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年间的大量火门枪、洪武铁炮被打包出售,数千人组成的数十支淘金队伍从麻林地出发,沿着河流向上淘金。
从去年跟随郑和抵达昆仑洲到如今,已经有许许多多的队伍淘到了数量不菲的黄金。
他们有的乘船将黄金运回大明,在经过满剌加海峡时,面对海军的搜查,他们想出了各种办法来躲避,但大部分都被逮了出来。
为了利益,许多人开始从大古剌走陆路进入云南,绕道前往交趾,最后乘船回家。
不过这条路线的危险程度不言而喻,只是半年时间,云南都司就收到了三宣十慰的数十份奏报。
这些奏报内容大同小异,无非都是陈述一些大明商人来到当地突然暴毙,而云南都司一开始还十分好奇,直到派遣的仵作在这些人的体内发现黄金后,这才知道这群人为了躲避满剌加海峡的关税,居然铤而走险到这种程度。
这个时代的东南亚雨林,就是有足够多金鸡纳树皮的明军都不敢贸然深入,只能说这些商人算是不知者无畏。
兴许是陆路太过困难,运金难以躲避,因此满剌加海关记录的税金也越来越多。
“看样子,他们在昆仑洲淘到了不少黄金。”
六月末,春和殿里的朱高煦看着旧港宣慰司上交的文册,不免有几分感叹。
“七百六十七两五钱三分……”
朱高煦呢喃这串数据,乘以十基本就是那数千人淘金所得。
“这应该不是全部,按照西厂的消息来看,这群家伙可是抓捕了数以万计的土人为他们淘金,估计走私了不少黄金。”
“近来朝鲜有找朝廷兑换铜钱,或者用黄金购买货物吗?”
朱高煦侧目询问亦失哈,亦失哈颔首:“大概交易不足二千两,基本都是兑换铜钱,而且他们也在海外买了不少铜锭,以满剌加海关汇报的情况来看,应该不会少于两万斤。”
“两万斤……”朱高煦摸了摸八字胡:“倒也不多,倒是他们能弄来那么多黄金,看样子没少在昆仑洲奴役土人。”
朱高煦轻笑,亦失哈也点头补充道:“按照西厂的消息,朝鲜奴役土人最多,但过于分散,不好统计,但最少不会低于两万人。”
“这次过后,朝鲜估计会派出更多兵马前往昆仑洲,不过这样也有好处,他们的金银都会进入朝廷的国库。”
陪伴朱高煦太久,亦失哈也清楚自家殿下的想法,在自家殿下眼中,藩属国无疑是去昆仑洲为大明朝打工的存在。
不管他们从昆仑洲索取多少金银,最终还是要以贸易的方式流转进入大明朝的国库,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殿下!”
忽的,班值太监走向殿内,双手呈上一份加急的奏疏:“浙江急报……”
见是这样的消息,朱高煦也伸出手接过,打开后便下意识皱了眉头。
【己卯日,浙江乌程、归安、德清三县疫,杭州急派医生,死三千五百八十余人,病疫得控……】
“让人查清楚,看看疫病来源是什么,是涨水,还是卫生?”
朱高煦用朱笔圈红,留下自己的评价后,不忘交代一声班值太监。
随着新政推行,尤其是医院开始推广,两京十四布政使司都起码各有一所医院,加上沈阳、吉林、北平、南京等地医校的学子,大明的医学进度也随着生物研究而突飞猛进。
但凡推广了新政的地方,基本上不会产生什么瘟疫,而浙江这次的瘟疫,显然是与两个月前海水涨潮有关。
朱高煦估计是浙江的那群胥吏没好好执行灾后标准,导致卫生不合格,所以才会爆发疫病。
如果不是杭州医学院有足够的学子,恐怕这次死亡的人数还要更多。当然,这段时间是南直隶与浙江沿海涨水最严重的时候,如果处理不妥,那浙江还将遭遇更多场大疫。
“江西的新政推行如何了?”
朱高煦抬头询问亦失哈,亦失哈点头道:“已经进入尾声,江西《黄册》口数一千二百四十六万余,比洪武二十六年增加二百余万,耕地倒是没有增加多少,不过二百余万亩,但许多冒充坡地的水田都被查出。”
“新政推新后,今年江西田赋应该能收到六百余万石。”
“哼!”听到亦失哈的话,朱高煦轻哼一声,此前他让江西出三百多万石定额田赋,解缙那群人总是推三阻四,现在新政推行,在降低百姓负担的情况下,反倒能征收六百余万石。
想到这里,朱高煦就不免想起死在雪中的解缙,只觉得直接冻死他实在太便宜他了。
“教令浙江布政使司及都司,严格按照《灾后标准》进行卫生清理,不然很有可能会继续爆发疫病。”
“奴婢领命……”
朱高煦吩咐,亦失哈应下照办,主仆二人合作起来倒是也十分和洽。
讨论完了浙江的事情,朱高煦这才开口说起了广西和北京的事情。
“广西的改土归流进行如何,北京迁都又如何?”
“大藤峡地形复杂,还未彻底平定,其它地方基本已经平定。”亦失哈解释道:
“广西布政司已经在丈量耕地,清查人口,估计能赶在年末将《黄册》和《鱼鳞图册》上交。”
“至于北京,大部分勋贵已经北迁,仅有魏国公府还没有。”
“另外……”
亦失哈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今早北京有消息传来,英国公张玉薨逝,享年八十岁,陛下赐谥号忠显。”
“广西那边,陛下考虑到战事基本已经平定,因此召张辅北上守孝。”
“知道了。”听到张玉走了,朱高煦除了唏嘘外,便不再觉得有什么难受。
说到底,如果不是他南下成功,张玉估计十二年前就死了,哪里能多享受这么多年。
现在的朱高煦看得很开,燕府派的退场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哈密的情况如何了。”
朱高煦起身看向自己身后的地图,将目光放在了哈密上。
“驻兵一千,流配百姓两千,平安驻扎此处,用坎儿井浇灌开垦了五千余亩耕地。”
“殿下,这块地方虽然重要,但着实太贫瘠了,口粮虽然可以自给自足,但根本存不下粮食,想要依托这里进取西域很难成功。”
亦失哈劝解着朱高煦,朱高煦却抬手打断:
“无碍,等蒸汽机的热效率再提高,就可以运送十几台抽水机前往当地,当地的地下水资源还算丰富,浇灌十数万亩耕地不成问题。”
见朱高煦这么说,亦失哈也就不再好说什么了。
二人低头处理奏疏,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便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抬头看去,果然是放学回宫的朱瞻壑。
“成绩如何?”
今日是六月三十,所以朱高煦询问朱瞻壑成绩,朱瞻壑闻言只能无奈耸耸肩:“这次没考好,掉出前一百了。”
“没事,下学期加把劲就行。”朱高煦倒是对朱瞻壑的成绩不太在意,他更在意为人处世和手段。
当下看来,朱瞻壑还是太幼稚,希望日后将他下放后,他能成熟些吧。
不过等朱高煦回过神来,他又不免苦笑自己对朱瞻壑要求太高,毕竟朱瞻壑才十三岁。
他不能用自己这一世的十三岁去要求朱瞻壑,就当下来说,他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一年级的那群学弟今年出了十二个九门甲等,真是……”
朱瞻壑放下自己的书包,啧啧几声,这让朱高煦来了兴趣:“喔,比你那同窗江淮还厉害?”
朱瞻壑与江淮、郭绍的事情,朱高煦多少知道,也特意看过江淮的资料。
说实话,两个农奴出身的人能培养出这样的孩子,着实让人惊讶,更让人惊讶的是江淮的品德很高,把这样的人留在朱瞻壑身边,也让朱高煦有几分放心。
“厉害,这次的一年级第一名是吕宋的陆愈,听说他还是个举人,估计是江宁中学第一个举人学子。”
朱瞻壑喝了一口冰饮,爽快的说出这次一年级第一名的归属。
“举人读中学,还是吕宋出身?”
莫说朱瞻壑,便是朱高煦都觉得有些诧异。
吕宋虽然因为金银矿得到发展,但毕竟远离中原,人口也不过才二十几万。
这样的人口比例能走出一名举人已经很了不得,更别提这名举人居然还愿意继续读中学了。
“我觉得这人野心不小,估计是准备中学毕业后参与科举,夺得进士。”
朱瞻壑评价着那个陆愈的学子,同时啧啧道:“爹,你说他会不会太自信了?”
对于朱瞻壑的询问,朱高煦放下朱笔,拇指交叉:
“能考中举人,还能压下心气来学习中学知识,这样的人没有几分自信,你信吗?”
“那倒也是……”朱瞻壑点了点头,随后道:“爹,我们什么时候去北京?”
“等你毕业,我们就准备去北京了,到时候你和弟弟们在南京继续读书,你读军校。”
“好!”听到军校,朱瞻壑便眼前一亮,朱高煦也承诺道:
“等你军校入伍学习,你爷爷说不定要北征,到时候你可以跟着你爷爷北征。”
“那更好了!”听到自己可以和自家爷爷一起北征,朱瞻壑便高兴的露出笑容。
朱高煦则是看着他的书包道:“去好好休息吧,让你娘不用等我吃饭。”
“好!”朱瞻壑起身拿起书包便走出了春和殿,在他走后不久,亦失哈这才询问道:
“殿下您的意思,七年后要对漠北出兵?”
朱瞻壑现在是中学二年级,还有三年才毕业,届时军校学习四年,第五年才入伍参军考核,算下来也就是七年后。
七年后,那是永乐二十年,但亦失哈估计自家殿下不会等到那个时候才即位,估计解决完江南的事情,就到该即位的时候了。
“差不多,最近王戎上疏,说鞑靼部和瓦剌部人口恢复的速度很快,估计七年后,马哈木就能再拉出四五万人,阿力台这边起码四万。”
“必须让他们双方消耗消耗,或者看看鞑靼部那些贵族还能不能打仗,如果他们打不了仗,把他们内迁也是一件好事。”
朱高煦评论着漠北的鞑靼和瓦剌两部,现在鞑靼是大明燕然都指挥使司,虽然听从调遣,但难免会随着实力膨胀而反噬大明。
大明有绝对的实力,但能不打仗,朱高煦还是不愿意打仗。
在铁路出现前,对漠北打仗只有支出,没有收入,每打一场都是在亏本,这样的战争情况持续下去,对大明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要是有了铁路,那漠北的矿产资源就可以开发了,明军想要在当地驻扎就简单多了。
朱高煦揉了揉眉头:“现在事情太多,我爹也渐渐不管事了,担子都在我身上了。”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放心,老头现在基本不插手六部的事情了,除了偶尔接受各国朝贡外,其他时候他都在研究自己的行宫,而他的行宫选址很有意思,就在后世颐和园、圆明园一带。
老头准备投入二百万贯修建行宫,不过考虑到国库空虚,他分为两年修建,每年投入百万贯。
对此也有朝臣弹劾,但朱高煦都把声音压下去了。
虽然他不知道郑和处理印加帝国的事情需要多久,但想到历史上西班牙也没花费多大力气就消灭了印加帝国,而郑和的诉求也不是追求消灭印加帝国,因此处理起来应该会很快。