王文佐道:“你方才说有东西要让我看的,是什么?”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距离营地正门不远的一片小空地,一个火长正领着四五个士卒站在那儿,看到王文佐和贺拔雍过来,赶忙躬身行礼。

  “罢了,你把那支箭给我!”贺拔雍道。

  “诺!”那火长赶忙从部下手中拿过一支羽箭,双手呈给贺拔雍,贺拔雍又将羽箭递给王文佐:“参军你看!”

  王文佐接过羽箭看了看,他立刻看出了异样,他从自己胡禄中抽出一支羽箭来,与这一支一比。

  “贼人用的怎么长出这么多来?贼人用的箭矢都这样吗?”

  “都是这样的!”那火长答道:“而且这些贼人射的还特别准,光是我们伙就有四人被射中了!”

  王文佐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便用手掌测量起羽箭的长度来:“一、二、三……十四,一共十四把,而我们常用的羽箭长度只有十二把!”(韦伯解释一下,这里的“把”是指手握拳后从虎口到小拇指尖的长度,这是古代东亚地区很常见的测量羽箭长度的单位)

  “足足长出两把来!”贺拔雍低声道:“这么看来,贼人用的弓应该也会长大不少,只怕寻常的皮甲也挡不住!”

  王文佐没有说话,脸色却不太好看。通常来说,弓箭的威力主要取决于三个因素:拉距——弓上弦后搭箭点到引满弓后搭箭点的距离,拉距越长威力越大;弓的强度;弓臂的长度和形状。而箭矢的长度一般和拉锯和弓臂长度是呈一定比例关系的。对方使用更长的箭矢,一般来说箭矢的威力也大不少。

  在现代社会,射箭已经是一种娱乐和体育运动,但在古代,射箭被视为国家之根基,士人的必修之道,哪怕是儒士,很多时候也会考核弓箭。很多人都知道在中国古代科举制度下,只要一心苦读六经,考取功名,就能立刻改变家人的命运。但却不知道只要你能开一石以上强弓,左右开弓,策马驰射,哪怕是太平年头,也能很容易被边军将领招揽至麾下当家丁,过上小地主水平的生活。这种氛围并不是没有来由的,弓手,尤其是能够使用射穿盔甲的战弓射手数量,与军事力量强弱息息相关。

  “那个贼人已经断气了,尸体就在旁边,您要不要看看?”火长大着胆子问道。

  王文佐吐出一口长气,点了点头。地上的尸体穿着一件鹿皮短衣,脚上只有草鞋,粗厚的胡须下是一张轮廓深刻的脸,头发蓬乱,右胸有一处伤口,王文佐将其上衣扯开,发现其浅黑色的皮肤上长满了胸毛。


第205章 虾夷

  “不像是百济人!也不像是倭人!”王文佐皱起了眉头,心中暗想倒有些像是后世的欧洲人。

  “应该是倭岛上的蛮子!”贺拔雍道:“我平日里听那些倭人俘虏说过,在他们居住的大岛上有许多蛮子,时常来抢掠他们的村庄。他们的大王也时常出兵征讨那些蛮子,有些蛮子首领被打败后就向他们大王称臣!”

  “有可能!”王文佐一拍脑袋:“那个定惠和尚不是也在军中吗?快把他叫过来看看不就都清楚了!”

“不错,此人便是虾夷人,居住在东方之地,他所使用的弓矢便是贵国古书中的貂弓楛矢,最是厉害不过!”定惠查看了尸体和箭矢后,用十分肯定的语气答道。

  “虾夷人怎么会跑到百济来了?”贺拔雍的脸色有些不善:“他们不是你们倭人的仇敌吗?”

  定惠似乎没有感觉到贺拔雍隐藏的恶意:“贺拔校尉有所不知!虾夷人分为百余部,互不统属,以强者为尊,其中有些已经臣服于我大和国的,也有是我国仇敌的。安培比罗夫将军对虾夷人屡战屡胜,在虾夷人中威望深重,这次出兵他是主将,想必麾下有不少虾夷人!”

  “被打败了就跟着出来卖命,这些虾夷人也不像你说的那么坚忍不屈嘛!”贺拔雍冷笑道。

  “贺拔校尉有所不知,安培比罗夫将军与其他人不同,其母亲本就是一位虾夷贵酋之女,本就有虾夷人的血脉,所以虾夷人视其为自家人,所以才愿意跟随其征战,若是换了其他人,即便是臣服于我国的虾夷人,也不会随之出征的!”

  “原来如此,这倒也难怪!这么说来,那位安培比罗夫在贵国也是名将了?”王文佐点了点头,(韦伯这里多说一句,其实类似的情况在中华文明的早期是很常见的,比如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重耳,其母狐姬便是来自戎族,他自己逃亡途中也曾经娶了母国翟国(即狄国)的女儿。晋文公回国继位之后,就很好的处理了晋国与戎狄的关系,许多戎狄成为了晋军的盟军,为晋国的称霸创造了良好的条件。究其原因,当时去母系社会还不远,舅家的关系远比后世紧密,比如汉代外戚和天子本人的后代是宗室,列入宗庙之中,但天子的亲兄弟各自在封地建宗,从法理来说另立一枝,对于天子来说反倒是外人。)

  “不错!”定惠见王文佐如此和气,胆子倒也大了起来:“东土的虾夷人凶悍善战,驻扎那边的将军少有能呆上三年的,要么战死,要么因败获罪。只有安培比罗夫在东土屯扎十余年,不但未曾战败,还能不断出兵远征,获取远方蛮夷的臣服!”

  贺拔雍在旁边听得不耐烦,冷笑道:“还说别人蛮夷,也不看看自己是啥,真是乌鸦落猪背上,笑话别人黑!”

  王文佐撇了贺拔雍一眼,吓得贺拔雍赶忙低下头去。喝止住了部下,王文佐这才重新询问定惠和尚关于虾夷人和安培比罗夫的情况来,他问的十分细致,便是许多琐碎之事也不厌其烦,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王文佐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禅师,此番本官收获甚多,当真是多亏你了!”

  “不敢!”定惠赶忙笑道:“这都是贫僧的本分!”

  “贺拔校尉!”王文佐抬高了嗓门:“你送定惠禅师去歇息!”

  “是!”贺拔雍应了一声,向禅师拱了拱手:“禅师,请!”

  当两人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王文佐转过身,向营门方向望去,远处的任存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山野四处都是黑乎乎的,呼啸的夜风中夹杂着鸟兽的鸣叫,仿佛旷野之中只有自己一人便无他物。此时一股巨大的虚无感抓住了王文佐,自己在这海东之地,领着这数千健儿爬冰卧雪,饮血茹毛,冒矢石,临白刃,九死一生的苦战,千百年后落在竹帛之上恐怕能留下短短一行字就不错了。不,如果依照原有历史的轨迹,自己的这番辛苦到头来多半都是白费,说不定还会沦为一个韩剧中的被魔改的面目全非的反角。

  “这可不行,绝对不行!”似乎是在反驳某个虚空中的提问者,王文佐大声喊道。

  “参军,什么不行?”

  王文佐转过身,只见贺拔雍站在那儿,脸上满是好奇之色,显然他已经把定惠送回去了。

  “没什么,几句胡话罢了!”王文佐迅速转换话题:“人送回去了?”

  “送到了,我亲自送他回帐篷的,还安排了两个哨兵!”

  “嗯!”王文佐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等待着贺拔雍的发问,但对方却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儿,眼睛闪闪发亮。

  “怎么了,你为何不问我刚刚为何问那么多?”

  “我想参军会告诉我的,所以我就没有问!”

  “好,好,贺拔你长进了!”王文佐笑了起来:“很好,能够学会忍耐是成长的第一步。好,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倭人是我们现在的首要敌人,所以我想尽可能多知道一点!”

  “倭人是首要敌人?”贺拔雍皱起了眉头:“难道不是百济人吗?”

  “不,也许过去是,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我不是太明白,据我所知,任存这边的敌军中大部分还是百济人,倭人至多不过四千人!”

  “呵呵呵!”王文佐笑了起来:“我们先回火堆那边,时间已经不早了,再晚点回去,锅里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王文佐将最后一口粥倒入口中,满意的吐出一口长气,还有什么能比折腾了一天之后喝上一碗热粥更舒服的事情呢?

  “参军,你可以回答问题了吧?”贺拔雍坐在火堆对面,跳跃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有种滑稽的感觉。

  “问题?对,对!”王文佐习惯性的摸了摸胡须:“原因很简单,倭人是一支客军!”

  “客军?”


第206章 前哨战

  “嗯!倭人其实和我们一样,都是渡海而来,如果打输了是没有任何退路的!你还记得两次与他们交锋的情况吗?虽然两次都是我们赢了,但那些倭兵即便形势对其不利依旧苦战,直到打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才投降!”

  “确实如此!”贺拔雍稍一回忆便赞同道:“我记得海上那一仗,有几个倭兵水都淹到甲板上了,还在向我们射箭,真是顽冥不化!那为何说百济人呢?”

  “贺拔,自从扶余丰璋杀了鬼室福信之后,叛军中已经人心动摇,之所以并没有太多投诚之人,无非有两件事情未明:倭人已经拿出倾国之兵支援扶余丰璋,我大唐和倭国谁是赢家;其二、若是他们投诚,我大唐会如何处置他们。而只要我能击败倭人,第一个答案自然明了。”

  “参军说的是,至于第二桩事情,为何不昭告百济人,大唐将赦免其前罪,打消他们的疑虑!”

  “现在还太早!”王文佐摇了摇头:“只有我们先击败倭人,赦免前罪才有效果,胜负未明,百济人只会耻笑我们的善意!”

  “不错!”贺拔雍深以为然,磨拳擦掌:“那就等打赢之后再说吧!”

  百济人的第一次进攻发生在第二天的拂晓,被从睡梦中惊醒的王文佐爬上望楼,只见百济人常用的镶嵌着红边的白色大旗从地平线下浮现。

  “应该只是一支先遣队,用不着太担心。”柳安道:“若我是贼人的主帅,肯定不会一开始就全力的!”

  王文佐无声的点了点头,营垒外的旷野,平原无限延展,直到远处的山脉,一条河流在平原蜿蜒而过,河流两岸有一些起伏的矮丘,唐军的营地就位于河流的左岸的一处矮丘之上,百济军选择从距离唐军营寨约有三里左右的一处浅滩渡河,最先渡河的是骑兵,王文佐看到敌人的骑兵在河岸边犹疑的打转,他们的披风和旗帜在风中飞舞。

  “只有五十骑左右!”贺拔雍道。

  王文佐看到这些骑兵散成一条松散的横列,显然这些骑兵是打算为后面的步卒试探对岸的情况。号角声响起,战马迈开铁蹄,踏入激流,水花四溅,盔甲明亮,旌旗飞舞、枪尖闪耀,仿佛一副油画。

  “崔弘度的弓弩手们就在河岸后的草丛里!”柳安附耳低语道。

  “哦?河岸边蚊子不少,这可苦了他们!”王文佐笑道。

  “是呀,他们可被蚊子吸了不少血!”柳安应道,满脸笑容。

  “都到河中心了,正是时候!”元骜烈喊道,似乎隐藏在草丛中的正是他。

  正在发生的一切很难分辨,瞬息之间,只有战马的长嘶清晰可辨,惨叫声中还有微弱的钢铁碰撞声。战旗陡然消失,随着旗手被河流卷走。片刻后,这场战斗的第一个牺牲者飘过唐军的营垒,随着河水向南流去。此时,百济人的骑兵已经从混乱中恢复,他们调转马头,向河的右岸退却。唐军弩手们从上小丘,向其挥舞着拳头,应该是在叫骂,不过这个距离王文佐肯定是听不清内容的。

  “崔弘度又立下战功了,可惜没有首级!”沈法僧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也算不得甚么战功吧?”贺拔雍冷笑道:“骑兵在河里就是活靶子,躲在草丛里放箭这种事叫个女人都能干,算啥战功!”

  “也不能这么说!”王文佐在确认百济人放弃了从那浅滩渡河后,兴趣索然的摇了摇头:“不过这应该只是开始,百济人应该不会就这么放弃,他们会在其他地方继续尝试!”

  王文佐的判断很正确,当天下午,百济人在更上游的一处浅滩又尝试了一次,这一次他们成功了,百济人的骑兵驱散了唐军的哨探,开始渡河。王文佐考虑了一会,决定放弃阻止敌人渡河的企图,士兵们还在轮流修筑营垒,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这个时候与敌交战并不明智。

  在接下来的十多天里在零散的前哨战中度过,王文佐将自己的大部分时间花在加固营垒上:外围的壕沟、拒马、壁垒、望楼、陷阱、内部的道路、营地、仓库、厕所、蓄水池等等,他笃信一条准则,在野战之前必须建立坚固的营垒,用于存储士兵的随军行李和辎重,出战时最多只能出动三分之二的兵力,留下三分之一的士兵守卫营垒,这样即使野战失利,由于士兵的财物都在营地里,只要没死的士兵都会逃回营地,这样还会有下一次机会。

  须知冷兵器时代的野战是一件有着高度偶然性的事件,一支冷箭、一头受惊的战象、风向的突然改变、士兵的迷信等等,都会影响胜负天平的动向,即便是最精干的将军,也不可能控制因素也很有限。因此,王文佐觉得贸然将全军的存亡置于一次野战的胜负,与赌徒无异,修筑营垒固然无法提高每次野战的胜率,但能够让自己有多几次机会。

  随着壁垒不断变高,工事日益坚固,王文佐开始逐渐让更多的士兵轮休和操练,同时派出更多的哨探,将四周的地形记录在地图上,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好准备。

  “三郎你看,麦子已经熟了!”柳安手中是两枝饱满的麦穗,在阳光下闪着金黄色的光。

  “是呀!”王文佐拿过一支麦穗,在手中搓了搓,顾不得锋利的麦芒,捻起几粒麦粒放入口中嚼了嚼:“嗯,真香,这麦子还真饱满!”

  “差不多该出营割麦了吧?”

  “嗯!”王文佐搓了搓手,看了看外间的天空:“可惜袁飞和桑丘他们还没赶到,算了,不等他们了,希望他们能赶上第二波!”

  “那他们得快点,否则我留给他们的只有秸秆了!”柳安笑道。

  王文佐微微一愣,旋即也笑了起来,他抓住柳安的小臂:“五郎,出兵一来若非你的照顾,我岂有今日?”

  “是同乡,又是袍泽,说这些话就生分了!”柳安笑道:“你我两家本就是邻县,等这一仗打完了,咱俩回乡,多置办些田宅,平日里无事便带着几个家奴上山射猎,回家喝些乡酒岂不好?”


第207章 微妙

  “你今日是怎么了?怎的说起归隐田园的事情了!”王文佐笑道:“上次你把我引荐给那位柳官人,可不是这副样子呀!”

  “你是说舍利子那件事情呀!”柳安叹了口气:“三郎,当初我的确觉得这是一个大好机会,可这些日子我的想法又变了!”

  “变了?不是查到了舍利子的下落了吗?”

  “是呀,可那舍利子却是到了倭人手中,你想想,这等珍贵之物倭人肯定送回国去了。我们难道还渡海去倭国找不成?有一百条命也保不住呀!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柳元贞是拿几句好话哄咱们兄弟去替他博富贵呀!”

  “你终归是明白过来了,这倒是件好事!”王文佐暗想,面上却笑道:“柳兄,舍利子乃是神物,若是能让我等寻到,也是冥冥中有缘,成败之事倒也不必太在意!你我还是把眼下的事情处置好了才是!”

  “不错!”柳安精神一振:“这次打粮的事情便交给我吧!”

  “柳兄你要出营打粮?”王文佐一愣,旋即笑道:“此番你是我的副将,应当留在营中,打粮这等事交给崔弘度、贺拔雍、沈法僧他们几个便是了,何须你亲自出马!”

  “还是让我去的好!”柳安的态度却意外的坚定,王文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问道:“五郎,你是怎么了,莫不是你在军中听到甚么闲话了?”

  “并无闲话!”柳安的举动出卖了他的内心,他的右手扶在刀柄上,颤抖的手腕将鞘内的刀刃弄得发出脆响:“只是这些日子里在营里挖土有些气闷,想要出去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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