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末将明白!”听完定惠的翻译,守君大石面露喜色,不管怎么说,不用让自己部下去冒着箭矢落石爬城墙总是好事。
“物部连熊,你的部众昨天夜里伤损颇多,今日在营中休息,明日也如守君大石一般!”
“遵命!”物部连熊赶忙躬身领命,他的右臂和肩膀都有白布包裹,显然是昨天夜里留下的伤,看上去狼狈得很。
“城中兵不过两千,而城外我有兵两万,十倍于敌,且有霹雳车这等利器助阵!先轮番上阵,昼夜不停,让其精疲力竭,数日后四面围攻,攻下此城”说到这里,黑齿常之稍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如今城中都是顽冥不化之逆贼,破城之后不留一人,全部诛杀!”
“喏!”
下午时分,任存山城,东门。
迟受信带着一名副将、几名亲兵和随身家奴,登上了山城东门,城门不远处有一座庙祠,后墙和屋顶早已被唐军的飞石打破,有不少破瓦片落在泥像,泥像的头已经被打掉,右臂也不见了,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守北城的士兵们看见迟受信来了,都赶快从城墙和残缺的城垛下边站立起来。迟受信挥手使大家随便,轻声说:“都坐下去,继续休息。大伙儿连日苦战都辛苦了,能多歇一会便好一会。”看见士兵们坐了下去,他才抬起头来,迎着山风,向城外的敌阵望去。
这几日,迟受信几乎没有合眼,要么指挥激励将士们守城杀敌,即便是战事间隙他也四处巡视,查缺补漏。过往在复国军众将中,他的才具威望也只能说寻常,最多也就得了勤谨二字。但在鬼室福信、道琛身死;黑齿常之等人投降;扶余丰璋兄弟等人遁逃的现状之下,反倒只有他一人留下来坚守不降,这一下子就赢得了众人的敬仰爱戴,甚至就是那些出城投降唐军的百济将兵,对于迟受信也是又羞愧又敬佩。
连续两日的猛攻之后,敌营突然安静了心里,就连投石机都暂时停止射击,这种平静让迟受信觉得奇怪,很不放心。显然,敌军可能在做什么准备,然后发起新的进攻。如今敌军对山城四面层层包围,城中连一个细作也派不出去,更没有力量派遣人马进袭敌营,捉获俘虏,探明情况。
城中的粮食倒是还足够,但箭矢却不多了,而且士兵们伤疲交加,只是勉力支撑罢了。迟受信流露自己心中的忧虑,继续瞭望敌营。只见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唐军的帐篷和营垒,远处的山路上骡马和夫子络绎不绝,显然是在向敌营运送补给和援兵,想起几个月前己方兵强马壮的样子,迟受信不禁一阵锥心疼痛,不禁在心中感慨地说:“难道百济的天命就到此为止了吗?”
他正要往别处巡视,守门的副将上城来了,迟受信看到部下满脸疲惫:“你为何不多睡一会?”
“卑职方才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已经好多了!”守门副将笑道:“听说您来了,有件事情想要与您商量!”
“哦?城上风大,我们下城说!”
“是,是!”那副将口中称是,脚下却不动,他指着东南方向一个小山头道:“将军,您看到那个小山头吗?就是山上有不少大石头的那个!”
“你是说那座有数面绿色大旗的山头?”
“不错,就是那个山头!”副将压低了嗓门:“属下发现昨天和今天,那山头的营帐外都有人杀牛宰羊!”
“杀牛宰羊?”迟受信皱起了眉头:“你是说那是唐军大将的营帐?”
“倒也未必一定,不过可能性很大!”
迟受信没有说话,羊也还罢了,牛在古代社会可是难得的大牲口,能吃上牛肉的都不会是普通士卒,不过眼下唐军正在攻城,杀牛享士,激励士气倒也不是不可能。
“将军,容末将说句多余的话!陛下弃城而逃,这任存城是不会有人来救了。唐军势大,这城陷落也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那你的意思是?”
“这两日末将已经发现了,攻城的都是倭人降兵,并无一个唐人。我们在这里杀得再多,唐人也掉不了一根毫毛,不如今夜让我领兵出城夜袭敌营。”
“夜袭敌营?唐军营垒你也看到了,哪有这么容易的!”迟受信摇了摇头,便要离去,却被那副将一把拉住:“将军,我等在这城中,都是将死之人。大丈夫死则死矣,但求青史留名。夜袭敌营,无论成败,我等都能留下名声,岂是留在城中被活活困死能比的?”
迟受信听了副将这番话,心中不由得一动。那守门副将这番话就好像捅破了窗户纸,将众人早已知道,但无人敢说的事实显露出来,是呀,反正都是一死,与其被唐人的投石机砸死,被那些驱赶的降兵砍死,不如奋力一搏,以唐人刀对刀,枪对枪,死于刀枪之下呢?
第256章 阴差阳错
“好,就依你!”迟受信转过身来:“不过不是你去,而是我去?”
“你去?”
“对,若是夜袭不成,反正城也肯定守不住了,不如全力拼死一搏!”迟受信拔出钢刀,一刀斫在旁边的木柱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将近三更时分,倭人当晚的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骚扰停止了。迟受信下令打开东门旁一个没有用过的突门,乘着天上起云,月色不明,打开突门,领兵出城去了。约莫出来百余人左右,便越过已经被填平的城壕,向外行去,迟受信带着大队随后。城外的倭兵当时疲惫之极,随处休息,黑暗中将突袭的百济人当做轮换的友军。百济人也不吭声,只是前行,待到倭人发现不对,已经来不及了。百济人齐声呐喊,挥刀砍杀,向前杀去。
王文佐在帐篷里听到杀声,赶忙从床上跳了下来,拔出刀来喝道:“甚么事?”
“老爷!”桑丘从帐外冲进来:“还不清楚,可能是城中夜袭!”
“夜袭?”王文佐皱了皱眉头:“传令下去,将士披甲!营壁举火,若有冲动营垒者,以强弩射之!没有军令,不得妄动!”
“遵命!”桑丘应了一声,赶忙出帐派人传令,王文佐开始披甲,刚刚束紧腰带,便看到崔弘度气喘吁吁的进得帐来:“三郎,你这里没事吧?”
“没事!”王文佐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来我这里了?你自己的人马呢?”
“交给张君岩了,他处事稳重的很!”崔弘度倒是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床上:“方才我睡的不太踏实,就起来巡营,恰好听到喊杀声,就让人叫醒张君岩,我来你这里了!”
“你倒是好宽的心!”王文佐冷哼了一声:“若是贼人杀过来,你不在自家营头里,小心军法!”
“嘿嘿,三郎你听!”崔弘度满不在乎的笑道:“喊杀声是朝东南方向去了,那边有啥要紧的?只有些杀牛宰羊、鞣制皮革的营地。贼人就算把那营一把火烧了又如何,无非多死几个降兵罢了!”
“东南方向?”王文佐侧耳听了听,发现崔弘度还真没听错,听声音夜袭的敌人应该是朝东南方向冲杀的,可记忆里那边也没啥要紧目标吗?也就宰杀牲畜、提取油脂、鞣制皮革、编绳子、制造石弹这些为攻城器械打下手的工匠营,这营地也不能说不重要,但眼下任存山城就是孤城一座,城内只有两千人不到,围攻不算百济降兵,光是倭人就有快两万,就是用四面同时用长梯登城、冲车撞城门这种最简单的攻城方式,守军也支撑不了多久,区别无非是多死几千少死几千降兵,无论是崔弘度还是王文佐都不在乎。
王文佐走出帐外,果然火光和喊杀声都是往东南方向去了,他知道这种夜战谁也看不清谁,与其冒着自相残杀的危险调派援兵,不如就让各营自守,遇到敌袭就用弓弩射杀,等到天明后再做决定。
“穷鼠噬猫,且让他们再多活半日!”
似乎是因为两军的厮杀声,次日的黎明来的比平时更早些,刚刚过了五更天,天边就现出了一丝鱼肚白色,那种微弱的光照在战场上,依稀可见尸体和军械的残骸,给人一种阴惨惨的感觉。林间宿乌无声,只有枯草败叶在风中瑟瑟作响和马嚼食干草的声音。就在这黎明时分,数百名倭人列成稀疏的横队,他们用长枪四处拍打,以确认还有没有敌人隐藏在草丛中。
不久前的夜袭给倭军造成了很大的混乱,直到黎明时分,才将夜袭者击退。无论是物部连熊还是守君大石都又是愤怒又是恐惧,他们本想利用这次机会,攻下任存山城,立下大功,也在唐人面前显示自己的利用价值。却没想到不但没有攻下山城,反而被守军夜袭,十分狼狈。若是被唐人觉得自己是无用之辈,那自己的未来就非常暗淡了,甚至性命都难以保全。因此两人不顾士卒疲惫,就驱赶着士卒打扫战场,企图多砍几个首级,也好在王文佐面前分说。
啪啪啪啪!
迟受信扭过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又陷入了昏迷状态,失血和极度的疲惫就好像两块巨大的石块,将他牢牢的压在沉睡的海洋之中,即便不远处传来的密密麻麻声响也没有将其惊醒。
“有人!”
“是逆贼!”
“快刺呀!刺呀!刺倒了砍下首级送上去,有赏赐!”
兴许是上天眷顾,当倭兵距离迟受信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正好一个躺在尸堆里的百济伤兵被长枪刺中,吃痛不过叫出声来,四周的倭兵顿时如闻到甜味的蜜蜂,围了上来长枪乱扎。这些倭人对这些夜袭者早已恨之入骨,故意不刺对方的要害,而是往其手臂、大腿等不致命的位置乱刺,企图让其多受些苦痛。这动静闹的甚大,将昏睡中的迟受信也惊醒了过来。
“我怎么在这里!”迟受信第一个反应是将手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佩刀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稍一回忆,才想起来夜里袭击敌营时,被敌兵包围,蒙头猛冲才杀出包围,和部下失散了,身上也受了几处伤,又是流血又是疲惫,走着走着便昏睡过去。
此时那些倭兵已经有些玩腻了,一声齐喝,十几杆长枪四面八方一起刺过去,那百济伤兵如刺猬一般,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迟受信看的清楚,心中暗想:“难道这次就是我的死期!罢了,待会若是被倭贼发现,我就迎着枪尖扑上去,让他们一枪扎死,也不受这般戏耍侮辱!”
正当迟受信打定主意,不远处的草丛中突然一阵响动,一个人影跳出草丛,朝迟受信的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倭人中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声,追赶了上去,竟然将不远处准备就死的迟受信给丢下了。
“就这么把我丢下了?难道我还命不该绝?”迟受信呆滞的环顾四周,只见地上除了遍地尸骸,就是荒草灌木,空无一人。他看了看左右,在地上的一具尸体腰间找到一个葫芦,摇了摇发现里面还有响动,赶忙打开喝了个干净,又摸出一块干粮,掰碎了吃了下去,身上有了点力气。
第257章 堕城
此时天色又亮了不少,迟受信看了看四周,想要寻找回城的道路,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穿过了唐人的包围圈,原来他昨天夜里蒙头乱冲,竟然走错了方向,不是朝着任存山城,而是向着反方向,夜里唐军各营都谨守营寨,防止夜袭,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从各营之间的空隙出来了,想要回城还得回头再过一次唐军的包围线,马上天就要大亮了,这可就难如登天了。
“也罢!”在生死线上打滚了一圈,迟受信的心态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若非菩萨庇佑,我现在已经死了好几次了,君臣之恩也好,国家之义也罢,我迟受信也都报答干净了。今后我便不再是俗世中人,一心皈依沙门,修习佛法!”
想到这里,寻到一条小溪,清洗干净后捻土为香,朝着传说中的天竺方向拜了九拜,祷告道:“我佛大慈大悲,庇佑世人。信男迟受信昔日持弓矢,罪孽深重,今日得菩萨点醒,不复为俗世中人!”说到这里,他拔出匕首,将头发粗粗剃了,跪在溪水一照,浑似一个野头陀。
次日傍晚。
“破了,城破了!”
“登城啦,登城啦!”
倭人的欢呼声仿佛海浪,一阵阵传来,饶是王文佐距离城门还有一里左右,依然能听得清楚,他转身问道:“定惠和尚,前面这是在喊甚么?”
“是破城,登城的意思!”定惠赶忙答道。
“哦哦,原来如此!”王文佐笑着点了点头:“这么看来,昨天夜里城中守贼是孤注一掷了,难怪一天都守不住了!”
“是呀!”贺拔雍笑道:“那两个倭酋倒是好运气,不然还要再攻个七八天!”
“七八天也好,一天也罢,又有什么区别?”沈法僧笑道:“孤城不守,那个迟受信这么做倒也果决,不愧为我辈楷模!”
“不错!”顾慈航点头赞同:“彼虽为仇敌,但其行事所为,实乃我辈当效仿。参军!”他转向王文佐:“若是能将其生擒,可否饶他一命?”
“对!”元骜烈也大声道:“属下也觉得不妨饶他一命,反正现在大局已定,多杀一人少杀一人又有什么干系?”
“桑丘!”王文佐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部下的求情:“你去传令给黑齿常之,城中人皆是顽冥不化之逆贼,尽数诛杀,尤其是迟受信,拿到之后就地处死!”
“喏!”桑丘应了一声,便打马传令去了。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出声,半响之后崔弘度小心问道:“参军,您为何定要杀那迟受信?”
“我不是定要杀他,而是他自寻死路!”王文佐的话如钢铁一般生硬:“我们在百济的敌人是扶余丰璋,是鬼室福信,是道琛,眼下他们三人要么死,要么逃,叛军的大旗已经倒下,旗下之人只要愿意屈服,自然应当宽恕。而这迟受信却想要把这倒下的叛军大旗给重新扶起来,我怎么能不杀他?我不但要杀他,而且城破之后,我还会下令将这任存山城全部夷为平地,改名,不留半点痕迹!”
“堕城?”顾慈航低声道,沈法僧点了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王文佐的做法众人一点也不陌生,比如隋灭南陈之后,杨素从孙权时就将建康城夷为平地,改名为升州;杨坚平定尉迟迥之乱后,就将河北名都邺城平毁,将百姓南迁到安阳城。
杨素与杨坚这么做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报复反叛者,摧毁反叛发生的物资基础,更要紧的是建康和邺城分别作为南朝与河北数百年来的统治中心,在当地社会中拥有巨大的影响力。人们听到建康台城,就会想起孙吴、东晋、宋齐梁陈这些割据政权;提到邺城就会想起袁绍、曹魏、后赵、冉魏、前燕、东魏、北齐这些割据政权,谁在这里举起叛旗,就会唤起所在区域人民的历史记忆,让他们有种“某某又回来了”的感觉,拿起武器一起对抗中央政府。为了避免出现类似的情况,王文佐只能将任存山城全部夷为平地,甚至给当地改个名字,用时间将这一切从百济人的脑子中抹去。
“列位,改名的事情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说看?”王文佐问道。
“安顺如何?”崔弘度笑道。
“安顺?嗯,其他人呢?也说说看?”王文佐的目光转到了惠安和尚身上:“禅师,你也说一个看看?”
“此地多有泉水,不如便称其为泉州吧!”惠安道。
“泉州?”王文佐笑了起来:“大唐已经有个泉州了,若是再设一个泉州只怕会让人混淆。还是换个其他名字的好。”
“不如就叫建安吧?”沈法僧笑道。
“建安,嗯,不错,还有其他名字吗?”
就这么众人报了六七个名字,基本都是些建安、东安、顺平、安定之类的吉祥话,王文佐听了不禁有些兴致索然,正想着从当中随便起个名字,突然听到前方有使者来报。
“哦?想必是拿住迟受信了!”王文佐笑道:“来,快让使者过来!”
“也不知是死是活!”贺拔雍笑道。
“多半是死的!”沈法僧道:“此人这般勇烈,又怎么会落入敌人之手受辱,看到情况不妙多半就自杀了!”
“不错,若是我也会这般!”元骜烈道:“大丈夫死则死矣,不可受辱!”
“什么?迟受信昨天已经死在夜袭中了?”王文佐下意识的提高了嗓门,让前来通报的军使下意识的将头贴近地面,赶忙大声喊道:“禀告参军,按照俘虏所言,昨天夜里贼帅亲自领兵夜袭,死于混战之中。”
“本参军曾经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说迟受信昨晚死了,那尸体呢?”王文佐的声音愈发森严:“若是找不到尸体,依照我大唐军法,这就是欺军,当斩!”
“是,是!”那使者赶忙俯下头去,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喊道:“小人一定通传黑齿将军,一定要将贼帅的尸体找到!”
第258章 夜宴
“好!”王文佐道:“你告诉黑齿常之,找到了迟受信,这件事情就有了了结,百济就太平了!”
“是,这件事情就有了了结,百济就太平了!”使者大声重复了一遍王文佐的话,又磕了个头,起身倒退了六七步,方才转身离开。
“参军!”元骜烈笑道:“回大唐后你有甚么打算?”
“回大唐?”王文佐笑了笑:“现在提这个还太早,照我看百济这边的事情没这么容易了结!”
王文佐的猜测很快得到了印证,直到第三天的傍晚,黑齿常之那边也没有找到迟受信的尸体,随着时间的流逝,找到尸体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了,王文佐能够想象黑齿常之、物部连熊、守君大石这几人此时心情,肯定又是惶恐又是焦急,但他也没有办法,身为一军之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催逼部下,一定要有个结果。
“参军!”黑齿常之面色苦涩:“我已经下令全力搜索,物部连熊和守君大石也数日没有休息了,但是……”“但还是没有找到迟受信?”王文佐打断了黑齿常之的话头:“你是想告诉我这个嘛?”
“是的!”黑齿常之深深吸了口气:“我已经将俘虏们分开来严加拷问,那天夜里的确迟受信出城了,也指挥夜袭了,但在混战中失踪了!”
“失踪了?”王文佐笑了笑:“你现在也不说他死在夜袭中了?”
“是的!”黑齿常之叹了口气:“到现在也没找到尸体,看来他逃走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山城周围地形很复杂,他对这里的地形又很熟悉,又是夜里,通过某条我们不知道的道路逃走了,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